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溪看著康熙,這是一個無情的圓夢機器。
他太會收買人心了,這種時不時的圓夢時刻,簡直就像是小毛驢跟前吊著的那根胡蘿蔔。
但是這種畫餅行為,不得不說,讓她非常心動。
她看著康熙的神色,琢磨了一會兒,跨坐在他腿上,笑吟吟道:「那臣妾便隨口說了。」
他沒有什麼異議,鼓勵的看著她。
蘇雲溪慢悠悠道:「臣妾住在西側間,倒也不是什麼常法,您瞧著,給臣妾安排個宮室?」
這麼說著,意思很明顯了。
宜妃若是沒了,她在翊坤宮裡頭挪一挪,便有現成的地方了。
她都能想到的事,康熙顯然也是能想到的。
「成。」她是一點都不貪心,就算他不說,這等到時候,也必然會把宮室撥給她。
蘇雲溪便高高興興的笑了,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嬌嬌氣氣道:「萬歲爺真好。」
「這就好了?」他逗她。
她今兒穿著一襲粉青色洋花藤蘿紋泰西紗的裙子,非常淡雅的裙子,行動間如同流動的泉水,叫人心情舒暢。
蘇雲溪認真的點頭:「就這,臣妾便滿足了。」
兩人又閒話幾句,康熙便去忙了。
蘇雲溪在想著宜妃現下到底是什麼情況,卻不知道,宜妃也是在想著她。
翊坤宮。
宜妃關在宮裡頭,不許跟外頭有星點聯繫,她原本染了福壽那些玩意兒,就有些上癮,剛開始的時候,還送些尋常膳食過來,當發現她有這個苗頭之後,康熙便斷了她的膳食。
她這會兒餓的頭眼發暈,難受的一塌糊塗。
但是幾個精奇嬤嬤看她看的很緊,讓她沒有一丁點的機會往外頭傳遞消息。
她有些不明白,就是對崇嬪下手罷了,小懲大誡一番,降位、罰俸、關禁閉這樣的處理方式,她都能接受。
唯獨不能接受要她的命。
一個低位妃嬪罷了,竟然要了她的命,這樣的情況下,怎麼能叫人釋然。
富察氏那小賤人,配嗎?
然而就是她,讓她此刻躺在榻上,腹中空空,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胃在消化胃。
宜妃睜著眼,看向帳頂,那葡萄纏枝的花紋,象徵著多子多福,她想起來自己的五阿哥胤祺。
這個孩子,打從生下來之後,就抱到皇太后處撫養,現下只會說蒙語,就算是母子相見,也沒什麼話說,畢竟彼此間語言不通。
她正在學蒙語,想著孩子不會,她得會。
但是萬歲爺是要她的命,她以後再也見不到自己的胤祺了。
宜妃睜大雙眸,素來嬌艷的臉頰上,一片昏黃,她一向爽朗有活力,這會子跟枯萎的花朵一樣,蔫噠噠的。
太久沒有進食,造成她唇舌都一片乾燥。
嘴唇發白起皮,瞧著悽慘極了。
她正在發呆,就見康熙跟前的奴才來了,是一個叫魏珠的,瞧著還年輕,不到二十的樣子。
作為梁九功的得意大弟子,宜妃焉能不認識。
在這種情況下,她眼眸中不禁迸發出光亮來,難不成,萬歲爺赦免了她的罪。
「奴才給宜妃娘娘請安。」魏珠輕聲道。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好好的請安,她就覺得確實有希望。
「起。」她側起身來,一臉期盼道:「可是……」
不等她說完,魏珠便低低的笑了,柔聲道:「萬歲爺說了……」在她期待的眼神下,魏珠說話愈加慢悠悠。
「您不能髒了這地,故而先遷到儲秀宮去。」
這話說的誅心,宜妃原本就雪白的臉色,登時變得青白起來,她強行提的一口氣卸了,登時有些難受,口唇都有些發紫。
宜妃勉強起身,看著垂眸躬身一臉恭謹的魏珠,低聲道:「本宮要見皇上。」
她縱然這麼喊,但是心中明白,是見不到的。
