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他的肌膚瑩白如玉,帶著帝王的養尊處優。

  蘇雲溪看著他離的越來越近,身上那龍涎香的味道,便緊緊的纏繞而上。

  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見他更近了些,在她惶然無措的時候,又停了下來,那距離近的,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在他深邃眼神的盯視下,一抹輕紅漸漸爬上臉頰。

  康熙低低一笑,在她以為要吻上來的時候,垂眸輕笑,用指腹輕輕剮蹭掉她唇邊的一點油脂,低聲道:「吃慢些,御膳房多著呢。」

  這話一出來,她不禁徹底紅透臉頰。

  原本被抓包就是一件非常羞澀的事情。

  「臣妾若是說,臣妾不好嘴,您信嗎?」她弱里弱氣的解釋。

  康熙一本正經的點頭:「信。」

  然而兩人都知道,這話是說來哄她玩的。

  蘇雲溪默不作聲,見他注意力在旁的上頭,便偷偷的又開始吃自己的粉。

  但不再像方才那樣,痛痛快快的去吃,而是講究形象,一小口一小口,以優雅為主。

  康熙瞟了她一眼,未免她不自在,索性起身,直接往書桌前坐定了,先看自己的書。

  等蘇雲溪收拾妥當過來,許是方才犯了錯事,這會兒就顯得格外乖巧粘人,往他腿上一跨坐,把腦袋擱在他頸窩,就不動了。

  明明是不影響他看書的姿勢,然而美人在懷,幽香陣陣。

  他以為他能認真的看書,誰知道她的體香悠悠而上,叫人完全無法將她的存在屏蔽。

  康熙翻了一頁書,最後還是放棄了,伸手攬住她細細的腰肢,輕笑著問:「怎的自個兒不看?」

  偏來混他。

  蘇雲溪嘻嘻一笑,窩在他懷裡不說話,其實在她這裡,康熙看書,也不過是閒看,一些重要書籍,是不會往她這裡放的。

  故而她混的心安理得,伸出纖白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他的下頜,那輪廓分明的弧度,觸感極好。

  「別鬧。」他道。

  她現下懷著身孕,天知道他忍的多辛苦。

  那嬌軟的身軀挨著他,縱然沒有任何勾引動作,但她本身跟小妖精似得,最是勾人不過,光是想想她往日的表現,就已經難以抑制。

  在她脖頸間印下細密的親吻,康熙克制開口:「你別招惹朕。」

  他保持賢者模式不容易。

  蘇雲溪感受到慢慢敬禮的小可愛,登時不敢亂動,小心翼翼的跨坐在他身上,想了想,自己下來了。

  萬一真的給他挑出火來,他原沒想著要去寵幸別人,這下子若真的因為她弄出火來去了,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乖巧的立在一邊,她對著銅鏡照了照,認認真真的擺出一臉端莊,若不是擔心康熙會對神佛有敬意,她都想照著菩薩的表情來。

  「您這些日子,政務忙不忙?」蘇雲溪笑吟吟的問。

  這是一個安全的話題,他怎麼也不可能,從政務裡頭,聽出萬千欲來。

  康熙隨意的點點頭,輕聲道:「無事。」

  這都是以前處理過的問題,他能夠更好的處理不好,也能夠空出心思來做點別的。

  看他輕描淡寫的樣子,蘇雲溪想了想,決定吹彩虹屁:「您英明。」

  再多的她說不出了,曾經看過一摺子,那上頭的話語,真說得叫人嘆為觀止,能夸三百句不重樣的。

  從山川之巍峨,夸到大海之奔騰,再就是那眉有多麼不凡,那耳垂有多麼驚異。

  左右都是不似凡人,像她這般乾巴巴的夸一句英明,對於康熙來說,簡直就像是日常問候。

  兩人又閒話幾句,先洗洗睡了。

  等挨著枕頭,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蘇雲溪還在想,又不叫她侍寢,做什麼來跟她睡一塊。

