第390章 偃月神印

  當年在月隴關時，方獨樹就聽何鐵掌介紹過塔門的四道關卡。

  這是根據聖鵬上庭四聖衛的神通所布置。

  第一關的披星靈衛，其實是由星冥鼎的鼎法演化出來。

  方獨樹見周圍魚群越聚越多，掐指運轉鼎法，在身外凝結一顆星斗形狀的靈幕。

  原本發瘋朝他撕咬的魚群，在撞上星幕後，就像是嗅到了同類氣息，立即趨於平靜。

  它們開始一頭接一頭的遠離方獨樹，紛紛調轉魚頭，沖向方獨樹附近的其他闖關修士。

  方獨樹扭頭望去，見附近的十餘位金丹修士全部被魚群困住，不斷叫嚷：「這些怪魚不是血肉之軀，根本打不死！」

  「是啊，就算把魚軀全部打碎，眨眼就能癒合重組，應該怎麼驅散它們？」

  「這是星辰之力凝結出來的魚妖傀儡，河水在給它們提供妖力，讓它們全都變成了不死之身，千萬不要與它們糾纏戀戰！」

  「不錯！諸位道友，立即施法衝出魚群，越快越好，等衝到第一關與第二關交匯的結界裡，它們會自動放棄追趕！」

  方獨樹聽到這番話，再也無心看熱鬧，馬上順著水流朝前遊動。

  他目前所處的區域，其實是一條寬闊隧道，只是隧道里充斥河水，已經看不清楚全貌。

  這條隧道的隧壁是由墨綠氣幕凝結出來，無論直徑還是高度都達到了匪夷所思的距離。

  方獨樹在青雲橋這幾天，他反覆聽五嶽真宮與北朝修士講過塔門隧道的情況，以往開塔時，隧道里從無河水，只有飛魚在來回流竄，穿行起來相對容易。

  現在河水灌滿隧道，穿行難度在成倍增加。

  因為河水並非靜止不動，而是不斷在隧道里來回席捲，形成一波波的海嘯衝擊，方獨樹在穿行時，不止要防備魚群，還要抵禦海嘯。

  如果他大意之下，被海嘯卷中，那他有可能被河力卷回塔門起點，闖關就要宣告前功盡棄。

  就這樣，方獨樹小心翼翼與河力對抗，他在隧道里潛遊了大半時辰，順利通過第一關。

  嘩！的一聲。

  他只覺肉身一輕，置身在一處避水空間裡。

  這座空間位於第一關隧道與第二關隧道的交匯處，原本也有河水灌入，不過最先入塔的元嬰修士，他們施展法力搭建了避水結界，給後面的金丹弟子提供了一個歇腳地點。

  方獨樹才現身在結界裡，就聽見齊道鳴與何鐵掌在喊他：「小方，到這裡來！」

  方獨樹見齊道鳴與何鐵掌全都站在結界角落裡，當即走了過去。

  途中聽見一位剛剛闖關進來的金丹期修士，在向一位元嬰老怪請教：「師尊，既然你們元嬰前輩可以聯手在這裡避水，為什麼不把第一關的河水也排空？」

  只聽那元嬰老怪回道：「第一關的魚群，即使元嬰修士也殺不死，就算在關內搭建了避水結界，眨眼就會被魚群破壞，沒有任何意義！這裡的空間雖然小，但魚群不會進來，施法排水自然沒有問題！」