「本宮要親自面見萬歲爺,總不能什麼都不說,便直接定罪了吧。」她道。
魏珠低低的笑了,側眸看向她,當初的宜妃,面上總是一片和善,實則最是手毒,他不過多看了兩眼,被她瞧見,沒幾日功夫,就被罰了,用的罪名是不敬。
「萬歲爺交代過,叫您聽話些,別鬧。」魏珠一板一眼的盯住。
然而這樣的結局,對於宜妃來說,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若是移到儲秀宮,她不信對方會讓奴才也跟著,到時候她身邊沒有一個人,豈不是死的更快。
想到死這個字,她不禁不寒而慄。
看著她絕望的眼神,魏珠面目平和,沖一旁的精奇嬤嬤點頭,示意直接抱著她走。
現下快要下鑰了,周遭都沒有任何聲音,宜妃的嘴被捂著,直接抱著往儲秀宮去,安排在先前小貴人住的宮裡頭。
等收拾妥當之後,魏珠看向一旁的精奇嬤嬤,厲聲道:「這差事辦好了,若有差池,萬歲爺定不輕饒。」
宜妃挪出去後,這翊坤宮真正的差事才出來。
既然決定了崇嬪入住,那麼她原先的那些桌擺陳設,便都要敲了重新裝。
康熙想了想,等晚間尋崇嬪的時候,就問她想要什麼風格的。
看著正殿的堪輿圖,蘇雲溪皺著眉頭,這是要自己裝修,那豈不是好玩了。
她大手一揮,開始認真的畫圖,既然是自己住的地方,甚至未來許久要住的地方,自然是怎麼方便怎麼來。
這堪輿圖,基本已經弄好了,剩下的就是根據個人喜好,而進行的一點小小的改動。
蘇雲溪原本想著自己定,但是為了讓阿卡納西有參與感,獲取他的一點喜好,便拿著堪輿圖,期期艾艾的湊過來,輕聲道:「您能幫臣妾瞧瞧嗎?」
說著她就湊過來,離的近近的,淺笑著解釋,她沒有做過這樣的差事,但是做不好,故而想要叫他參謀一下。
然而話是這麼說,但是每個人的審美都不一樣,在這種情況下,只要你提建議,必然是跟著自己的審美來,他看室內比較順眼的情況下,自然願意多呆一會兒。
康熙果然認真的給她提議,兩人絮絮的說著話,包括牆紙用什麼色用什麼花紋,這家具用什麼木,都一一的商議過。
「紫檀木如何?」
蘇雲溪抬眸看向他,柔聲道:「那您喜歡嗎?」
康熙點頭:「嗯。」
他既然喜歡,那就選了。
林林總總,包括門口種什麼樹,都仔細的問清楚了。
這麼說了半晌,她有些累,便窩在他懷裡,軟乎乎的撒嬌,蘇雲溪原本想改變策略,換一個方式來。
然而想想他去盛京謁陵的時候,才表現的冷漠無情。
但是回來的時候,他直接就變了心意,又對她熱乎起來,她認真思考是不是那封信的緣故。
後來想想,不是的,康熙不是這樣的人。
若他是這般念舊的人,那麼就不會這樣對宜妃了,瞧瞧這犯了事,直接就是弄死了事。
所以想著,她之前的行為,還是有用的,但是康熙這人比較狗,所以說翻臉就翻臉,簡直讓人無言以對。
「情哥哥~」
她冷不丁湊到他耳邊低喃了一句,見他抖了抖耳根望過來,便一臉若無其事的走開了些。
「再叫一聲。」康熙道。
她的聲音又綿又軟,軟濡嬌媚,這般壓低了嗓來說,更是好聽的一塌糊塗。
麻的人骨頭都酥了。
蘇雲溪輕輕一笑,哪裡是他說要叫,她便叫的。
她覺得,還是之前給糖給多了,光想著順他的意,卻不曾想,當閾值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這滿足感就直線下降。
她決定以後就進行飢餓營銷,他想要的都沒有。
用手帕打從他臉上拂過,蘇雲溪輕輕一笑,緊接著就離開了。
她坐在離他遠遠的地方,那身上帶著暖暖的玫瑰花,順著風就飄進他鼻間。
「學壞了。」他眸色幽深的起來,直接往她這邊來,走近了之後,便直接將她摟到懷裡,蹭著她的脖頸,慢悠悠的不說話。
