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你且安生些,這周圍都是侍衛,可比不得宮裡頭。」康熙低聲道。

  在宮裡的時候,那都是伺候的奴才,在康熙眼裡,聽這些都是無妨的事。

  但侍衛就不同了,不能叫聽見不雅的聲音和動靜。

  「臣妾也沒想怎麼的。」蘇雲溪道。

  兩人絮絮的說著小話,到底摟在一處睡下了。

  路途遙遠又漫長,剛才的興奮褪去,她就開始懷念宮裡頭的安穩日子,和皇貴妃並肩坐著,一邊道:「您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有多難。」

  她一臉惆悵:「我想吃水晶肘子了,再不濟爆炒腰花也成。」

  「羊肉鍋子也不嫌燥。」

  「再不濟,芹菜百合也可以。」

  她吸溜吸溜口水,深深的懷念御廚了。

  皇貴妃瞧著她這個樣子,不禁笑了:「平日裡也沒見你這般愛吃。」崇妃那身材,就連懷孕,都保養的極好。

  這生完孩子出了月,就完美如初。

  宮裡頭誰不艷羨,不曾想她竟然是個愛吃的。

  「您知道什麼樣的人不愛叭叭麼?」蘇雲溪側眸看向皇貴妃,仍是那副惆悵樣子:「因為我以前有的吃,所以不吭聲。」

  現在沒吃的了,自然惦記著。

  皇貴妃含笑搖頭,是這麼說的,她抬眸看了一眼崇妃,這些日子,整日裡在外頭跑,也不是沒有收穫的,最起碼她原先蠟白的小臉,現下紅撲撲的,縱然臉上有些痕跡,但也不打緊。

  「你想吃,我就給你弄來。」皇貴妃在心裡想,怎麼也不能虧待了她。

  這話她沒有說出來,只含笑看著崇妃懶洋洋的窩在那,這在馬車上頭,也不能看話本,實在有些無聊,加上晃晃悠悠的,她就睡過去了。

  在一陣香氣中醒來,蘇雲溪還有些懵,她舔了舔唇瓣,嘟囔道:「我怎麼聞到羊肉鍋子的味道了。」

  這麼說著,她到底沒抵住香味的誘惑,直接起身,一下馬車,就見膳食都已經擺好了,她點名過的,都有。

  蘇雲溪怔在原地。

  皇貴妃能夠做到這一步,著實有些出乎意料,對於她來說,完全沒有想到,隨口一提,竟然能做到。

  坐在膳桌前,皇貴妃陪著她一道用膳,一邊道:「也是你福運好,恰巧就有了。」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恰巧。

  不過是有人給你安排了。

  蘇雲溪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轉而側眸望過來,柔聲道:「我知道您的心意。」

  說了這麼一句之後,她便沒有多說什麼,直接開吃。

  她吃的痛快,皇貴妃瞧的高興,也跟著多吃了些。

  然而等到晚間的時候,皇貴妃就有些不大好,她身子不好,吃這有些過於油膩了,一時間克化不了,當晚就病了。

  蘇雲溪去瞧的時候,她還笑著道:「到底身子有些不大好。」

  話是這麼說,然而對於她來說,確實難受的緊。

  「行了。」蘇雲溪坐在她邊上,握住她的手,低聲道:「生病了就好生養著。」這身子著實弱,吃點東西就不成了,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該喝藥了。」她道。

  看著那黑黢黢的苦藥汁子,皇貴妃面色有些不大好,側眸望過來,可憐巴巴道:「等放涼了再喝。」

  然而這中藥,總是涼了之後會更苦。

  「喝吧,我餵你。」話是這麼說,蘇雲溪卻沒拿勺子,直接掂著碗來喂,見皇貴妃神色間還有猶豫,便解釋道:「一口氣喝完,也就苦這麼一道,一勺一勺的喂,更苦。」

  正話反話都被她說完了,皇貴妃無言以對,乖巧的一飲而盡。

  面上的表情,便愈加苦楚了。

  「乖,吃個蜜餞。」蘇雲溪趕緊拿這個哄她。

  皇貴妃笑了笑,果然乖巧吃下,其實在宮裡頭待久的女人,哪裡會怕喝苦藥汁子,畢竟這日子過的可比這黑藥汁子苦多了。

  又餵過藥,替她掖了掖被子,蘇雲溪這才走了。

  等回了自己的帳篷,蘇雲溪側眸望向一旁正在看書的康熙,低聲道:「皇貴妃的脈案,您可曾看過?」

  她的脈案,她沒有資格看。

  但又著實擔憂,畢竟在歷史上,她就是一個早逝的女人。

  看著蘇雲溪擔憂的眼神,康熙想了想,低聲道:「等會兒朕去看。」

  他說過的話,都會實現的。

  蘇雲溪笑著點點頭,柔聲道:「謝萬歲爺。」

  康熙目光平平的看著她,後宮裡頭的女人,他見太多了,兩面三刀的有,當面笑嘻嘻,背後捅一刀的,更是應有盡有。

  但萬萬沒有見過,會有這麼的女人。

  她會擔心別人,到他這裡提醒,看對方的脈案,生怕出一個差錯。

  「對自己好一些吧。」康熙道。

  蘇雲溪側眸望過來,柔聲道:「有您就盡夠了。」皇貴妃對她好,她就也要對皇貴妃好。

  康熙一聽她這又來灌迷魂湯,不禁笑了,轉過身懶得搭理她。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時至今日,他要是看不明白,那他就白活這幾十年了。

