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睡衣

  沈譽卿的傷口還需要換藥,燕儀讓他先去洗澡,看著沈譽卿脫掉外衣進了浴室,她退出房間,想去客廳坐坐。

  還沒等她走下樓,卻忽然聽見樓下傳來一陣突兀的電話鈴響,她嚇了一跳。

  因為出院太急,傭人們還沒過來,整棟樓里只有她和沈譽卿兩個人在。

  空蕩蕩的房子裡迴蕩著這刺耳的響聲,燕儀沒有多想,趕緊跑下樓梯,接起電話。她很少接電話和打電話,還是以前在京城沈公館時,見沈譽卿接的多,才學會了怎麼用。

  燕儀接起電話,對面卻沒有出聲,她愣了愣,說道:「你好。」

  對方仍然一言不發,燕儀心裡覺得奇怪,這電話才安不久,他們也是今天才剛住進來,什麼人這麼快就打來了?

  難道是李大人那幫人?

  她正納悶著,剛準備說話,就聽見對面直接掛了。

  燕儀看了看自己手裡精緻雕花鑲銅的電話手柄,陷入了沉思,心中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沈譽卿洗完澡就拉著燕儀,要她給自己上藥,其實他的槍傷好得很快,現在看著已經沒有那麼嚇人了,燕儀把醫院開的藥水小心塗在他的傷口上。

  燕儀本就生得白皙纖弱,是個安靜內斂的美人模樣,認真起來竟有些呆氣,她垂著頭,露出一頸纖長瑩白的肌膚,越發像個玉雕成的塑像。

  「不疼吧?」燕儀隨口說道。

  沈譽卿微眯著眼睛,搖了搖頭,只是盯著她笑。

  燕儀都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但見那雙桃花眼裡流露出的溫柔情意不似作偽,她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好了,」燕儀把藥收回去,「我去洗澡了。」

  沈譽卿笑了笑,攏起睡衣,走到床邊繼續打開那本書:「現在我們不用分房睡了吧。」

  燕儀聞言抬眼看他,便見這人露出了一個看起來天真無邪的微笑。

  來聲州的前幾天,燕儀一直拒絕跟沈譽卿同房,喝過符水的沈譽卿臉皮沒有那麼厚,他知道她排斥自己,也自覺地到書房過夜。

  現在沈譽卿變回了這個樣子,就又開始毫無顧忌地說話了。

  雖然他不太記得自己為什麼會跟燕儀分房,但他記得一個人睡冷冰冰的書房是什麼樣的寂寞感覺,現在好不容易借著和好這個契機,沈譽卿立即就提了出來。

  沈譽卿把燕儀的睡衣遞了過來,燕儀跟他對視了一會兒,沒說話,拿起衣服轉身進了浴室。

  沈譽卿勾起唇角,當即坐在床頭,戴上他那副金絲眼鏡,就著柔黃的床頭燈看起書來。

  新房子的浴缸很大,燕儀泡著有些微發燙的水,全身都泛起淡淡的粉色,整個人粉琢玉砌。

  她靠在浴缸邊,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自打來到聲州,發生了太多奇怪的事。若即若離,忽冷忽熱的沈譽卿,莫名其妙獨自跑來的燕婷,還有剛才那通沒人說話的電話。

  燕儀心中實在有些不安,她拍了拍自己的臉,水珠沾在清秀白皙的臉龐上,順著秀氣的五官滑落。

  燕儀心事重重地洗完澡,一穿衣服,才注意到剛才沈譽卿幫她拿出來的是那件緋色的薄綢睡裙。

  「怎麼是這件……」燕儀喃喃道。

  因為天氣逐漸變冷,而這條裙子又特別薄,幾乎可以朦朧看到皮膚,不適合入冬穿,所以她在收拾來聲州的行李時,並沒有把這件睡裙帶來。

  燕儀一頭霧水地把衣服穿上,心想,估計是沈譽卿在收拾自己行李的時候不小心把這件衣服帶了過來,畢竟他們當時雖然分房睡,但是衣服還是放在同一個衣櫃裡的。

  燕儀擦著頭髮走出浴室,臥室天花板上的吊燈已經關了,只有床頭開著盞柔黃的小燈,沈譽卿坐在那兒看書,柔和的光線勾勒出他挺拔俊逸的側臉。

  沈譽卿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原來靠著這床頭睡著了,他怔了怔,竟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感覺像做了一場很累很累的夢。

  他才看到自己手裡拿著書,剛才應該是在看書。

  沈譽卿回憶了一下,想起來今晚發生的事,但他皺了皺眉,總感覺有哪裡不對,那些記憶好像和他隔了一層。

  甚至不像是自己真實經歷過的。

  他竟然會那麼真心實意地向燕儀服軟耍賴?明明前一陣是她一直不肯理自己……沈譽卿買了珠寶首飾送給她,又在火車上主動給她送書,可是那一晚都沒有等來她主動跟自己說一句話。

  她甚至……連房門都沒有踏出來過!

  沈譽卿心裡也有些煩悶。

  他的記憶好像就停留在火車上那一夜,後面的事情,雖然記得,但總覺得很朦朧,而且不像自己做出來的事。

  自己怎麼會替燕儀擋槍?

  他沈譽卿怎麼能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置身險境?

  想到這裡,沈譽卿驚出了一身冷汗,假如那天那顆子彈不是射中他肩膀,而是穿過他的腦袋,那他豈不是要當場交代在那裡。

  他還有那麼多事情沒完成,那麼多理想沒實現,怎麼會蠢到為個女人去送死?

  沈譽卿按著腦袋,長嘆了一口氣。

  他正皺著眉,看向手裡的書本,忽然聽到一陣輕盈的腳步聲,攜帶著淡淡的清雅香氣傳了過來。

  沈譽卿用餘光望過去,只見她穿著緋色薄裙,露出領口一大片細膩如玉的肌膚,在昏暗的室內,那一抹艷色映襯,愈發顯得她冰肌玉骨。

  又是這件衣服……

  他迅速收回了視線。

  但燕儀越走越近,直接站到他旁邊,那股特屬於她的,極清極純的幽深淡香,逐漸籠罩了他。

  沈譽卿渾身一僵。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同尋常,抓著書的大手逐漸用力,甚至逐漸顯出青筋。

  沈譽卿喉結滾動了一下,正想開口拒絕,沒想到燕儀忽然彎下腰,拉開了床頭的抽屜,正低頭翻找著什麼。

  她還有些濕潤的髮絲撩過他的臉,接觸之時,帶來幾分讓人心癢的水汽。

  燕儀把東西拿出來,才發現身邊的沈譽卿神色有些奇怪。

  「你怎麼了?」燕儀問道,「傷口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