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兩人哭成一團,蘇雲溪就立在一旁笑。

  等康熙來的時候,就見這亂糟糟的一團,不禁皺眉問:「這是怎麼的?」

  見他來了,蘇雲溪就有些心虛。

  她清了清嗓子,一臉正經道:「雪寶嫌藥苦,喝完就哭了。」

  康熙的視線,又轉向一旁的雪竹,抬了抬眼眸望她,意思很明顯了。

  蘇雲溪有些心虛,她鼓了鼓臉頰,開始找藉口:「約莫是被雪寶嚇到了。」左右跟她沒有干係。

  要不是康熙瞧見她灌的那一口,他差點就要信了。

  「嗯。」他應了一聲。

  在孩子和崇月之間,自然是崇月重要了,這點無傷大雅的小玩笑,都不值得一提。

  蘇雲溪趕緊顧左右而言他,叫奶母將孩子抱下去,說起小狗的事來,她叫人抱著西施犬出來,一邊道:「您瞧瞧這小狗,生的俊秀非常。」

  一看就不是凡狗。

  然而在康熙看來,崇月的懷裡,只能是他,而不是旁的任何物件。

  故而橫挑鼻子豎挑眼:「那耳朵黑黑的,失了幾分乾淨。」

  蘇雲溪剛得到的新歡,哪裡容得下他挑刺,聞言登時不高興了,鼓了鼓臉頰,側眸望過來,一臉不高興。

  「您說什麼呢。」

  康熙摸了摸鼻子,看著她嬌嗔的小模樣,恨不得將她揉到懷裡去。

  原先的時候不知道,原來兩情相悅,竟慰貼至此。

  心裡想著,這手上就忍不住揉揉捏捏的,想要跟她離得更近,這樣才更好些。

  蘇雲溪被他箍的難受,便輕微的掙動了一下,低聲道:「您輕些。」

  康熙這才放鬆了力道。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眼瞧著又是年節,蘇雲溪和皇貴妃一道坐在太皇太后宮裡頭,坐在她身邊,一點點的寫著福字。