  打從江南晃悠了一圈,再次回到宮裡的時候,蘇雲溪只覺得宮裡頭非常自由,她再也不想出門溜達了。

  一走就是好幾個月,再好的風景,在奔波幾個月的疲憊下,也顯得平平。

  坐在翊坤宮正殿的太師椅上,這才舒舒坦坦的長出了一口氣。

  這麼想著,蘇雲溪覺得屁股底下的椅子有些梗人,她決定睡一覺再說。

  這一覺,就睡了第二天下午。

  她一醒來,就見銀釧守在她床前,見了她趕緊道:「奴婢查到貴妃住的地方了,就在那延春閣裡頭,那地方偏僻,可叫人好找。」

  最重要的是,已經出了六宮,勢力範圍的輻射,難免小了點。

  故而過了許久,她才查出來。

  明明已經按貴妃的禮節葬下了,人卻被養在延春閣裡頭,說起來也著實奇怪的緊。

  蘇雲溪眸色幽深,低聲道:「仔細盯著,但什麼都不要做。」

  她感覺,這貴妃應當也是一步大旗,比她想像中蟄伏的還要深。

  這麼想著,她側眸望過來,柔聲道:「這些日子,你一個人守著正殿,辛苦了。」

  銀釧聽罷,心中慰貼。

  這翊坤宮是眾人矚目之地,想要守住自然艱難,她原沒有想著能有個什麼結果,但是主子誇讚,就是令人愉悅。

  「為娘娘辦事,是分內之事。」

  她客氣謙虛了一句,就見崇妃娘娘直接從腕子上擼下來一個玉鐲子,一邊往她手上套,一邊道:「這有功就要賞。」

  這麼說著,她不禁微微一笑。

  銀釧踏實又能幹,嘴上什麼都不說,卻細心的緊,不管你有什麼交代,都能一一的辦到。

  剛說了一會兒,就見金釧一臉驚慌的走了進來,低聲道:「皇貴妃娘娘昨兒身上就有些不大痛快,今兒病倒了。」

  其實不痛快很久了,只不過沒有看罷了。

  畢竟是有難言之癮,又是在路途上發生的,她一直忍著。

  蘇雲溪皺眉,問:「發生了什麼事?」

  不等金釧回答,就見康熙黑著臉大踏步走了進來,一臉不虞的坐下,見崇妃一臉疑惑不解,這才低聲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偏她要面子,非得忍著。」

  這回來之後,心氣一泄,自然有些撐不住了。

  這病對於這個時代的女人來說,確實挺要命的,是婦科病,怪不得她不肯說出來。

  蘇雲溪看著康熙,猶豫了片刻,才低聲道:「臣妾想去瞧瞧。」

  康熙抬腳就要跟她一起走,她想了想安撫道:「您在這等等,臣妾去瞧瞧再說。」

  聽他那意思,必然是難以啟齒,有男人在,定然不好說。

  說罷她就急匆匆的過去了。

  到翊坤宮的時候,就見皇貴妃一臉蒼白的躺在榻上,先前的精氣神徹底沒了,猛然一看,竟有種病入膏肓的感覺。

  「這是怎麼回事。」蘇雲溪板著臉,一臉嚴肅的問。

  皇貴妃瞧見她那眼神,登時有些心虛,語氣便愈加的弱了起來:「以為自己能好。」

  蘇雲溪聽這話,就血氣上涌:「您以為能好,您倒是好一個瞧瞧,您實話跟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見她眼睛裡都快要噴火了,皇貴妃不敢多說什麼,趕緊道:「就是下漏不止。」

  這算是個厲害毛病了,難治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是難以啟齒,每每都拖到最嚴重的時候,才會去尋醫生,就算有千般能耐,也難救一隻腳踏入棺材的鬼。

  「你呀你。」蘇雲溪恨鐵不成鋼,她先前的時候,還特意叮囑了一聲,說怎麼也要注意身體。

  什麼話都給說了,該說不該說的都吐露出來。

  不曾想,斷在面子上。

  「人的身體,不過如此,沒什麼可隱瞞的。」

  蘇雲溪冷著臉,直接牽住她的手,在自己身上寸寸巡弋,一邊問:「不知臣妾和您,有何不同。」

  這天下女人都一樣,在御醫眼裡,不過是病症罷了。

  也就古人自己給自己套了個枷鎖,竟然扯不開了,就連命也不如這重要,焉能叫人不惋惜。

  皇貴妃臉頰紅透,羞赧的想要拽回自己的手,頂著滿臉紅暈,啞著嗓低聲道:「你做什麼呢。」

  她屏息凝神,嗓子緊繃。

  蘇雲溪冷聲道:「不做什麼,就是告訴您,這天下女人,都生的一個模樣,沒必要緊緊的捂著,這貞操固然重要,和命比起來,著實算不得半分。」

  「大不了,指定一個御醫診治,事後了結他。」

  「左右旁的命,都比不得你。」

  這些話,簡直不能入第二人的耳。

  皇貴妃慌著去捂她的嘴,一邊道:「滿嘴胡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