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夜風颯颯。Google搜索

  低沉的男音唱著咿咿呀呀的小曲,在寂靜的夜裡,平添幾分纏綿悱惻。

  姜染姝靜默片刻,到底打開了門。

  今兒這事,說起來也不怪他,左右都是宮裡頭人作妖罷了。

  可看到那張清雋臉龐的時候,她心裡還是有些不大痛快,都怪他,明明有更好的辦法。

  「呵。」冷嘲一聲,姜染姝扭身進了裡間,把晶簾甩的啪啪響。

  康熙摸了摸鼻子,進屋給炸毛的小貓崽順毛。

  ……

  等她醒來後,床榻早已經冰涼,摸了摸那微凹的鋪被,姜染姝冷著臉開口:「乾清宮那邊,怎麼說?」

  半夏有些恍惚,跟夢遊似得,一路飄了進來:「衛貴人自縊身亡,她受不了嚴刑拷打,解了汗巾子上吊了。」

  宮妃自戕是為大忌,會株連九族的。

  可衛貴人隻身一人,並無什麼家族之說,一個人死了,草蓆子一裹往亂葬崗一扔,便什麼事都沒有了。

  「已經扔了?」

  姜染姝有些怔忡,一代佳人,就這麼沒了,說起來深宮寂寞,來來回回都是這麼幾個人,那是因為,除此之外的人,走著走著就沒了,你永遠不知道她們是怎麼突然就沒了。

  「遣人去收屍,好歹立個碑。」她道。

  時下講究入土為安,這草蓆子一裹的事,是最大的屈辱。

  半夏有些猶豫,卻還是應道:「是。」

  妃主慈悲,願意做這些善事,就當是積陰德了。

  聽到衛貴人自縊,佟貴妃第一個不信,她們兩個打交道也不少,對方野心勃勃,沒有這麼脆弱,甚至能屈能伸,看著韌性十足,她更傾向於是皇上看她不順眼,直接縊死了她。

  禧妃姜染姝。

  就這麼被皇上捧在心尖尖上,但凡誰伸個爪子,他不說剁爪子,直接連脖子都被抹了。

  狠是真的狠,而帶頭去挑事的她,又會迎來什麼樣的處罰。

  這個答案來的很快,不過中午的時候,就有這一次大封后宮的消息傳出來。

  基本上是先派人來知會一聲,等真正聖旨下來的時候,心裡就有數,可以提前做準備了。

  通知來的猝不及防,當乾清宮的太監分撥而出,挨宮去通知的時候,佟貴妃坐在主位上,看著那些小太監先是向她這裡行禮,再分散在各個小地方。

  就連烏雅氏也從烏雅常在升為烏雅答應,可承乾宮主殿並無小太監進來,他們在稟報完的時候,很知禮的沖她行禮致意。

  接著烏泱泱的散開。

  「派人去景仁宮……」佟貴妃張開乾澀的唇,輕聲開口,她話還未說完,宮裡頭伺候的宮人噗通噗通跪了滿地,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些宮人也機靈的很,怕是已經去景仁宮查探過,已經得到消息了。

  「回貴妃娘娘話,景仁宮由梁大總管親自去的,具體會話無從得知,請娘娘恕罪。」一個年邁的嬤嬤跪在地上,一板一眼的回。

  「知道了。」

  ……

  和承乾宮的氛圍不同,景仁宮眾人快要樂瘋了,三年,十級連跳,從宮女到貴妃,這簡直就是一個傳說。

  姜染姝抿著嘴笑的矜持,卻耐不住心中喜悅,笑的眼睛都彎了。

  「行了,都別鬧了,每個人去賴嬤嬤那領三個月的月錢當賞錢。」她笑吟吟的安排。

  這下子更是沸聲盈天,大家都高興極了,樂呵呵的來領錢。

  哎喲,她們也是貴妃娘娘跟前伺候的人了,這可真是水漲船高,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這麼形容好像有些不大對,半夏笑的合不攏嘴。

  除了景仁宮高興的跟什麼似得,旁的地方也不遑多讓,除了禧貴妃禁足期間蹦躂的厲害的人,其他人都晉升一級,這是個什麼概念。

  這後宮進人十年有餘,至今不過一貴妃、一妃、七嬪,高位並沒有多少。

  如今膝下有子的嬪位中,盡都升為妃位,這一下,宮中主位一下子多起來,跟以前大不相同。

  宮中有人喜,有人憂,慈寧宮的氣氛卻格外僵硬。

  「皇帝可曾考慮過德不配位的問題?」太皇太后一臉平淡的問。

  她這雖然表情平淡,但是說的話是非常嚴重了。

  康熙薄唇輕抿,聞言有些不大高興,原本大封后宮就是不計前嫌各升一級,他刷下來的自然不算,可慈寧宮這會兒發難是什麼道理。

  讓他把消息再給收回來,到時候景仁宮如何立足,在清宮中豈不是就成了一個笑話。

  「老祖宗,您聽朕細說。」

  康熙有條不紊,不疾不徐的開口,將他認為禧妃該晉封為禧貴妃的點,一一說明。

  「您知道您這宮裡頭的玻璃窗打哪來嗎?」

  他冷不丁的問了這麼一句。

  這話連蘇麻喇都不明白,太皇太后也是有些懵的,這種東西,自然是西洋買來的好玩意兒,下頭人孝敬上來的,還能打哪來,左右不會是打禧妃那來。

  那麼一個煙視媚行的女子,怎麼可能跟玻璃扯上關係。

  「皇上莫要顧左右而言他。」這對於她來說,沒用。

  誰知道康熙氣定神閒的笑了笑,他想著禧妃素來氣人的樣子,忍不住學著她的作態,微微勾了勾眼,似笑非笑的出聲:「朕自然不會,您這玻璃就出自禧妃之手。」

  太皇太后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皇上為了給禧妃晉位,那可真是下了大工夫,連這樣的笑話也敢往她身上按。