  「那第二關呢？」那金丹修士又問。

  「第二關雖然沒有魚群，危險卻更大。」那元嬰老怪道：「關內布滿彩虹箭矢，擋箭都來不及，根本沒有時間做其它。」

  這個時候，方獨樹已經透過結界，隱約望見第二關的環境，只見一枚枚的虹箭流矢，正在河水裡邊來回勁射。

  因為箭矢密集，必須強化防禦硬擋箭擊，避箭非常困難。

  方獨樹來到齊道鳴與何鐵掌身邊時，正好瞧見一位元嬰期前輩，打算依靠水遁神通，瞬移穿透箭陣，結果剛剛入水就被虹箭擊中，一箭破掉了他的遁術，讓他再無投機取巧的餘地。

  方獨樹瞧見這一幕，頓時大皺眉頭：「這種虹箭能夠破解瞬移嗎？」

  何鐵掌道：「虹箭的箭力是根據舞雲朱雀的妖法仿製出來，本身就含有瞬遁神通，無論再強的瞬移術，都難逃箭矢的鎖定！」

  要知道，舞雲朱雀的彩虹妖力，可以跨界瞬移，修仙界絕大多數的遁法都沒有它快，由它妖法鍛造出來的虹箭，能夠攔截幾乎所有闖關的修士。

  即使方獨樹的兩儀遁法『縮門成寸』，也難逃虹箭的截停，他必須迎著虹箭攻勢，強行穿渡第二關。

  不過在他物色闖關的寶物時，卻見何鐵掌與齊道鳴一左一右把他架住：「你不用麻煩，這一關我們送你過去！」

  方獨樹不由一笑：「那我可省事了！多謝祖師與師兄看護！」

  由兩位元嬰修士保駕護航，方獨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闖過了第二關。

  第二關的盡頭也有一座避水空間，但空間內的修士人數明顯少了下來，且清一色都是元嬰修士。

  方獨樹是唯一闖到這裡的金丹期小輩。

  他正要打量第三關隧道內的情況，忽見兩位老熟人，青野府的森沉祖師與枯榮府的慕昆祖師，滿身狼狽的從關卡里返回。

  森沉祖師與慕昆祖師是後仰進入的避水空間，像是被第三關的禁制給逼退回來。

  齊道鳴與兩人相熟，上前詢問原因，兩人都是嘆氣：「第三關的偃月印我們可以擋住，就是河力太狂暴，我們剛才前行到關卡半段時，不幸被河力卷中，一下給甩回到了關口處。」

  方獨樹聽著兩位祖師的經歷，一邊朝第三關張望，只見隧道的頂壁上，懸浮著密密麻麻的月牙靈印，每一枚靈印只有數尺大小，月光卻是濃烈，垂落的光束可以穿透河水。

  這些光束相互連接，把第三關的所有區域全部籠罩，任何穿行關內的修士，必定會被月牙光束擊中，絕無倖免的可能。

  方獨樹手指隧道，問身邊的何鐵掌：「師兄，那些月牙就是能夠攻擊修士神魂的偃月神印嗎？」

  何鐵掌點頭：「五嶽修士早就研究過這種神印，它們是由神識凝結出來，專攻修士神魂與元嬰，雖然威力不足以致命，干擾性卻極強，即使我這種元嬰修士不幸中招，也會陷入眩暈，導致施法中斷，造成防禦大喪。」