蘇雲溪被他蹭的難受,男性氣息縈繞,是一種非常有侵略性的氣息。
「別。」她歪了歪頭,輕聲道:「不能如此。」
然而對於他來說,這點拒絕不疼不癢的,他壓根就沒放在心上,甚至覺得這是欲拒還迎。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反應可想而知。
蘇雲溪被他蹭的小臉通紅,這是一個非常性暗示的動作。
「別呀。」她軟乎乎的撒嬌。
雙手無力的推著他,見他沒有反應,便執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腹上,一邊道:「您瞧著,如此可行?」
胎動陣陣。
幼兒踢在手上的觸感,好極了,好像是新生命再和這個世界對話。
康熙心裡那玩鬧的心思去了,變得認真起來。
他看著她起伏的肚皮,輕聲道:「你辛苦了。」什麼辛苦不辛苦的,倒也不打緊,只是對於她來說,只要她喜歡這個孩子,她的路就順暢許多。
但是想想宜妃這個前車之鑑,她就什麼心思都沒有了。
宜妃膝下還有胤祺呢,一點也沒耽誤康熙下決定,好在胤祺養在皇太后跟前,對於以後沒有什麼影響。
有些人,是禁不得念叨的。
這頭剛想著宜妃,沒兩日功夫,就有奴才上報,說是她抱病而亡。
脈案寫的清清楚楚,跟真的一樣。
若不是她知道內情,還真當一切都跟記載的一樣。
她沒了,這後宮妃嬪舉哀。
蘇雲溪沒去,她懷著身孕,衝撞了有些不大好。
但是哀樂陣陣,一直在耳邊迴響,況且這闔宮儘是一片白,像是了冬日大雪。
喪事一連辦了三天,後宮妃嬪還鬆散了些,其他的都交給內務府來辦,理論上來說,這妃嬪沒了,都是要給哀榮的,比如說喪儀按著高一位來辦。
但是宜妃不是,她仍舊按妃位辦的,旁人就知道,她是犯了事。
只不過被按下來了,一直不曾有人說出來而已。
對於宜妃的死,後宮眾人都有些詫異,又覺得意料之中,但是都在猜測,到底是為什麼。
其實謀害崇嬪這樣的事,大家都做了,並不單單是宜妃一個人,作為幕後推手,大家都明白,這一次的事,定然是為崇嬪報仇。
但是理論上又有些說不通,畢竟一個嬪罷了,就算動手了,她也毫髮無傷不是,為什麼會直接弄死宜妃。
然而過了幾日,眾人才恍然發現,弄死宜妃事小,這一次竟有血流成河之意。
凡是跟此事戰敗你的奴才,俱都被押入慎刑司,嚴刑拷打之後,直接打入天牢。
就連剛剛聖駕駐蹕過的郭絡羅府,這一次也獲罪頗深,直接查抄了。
一個小小的嬪位,竟然有這麼大的能力不成,眾人都有些疑惑不解,總覺得這裡面,還有什麼是她們所不知道的。
而且是最關鍵的信息。
蘇雲溪倒是知道福壽的厲害,知道這是個狠毒玩意兒,只要沾染上,這輩子就毀了,但是在康熙初期,這玩意兒知道的人比較少才是。
而康熙定然也是不知道的。
她不知道康熙如今的表現,是作為帝王的正常表現,還是說,他知道些什麼,比如說有一些像她一樣的特殊情況。
不可否認的是,他身上那股子封建味,著實有些濃厚。
百思不得其解,這樣的秘密,她並不是很想知道,畢竟知道的多,死的就快。
瞧瞧宜妃,在十六年冊封為宜嬪的時候,尚且有評價說,眷顧最深,這代表著什麼,這就代表著,她是康熙初期最受寵的那一個。
康熙不管去哪裡,都會給她帶特產之類,可以說聖眷最深。
她最厲害的地方,是長盛不衰。
一時半會的得寵,這宮裡頭太多了,但是對於康熙來說,要讓一個擁有一片森林的人,卻總是想著你,就已經很難了。
蘇雲溪嘆了口氣,看著郭絡羅系被清洗乾淨,而她膝下養著的小公主,現下也空了出來,郭絡羅貴人沒有資格養育小公主,那麼就要有個人接手。
康熙在心裡盤算,到底給誰好。
想想貴妃膝下空虛,給了她倒是正好。
