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但這話,不應該由崇妃說出來。

  在她不該說的時候,仍舊說了出來,就顯得格外的珍貴。

  可見崇妃一心想著她,顯得這份情誼,愈加珍重起來。

  原先的時候,皇貴妃心裡有萬千謀算,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卸了這股子心氣。

  蘇雲溪側眸望向她,柔聲道:「妹妹這話,聽著有些不大對,但是許多事,都要徐徐圖之。」她品了口熱茶,又接著說道:「您進來妝容愈加厚重了,可是為了遮氣色。」

  畢竟這個時候的脂粉不大自然,你稍微改變一點,就瞧的很明顯。

  皇貴妃條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她垂眸低聲道:「原來這把明顯麼?」

  那為何那日額娘,就星點不曾看出異常。

  「是啊,明顯的緊。」蘇雲溪隨口道。

  在馬車裡頭窩了一會兒,她又有些待不住了,回眸明媚一笑,柔聲道:「您好生歇著,臣妾先出去玩。」

  皇貴妃端莊一笑,目送她下了馬車。

  外頭的宮女這才又回了馬車伺候,一邊問道:「崇妃娘娘跟您說什麼吶。」

  她隱隱約約聽見些許,好像有些不大對的樣子。

  皇貴妃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主子們的事,還輪不到一個奴才拿捏,就算是佟家的奴才也不成。

  小宮女呼吸一滯,被這凌厲的視線嚇的不敢說話,半晌才喏喏道:「奴婢逾矩了。」

  皇貴妃沒說話,她撩開帘子,看向外頭的崇妃。

  對方正騎在馬上,由奴才牽著馬,溜溜達達的往前走。

  蘇雲溪之前策馬奔騰,倒是挺好玩的,就是她輕易沒怎麼運動過,這硬體支撐不了軟體,故而有心無力。

  像極了年邁的渣男,面對青春年少的女子。

  遺憾的嘆著氣,這才退而求其次,只這樣坐在高頭大馬上。

  但是她穿著火紅的旗裝,脊背挺直,眉眼高抬,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在一眾奴才中,卻顯得愈加顯眼了。

  這樣高傲的一個人,多麼適合將她從馬上拉下來,看著她眼淚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康熙遠遠的看著,半晌才吸了一口氣,努力的將自己的想法壓下。

  他這次南巡,任務重大,一為河工,二為漢人。

  黃河之事,多年憂患,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是他心頭大患,只以前的時候,最後一次南巡,已經將水患治出來幾成,如今又要重新來過。