  她現在被窩熱熱的,並不想跟別人分。

  這床也沒多大,估摸著就一米五的樣子,睡兩個人正正好,再多一點就要擠。

  但是一個人睡更加舒坦一些。

  聽著她睡著的綿長呼吸聲,康熙也安心的閉上雙眸,只要崇嬪睡得快,那就代表著後宮也無事發生。

  等到第二日起床的時候,金釧就過來稟報,說一大早宮裡頭就鬧的沸沸揚揚,說春令是被人推下井的,現下那人已經尋到了。

  蘇雲溪皺了皺眉,輕聲問:「誰跟前的丫頭。」

  說起這個,金釧就有些猶豫起來。

  見嬪主兒神色不睦,她才低垂著眼瞼,輕聲問道:「那個名喚春秀的,您可還記得。」

  說起春秀來,蘇雲溪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但是細想想,隱隱約約又有一點印象。

  「就是您剛進宮做秀女的時候,身邊伺候的大宮女。」金釧道。

  春秀原是要分到翊坤宮接著做她的大宮女,但是嬪主兒一眼相中了她,後來這人就又撥走了,但春秀和嬪主兒關係好,那是有目共睹的。

  雖然不至於說,挨著誰的身,就是誰的人。

  但這宮裡頭都知道,春令得寵,就是斷了嬪主兒的獨寵路,故而一時間,都想著是不是她所為。

  沒有明確證據,還未說。

  春秀如今被拘著,已經押往慎刑司了,可以說,若是她嘴裡吐出一星半點關於嬪主兒的事。

  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除非萬歲爺能出來給她張目。

  但這也只能壓下一些流言,而不能真正的解決事情。

  金釧眉頭緊皺,不高興道:「您這般好的人,哪裡就會做這樣的事了。」

  在她眼裡,嬪主兒是一等一的好,剛開始的時候,脾氣不好挑剔了些,可那都是拿銀子買東西,不曾說真正的打罵苛責。

  蘇雲溪笑吟吟的點了點她額頭,像是她比較好這樣的事,滿宮妃嬪拉出來,怕是無一人這般說。

  她慢條斯理的用著早膳,半晌才笑道:「左右在這乾清宮中。」就算是要拿人,也得過康熙的手。

  只要過了他的手,她就不會被弄走。

  再說,若真的攀咬在她身上,那何嘗不是在打萬歲爺的臉,不拿出確鑿證據來,還真不能奈他何。

  「這蝦皇餃不錯。」許是新御廚,這口味吃起來,跟往常不同。

  坐等一會兒之後,春秀那宮女,果然攀咬出她來,說是奉了崇嬪的命令,將春令一把推下去,後面就會提拔她。

  皇貴妃拿著這證詞,左右為難。

  她心裡清楚明白,不管是誰,都不可能是崇嬪。

  因為崇嬪在乾清宮裡頭,看似受盡保護,但相對應的是,她沒有任何做陰司事的機會。

  皇貴妃不覺得有人能在萬歲爺的眼皮子底下玩鬼。

  然而春令被打的奄奄一息,出來的結果,仍舊是這般,她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接著調查,一個是將罪名按在她身上。

  證據不夠充足,她就添一個證據上去,務必將罪名按死了。

  這樣以來,萬歲爺瞧著崇嬪敢愚弄他,說不得真氣的不再寵愛她。

  但這其中,她是要瞞過康熙的。

  她把握不大。

  皇貴妃面色冷厲的放下證詞,冷笑道:「打到她說實話為止。」

  既然已經確認是她犯得事,那麼言行逼供,就不成問題了。

  春秀渾身是傷,混沒有一塊好皮,什麼的刑法都上了一遍,她仍舊咬死了是崇嬪,甚至拿出崇嬪的腰牌來。

  看到這牌子,皇貴妃不知道心裡是喜是憂,只知道,這一次,崇嬪拉不下來了。

  因為崇嬪的私印,她見過。

  那是萬歲爺親筆,並不是制式的。

  「重新審。」皇貴妃面色冰冷,這春秀是拿她戲耍呢。

  審問的精奇嬤嬤聞言,立馬又攢足了精神上前,看著春秀那奄奄一息的樣子,冷冷的潑了一盆鹽水上去。

  冬日寒涼,春秀只穿著單薄的中衣,身上遍體鱗傷,然而鹽水上去,她跟沒反應似得。

  皇貴妃捏了捏眉心,不再關注,轉而回宮去了。

  而這事就這麼耽擱下來了,拿不到有力證據,但不管怎麼審問,都說是崇嬪派人給的腰牌,她這才動手的。

  然而這腰牌不光是假的,就算做陰司事,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腰牌遞出去,這是生怕旁人手裡沒有把柄。

