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冷風嗚嗚的吹著,聽在姜染姝耳朵里,就像是在罵康熙污污污。記住本站域名

  「嗯?」康熙吐掉口中的甘蔗渣,發出疑惑的聲音。

  姜染姝促狹心大起,將甘蔗放在唇邊,斜睨著他,那秀致的眉眼靈動,如同煙柳一般,微微浮動之下,讓人流連忘返。

  剛想歪了的康熙,看到她這個動作,頓時有些收不住,唇線緊繃的起身,留下一句『朕先走了』,便腳下踩著風火輪似得離去。

  她身體還弱,他得忍著。

  姜染姝瞧著,那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她輕輕一笑,原本有些浮躁的心,頓時安穩下來。

  她已經生過五個孩子了,這一次更是一胎三個,那肚子跟吹氣球似得,縱然僥倖沒有妊娠紋,到底不復往日緊緻,這讓以色侍人的她有些恐慌。

  這對自信心也是有些打擊的,捏著肚子上的軟肉,姜染姝吸了吸鼻子,不生了,真的不能再生了,五個孩子,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多。

  賴嬤嬤又給她泡了無數藥浴,可底子在這擺著,她肚皮著實松的厲害,哪裡是一時半會能恢復好的。

  保守估計,沒個一年半載小腹很難平坦下來。

  正胡亂想著,三個孩子依次醒來,揮舞著自己的小手小腳,樂呵到不成,這孩子好養,跟小豬崽不差什麼,只要吃飽睡好,幾個兄弟在一起,就能愉快的自己玩耍,不會哭鬧著磨人。

  看到他們,姜染姝又忍不住露出笑顏。

  不過就算磨人也是奶母來哄,用不著她動手,她也沒那個力氣,剛才啃甘蔗,就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氣,這會兒子歪在榻上擦汗。

  人生如此多艱,唯生兒育女占其中一半。

  每天苦藥汁子成碗成碗的灌,等能出門走路不喘氣的時候,外頭早已經春花綻放,杏林微雨。

  旁人都穿著單薄的春衫,她偏還要再加一件褙子,扶著宮人的手,慢悠悠的活動著。

  在屋裡憋這麼久,看見一根野草都是稀罕至極,若是瞧見美麗的花,那更是跟開在她心口一樣。

  她一出來,安嬪就忍不住來尋她,來了長吁短嘆的,一個勁的說:「您是不知道,當初把萬黼送進上書房,他在裡頭哭,嬪妾在外頭哭,那是叫個淒風慘雨。」

  問題是還被康熙斥責一頓,說她不知所謂。

  可這兩個人都沒有分開過,在一起習慣了,突然間見不到,那傷心是難免的事。

  可惜皇家霸道,不管你應該不應該,只管你做了什麼。

  姜染姝忍不住笑:「那你現下覺得如何?」

  主要是安嬪的神色也太過眉飛色舞了,不像是難受的樣子。

  「不瞞您說,著實清淨了不少。」說起來萬黼也是個乖巧孩子,可問題是,到底多了個人,多出來許多事,她還要顧慮著外人看法之類,那更是要小心翼翼,輕易不敢行差走錯。

  她這話不該說,可跟禧妃說真心話說習慣了,有些收不住。

  姜染姝點頭笑:「嗨呀,你這是個有福氣的,萬黼乖巧又懂事了。」她誇了夸,這才露出一個慘不忍睹的表情:「拿命拼出來五個小祖宗,都是祖宗啊。」

  祖宗二字,充分的表達自己敢怒不敢言,小心伺候應付的心情。

  都說父母不需要培訓就上崗,孩子的教育更是重中之重,一點差錯都會毀了一個孩子一生,問題是,這個時候並沒有系統教學來告訴你,孩子怎麼養才是正確的。

  這哪裡敢鬆懈。

  安嬪眸色中沁出艷羨來,帝王嬪御,不管有再高的地位,再特殊的稱謂,都無法掩蓋一個事實,那就是她們的存在是為了開枝散葉。

  誰生的多,誰生的好,那就是優點,那就是本事。

  而禧妃是其中之罪,都說三年抱倆都是喜事了,她厲害了,三年抱五,本人也從一個小宮人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妃主。

  宮中在冊妃嬪百餘人,她占第二。

  她們這些早先冊封的七嬪,如今都被踩在了腳下,甚至有風聲說馬上要大封后宮,那麼剛剛升了妃位的禧妃,有沒有可能再升一步。

  這全在帝心,抬旗、孩子、帝寵,這些她盡數都有,就算升的再快,也無人置喙了。

  這麼一個人,多麼讓人想取而代之。

  她也就這麼想想,面上仍是笑盈盈的,柔聲道:「這些日子,燕貴人甚是活潑,總是在御花園中放風箏,每每皇上散步,三五日總能碰上一回。」

  這就是司馬昭之心了。

  燕貴人翻了年十五,最得宜的年紀,也難怪她蹦出來。

  姜染姝摸了摸下巴,突然想起來那個叫紅豆的辛者庫宮女:「紅豆呢?」

  之前半夏想跟她說,可是她那會兒不大舒服,就不許她說,這樣以來,就忘了關注她後續發展了。

  安嬪沉默半晌,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神色,慢吞吞的開口:「她如今是良貴人了。」