  而漢人也是。

  歷史總是由人的血淚組成,這大清入關的時候,做了什麼事,他心中一清二楚。

  如今過去才多少年,老一輩的人,都還活著。

  並且記憶頗深,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消除這種隔閡。

  他又看了一眼崇妃,這才別開臉,專心的忙自己。

  這日日行進,前幾日的時候,蘇雲溪興奮的跟大馬猴似得,整日裡在外頭閒逛,不是騎馬就是駕車,左右要看看外頭的風景,呼吸一下外頭的空氣。

  幾日下來,她就厭了。

  蔫噠噠的窩在皇貴妃馬車上,鼓著臉頰道:「怎的還沒到?」

  「這下了馬車還有水路,千里迢迢的,慢的緊。」皇貴妃慢條斯理的安撫她。

  這齣門若是容易,大家都天南地北的跑了,又怎麼會窩在出生地,鮮少有出門的機會。

  蘇雲溪鼓了鼓臉頰,在現代的時候,她就是早上在海南喝椰子汁,晚上到大連吃海鮮。

  到了古代,豈不是一個慘字了得。

  早上在京城吃豆汁兒,晚上在京郊吃豆汁兒。

  反正任你怎麼跑,還在這一畝三分地上轉悠,想要跑遠的,那沒個十天半個月,都不能跨過府城。

  蘇雲溪這麼一想,出來的機會難得,她不能這麼鹹魚的呆著,便下去磨康熙,非得要帶著幾個侍衛和孩子,去市集上玩。

  「大部隊走的慢,臣妾去玩一遭,快馬跟上,您放心了。」她顫顫巍巍的舉起手指:「十個侍衛,臣妾定然好好的帶回來。」

  然而康熙聽完,絲毫不為所動。

  畢竟這寵妃和龍鳳胎,不管是哪一個拎出來,都是至關重要的。

  別說出事了,就是掉個頭髮絲,也夠他傷心難過的。

  「不許再提。」康熙板著臉道。

  若是說起這個,就沒意思了不是,蘇雲溪鼓了鼓臉頰,突然眼前一亮:「要不,您一起?」

  「您想想,這跟著大部隊,誰都知道皇帝在這,您若是直接輕車簡從自己走,時不時的和大部隊匯聚一下,倒也挺好的。」

  「您這是要見識一下風土人情,但是皇帝的車架到了,各地都做了面子功夫,你這是什麼都瞧不見的。」

  「您好生想想,這要看民生,自然要融入到民眾裡頭去。」

  「這輕飄飄的打馬掃街,那是什麼都看不到的。」

  她說的振振有詞,梁九功在邊上聽著,只覺得是四個大字『妖言惑上』。

  然而康熙聽罷,有些意動。

  「明兒再說。」他道。

  這話一出,蘇雲溪就知道,這是答應了,不禁一拍手,高興道:「臣妾等您的好消息。」

  出行在外,什麼都不方便,到傍晚時分,安寨紮營,御廚在空地上熱火朝天的炒菜,蘇雲溪想了想,也挽著袖子湊了上去。

  叫人支了小鍋,非得自個兒下麵條吃。

  她這麼接地氣,是眾人所沒有想到的,然而康熙看慣了,甚至還會打下手。

  兩人一個剝小蔥,一個剝酸,配合的還挺默契。

  眾人一瞧,心裡也大膽些,過來幫忙燒火,一邊絮絮的說著話。

  蘇雲溪就在笑著問那侍衛,多大了,家裡可有妻室,還問了家裡頭開支幾何,京中物價幾何,哪一家酒樓的飯菜好吃。

  哪裡的小曲好聽。

  她問的細碎,侍衛興奮的臉通紅,一一答了。

  康熙在一旁瞧著兩人聊的熱火朝天,突然有些不得勁,但是他理不清這種思緒,就放任一旁沒管。

  見他淡然,蘇雲溪便更加膽大了。

  甚至還問出了經典問題:「若是你妻子,和你母親同時落水,你只能救一個,你先救誰。」

  這個在現代很奇葩,很讓人無語的選擇題,在這個時候,答案卻非常簡單。

  「自然是選母親。」那侍衛隨口道。

  蘇雲溪笑了笑,沒說話,轉而又問:「那若是你妻子和你母親鬧矛盾,吵的不可開交,你又如何?」

  「做兒媳的哪裡能跟母親吵,也太過不孝,休妻便是。」

  那侍衛有些不解,卻仍舊耐心回答。

  「那你跟你妻子感情很好,捨不得休妻,你又如何?」

  「打啊罵啊叫她改了便是。」