「貴妃?」蘇雲溪喃喃自語,打從她穿越以來,還沒見這麼一號人物,不禁有些呆。
見她如此,康熙不禁笑道:「嗯,她。」
蘇雲溪斂下神色,仔細的想了想,終於想起來了,貴妃娘娘身子不大好,原主一面都沒有見過,更多的是聽個名,一直抱病,不曾出現在人前。
故而她穿越過來沒見的話,便直接忽略了。
貴妃作為孝昭皇后的妹妹,遏必隆的小女兒,那也是千嬌百寵長大的。
再加上在宮裡頭有孝昭皇后的餘澤,她定然是活的非常瀟灑恣意。
蘇雲溪不置可否,深深的覺得自己就是個小可憐。
論家世不是最好的,論長相,也就比旁人強一點,但是這蘿蔔白菜各有所愛的事,還真難說,她就是最好的。
所以穿越這麼久,她竟然從來沒想過會有貴妃的存在。
這應當是歷史上諡號溫僖貴妃的那個貴妃了。
這麼想著,她笑了笑,柔聲道:「那倒要恭喜貴妃娘娘了。」
這不用出力,也能收穫一個小崽崽。
康熙捏了捏她的臉,笑道:「你若是喜歡,便直接給你了。」
蘇雲溪搖頭,她自己肚子有,何苦要旁人的孩子。
康熙也不過閒話一句,沒有真的給她的意思,想了想,柔聲道:「你喜歡公主還是阿哥?」
這樣的問話,略有些恐怖了,什麼喜歡什麼。
這話沒法接。
蘇雲溪想了想,側眸看向他,認真道:「不管是公主還是阿哥,只要是萬歲爺的孩子,臣妾都愛。」
只要是她的,她都愛。
這話強調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旁人都覺得這是假話。
就連康熙也要來問問。
聽她這麼說,康熙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只看著她鼓起的肚腹,眸色深了深,這肚子也太小了。
他見過不少孕婦,就沒有見過肚子這么小的。
等到出去之後,他就直接傳召御醫,仔細問問:「為何崇嬪的肚腹這般小?可是胎兒發育不大好?」
御醫沉吟片刻,低聲道:「脈象一切正常。」
這就是沒問題的意思了。
康熙皺了皺眉,揮手讓他退下,就算他對崇嬪肚子裡的孩子並沒有執念了,但仍舊盼著能夠好好的。
等到晚間的時候,康熙就直接往西側間去了,到的時候,蘇雲溪正手裡拈著點心來吃。
「吃這麼多,怎的還這般瘦。」坐在她身邊,康熙看著她一口一口的吃用著,瞧著就香甜極了。
蘇雲溪笑了笑,柔聲道:「嗯,吃不胖。」
這個體質平時挺好的,但是懷孕的時候,就讓人特別難受,畢竟這長不胖,總讓人覺得,是不是連孩子都沒有長好。
康熙笑吟吟道:「挺好。」
不能給她太多心理壓力。
看著崇嬪吃的香甜,他無端的想起來,那日剛剛回來的時候,她捧著小算的飯菜來吃,他就想,是不是奴才的飯菜過於簡單了,讓孕期的她,有些不成。
然而不得而知。
好在還有兩三個月才生,這段時間,足夠養回來了。
打從這天起,蘇雲溪發現,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都往她這裡賞,什麼長肉吃什麼,她被投餵的有些扛不住。
就算孕期的時候,胃口比較好,但是也不能這麼餵。
關鍵康熙不光投喂,他還想稱一稱,看她有沒有重一點,等她重了一斤半斤的時候,就高興的跟什麼似得。
蘇雲溪知道,這時候重一點,是孕期的正常體重增加,並不是她吃胖了,但是為了不被康熙盯著用膳,她還是什麼都沒說,讓康熙沉浸在喜悅中,不可自拔那種。
「宜妃的事已經告一段落,你有什麼想法嗎?」康熙問。
蘇雲溪不知道自己應該有什麼反應,便試探著問:「您允許臣妾搬離了?」
這句話說的,康熙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