  這崇嬪固然不大聰慧,但是這樣的錯誤,想必她是不會犯的。

  等康熙知道詢問後,得到說是崇嬪做的,不由得笑了,輕聲道:「她做不來這樣的事,朕知道。」

  看著他全然的信任,皇貴妃縱然知道不是她,但是心下也有些不大舒服。

  怎的就篤定她做不來,合著後宮都是壞人,就她最好不成。

  皇貴妃點點頭,面上卻非常認同:「是,她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素日裡和妃嬪處的不大好,但人沒壞心。」

  這話有褒有貶,康熙不置可否,揮揮手,便叫她出去了。

  等晚間去她宮裡的時候,難免會說:「春秀一口咬定是你指使,你倒跟朕說說看,在這乾清宮裡頭,如何跟外頭裡應外合。」

  蘇雲溪橫了他一眼,這人就是閒的,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還要拿來問她。

  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她笑的妖媚:「若是臣妾想害她,直接跟您說一聲,便什麼都有了。」

  這話說的也是,一個教坊司的優伶罷了,她連出手都不用,在最開始的時候,直接表現的對她不喜,左右他不曾召幸過那優伶,她有一萬個法子弄死她,還不會髒了自己的手。

  他知道內里情況,更加不會覺得是崇嬪做的。

  蘇雲溪皺眉,認真分析,她知道這春令是宜妃的人,那麼到底是宜妃弄死的春令,還是這後宮有人想要借刀殺人。

  將後宮這一池水,給攪的渾濁不堪。

  康熙也非常感興趣,見此一直不出結果,索性便直接插手了。

  他一出手,這事情瞬間簡單很多,沒兩日功夫,便把幕後人給揪了出來,春秀是包衣旗高家的人,她還有個姐姐名喚春麗,現下在文貴人跟前當差。

  這樣以來,接下來的脈絡就比較清晰了。

  文貴人是翊坤宮的人,這幕後之人不言而喻,然而康熙查到這裡,便不曾查了。

  一個小小的優伶罷了,不值當將他的妃嬪沾上污點,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查出來是文貴人,也不過罰一個月俸祿,罵她多讀幾遍宮規,已經算是重罰。

  蘇雲溪知道答案之後,不禁悵然若失,宮裡頭的人命,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這樣的情況下,如何叫人心裡不難受。

  但這樣的事,她管不著,也不能管。

  等到晚間康熙來的時候,就見她蔫噠噠的,康熙知道是什麼原因,只把她攏到懷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她的脊背,安撫她的情緒。

  這事兒原不與她相干,只是沒得是她認識的人,故而心裡格外難受。

  再加上天災人禍,這分明就是人禍了。

  蘇雲溪嘆了口氣,往他懷裡窩了窩,輕聲道:「臣妾不想這樣沒了。」

  連個張目的人都沒有,只想草草的把這事給蓋過去,好顯得宮中一片和諧,歌舞昇平。

  康熙聽完這話,不禁好笑,旁的不說,只要她肚子裡揣著崽,她就能好好的,只要她崽養得好,他能保證她以後也好好的。

  若是這基礎的做不到,那後面的事,他就也不能說了。

  卡尼這般沉默不語,蘇雲溪心中明白,但還是有些許失落。

  原來他也是個哄人都不肯哄全套的人。

  看著他淡然的笑容,蘇雲溪眨了眨眼,窩在他懷裡,也不肯說話了。

  康熙知道她心裡不好受,不禁感嘆:「真是個心思細膩的。」

  這宮裡頭,除了她會難受之外,旁人只會覺得塵埃落定的輕鬆,這髒水潑不到自個兒身上,便又是一劫躲了過去。

  有時候是不是你做的不打緊,若是旁人覺得是你做的,你便是沒做,有時候也難免會吃掛落。

  蘇雲溪窩在他懷裡,聞著他身上熟悉的龍涎香,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捋著她的秀髮,康熙不禁淺笑一聲,也跟著閉上雙眸。