  這往下頭賞的東西,原是皇后要做的事。

  只如今宮裡頭沒有皇后,就只能皇貴妃來了,後來皇貴妃又把她也給叫上了,畢竟這是個榮耀事。

  為著這個,她很是練了一段時間的福字。

  畢竟對於她來說,她的字寫的有些不大好,相對來說,有些拿不出手。

  就算加了貴妃濾鏡,她也得好生的練練。

  寫的多了,都快不認識福這個字了。

  蘇雲溪認真的寫著,偶爾和太皇太后閒聊,這人老了,難免覺得寂寞,想著叫人陪。

  太皇太后嘴上不說,但是她們二人在的時候,就會開懷些,康熙就叫她常來。

  能夠伴著老人,是個好事,能給自己臉上貼金的好事。

  「您瞧瞧這個字如何?」蘇雲溪端著自己剛寫的字,覺得還不錯,便獻寶似得,拿給太皇太后看。

  「果然不錯。」她誇讚,說著便笑道:「那就貼哀家的門上吧。」

  這僅限商區,是一等一的好事。

  蘇雲溪笑了笑,側眸望過來,柔聲道:「老祖宗能看上,是臣妾的榮幸。」

  她說要,她便趕緊給了。

  幾人又說說笑笑的,這才柔聲道:「馬上要熬臘八粥了,該到了祈福的時候了。」

  皇貴妃便雙掌合十,微笑著許願:「信女也沒什麼心愿,只要大家都平安喜樂,便盡夠了。」

  話是這麼說,可平安喜樂幾個字,最是難得。

  人間哪有那麼多平安喜樂,有的只是求不得意難平和心裡難受。

  她求不得和富察貴妃的友情,意難平和康熙之間的有緣無分。

  心裡難受的是,這些她都沒有辦法去改變。

  她清醒的受著這些啃噬,卻乜有任何法子。

  蘇雲溪也跟著雙手合十,認真道:「平安喜樂,旁的再無所求。」

  兩人這麼說話,合在一起來看,有些天真了,太皇太后微笑著看,人吶,越是求什麼,便越是缺什麼。

  她這一輩子,太多的遺憾,太多的期盼,最後都化成了空。

  說到頭來,這些現實再去回想,都讓人覺得心裡難受。

  現下不過是年歲大了,再看這些年紀小小一臉幸福的姑娘,就覺得,若是有幸,她也想晚生個幾年,不在亂世中風雨飄搖。

  太皇太后眯著眼睛出神,對於她來說,這一輩子,經歷的實在是太多了,她想來想去,又忍不住想笑。

  罷了罷了,說到底,也沒什麼關緊。

  這輩子就要過去了,她這個行將就木的人,還求什麼平安喜樂。

  只是有太多的事情還沒有做,想來就覺得有些遺憾。

  看著她這個表情,蘇雲溪湊了過來,笑眯眯道:「老祖宗,您給臣妾們講講古,早先的時候,都發生過什麼?」

  太皇太后笑了笑:「史書工筆,任由他人說吧。」

  自己的故事跟小輩講,著實有些講不出。

  蘇雲溪便湊過來撒嬌,軟乎乎道:「您說說嘛。」其實她是非常好奇的,畢竟孝莊這個人,身上有太多的傳奇色彩。

  「等哀家整理整理,過幾日告訴你。」太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一臉慈愛道。

  先前的時候,她還能管點什麼,如今年歲大了,著實精力不濟。

  蘇雲溪乖巧點頭,話是這麼說的,並不能真的說,非得對方說出來,不過是引著她多說點話罷了,眼瞧著太皇太后如今越發的沒精神了。

  幾人又鬧了一會兒,對方就閉著眼睛,眼瞧著就要睡過去,顯然是真的沒有一點精力了。

  「您好生歇著,臣妾和皇貴妃娘娘先一道走了。」

  她打了聲招呼,這才緩緩離開。

  等她走了之後,太皇太后睜開眼睛,露出湛湛精光來,她若有所思的看著幾人。

  不知這皇后,是從二人間誰選出。

  富察貴妃前些年荒唐,做事不夠周到,但是瞧著這些年,倒也還不錯。

  只是萬歲爺,一直沒有封后的意思。

  等到晚間康熙來的時候,太皇太后就問了一句:「對於封后,你怎麼看?」

  康熙沉默不語。

  前世的時候,他有三個皇后,最後一個是佟佳氏,如今這輩子又來了,他倒是不知道該選誰了。

  想想民間有言,說他克妻之類,康熙就有些猶豫不定。

  「封后之事,事關重大,且容朕再想想。」康熙隨口道。

  他固然寵愛富察貴妃,但是這封后和寵愛是兩碼事,關係到很多利益牽扯,在有很多政治考量的時候,就不能單憑個人喜好去決定了。

  太皇太后一聽就知道了,便沒有多說什麼。

  只是隔日的功夫,蘇雲溪就知道了,萬歲爺沒有封后的意思。

  這是從慈寧宮傳出來的消息,著實教人難以置信。

  金釧氣的跟什麼似得,蘇雲溪倒是老神在在,她擰了擰眉尖,低聲道:「權當不知道,別露出星點痕跡來了。」

  小算和銀釧都穩得住,就她急的都快哭了。

  這皇后和貴妃,肯定是不一樣的。

  能夠做皇后,誰願意去做一個貴妃。

  「無事,別著急。」蘇雲溪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話是這麼說,但心底仍舊隱隱有些期待。

  金釧這句話說的對,能夠做皇后,誰願意做妃子呢。

  但她也知道,皇后的位置,並不是說愛你喜歡你就能給的,其中有太多的計較和考量。

  「都聽萬歲爺的。」

  她笑吟吟道。

  康熙就立在外頭,聽著蘇雲溪這麼說,不禁沉默片刻,等踏步進入正殿的時候,他的神色又變得正常起來。

  「行了,不必行禮。」

  說完後,就往太師椅上一坐,淺笑著道:「你呀,這是在做什麼?」

  他拿起桌上的繡繃子,含笑問。

  蘇雲溪就也跟著笑:「給您做一件冬衣,您瞧著臣妾這收益長成了沒?」

  她到現在也學不會,叫奴才做出來,隨意的別幾針做樣子。

  康熙一瞧,就知道是她自己經的手,沒叫旁人幫忙,光是這份心意,就夠他高興了。

  「成長了,不錯。」他誇讚一句之後,摸了摸那料子,不禁皺了皺眉:「這是朕賞你那匹天蠶絲?」

  蘇雲溪點頭,不等他說話,便直接道:「您一套,臣妾一套,兩個孩子各一套,穿著是個玩意兒。」

  就是親子裝,一穿出去,別人就知道,這是一個家門裡頭走出來的。

  康熙笑了:「成。」

  原想著這料子給她用,用在他身上不值當,畢竟他好東西多,一件衣裳穿不了幾日,便直接擱置了,用這麼好的料子,著實不值當。

  蘇雲溪斟茶來給他喝,一邊道:「明年還南下不?」

  這是想出去玩了。

  康熙抬頭覷了她一眼,溫聲道:「不南下,去承德。」

  這個時候,承德避暑山莊還沒有建立起來,只是個圍場罷了,好山好水的,有空就去狩獵一番,再跟蒙古親王來一場親切會談。

  與其說是狩獵,不如說是政治因素更多一點。

  「那也好。」一聽能出去,她就高興。

  反正康熙也不是哪裡的穩妥人,等到暢春園建好之後,他可能一年中間,不是在暢春園就是在外頭,這皇宮倒像是被擱置了。

  「那大概定在什麼時候啊?」她隨口問。

  「到時候再說。」康熙也沒想好,這也太遠的事了,不過有定例,應當是差不多的。

  兩人絮絮的說著話,就聽康熙冷不丁的開始問她一個以前,從未問過的問題:「你想朕了嗎?」

  這算是什麼話題,蘇雲溪一聽,心裡就砰砰跳。

  臉紅的一塌糊塗,想自然是想的,以前的時候,他半個月不來,她都沒什麼感覺。

  現在的話,早上睜開眼想看見他,閉上眼睛的時候,希望能夠在他懷裡,那一顆心啊,恨不得繫到他身上去。

  「想不想,嗯?」康熙眼眸深邃,逼著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