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想他

  燕儀渾身發軟,無力地扯過被角,勉強遮住了身體。

  身上無一處不酸疼,提醒著她,剛剛經歷了這輩子最可怕的事情。

  緋色薄綢睡裙已經被沈譽卿撕碎了,不能蔽體。

  從前燕儀最愛沈譽卿的溫柔體貼,從沒想過,他會有這樣暴戾的一面。

  像是化身猛獸,要將她拆吞入腹。

  「林姨那邊……」燕儀的聲音還有些顫抖,「求你不要怪罪她。」

  剛才她被林姨的尖叫聲嚇得臉色煞白,燕儀沒想到,自己最不堪的一幕,就這樣暴露在了別人面前。

  她恨不得當場找條地縫鑽進去。

  林姨暈了過去,被沈譽卿叫人帶走,卻不知道會不會算她的帳。

  「你有什麼資格求我?」沈譽卿背對著她整理衣服,看也沒看她一眼。

  燕儀緊緊抿著唇。

  外面月色如霜,天空微微發白,已經快天亮了。

  他本來就沒怎麼脫衣服,於是很快就恢復了原本得體的外表。

  「你都已經解僱她了,以後也不會再見面……」

  「我把你身邊的人全換走,」沈譽卿忽然轉過來,冷笑道,「你心裡很有怨言吧?」

  見她猛地抬眼,目光驚懼,沈譽卿又說道:「我為什麼換了他們,你心裡應該很清楚。」

  燕儀用力地咬著唇,無助地閉上雙眼。

  是啊,她怎麼會不知道沈譽卿的用意。

  他一夜之間,換走了她身邊信任的所有人,連外語老師也被辭掉。

  就是為了防著她。

  他是真的覺得燕儀會害他。

  沈譽卿把燕儀和所有人隔絕開來,派了警衛在樓下把守。

  她就像個犯人一樣被看管起來。

  沈譽卿走到燕儀面前,掐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

  指腹下的肌膚細膩柔軟,讓他剛才沉迷了好久。

  她總是這樣,裝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目光楚楚可憐,仿佛被她看著的人,就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依靠。

  沈譽卿仿佛被那目光燙到,心神不定地逃開她的視線,看向一旁。

  他驚覺,自己竟無意間就中了她的這種圈套!

  當初沈譽卿從沒把燕儀放在眼裡,畢竟她只是個無趣寡淡的舊式女子,雖然有幾分姿色,卻因為內斂的性格,並不算起眼。

  因此他對她沒怎麼設防。

  沒想到就是這張看起來純潔無辜的臉,把他騙得團團轉!

  沈譽卿譏諷地微笑著,心裡又捲起一陣沒來由地怒火。

  他手勁愈發用力,燕儀柔嫩的臉頰已泛起了淡淡的紅痕。

  「譽卿……」

  「不許用這種聲音叫我的名字!」沈譽卿厲聲道。

  她震驚地望著他,杏目里泛著因疼痛和委屈而湧起的淚水,脈脈不得語。

  沈譽卿的呼吸明顯紊亂起來,竟立時甩開手,燕儀被他的動作帶得歪倒在床上。

  「別在我面前再耍這些把戲。」

  「我沒有。」

  沈譽卿從外套口袋裡找出香菸,點了一根,走到飄窗前。

  半晌,在繚繞的煙霧間,他恢復了雲淡風輕的模樣:「你一天不說出害我的目的,就一天別想出去。」

  「我沒有什麼目的……」

  「還敢狡辯!」他笑道,「是不是跟你外公有關?」

  燕儀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和我家人沒有關係!」

  沈譽卿也不動聲色地和她對視著,目光平靜而冰冷。

  「如果我說,你會相信嗎?」燕儀絕望地垂下頭,「我沒有別的目的,只是……想要你對我好一點。」

  話音未落,便聽沈譽卿淡笑道:「又來這招。」

  燕儀渾身一僵,緩緩抬眼,看到他嘲弄的眼神。

  她原本想解釋的,見狀又把嘴巴緊緊閉上了。

  他已經不相信她了,即使燕儀再說一千遍,一萬遍,沈譽卿也只會覺得她是在耍花樣。

  可笑的是,她藏在心裡的心意,輕易不敢說出口,如今好不容易說出口了,卻被他當作是謊言。

  沈譽卿哪裡知道,他以為的謊言,才是事情的真相。

  燕儀苦笑道:「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了,對嗎?」

  沈譽卿姿態優雅,把手裡的香菸捻滅,隔著還未消散的朦朧煙霧,冷漠地望著她。

  「既然如此,你還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答案?」燕儀的聲音很輕,好像被風一吹就會散開來。

  沈譽卿聞言,卻不知為何的,目光里多了幾分兇狠怨毒,緊緊盯著燕儀。

  他想得到什麼答案?

  她還好意思問他想要什麼答案?

  假意溫柔,故作體貼的人是她。

  背後算計,將他玩弄於股掌的人也是她!

  他沈譽卿何曾這麼狼狽過?竟被個自己曾經不放在眼裡的女人,陰了一把。

  而現在,她竟然還敢理直氣壯地問他想要什麼答案?

  沈譽卿的呼吸漸漸急促,胸膛起伏,他感到怒火在胸腔里翻滾,不複方才的鎮定自若,他開始焦躁地在房間裡踱步。

  「我想要什麼答案?」

  沈譽卿哈哈大笑,仿佛聽到了極荒唐的笑話。

  但很快,他又垂眸,一雙狠厲冷目望向燕儀,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

  沈譽卿想知道她是何時開始算計他的。

  想知道那些溫存纏綿的日子裡,她是以怎樣的心態看著自己犯蠢的。

  想知道自己為她擋槍殺人的時候,她是怎樣冷眼旁觀的!

  在沈譽卿看來,這個女人不止算計了他,更踐踏了他的尊嚴。

  他一向視女人為擺設,感情則是無聊時的消遣,誰知自己終日獵鷹,反被鷹啄了雙目!

  「你不說也沒關係,我早晚能查出來,」沈譽卿薄唇輕啟,冷笑道,「如果這件事真的跟你外公,或者別的什麼人有關……」

  燕儀猛地睜大了眼睛,幾乎是氣急攻心地瞪著他,臉色慘白,

  「你知道後果的。」

  話音未落,他便拿起外套轉身離去,關門時平靜而陰狠地看了她一眼。

  燕儀望著那道被決絕關上的門,心也隨之沉到了谷底。

  經歷了這麼多事,她已經算是比較了解沈譽卿了,他說過不會放過她,就絕對不會放過她。

  今夜他驟然闖進臥室,給予她一段痛苦黑暗的回憶,又在雲銷雨霽之時,乾脆利落地轉身離去。

  仿佛剛才的抵死纏綿,都是另一個人和她所為。

  燕儀慢慢把頭埋在手臂間,抱著胳膊,閉上眼睛。

  月光順著飄窗照進來,清冷飄渺的光暈籠罩著她柔弱的身體,光潔的肩頭和脖頸間,還殘留著曖昧紅痕。

  室內的旖旎卻已隨著那人的離開,消失殆盡。

  然而人在極度痛苦的時候,往往會選擇用更痛的事情來麻痹自己。

  燕儀近乎自虐地想著,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那個愛她的沈譽卿。

  那個虛假的,被她硬生生算計出來,騙來的沈譽卿。

  她很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