  這小東西,還挺難哄的。

  主要這都是約定俗成的東西,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去哄。

  好在她自己把自己哄好了,這會兒正睡的香甜。

  日子這樣一天天的過,很快就到了年根,好像越到這時候,就更加的寒冷似得,蘇雲溪裹著狐裘,窩在室內不肯出去。

  金釧若是勸著她多出去走走,她就在室內晃悠幾圈。

  反正出門吹冷風是不可能的,但凡一出口,就一股冷風呼過來,臉疼的緊。

  然而越在室內窩著,就越是嬌氣,剛開始的時候,康熙帶她出去玩,她還願意去御花園溜達兩圈。

  後來這康熙若是再喊她出去,她就往慈寧宮去找老祖宗,窩在她那蹭地龍。

  康熙去尋了她兩次,每每見她跟老祖宗談笑風生,就覺得這一幕有些無語。

  她是個愛說話的,在他面前那小嘴都叭叭的說個不停,萬萬沒想到,原來她是跟誰都說的來。

  蘇雲溪每日來老祖宗這打卡,慢慢的,這邊竟然也添了許多她的東西,見她忌口比較多,老祖宗知道是什麼原因,心中更加滿意。

  這肚子裡還揣著崽,可不是矜貴些。

  因此每每都好吃好喝的哄著她,老祖宗又是個見多識廣的,一般姑娘,還真經不起她哄。

  蘇雲溪自個兒也有人格魅力,剛開始的時候,老祖宗覺得,她這個人有眼緣,一瞧就喜歡,這相處的時間久了,倒真的愛上這麼個姑娘。

  她若是有哪一日沒來,她心裡還跟缺點什麼似得。

  然而老祖宗什麼都失去過了,這點子小心情,很快就收拾好了。

  第二日,她仍舊沒來,老祖宗剛想賞點東西,叫人去乾清宮問問,誰知道這就聽一陣嬉笑聲,不是她這姑娘又是誰。

  「老祖宗,您快來,瞧瞧臣妾親手煮的湯,特意多做了一碗,臣妾想跟您一道吃。」

  她的聲音遠遠傳來,老祖宗唇角便忍不住勾了起來。

  說著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香甜味,她笑著問:「你做的什麼湯?」

  蘇雲溪在前頭笑吟吟的走著,後頭的奴才手裡提著食盒,聽她問,便趕緊將食盒打開,笑吟吟道:「是梨湯。」

  這個不需要什麼技術,在秋冬季節,又最是滋陰潤喉。

  你隨便燉一燉,味道就很好喝了。

  老祖宗的滿心歡喜,在看到梨湯的時候,變成了哭笑不得。

  知道是為了哄她開心,不禁笑道:「成,既是你親手熬的,少不得得喝上一碗。」

  蘇雲溪知道宮裡頭的規矩,若是給高位奉東西,這必然是要做標記,並且儘量自己先吃喝,來表示這東西沒問題。

  要不然你拿來了,人家吃喝了心裡不舒坦,擔心吃到壞東西,若是不吃,又擔心你心裡不舒坦。

  因此她很是上道,先給自己盛了一碗,再給老祖宗盛,接著喝的香甜。

  太皇太后原以為她說的自己燉的,是哄她的話,然而一看這刀工,她就知道,是崇嬪親手燉的沒錯。

  「你這手還挺巧的。」她誇讚。

  縱然刀工差,但是梨湯賣相不錯,她瞧了,裡頭有銀耳、百合、枸杞等,色澤埕亮。

  蘇雲溪抿嘴一笑,輕聲道:「裡頭放的是蜂蜜,這梨湯的甜味和蜂蜜的甜味夾在一起,並不是很甜,但清甜可口,還不錯。」

  她整日裡在這連吃帶拿,心裡還是有些小害羞的,故而想要回饋一二。

  這複雜的東西,她是不會做,但是簡單的,她就會很多了,並且沒有什麼壓力。

  這麼想著,她笑吟吟道:「您若是喜歡,臣妾下次做了,還給您。」

  她這邊捧著碗喝的開心,那邊康熙就尋來了。

  先是給太皇太后請安,這才似笑非笑的看著給他請安的崇嬪,慢悠悠的問:「好喝嗎?」

  他這個心理路程,不提也罷。

  聽奴才說,崇嬪下廚了,崇嬪去做梨湯了,崇嬪的梨湯做好了,崇嬪端著梨湯出來了,崇嬪端著梨湯往慈寧宮去了,崇嬪沒有給他留梨湯。

  這是她頭一次做東西。

  康熙聽奴才匯報這麼多遍,都快要不認識崇嬪和梨湯這兩個詞是什麼意思了。

  等了一會兒,見確實等不來,他便緊隨其後,過來了。

  聽他這麼問,蘇雲溪訕訕一笑,抿了抿嘴,裝死不說話,只要她不說話,誰都不能找她的事。

  果然見她如此,太皇太后先護上了,冷笑一聲,說道:「好喝的很,老太婆著實喜歡。」

  聽見她說,康熙自然不會說什麼,很自覺的上前,自己盛了一碗,抿了一口,原本想著,定然五味紛雜,不成想還挺好喝。

  「確實好喝。」康熙跟沒事人似得,點了點頭,點評道。

  三人各喝了一碗,這就見底了,他們也做不來將鍋底都鏟乾淨的事,康熙看了一眼,有些可惜。