  聽他回答完,這麵條也下好了,蘇雲溪起身,叫奴才來盛飯,牽著康熙的手,施施然的回了自己帳篷。

  當時沒說什麼,但是進了帳篷沒旁人的時候,她這才側眸望向康熙,柔聲道:「今兒臣妾問了那侍衛那麼多,您有什麼想法。」

  她先前問的那些細碎,都是為最後的問題鋪墊。

  叫侍衛放下心防,當成一次普通的談話。

  康熙蹙了蹙眉尖:「他說的,不都是天經地義?」他也有些不解。

  不知道問這個,到底有什麼意思。

  「天經地義?」聽見這個回答,蘇雲溪沒忍住笑了,她冷笑道:「話是這麼說,但您想想,這話裡頭,簡直血淋淋的。」

  壓根就沒有把女人當人看,就是貨物,也珍惜些許,但是他們沒有。

  就算在後世的時候,也有許多平權運動,但是在這個時候,女人是沒有發言權的。

  侍衛的話,周圍人都沒覺得不對,什麼連女人,也沒覺得不對。

  和康熙一樣,都覺得是天經地義的。

  「萬歲爺,先前的時候,由雪寶開頭,臣妾就想到了女人身上。」她目光寂寂,嘆了口氣:「想了半晌,竟覺得越活越回去了。」

  「您是明君,向來以民為本。」

  「怎的突然的這女人就不算人,不在民的範圍內了。」

  康熙聽完,噗嗤一聲笑出來,捏著她的臉頰道:「婦人之仁。」

  這是笑話她淨想些有的沒的,但是蘇雲溪不服氣,她先前就決定,要給雪寶一個自在的空間,當然要從這個時候開始。

  更別提如今還有一個嚴重的事,那就是裹小腳。

  清廷禁的厲害,但沒什麼用,該偷偷的裹,還是會偷偷的裹。

  然後慢慢的還向上層社會進展,到了最後,這有鞋穿的小姐,裹著小腳走不得路。這沒鞋穿的丫鬟,卻是一雙天足。

  縱然雪寶免了這一遭,但是雪寶會生孩子,雪竹會生孩子。

  他們的後代,總是逃不開的。

  可康熙一臉懶得提,你莫名其妙的樣子。

  蘇雲溪吸了吸鼻子,先是專心吃麵,等吃完了,才輕聲道:「您想想,這後宅婦人,都說什麼頭髮長見識短,但為什麼呢,還不是不讓學。」

  「這當母親的不好,這養出來的孩子,又能好到哪裡去。」

  「就像您學識出眾,養出來的太子,就是其他皇阿哥比不上的。」

  當然這也不能比。

  康熙板著臉冷斥她一聲:「胡言亂語。」

  然而神情卻若有所思起來,前世的時候,他奉行愚民教育,覺得省心,但是這輩子,他想走一條不一樣的路。

  崇妃的肌膚,白的近乎透明,在昏黃的燭火下,染上一層薄薄的暖光,偏偏她剛吃完麵條,有些熱,臉頰便泛起了紅暈。

  四周幽暗,連天地都失了顏色。

  她的眼裡,映著他的身影,清晰的一塌糊塗。

  可和旁邊的一燈如豆比起來,簡直就不值一提,她的眼眸中,能映出他,也能映出世間萬物。

  這麼想著,康熙便忍不住深深一呼吸。

  他有些不知所措,對於政務,對於人心,他都能運籌帷幄,唯獨對崇妃,他有些束手無策。

  「朕會考慮的。」康熙道。

  蘇雲溪輕輕嗯了一聲,沒有追究到底,畢竟這樣的事,突然說出來,對於古人來說,衝擊力定然很大,她有事沒事,多敲敲邊鼓,等時機成熟才一發治人。

  第二日一大早,天還未亮,周圍一片的漆黑,蘇雲溪就被叫了起來。

  這麼反人類的做法,只有康熙敢。

  他穿著平民衣裳,也遞給蘇雲溪一套男裝,示意她換上,壓低聲音道:「走,朕帶你出去玩。」

  蘇雲溪眼前一亮,登時高興起來,這起床氣瞬間消散,牽著康熙的手,快樂的起身。

  這穿男裝,也不用化妝,她用清水洗了一把臉,將耳飾也給取了,這才一道往外走去。

  幾人屏息凝神,跟做賊似得,偷偷出了營地。

  「刺激。」她高興極了。

  康熙抿了抿嘴,看著她這麼興奮的樣子,突然有些擔憂,試圖約法三章:「你要聽話,不能亂跑。」

  「嗯呢。」她滿口應下,一點磕絆都沒有。

  然而越是應的快,越顯得漫不經心。

  幾人騎著馬,溜溜達達的往前面的鎮上去。