  誰知道對方面色冷厲,無一絲揶揄,看的出來,他打心底里就是這麼認為。

  太皇太后皺眉:「可當真。」

  康熙頷首:「當真。」

  他是皇上,只是給禧妃晉位而已,一句朕心悅她,也能解決問題。

  太皇太后沉默了,她自然明白這代表著什麼。

  「方子可弄來了。」她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康熙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冷漠道:「禧妃將原班人馬給朕了。」可是他沒要。

  蘇麻喇皺眉,這女人真會做人,就算她不主動獻上,這樣的好東西,也定然落不到她手裡。

  康熙看著兩人的反應,突然覺得這樣計較沒意思,眉眼鬆了松,柔聲道:「那您知道今年工部新獻上的犁車又打從哪來?」

  這工部獻上的犁車,總不可能跟禧妃有關係,她一個整日裡生孩子養孩子的妃嬪,跟著可扯不上關係,皇上要是把這個功勞也按在她身上,那就過分了。

  誰知道康熙真就這麼過分。

  「是她。」

  姜染姝每日都沒閒著,總愛胡亂琢磨點東西,這犁車就是她琢磨出來的。

  犁地屬於一項非常耗時耗工的勞動,一頭牛一天也就那麼點工作量,這還要人趕牛,一家子就這麼點功夫,還得看著天時下種子,可以說起早貪黑的忙活。

  可犁車不同,屬於雙犁成車,但是這樣的話,牛的力氣根本吃不夠這種犁車,解決的方法也很簡單,增重。

  將石頭或者土胚碼在犁車的橫樑上,這樣能讓犁車更抓地一點。

  剛開始還擔心牛受不了,這要是一頓忙活下來,累壞了牛,那可真是賠本買賣,可經過改造後的犁車特別省力,牛大大工作半天之後非常開心,甚至還有餘力蹦一蹦。

  不說玻璃了,那跟民沒什麼關係,只犁車這一條,就夠她晉升貴妃了。

  原本是想著佟貴妃晉升為皇貴妃,而禧妃晉升為貴妃,這皇貴妃只能設一人,被佟貴妃給占著坑了,禧妃就沒法子的事,再說了,如果沒有意外,她會很快補位的。

  畢竟後位不能空懸太久,而她,總有一天會升為皇貴妃。

  誰知道佟貴妃弄出一出捉姦戲碼,讓他徹底的放棄了。

  德不配位,說的何嘗不是佟貴妃,對於她來說,一切爭寵都是小計,她應當做一個後宮的定海神針,而不是親自下水做這些急赤白臉不討好的事。

  太皇太后聽完沉默了,這說的是後宮妃嬪,還是前朝官員。

  「你確定。」

  「確定。」

  蘇麻喇也無話可說,說好的在後宮爭寵,你直接弄出一個犁車出來,這還怎麼斗,放到前朝都得大封的事,放到後宮便愈加順理成章了。

  可想到前些日子禧妃的怠慢,和衛貴人的流產事件,她心裡又有些不大痛快。

  能夠讓慈寧宮吃噶還好好著的人,可不多,禧妃明顯不在其中。

  「就算如此,她到底是包衣,與後宮影響不好。」這是確切存在的,最開始禧妃得寵的時候,後宮宮人心思浮躁很多,各個都想著一步登天。

  包括現在,衛貴人蹦躂這麼凶,不就是因為有一個禧妃存在,這麼明顯的榜樣,打量誰看不到,只要禧妃存在一日,那後宮宮女,心裡頭就會存著想頭。

  這是難免的事,能夠呼風喚雨撒豆成兵,誰想做那風雨做那豆。

  康熙詫異:「禧妃早已抬旗,不能以包衣論。」

  太皇太后嘆氣,她看著康熙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無知小兒:「你想想,這得寵還能抬旗,自然也是誘惑之一啊。」

  這話說的也是,可這話說的不對,鑽牛角尖了。

  「沒有禧妃在,這後宮中想要一步登天的人,照樣不少,且無人能達到她的高度。」康熙冷著臉說完,看向太皇太后的眼神有些難受,他沉聲道:「在您眼裡,朕就是這麼一個色令智昏的昏君?」

  任是誰勾引一下,便直接跪倒在石榴裙下,這是對他的侮辱。

  太皇太后一時啞然,看著他眼神越來越有壓迫感,才匆忙辯駁:「你自然不是。」

  康熙目光沉沉,打了個千,便轉身大踏步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康康:無人能勾引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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