  康熙既然來了,就也陪著老祖宗一道說話,對於他來說,這樣和老祖宗在一起,能夠溫和的對話,次數著實不多。

  記憶深處的人,突然間能跟你對話,他以前有一肚子的話要說,現今見了,卻不過是幾句罷了。

  「老祖宗這些日子吃睡可香甜?」

  最後話到嘴邊,不過是閒話家常,康熙眉眼淡淡,沒有以前的銳氣,也沒有慈和,倒像是斂盡鋒芒,給人一種沉甸甸的壓迫感。

  蘇雲溪在一旁,慢悠悠的劈著繡線,坐一會兒,便起來溜達溜達。

  到底雙身子的人,坐的久了,會顯得腰酸。

  這是從前沒有的。

  「你這兩個多月了吧。」太皇太后冷不丁的開口。

  蘇雲溪點頭:「回老祖宗的話,剛好兩個月了。」

  到過年的時候,基本上三個月,到時候就坐穩胎了。

  太皇太后含笑點頭,輕聲道:「既然如此,那就宮宴上揭出來,大家一道高興高興。」

  其實除了她高興,和萬歲爺高興,旁的妃嬪聽到,怕是有些不大高興的。

  然而這都按老祖宗的心意來,旁人怎麼想的,並不是很重要。

  蘇雲溪脆生生的應下,溜達幾圈之後,坐下接著劈繡線,她是不怎麼會繡,但老祖宗突然想繡點小東西,她就只能捧場,做一些提前的小準備。

  這劈繡線就在其中。

  又閒聊一會兒,看太皇太后面露疲色,康熙便起身,牽著她一道走了。

  等他們二人走了,坐在那的老祖宗,臉上哪裡還有半分疲色,有的不過是雙眸精光湛湛。

  「這崇嬪得寵良久……」蘇麻喇低聲道。

  太皇太后擺了擺手:「罷了,宮中的阿哥,已經足夠多了。」

  皇帝年紀尚輕,但膝下豐厚,如此便盡夠了,她和福臨之間,鬧的那般凶,最後也不過是失了他,何苦呢。

  不就是寵幸個女人罷了,只要有源源不斷的新人進來,舊人早晚得哭。

  她瞧見崇嬪,就像是瞧見了當初的自己。

  咸福宮莊妃,誰人不說寵冠六宮,誰也比不上她,最後還不是被宸妃給奪取了一切。

  這風水輪流轉,如今崇嬪年幼稚嫩,一張臉跟那春日海棠似得嬌嫩,不說萬歲爺瞧了喜歡,就連她也喜歡。

  可這花就是花,哪裡有百日紅的道理。

  總有開敗的那一日,而到那時候,何須她出手,萬歲爺頭一個看她不順眼。

  所以說啊,這後宮的女人,能夠笑的時候,便多笑笑。

  等到紅顏未老恩先斷的時候,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蘇麻喇躬身,不再多說什麼。

  而回到乾清宮的蘇雲溪,等康熙忙去了,又跑去學茶道,左右不想窩在小小的西側間裡頭。

  等到該上學的點,她又跑去上書房,整日裡忙的團團轉。

  「馬上又要月考了,這一次難度加大。」一旁的侍講含笑輕聲道,這宮裡頭不光女人說話細聲細氣,就連官員也是,從不肯大聲說話。

  好像這樣就顯得不雅觀一樣。

  輕聲漫語,屬於標配。

  蘇雲溪聽罷,不由得暗嘆,這不管古代現代,老師們的法寶,就是考考考,給你弄個名詞出來。

  作為上一次的第一,這一次是很有壓力的,好在她勤學不輟,想必是沒有問題的。

  但像是申論這種,就帶著主考官的個人色彩,想要考好,並沒有那麼容易。

  想了想,她決定隨它去,她保住第一的名頭,又有什麼用。

  這個月,差點把太子胤礽給逼瘋了,她瞧著都覺得心疼,自打成了第二名,他就有些接受不了,沒日沒夜的讀書。

  午間原本有小憩的時間,他實在困的緊了,便喝一口冰水含著,再接著背書。

  然而儲君再怎麼用功都是應當的,她也不能說什麼,但看著小豆丁把自己逼的眼下青黑,還是感嘆不已。

  她讀書那會兒,要是有這功夫,還不得清北隨便選。

  不光胤礽發奮,就連之前沒來的高位妃嬪,這一次也發了狠的讀書,有些素日裡有基礎的還好,這到底是重溫一遍就罷了。

  素日裡沒有基礎的,那也是沒日沒夜的讀。

  畢竟第一次情有可原,大家都沒來上課,一起丟人就罷了,但是第二次,不管什麼都說不過去了。

  蘇雲溪這會兒困的很,但大家都在背書,她有些不好意思走。

  又坐了一會兒,飢腸轆轆的她,實在是扛不住了,只好先給幾個高位妃嬪請安,這才施施然的離去。

  等她的身影漸行漸遠,還留下的眾人一時間晦澀莫名。

  在首位坐著的皇貴妃,只要一瞧見她,就想起來萬歲爺那一句,崇嬪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她不可能,在座的誰可能呢。