  「走,臣妾帶您玩。」她道,說完又覺得不對:「人前定然不能這麼稱呼,臣妾叫您老爺?」

  康熙不置可否,叫老爺也成,看了一眼身邊跟著的侍衛太監,看來是不能叫情哥哥了。

  人少的時候,這走的就特別快。沒一會兒功夫,就來到一個小鎮。

  天剛蒙蒙亮,天邊剛泛起魚肚白,這街道上,就已經是奔走的行人,和裊裊炊煙了。

  看著生活氣息十足,和他們儀仗路過時,那種肅然不同,現下瞧著格外的有煙火氣。

  蘇雲溪瞧了瞧,忍不住笑道:「這才是生活的氣息嘛。」

  康熙也跟著點頭,見一個年邁的老太太背著一捆柴,顫顫巍巍的走著,就上前問:「老太,你這柴怎麼賣的。」

  老太太伸出一個巴掌。

  「五兩銀子?」康熙皺了皺眉,這一捆柴就這般值錢不成。

  老太太呆呆地啊了一聲,又伸出一個巴掌,五指分開。

  「五貫?」康熙又問。

  老太太一副我聽不清的樣子,蘇雲溪想了想,問梁九功要了五個銅板,放在手心,示意老太太看,對方登時喜笑顏開。

  「還以為要搶,作孽哦。」老太太把柴往地上一扔,拿著銅板撒腿就跑。

  明明頭髮花白,方才還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這轉瞬就精神起來。

  康熙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無言以對。

  揮揮手,示意侍衛將柴火送給一旁的小店。

  小店樂呵呵的收了,一邊笑著道:「這老太今年六十了,耳朵有些背,經常在街上賣柴,尋常這麼多,只要兩文就能買,看她年邁,帶著孫子不容易,這才給五文的。」

  康熙點點頭,索性坐在店家的小攤上,叫他上幾碗餛飩,一邊慢悠悠的問著。

  「你們倒是心善,她家裡頭什麼情況,怎的一個老太養孩子。」

  這麼大年紀,合該頤養天年才是。

  「害,別提了,這是個命苦的人。」店主說起來就覺得唏噓:「她這輩子,就養一個兒子,這兒子呀,也是個孝順的。」

  「老來得子,原就寵著,後來長大了,品行也是極好的,還考上秀才,生的也俊秀,可以說一表人才。」

  「後來娶了個美嬌娘,眼瞧著日子一天好過一天,誰知道呢,這婆媳同時病了。」

  這個問題,康熙總覺得似曾相識。

  「家裡頭的銀錢,供著他讀書尚且緊巴巴的,這拿藥費錢,一時半會的,也湊不上。」

  「統共就夠一個人的藥資,這秀才就選了老娘。」

  一個人得救了,那個人就沒了。

  暖和和的美嬌娘,咳死在了冬日的夜裡,留下一個襁褓中的兒子,就這麼沒了。

  蘇雲溪聽完沉默,這樣的故事,放在現在,是一個孝子的故事。

  也是一個貧窮的故事,但凡家裡頭有錢,也不至於只治一個人。

  「可是這妻子的娘家有錢,那秀才顧著自己的傲骨,不肯去拿錢。」

  「後來呀,這秀才葬了妻,不等外家找上門來,便一夜白了頭,沒幾日,也跟著去了。」

  「聽著跟話本一樣,誰能想到,活生生的發生了呢。」

  店主惋惜的緊,這老太被救回來了,可兒媳沒了,兒子也沒了,人就有些想不開,要不是還有襁褓中的孫子養,估摸著也活不久。

  「這不是話本。」蘇雲溪嘆了口氣,若是話本,自然有一萬種寫法,而不是這種現實到冷漠的話。

  康熙皺了皺眉,想著方才的老太,不禁嘆一聲造化弄人。

  伉儷情深,竟也過不到白頭到老。

  「一夜白頭,也算是白頭一場。」康熙突然感嘆道。

  蘇雲溪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這麼感性的話,著實不像康熙能說出來的。

  「這人命也太脆弱了,短短几十年,尚得珍惜才是。」她隨口道。

  人活著的時間,實在是太短的,當你忙碌的時候,那真是一眨眼就過。

  仔細算算,她竟然穿越兩年出頭了,明明現代的事,都還在眼前一樣。

