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擋槍

  「昨天送你的書,」沈譽卿重新摟過她,硬帶著往前走,「好看嗎?」

  他輕笑著,聲音刻意壓低,只有他們兩個聽得見。

  燕儀被他強摟著,一時半會兒也掙不脫,她心裡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被自己忽略了。

  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燕儀終於想起來,那天沈譽卿和她說,那個大師給他喝了杯什麼符水。

  還說大師算出來,他正被人作法捉弄,所以要喝符水驅邪。

  燕儀當時沒細想,現在把這件事想起來,背後一下子就生出來一陣寒意。難道是她下的蠱,被那個大師算出來了,所以給沈譽卿驅邪,讓蠱術對他不再生效了?

  她本來就是個鄉野長大的人,稀奇古怪的故事聽得多了,腦子裡裝的想法也多。這麼兩廂聯繫起來,琢磨著琢磨著,還真覺得像那麼回事兒。

  要不然怎麼解釋?沈譽卿前陣子還對燕儀百依百順,愛得不得了,結果一喝完符水,立馬像變了一個人,連她的死活也不管了。

  腦海里一旦有了這個想法,所有細節都開始被她回憶起來。送完手鐲的第二天,沈譽卿就開始不對勁了,看著她的眼神,還有露出的笑容,都不像平時那樣。

  燕儀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像真的,無數的事情和細節都印證了。但是如果沈譽卿喝了符水,情蠱就失效了,那他今天這個樣子又是怎麼回事?

  想到這裡,燕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沈譽卿立即回以曖昧的微笑。

  她立即問沈譽卿:「那個決明大師,後來還有找過你嗎?」

  沈譽卿皺了皺眉,回憶了半天才在腦子裡找到了這個人名:「哦,你不說我都忘了。咱們不是要過來嗎?來不及再見他了,母親讓他給我畫了兩張符,讓我自己燒了混在水裡喝。」

  「你喝了嗎?」

  「沒喝過,我都不記得了,」沈譽卿笑了笑,彎腰貼著她柔軟的臉,「還好你提醒我,今晚上要喝了。」

  燕儀一愣:「上回你還說難喝,你不是說這是封建迷信,你不信嗎!」

  沈譽卿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我感覺喝了以後,人還挺精神的,也不知是不是加了什麼料。」

  他溫熱的呼吸撲在她面頰旁邊,燕儀覺得痒痒的,何況她心裡可還記著他在法明寺幹的事兒呢!當即把他的臉推開。

  沈譽卿看周圍人來人往的,眾多下屬看著,也就作罷了,只輕輕摟著她。

  「也不知怎麼的,總覺得好久沒見到你了。」沈譽卿忽然輕聲說。

  今早醒來,枕邊空落落的,沈譽卿忽然有種做了很久的夢,大夢初醒的感覺。

  他倒沒忘記這段時間裡自己的所作所為,只是不知為何,總覺得和前幾天的自己隔了一層,一回憶就覺得像在看電影。

  法明寺里那個放棄燕儀的自己,沈譽卿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他怎麼會捨得這麼對她?怎麼會在她被綁作人質的時候選擇開槍呢?

  在沈譽卿心裡,燕儀是自己的寶貝,自己的妻子,自己在這世上最親最愛的人。

  雖然他也不知道這愛是哪裡來的,但沈譽卿喜歡這種感覺,每當燕儀羞紅了臉,柔弱地依靠進他的懷裡,沈譽卿就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好像沸騰了起來。

  她是獨一無二的,完全屬於他的。

  他願意用一切保護她,哄她開心,逗她羞赧。

  所以今早醒來的沈譽卿覺得分外不解,自己前段時間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燕儀生他的氣,不理他,都是正常的。沈譽卿決定好好哄哄她,呵護她,彌補自己在糊塗時做下的錯事。

  燕儀對他內心複雜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只是看著沈譽卿的眼神變得越發複雜。是不是因為他喝的第一副符水失效,所以沈譽卿又受到了情蠱的影響?

  有這種可能,但……

  儘管眼前的沈譽卿看起來確實變得溫柔且眼含愛意了,但是經過法明寺一事,燕儀對他的信任度已經極大的降低。

  她還不能夠確認,現在的沈譽卿,究竟是清醒的,還是被情蠱操控的。

  這天的火車站人多得出奇,最近時局亂得很,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這一行人沒有走專用通道,而是混在普通乘客的隊伍里出來。

  誰知剛準備走到出口,燕儀覺得耳朵一震,槍響聲猛地落到身後,她和沈譽卿後面的燈柱被擊碎了,碎片伴隨著人們的尖叫聲飛濺。

  現場登時亂成一團,恐慌在人群里迅速擴散,保鏢們立即圍了上來,但很快地,又響起了第二第三聲。

  他們所站的地方毫無遮擋物,只能儘快撤離,但是那開槍的人似乎有用不完的子彈,並不打算輕易放他們走。

  燕儀似乎回到了法明寺的那天,到處都是鋪天蓋地的槍聲,無處躲藏。她不禁渾身顫抖起來,好像被拖進一個噩夢裡,毫無招架之力。

  緊接著她落入一個結實的懷抱,淡而強勢的硯香將她環繞,沈譽卿的胳膊堅實有力,將她死死環住,整個人蓋著她,轉了個方向。

  燕儀心裡轟隆一聲,恐懼愈加放大,她害怕沈譽卿要拿她擋槍,然而他力氣太大,她怎麼也推不開。

  子彈依然紛飛。

  忽然只聽悶哼一聲,沈譽卿埋頭在她頸窩裡,瞬間卸了力!

  沒過多久,周圍的槍聲漸漸停下來,有幾個跑回來匯報,似乎是抓到了行兇的刺客,然而沈譽卿已順勢癱在了燕儀懷裡。

  他個頭太高大,燕儀承受不住,整個人跟著一起坐到了地上,周圍的下屬立即七手八腳地過來扶他。

  燕儀雙手環著他,摩擦之下,感覺一片濕潤,待眾人把他扶上車,她低頭一看,手心血淋淋的,沈譽卿肩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槍。

  她張了張口,還有些不敢相信。

  沈譽卿居然為了護住她而受傷了?

  前幾天明明還不顧她的性命,衝進廟裡開槍抓人,今天面對槍林彈雨,居然選擇抱著她護住她,而不是把她當作盾牌?

  燕儀的第一反應不是感動,反而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覺,直到自己也坐上車,看見沈譽卿虛弱地靠在椅背上,才感覺到一點真實。

  她下意識地沖他伸了一下手,愣了愣,又收回來。

  沈譽卿疼得要緊,然而沒有半點呻吟,只是聲音變得很低:「……怎麼了?」

  燕儀沒有說話,掏出手帕給他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沈譽卿笑了,嘴唇慘白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