「不許。」他驕矜的抬了抬下頜,冷漠道。
蘇雲溪撕了撕手帕,不置可否,側眸看向他,柔聲道:「那能有什麼想法,您給個提示?」
他也不過是閒問一句,誰知道被她反問回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這個話題便直接略過了,對於兩人來說,實在有些不好回答。
宜妃沒了,翊坤宮主位變成了崇嬪。
對於不聲不響就獲取一切的崇嬪,大家報以崇高的敬意,這人厲害啊,看似什麼都沒做,實則越級打怪,將高她一位的宜妃直接打下來。
並且分毫不傷,萬歲爺還憐惜的跟什麼似得。
生怕她收到星點傷害,這樣的情況下,焉能叫眾人不心生難受。
榮妃眸色幽深的看著翊坤宮的方向,低聲跟嬤嬤道:「翊坤宮那邊,平日裡多注意些,莫跟宜妃一樣,終日裡打雁,卻被雁給啄了眼。」
這何止是啄了眼,這是直接丟了命。
身邊的嬤嬤應了是。
而蘇雲溪也發現,打從她升為主位後,這宮裡頭的人,對她的防備就特別深,見面的時候,仍舊是笑容滿滿,但是她知道,那眼神的戒備騙不了人。
好在她不在乎,現在有康熙這個虎皮大旗,她又敢往御花園去了。
施施然的走在宮道上,蘇雲溪看見奴才帶著小公主,便隨口問了一句:「這是做什麼去?」
身邊的嬤嬤趕緊道:「回娘娘的話,要送到貴主兒那去。」
這宮裡頭的貴主兒,就只有貴妃娘娘一個。
「成,本宮知道了。」她看向茫然無措的小公主,眼神閃躲,當她看過來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想往人後面躲,哪裡像是個公主,倒還沒有宮人有自信些。
她就想,若是等她生了公主,定要寵的她天上地下。
揮別小公主之後,她心裡有些不得勁,便低聲問一旁的小算:「為什麼宮裡頭低位妃嬪不能養自己的孩子?」
她隱隱約約記得,剛開始不是這樣的,後來才改了的設定。
這樣的算是隱秘事了,小算也有些不大清楚,問了就說不知道。
等到晚間康熙來的時候,蘇雲溪便直接問了:「為何不可?」
這孩子養在父母跟前,是天經地義的事,怎的就不成了。
康熙隨口道:「有些不適合養。」
在早些年的時候,許多妃嬪生孩子,有的生,沒得養,在這種情況下,換養之後,這孩子倒能活下來了,故而一直遵循著這個例子,不曾更改過。
聽他這麼說,蘇雲溪就知道,這話是問不出來了。
她覺得,事情定然不是這麼簡單。
時間一天天的過,轉瞬間就到了初夏,天氣一點點的燥熱起來,一到晌午,熱的人不想出門。
蘇雲溪立在屋檐下,看著遠處的皇宮。
《後漢書》曾記載「天有紫微宮,是上帝之所居也。王者立宮,象而為之」。而皇宮便是其中之最,她立在二樓,能夠看到的範圍特別大。
入目所及,皆是一片輝煌的宮殿群。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好像在這種情況下,能夠叫人生出幾分豪情來,像是讓人覺得,俯瞰眾生。
蘇雲溪捏了捏自己的臉,忍不住勾唇一笑。
她看向一旁的小算,低聲道:「可查出來了?」
小算點頭,輕聲的將事情解釋一遍,說到底,就是前頭那些皇子站不住,所以才想出來的法子。
「唔,本宮知道了。」
這樣的情況下,她定然不會再貿然跟康熙說什麼。
「今兒要挑穩婆了,您瞧什麼時辰好。」小算道。
蘇雲溪隨口道:「不拘早上或者下午都成。」
後來就定了下午,當下午的時候,這忙碌一天,精神頭沒有上午好,才更加能體現一個人的素質。
等到第二日,她小憩起來,就見小算領著六個穩婆過來給她挑。
蘇雲溪看著她們行禮問安,身上穿著褐色的褂子,看著倒是非常精神,她認認真真的打量著她們手指等處,面上都沒有任何的錯處。