  「是啊。」康熙側眸望向自個兒的寵妃,仔細的回想,前世的時候,她壽數如何。

  卻不得其法。

  「走吧。」將最後一口餛飩咽下,康熙這才起身,這聽了一肚子的故事,又聽見煙火氣十足的平民交涉,不禁覺得新鮮的緊。

  「大爺,買花嗎?」

  「大爺,您瞧瞧這姑娘,油光水滑的,養的極好。」

  ……

  聽見這話,蘇雲溪敏銳抬眸,看向一旁,就見幾個小姑娘,雙眼無神的蜷縮著,任由眾人打量探看。

  「老屠戶來了。」

  這話一出,周圍人登時興奮起來。

  「這次又挑誰?」「那個又玩死了?」

  男人們哄堂大笑,猥瑣下流的聲音不絕於耳,康熙皺了皺眉,正要走,卻聽老屠戶說起話來,聲如洪鐘,卻沒個人樣。

  「這些打從京城來的小玩意兒,也太不禁玩了。」

  這些屬於賤奴,連尋常奴藉都不算。

  死了就報病亡,一點事都沒有。

  蘇雲溪瞧著膀大腰圓的屠戶,他往那一站,胳膊比地上小美人的腰還粗,哪裡經得住他玩。

  那些被挑選的小姑娘,卻沒什麼反應。

  「就那個吧,瞧著就青嫩。」老屠戶隨手一指,扔了二兩銀子過去。

  「這個不成,打從那出來的,二十兩。」

  「這麼貴?」老屠戶有些意動,又有些嫌貴。

  蘇雲溪聽不明白這暗語,便問身邊人:「那出來的,是哪裡出來的。」

  已經說了是京城出來的,這還不可言說,那估摸是個尊貴地方。

  「宮裡頭。」旁邊的人,小小聲的回,不敢叫旁人聽見了。

  蘇雲溪瞳孔微縮,宮裡頭的人,怎麼可能會流落到這種地步。

  這宮裡頭伺候的宮女,說句不好聽的,有些父親的官職,比主位妃嬪的父親官職還高,就算是比較低的,那也是旗人。

  手裡頭捏著田地和爵位,能進宮的都是包衣旗上三旗,這皇城根下的人,就要活著,就有錢拿。

  康熙顯然也聽見了,他沖梁九功示意,叫他買下來。

  「這姑娘好看,爺要了。」梁九功手裡捏著錢袋子,大搖大擺的擲在攤位上,這才指了指那被老屠戶選中的小奴女。

  沒人搶的時候,這小奴女顯得無可緊要。

  有人搶的時候,這小奴女就顯得格外緊要。

  老屠戶不高興了,冷聲道:「這是老子先看上的。」

  就算梁九功只是個太監,這在宮裡頭,能跟他吐沫星子亂飛說話的人,除了個別幾個,還真沒有旁人。

  他代表著皇帝的臉面。

  老屠戶這形態一出,周圍跟著的侍衛,刷的就拔出腰間佩刀。

  老屠戶瑟縮了一下,不再說話。

  幾人帶著那小奴女,先行離開,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在人家的地盤上,還是得看著些才是。

  到客棧要了幾間房,叫金釧看著那小奴女洗漱過,這才押過來問話。

  畢竟是小奴女,這許久不曾洗澡,身上又髒又臭,幾人都有些受不了,這清洗過,才沒有掩鼻。

  「奴婢青釉拜見幾位貴人。」宮裡頭出來的人,可能不認識康熙,卻都認識崇妃,她原先有些不確定,現下聽了金釧的名,又見梁九功是個太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安安穩穩的跪著,不發一言。

  「你怎麼被賣到此地的?」蘇雲溪問。

  「回崇妃娘娘話,奴婢……」她苦澀一笑,兩行清淚便流了下來:「奴婢是文貴人跟前的大宮女。」

  文貴人這三個字出來的時候,蘇雲溪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文貴人早已經沒了,這跟前的大宮女卻被千里迢迢的賣了,這其中定然有蹊蹺。

  「你仔細說了,本宮為你做主。」她隨口道。

  青釉苦澀的笑了笑,她雙眸殷切,半晌才緩緩道:「文貴人和奴婢,原先都是恨毒了您,盼著您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