  惠妃倒是目光淡淡,看似毫不在意,但是下筆的那一划,到底歪了。

  她的胤褆,在皇阿哥裡頭,是最高壯的那一個,不管文武,都極為出色,並不怎麼讓她操心。

  宜妃心中不虞,她折了一個春令,這個金子堆出來的姑娘,但是不曾扒掉崇嬪星點皮毛,焉能叫人不痛心。

  這種打小就養起來的姑娘,她打從一進宮就在密謀,能折了一個。

  榮妃倒是沒關注,她的視線在自己小小一團的阿哥身上,這么小的孩子,筆都還不怎麼捏的住,卻要跟哥哥們比進程。

  而德妃懷著身孕,四阿哥又養在皇貴妃身邊,不是自個兒養出來的,她平日裡就告訴自己,養在皇貴妃跟前,對孩子也好,倒也不必強求,非得自己養。

  她離他遠些,對孩子也好,畢竟這母親的吃點虧不打緊,主要孩子好就成。

  其他的小妃嬪,心中有什麼想法,就不在眾人考慮的範圍內。

  但是能夠指使春秀將春令推下井,這文貴人縱然沒怎麼挨罰,但是人人自危,瞧見她,雖然沒有什麼反應,但躲著的態度,還是很分明的。

  她走這一下,上書房中的人,才陸陸續續的走了。

  等蘇雲溪回了乾清宮,便趕緊道:「擺膳。」從景陽宮回到乾清宮,基本上等於穿過六宮,她往常倒還好,但是這懷著身孕,著實有些難耐。

  餓的前胸貼後背。

  她摸了摸,被那鼓脹脹的手感驚了一下,側眸問金釧:「本宮的衣裳,上圍放了多少?」

  金釧想了想,輕聲道:「一寸了。」

  確實放的有些多,她原就屬於比較突出的那一類,不曾想懷有身孕之後,這脹的疼,便越加驚人起來。

  蘇雲溪嘆了口氣,可別在放了,到時候生完孩子,乳腺一萎縮,她哭都不知道怎麼哭呢。

  這麼想著,她用手背輕輕碰了碰,忍不住輕嘶出聲。

  還是有些脹疼。

  「您別碰。」金釧連忙勸。

  經常給主子洗澡,她瞧了都覺得自卑,都是女人,偏偏她連肚兜都不用穿,而旁人卻兜不住。

  什麼叫差距,這就是差距。

  蘇雲溪也就關注一下,便忍不住關注膳食了,看著這清淡的飲食,她有些惆悵,想吃肉,但最近有些上火,唇角發炎,故而只能吃些最清淡的。

  但不同口味,有不同口味的好。

  她不過吃上兩日,口味就愈加清淡起來,還覺得挺好吃的。

  慢悠悠的吃飽,她坐在窗前看了會兒景消食,一邊嘴裡哼著歌,哼著哼著,自己停了。

  那是春令教過她的。

  正嘆氣呢,瞧見樓下的康熙路過,她沒想那麼多,興致勃勃的揮了揮手,高興的嗨了一聲。

  康熙聽見有人的聲音,便抬眸來望,就見崇嬪雙眸璀璨,看見他之後雙眼都亮了,顯然是極驚喜的。

  他也跟著揮揮手以示安撫,接著跟身邊的臣子說著話。

  蘇雲溪瞧著他昂首闊步,不禁輕笑出聲,不得不說,康熙在跟朝臣接觸的時候,和跟她在一起截然不同。

  她方才沒有瞧見落後幾步的朝臣,要不然也不會出聲了。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那朝臣也揮揮手,跟她打招呼。

  蘇雲溪呆了呆,就聽康熙朗聲笑道:「怎的,高興壞了?」

  她認真盯視了一下才發現,原來這是馬斯喀,說起來還是她二哥呢,現下是鑲黃旗護軍參領,正三品的官職。