要不然的話,也不會混到宮裡頭做穩婆。
她看了看,選了三個眼神清正的,這才揮揮手,叫她們離開。
選完穩婆,要選伺候皇嗣的宮人,選完這個,要布置產房,這懷孕的時候可以住在乾清宮,但是生產的時候,是要回翊坤宮的。
正殿收拾著要一段時間,但是約莫著,等她要生的時候,估摸著也差不多了。
蘇雲溪想了想,柔聲道:「奶母的話,明兒再挑。」一天之內看的太多,她有些頭暈眼花的,疲累不已。
小算點點頭,上前沉默的給她揉肩。
等這流程走一遍之後,她就開始期待生崽起來,越到這個時候,越是好奇,這肚子裡到底是公主還是阿哥。
這行動也越來越不方便了,她臨鏡自照,看了半天,回眸看向一旁的康熙,歪頭問:「您看臣妾,像不像,嗯,一個發麵饅頭。」
用這樣的形容詞來形容自己,還是有些說不出口的。
她不說的時候,康熙還沒有發現,這麼一說,瞬間也覺得是個發麵饅頭,白白胖胖,特別可愛。
「不像。」康熙捋著袖子,露出精壯的手腕,一邊道。
蘇雲溪又照了照,認真點頭:「嗯,不像。」
這也太慘了,她心裡很難受,想像一下生孩子的時候,要在陌生人面前,雙腿大張,沒有一點尊嚴,偏偏她還不能說個不字。
而且她記得說,孕婦生產的時候,會陰處的肌肉會全然鬆弛,什麼大小便失禁,都是常有的事。
這樣的話,這也太尷尬了。
作為一個成年人,大小便失禁,還談什麼尊嚴。
而她作為成年人中的小仙女,發生這樣的事,她以後的臉面往哪擱。
正想著,她突然覺得一股熱流順腿而下,不禁面色大變,。抓著小算的胳膊,輕聲道:「傳太醫。」
說著她就往更衣室去,想要看看這股熱流是見紅還是羊水。
這兩種的處理方案不同,她要提前看看。
小算扶著她,金釧跟在一旁,抖著手去脫她褲子,看了一眼是血之後,眼淚都下來了。
「是血是血。」她抖著手,想要重新提上褲子,卻怎麼都不得法。
蘇雲溪一臉嚴肅,自己提上褲子,叫小算出去之後,又叫銀釧進來伺候,好生的洗漱過後,換了乾淨衣裳。
這御醫剛好也過來了,把脈之後,便輕聲道:「只是見紅罷了,嬪主兒好生的等著,什麼時候陣痛了便什麼時候生。」
蘇雲溪記得,這見紅就是生產徵兆,聞言不禁有些懵,一臉無辜道:「這不是要生了嗎?」
御醫搖頭,認真的給她解釋道:「還早著呢,見紅之後,有的三到七天就會有生產反應,有的人見紅只是見紅,還有下一次見紅。」
可以說遙遙無期,就提醒你一下,這馬上要生了而已。
這麼說來,確實是快了。
蘇雲溪認真的算了一下時間,大概還要半個月才滿九個月。
都說七活八不活,她這個時候生,算不算早產呢。
她這麼想,便直接問了,御醫搖搖頭,輕聲道:「只要孩子生下來康健,就不打緊。」
有時候小日子記錯了之類,都會影響生產的時間,並不是說差幾天就一定是早產的。
蘇雲溪聽完心中就忐忑不已,等晚間康熙來的時候,就窩在他懷裡,認真道:「今兒見紅了,臣妾心裡害怕。」
這話一出,不光她心裡害怕,就連康熙神色也認真起來。
「御醫怎麼說?」
「御醫說無事。」
兩人絮絮的說著,康熙將她往懷裡摟著樓,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這才輕聲道:「朕乃真龍天子,賜你星點福氣,便足夠你娘倆用。」
他這麼說,也是為了安她的心。
兩人說著說著,蘇雲溪就捂著肚子,輕聲道:「胎動了。」
許是孩子快長成了,每一次胎動的時候,都能給她肚子鼓起一個大包,然後在小手小腳都能看出來。
「您瞧瞧,這是小手。」她撩開寢衣,露出肚皮,看著那上頭的小手鼓了個包。
