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給我點銀子

  青娘心裡是打定了主意和裴顯峰好好過日子的,既然要好好過日子,她就要把自己的病治好,她是要與他圓房,給他生小娃娃的。

  田玉榮那人她是了解的,是個得寸進尺的主兒,她今日要是答應給了雞蛋,一旦鬆了這個口,還不曉得以後要給多少次,與其以後再拒絕惹得她埋怨,還不如一開始的時候就拒絕。

  青娘為裴顯峰端來了飯菜,她下午剛蒸了饅頭,裴顯峰拿起來就是咬了兩大口,青娘瞧著笑了,「慢點吃兒,鍋里多著呢。」

  裴顯峰也是笑笑,仍是大口大口地吃著飯菜,直到幾塊饅頭下了肚子,男人方才放下碗筷,與青娘道,「等明天進了城,我想再進山一趟,碰碰運氣。」

  聽了這話,青娘也是放下了碗筷,她有些擔心的看著他,說,「等賣完了雞蛋怕已經很晚了,你還要再去山上嗎?」

  裴顯峰點了點頭,「所以先和你說一聲,明晚別等我,自己先吃。」

  村子裡三面環山,以前山上還曾出過猛獸傷人,村民報官後縣衙里派了捕快,在山上還抓了一隻大蟲(老虎),但那已是許多年前的事兒了,那時候青娘年紀還小,這些年山上倒是太平了許多,再沒有出過猛獸傷人的事兒,但村民等閒還是不大敢上山的,就連上山砍柴,也多是幾人結伴同行。

  在嫁來之前,青娘也聽媒人說起過,裴顯峰偶爾也會進山獵一些野雞野兔之類的,那時候倒不覺得什麼,可現在她卻是擔心極了,忍不住與丈夫說道,「你自己上山嗎?山上會不會有猛獸?」

  裴顯峰看出了她的擔心,溫聲安慰道,「你放心,山上很安全。」

  「我可以去嗎?」青娘想要陪著他。

  「山上寒氣重,你身子受不了。」裴顯峰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在家等我,我看有沒有野雞野鴨的,獵一隻給你吃。」

  「別,吃不吃哪有什麼要緊的,」青娘很是擔心地看著他,「你是外鄉人不曉得,以前咱們這裡的山上還出過大蟲,咬死過好幾個人,一向沒什麼人敢上山的。」

  本以為聽了自己的話,裴顯峰定會猶豫起來的,可不曾想他卻是眼睛卻是一亮,對著自己道,「山裡有大蟲?」

  「是啊,可嚇人了。」

  青娘看著裴顯峰熠熠生輝的眼睛,心裡忍不住納罕起來,他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害怕?甚至……好像還有點聽到好消息的樣子?

  「相公,你還要上山嗎?」青娘忍不住問。

  「別怕,我不往深山裡走,就在林子裡轉幾圈。」裴顯峰安慰著青娘。

  青娘見他這般說才微微放心了些,又是叮囑了他兩句,讓他一定不要亂跑之類的,裴顯峰也都一一答應了。

  吃了飯,青娘將煮好的雞蛋都是在籃子裡放好,等著裴顯峰明日帶去城裡,這陣子他們換來的雞蛋多,鋪子裡的香油和針頭線腦的卻是眼見著少了下去,青娘看了看香油罈子,與裴顯峰說道,「家裡的香油不多了,明天是不是也要打一點回來?」

  「嗯,」裴顯峰看了看家中的存貨,「還有其他一些小東西也要置辦,我明日一道買回來。」

  說完,裴顯峰對著青娘伸出了手,他的黑眸中蘊著溫情,與青娘說,「給我點銀子。」

  見他向自己討要銀子,青娘心裡倒是軟乎乎的,特有一種當家女主人的感覺,她轉過身,從柜子里將準備好的銀錢袋子交給了他,「給。」

  裴顯峰掂了掂錢袋子的分量,說,「要不了這麼多,等明天這些雞蛋還能賣些錢。」

  「拿著,省得不夠。」青娘將錢袋子又是塞在了他手裡,他是爺們,爺們家手裡不好緊巴巴的。

  青娘想起了什麼,又是叮囑道,「去置辦的時候,記得好好談談價,不要人家說多少就給多少。」

  「好。我都聽你的。」裴顯峰定定地看著青娘,一口答應了下來。

  青娘看著自己的丈夫,他雖然高高大大的,可這樣聽自己的話,想起這一點,青娘心裡就很高興,裴顯峰很勤快,也能吃苦,她平日裡在家也不會亂花銀子,這樣攢下去,他們的日子還是能看見希望的。

  翌日一早,待裴顯峰離家後,只留下了青娘一人在家。

  家裡還有不少收來的雞蛋,但青娘今天並沒有像昨日那樣煮上一鍋,她想等裴顯峰今天回來看看情形再說,如果賣得好,那就繼續做。若萬一賣得不好,家裡煮了那麼多雞蛋該怎麼辦?

  青娘打定了主意,這一日不用忙活,倒是顯得清閒了起來。

  她給自己熬了藥,待湯藥涼卻後剛要飲下,就聽院外傳來一陣「篤篤篤」的敲門聲。

  青娘放下了藥碗,有些擔心是田玉榮又來找茬,可透過門縫一瞧,就見門外站著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子,那女子面容悽苦,身上的衣裳都要磨破了,卻還穿在身上。

  「杏兒?快進來。」青娘喚出了一個名字,趕忙打開門將女子迎了進來。

  這杏兒是她的閨中舊友,小時候兩人時常在一起玩的,真真的手帕交。

  「青娘。」杏兒進了裴家的院子,有些羞慚地向著青娘看去,小聲道,「對不住,你前些天出嫁,我都沒來道賀。」

  青娘並沒有怨怪她的意思,她曉得杏兒命苦,男人三年前被征了兵,離家的時候杏兒還懷著孩子,等到孩子出生又是個閨女,惹得婆婆很不滿,家裡的活全都擔在杏兒身上,這些年她就帶著閨女苦哈哈地在婆家熬日子。

  「沒事,」青娘為杏兒倒了一碗水,輕聲問道,「怎麼樣,家福哥有消息嗎?」

  杏兒搖了搖頭,「上半年還有家信,可這好幾個月了都沒消息,也不曉得怎麼樣了。」

  說完,杏兒一臉難為的向著青娘看去,哽咽起來,「青娘,真難為情,我,我這次來是想跟你借兩個雞蛋,我知道你們也不容易,可丫頭生病,她奶奶也不給請郎中,我想著借兩個雞蛋回去,給她沖碗蛋花湯喝。」

  杏兒還未說完,就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不要哭,杏兒,你等下。」青娘微一猶豫,從籃子裡取出了四個雞蛋,遞在了杏兒手裡,「拿回去吧,給孩子吃。」

  接過那幾個雞蛋,杏兒的眼淚在眼眶裡滾來滾去,「多謝你了,青娘,你當家的知道,不會揍你吧?」

  「不會的。」青娘輕輕搖頭。

  「我會還的,青娘,我會還的。」杏兒淚水漣漣,千恩萬謝。

  青娘瞧著她這樣,心裡也是酸酸的,只安慰道,「別太難過,等家福哥回來,你們的日子就好了。」

  杏兒點了點頭,「只盼著他們能早點把大燕人打回去,可以早點回家來。」

  杏兒說完拭了拭淚,小心翼翼地捧著雞蛋離開了裴家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