  「二哥哥。」她笑著打招呼。

  她又看了一下,見沒有旁人,便又多看了兩眼。

  這是原主的親人,估摸著原主若是還在,能看見自己的哥哥,定然是高興瘋了。

  她能養出這麼個性子,這在場的眾人,有一說一,她幾個哥哥也有責任。

  聽她叫二哥哥,康熙的眸色深了深,到底什麼都沒有說。

  馬斯喀沖她微微一笑,又作揖行禮,他是正三品,比她的位份還高些,但她如今是君,他是臣,就要謹守禮儀。

  蘇雲溪回了禮,看著兩人漸行漸遠,漸漸的有些看不到了。

  就算她站在二樓,這重重宮牆,也叫她什麼都看不見。

  嘆了口氣,她有些不高興,但想想她的幾個哥哥,又覺得往後的日子,定然錯不了。

  李榮保、馬斯喀、富寧安、馬齊、馬武等人,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康熙朝響噹噹的人物,這樣的靠山,原主把自己混沒了,著實有些可惜。

  她美滋滋的用了些點心,撐著腰起身。

  有些疑惑的想,她並沒有多坐,怎的還腰酸。

  然而等晚間康熙來了,她就發現,除了無緣無故的腰酸之外,她還有嘴酸的那一日。

  「您別鬧了。」她道。

  這樣的刺激,好像能引起宮縮,畢竟她也不是聖人,能夠坐懷不亂。

  康熙見她小臉嫣紅,從善如流的起身,不再鬧她,轉而說起旁的來:「今兒瞧見你二哥哥,就這般高興。」

  他將二哥哥咬的極重,神色中略有不滿,一瞧就知道是吃醋了。

  蘇雲溪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故作無知的問:「咦,哪裡來的一股子醋味。」

  這般一說,康熙登時被她氣笑了,捏著她的臉頰道:「小沒良心的。」

  他笑罵出聲,就見崇嬪慢慢的湊近了,在他面前停住,一臉認真的看著他。

  康熙不禁心生期待,崇嬪素來是個聰慧的,他都說這麼明顯了,必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說不得這就是要滿足他的小心愿呢。

  他等了一會兒,對方仍舊沒有說話。

  只用自個兒那含情脈脈的雙眸盯著他,他原是極喜歡被她盯著看,好像滿心滿眼都是他。

  但這會兒,他所求是其他,然而這個素來能夠懂他的姑娘,卻不肯配合了。

  「乖。」他想了想,決定誘哄,誰知道崇嬪用帕子沾了沾唇角,又退遠了些。

  他想要的,她偏不給。

  康熙不是這麼被動的人,他直接起身上前,長臂一伸,將她攬到懷裡,一個翻身,虛虛的將她壓在身下,壓低了聲音輕聲逼問:「嗯?快些。」

  蘇雲溪故作懵懂的抬眸,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特別乖巧的樣子,然而這仍舊不是康熙想要的。

  他危險的眯起雙眸,大掌握著她仍舊纖細的腰身,威脅道:「叫不叫?再不叫的話,朕就懲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