康熙頭一次瞧見這個,不禁有些好奇,伸手摸了摸,裡面的小手像是回應一樣動了動,他心裡登時起了異樣的感覺,原來這就是血脈相連,原來這就是這種奇妙的感覺。
他又伸手摸了摸,就見那小手鼓了鼓,緊接著肚子一片平坦,沒有任何反應了。
蘇雲溪被他摸的有些癢,趕緊放下寢衣,笑道:「有意思吧?」
她是對孩子有一點點的恐懼感,肚子裡竟然養著一個孩子,並且能夠動,看著太奇怪了。
但是面對康熙的時候,她要培養那種喜愛的積極向上的感覺,話說便有一種引導性。
「嗯,可有意思了。」康熙點頭表示贊同,大手就輕輕的扣在她肚皮上,一動不動,想要再次感受那種令人感動的感覺。
好一會兒過去後,感覺被踢了一下。
他登時激動起來,素來平穩的神色有起伏,激動道:「是不是踢了朕?」
蘇雲溪點頭,確實被踢了一下,她有些疼,但在康熙面前,還是面不改色道:「寶寶喜歡您呢。」
說起寶寶來,她突然想起來,都快生了,都還沒起個名字。
「孩子起什麼名?」她問。
她一問完就有些後悔,康熙起名的技術,有待提高。
什麼長生保清,簡單又樸實,寓意是極好的,但就是不夠優美。
像是溫庭筠黃庭堅之類,好歹像個名字。
而康熙起的,更像是貓貓狗狗的名字,難不成他覺得,起個賤名好養活?
不得而知。
蘇雲溪笑了笑,側眸看向一旁的康熙,一臉認真的等待著,誰知道康熙摸了摸下巴,一臉認真道:「叫小蜜?」
小蜜。
康熙品了品,甚是激動道:「這名字好,如糖似蜜,若是個公主,用來最好。」
蘇雲溪無言以對,小蜜這在後世有點不對味啊。
但是她不能說。
「換一個吧,不如叫糖糖,一樣甜,不拘男孩女孩都能用。」
康熙搖頭,什麼糖糖,也太直白了些。
「如果是個公主,就叫雪寶怎麼樣?」她詢問道,起名的時候才發現,她這起名技術,和康熙比起來,好不到哪裡去。
「這……」康熙沉吟。
蘇雲溪便給自己辯解道:「這起個賤名好養活,雪寶好,到時候白白胖胖的,多好。」
想想玉雪可愛的小女寶,名字叫雪寶的話,確實加倍可愛。
「那等咱小公主長到六十歲,頭髮花白的時候,也被人叫雪寶?」這就是鬧呢。
蘇雲溪一聽,摸了摸下巴,低聲道:「這……」好像是缺了點味兒,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年邁的時候,都是叫一些尊稱,誰會去叫名字。」她顧著臉頰,不高興的嘟囔。
這確實是實話,對於她來說,就像她現在。
康熙給她起了表字叫崇月,但一般誰敢叫,也就是康熙偶爾會叫一聲崇月,大多數時候,都是叫嬪主兒、崇嬪為多。
聽她這麼說,康熙也覺得對,便輕笑著道:「成,雪寶就雪寶吧,那若是個阿哥呢?」
阿哥的情況,蘇雲溪沒有想過,她總覺得這一胎是公主,從頭到尾都是。
做康熙的阿哥並沒有多好,他這樣的人,養出來的阿哥,都玩不過他,一個個的,早年風光晚年悽慘,說起來也有些叫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成,生下來再說,若是公主,便叫雪寶,若是阿哥,便再起一個。」
康熙一臉認真道。
蘇雲溪對這個沒有異議,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著到底什麼時候能生,越是臨到頭上,就越是期待。
名字起好了,小公主的衣裳也做好了,就等著生了。
她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語道:「你可順利點,不要折騰額娘,要不然等你生下來,額娘非打你屁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