  剛才森沉祖師與慕昆祖師就是這麼中招的，兩人闖關時元嬰被偃月神印干擾，導致施法停滯，身上防禦剎那隱退，結果肉身被河力擊中時無力抵抗，一下子就被攆了回來。

  這第三關，只有元嬰中期與後期修士，可以仗著神識強大，硬碰偃月神印的攻勢而毫髮無損，都能夠輕鬆穿梭通行。

  元嬰初期修士多多少少會有些吃力，他們需要反覆沖關數次，才有望通關。

  至於方獨樹，他在青雲橋集市上專門購置了防禦神識的法寶，這些法寶都是以往的闖關修士特製，可以抵禦偃月神印。

  但這次扶搖塔門發生變故，第三關河水未退，就算他能擋住神印攻擊，卻未必能擋住河力席捲。

  不過何鐵掌與齊道鳴願意繼續護駕，他對通關保持樂觀。

  不一會兒，齊道鳴領著森沉祖師與慕昆祖師走過來，對何鐵掌說：「森兄與幕兄想與咱們聯手，集合四人之力應該可以擋住河水衝擊，伱意下如何？」

  何鐵掌道：「我沒有問題，但必須帶上小師弟！」

  森沉祖師與慕昆祖師登時不樂意起來，帶上方獨樹這個拖油瓶，還不如他們單獨闖關呢。

  兩人悻悻一笑，全都表示：「咱們還是各闖各的吧！」

  齊道鳴與何鐵掌見他們不同意聯手，也無所謂，當下護起方獨樹，一起沖入第三關的隧道里。

  森沉祖師與慕昆祖師對望一眼，立即尾隨上去，緊跟在後面。

  這兩位祖師顯然是藏有私心，讓齊道鳴與何鐵掌頂在前面，遇上河力席捲，可以充當一副『盾牌』，等齊道鳴與何鐵掌施法抵禦河水衝擊時，兩位祖師可以趁機通關。

  齊道鳴歷來了解兩位祖師的秉性，並沒有說什麼。

  何鐵掌與兩人不熟，除了暗罵一句油滑老油條外，也沒有表示反對。

  就這樣，前面三人，後面兩人，迎著頭頂上空的偃月神印，開始強行沖關。

  起初他們運氣很不錯，走完隧道的前半段，始終風平浪靜。

  不過當他們即將抵達隧道盡頭時，河水突然激烈翻滾，霎時形成了滔天巨浪，猶如海嘯般狂衝起來。

  方獨樹、齊道鳴與何鐵掌三人，根本來不及施法抵禦，就被海嘯擊中，肉身齊齊後仰，眼瞅著就要被河浪捲走。

  誰知在危急時刻，關卡盡頭伸來一記金光大手印，『呼！』的一聲探入海嘯，橫掌一握，把方獨樹三人抓在掌心，又順勢回縮，拘著三人進入關卡盡頭的避水空間。

  三人身影消失後，海嘯之力全部湧向森沉祖師與慕昆祖師，可憐兩位祖師，還差最後一步就能通關，結果被河力再一次卷回到了起點。

  被海嘯擊中那一刻，也不知他們有沒有後悔，拒絕護著方獨樹一起上路。

  「多謝游師兄幫忙通關！」

  避水空間內，齊道鳴與何鐵掌正朝著游棄之拱手致謝。

  剛才那記掌印就是游棄之所發，元嬰後期的法力就是不俗，輕鬆破解了三人的被動局面。

  「這是小意思，不用放心上！」游棄之輕描淡寫，他真正照顧的人是方獨樹，要是沒有方獨樹隨行，他可不會多管閒事。

  第三關雖然有些難度，但只要元嬰初期修士多嘗試幾次，終究是可以通關的，他幫齊道鳴與何鐵掌是錦上添花，不幫也無影響。

  塔門關卡共有四道，前三關都已經闖過，接下來就是最後一關『誅仙關』了。

  當年在月隴遺地時，何鐵掌就對方獨樹講過『誅仙關』，關內遍布誅仙神電，也是四關危險最大，通關最難的一關。

  何鐵掌曾找方獨樹相借誅仙魔鏈，方獨樹得知他想祭煉電寶的意圖後，就領他去了鯤墟。

  過去的半甲子時間，何鐵掌經常光臨鯤墟電境，煉製了好幾柄大威力神電法寶，他自認闖過『誅仙關』易如反掌。

  但世事無常。

  由於『誅仙關』是進入扶搖塔界的入口，此關隧道與塔界天地相連，河水灌入隧道後，形成無數流動的吸水漩渦，每一條漩渦都是一道傳送門。

  這些傳送漩渦，隨機通向扶搖塔的九重塔界。

  等修士進入隧道後，已經不需要再強渡『誅仙關』，全都可以直接通過漩渦，遁入塔界天地當中。

  游棄之把『誅仙關』的情況做了介紹後，何鐵掌忙問：「如果我們選擇同一座漩渦進入，應該可以傳送到同一座塔層吧？」

  「原則上是這樣！」游棄之話鋒一轉：「但選擇權不由我們做主！關卡內的河力太強，一旦我們入關，會立即被其中一條漩渦吸住，即使是元嬰後期修士也掙脫不得，只能被動進入渦內！」

  如果他們幾人一起入關，幸運被同一條漩渦吸住，那他們肯定可以遁入同一塔層。

  但問題在於，關卡內的河水流速奇快無比，漩渦時刻都在挪移狀態，他們幾人很難被同一座漩渦給牽引。

  不過終歸要試一試才行。

  他們準備過後，結伴沖入『誅仙關』，結果沒有發生意外之喜，他們各自進入了不同漩渦。

  這意味著他們將分別前往不同的塔層。

  方獨樹進入漩渦一刻，心間滿腹疑問，自己會被傳送到什麼地界呢？

  他在漩渦里轉了又轉，順水漂流了小半時辰，只聽『呼啦！』一聲，他終於浮出了水面。

  先環顧張望了一番，他發現這是一片寧靜湖泊，橫亘在廣袤的天地之間。

  他此刻正處在湖心處，前方是起起伏伏的朦朧山影，後方是無邊無際的墨綠氣霧。

  他心下立即有了一個初步判斷，前方山影區域應該是塔界天地，後方綠霧應該是塔界壁壘。

  至於他到底是被傳送到了塔界的哪一層？他心裡也已經有了答案，必定是第七層『幽夜塔』無疑！

  抬頭望天，夜空之中繁星點點。

  正值入夜時分。

  一輪百丈高的巨大彎月，宛如啟明星辰高掛於天，這也是方獨樹甄別的參照物。

  扶搖塔的九層塔界裡，只有第七層『幽夜塔』具備『黑夜』與『彎月』這兩個特徵，其餘八層全是恆久的白晝天氣，都沒有夜晚環境。

  『幽夜塔』也是聖鵬上庭四聖衛之一月虎的中樞道場。

  得知了所在之地，方獨樹飛身出湖。

  他並不著急前往湖岸打探局勢，先抖動袖口，祭出國主符遠賜下的四件真寶。

  他揚手一拋，把青吼蝙懸在背後，幻化一雙青色蝠翅，緊緊鑲在背上，充當自己的翅膀與千里眼。

  又抓住金震熊，朝腳下一砸，原本只有數寸大小的真寶，瞬間演化成丈許規模。

  他凌空一墜，騎坐在了熊背上，充當自己的坐騎與順風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