  她以為禧妃知道,誰知道對方不知道,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還有些怔忡。

  「她……」安嬪頓了頓,還是開口說道:「盛寵與您不相上下。」

  其實是沒有的,每次召見也不過一盞茶功夫罷了,可她還是這麼說了。

  姜染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桌子,面上不動聲色,仍是穩穩的啜著茶水。

  安嬪瞧了,心裡難免一滯,就這份心性,便是她拍馬難及,當初她初得寵的時候,看旁的妃嬪那是跟眼中釘肉中刺不差什麼。

  對於帝王懷著十成十的愛慕之心,任是他眼神落到旁人身上,她心裡就勾魂蝕骨的酸。

  愛慕,酸。

  不愛慕,不酸。

  她心裡猛然想到這個可能,頓時眸色幽深,這樣的推理完全是可能的,這闔宮的女人,打從佟貴妃開始,到下頭的小庶妃,能找出來一個完全克制自己本能的人嗎?

  不能,大家在得寵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是最特別的那一個,所有的張狂得意恃寵而驕,換一個角度講,又何嘗不是小女兒心態下的滿滿愛慕。

  這才想要昭告天下,我這塊糖最甜,而我可以踩著皇上的底線跳舞。

  可惜了,大家都鎩羽而歸。

  安嬪唇角微勾,心中奇異的生出一抹幸災樂禍來,原來當帝王,也有自己的求之不得。

  姜染姝敏銳的察覺她的眼神有些不對,卻什麼都沒有說,慢悠悠的品茶,只兩人間到底氣氛冷了下來,沒一會兒功夫,安嬪便告辭離去。

  紅豆的是事情,到底在她心裡扎了個根刺。

  回去沉默片刻,望著那從枯到榮的芭蕉樹,她慢悠悠的開口:「紅豆的事,是怎麼回事?」

  殿中為之一靜,最近紅豆已經不叫紅豆了,大家都叫她良貴人,猛然間聽到紅豆,尚有些不習慣。

  半夏垂眸,將那天未說完的話,又一一說了。

  「萬歲爺隔三差五便要召見一次,每次一盞茶功夫,良貴人便紅著臉出來,而萬歲爺賞賜豐厚。」

  這是事實描述,對方怎麼表現的,她就要怎麼回答,不能摻雜絲毫的主觀臆斷和個人情緒。

  姜染姝點頭,心裡鬆了一口氣。

  世人都覺得,一個男人見女人,怕是只為了那檔子事,畢竟女子無才無德。

  可對她來說不是這樣的,這世上男女一樣,有多少驚才絕艷的男子,就會有多少驚才絕艷的女子。

  而且,以康熙慣常的時間,一盞茶功夫,滿打滿算也不夠。

  她慢條斯理的點點頭,想到安嬪的描述,不由得皺了皺眉,她的誤導性還是很大的,嘆了口氣,說來也是,不過是一條船上的罷了,要真的想她毫無私心,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晚間康熙來的時候,姜染姝趴在他身上問:「良貴人,嗯?」

  她手中拿著茜紅的汗巾子,紗織的料子特別透,堆疊在一起如煙似霧,卻不免勾起他的回憶,當初也是如此,這惹人的汗巾子束著他的手……

  心中求生欲爆棚,康熙語氣極快的開口:「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之間清清白白的什麼也沒做。」

  他這麼一說,姜染姝似笑非笑的抬眸,康熙說自己清清白白,就像是一個笑話一樣。

  看著他一臉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模樣,她忍不住噗嗤一笑,轉而神色又黯然下來,咬著唇瓣,一臉失落的開口:「您知道的,越是愛您,這心眼就越小。」

  姜染姝說著,瞅了瞅鼻子,想要憋出幾滴淚來,可惜眨巴了幾下仍是不成功,只得語帶哽咽的開口:「若有不當之處,還望您憐惜。」

  她說的可憐,眼中終於水霧瀰漫,她身體好了點,卻仍舊有些弱,今兒活動的多,這又努力的憋眼淚,到底有些累,輕輕的喘息出聲。

  禧妃笑著他都經不住,更別提這般笑中帶淚,滿臉悽然,只略微眼風一掃,便恨不得將心肝剖出來給她。

  「你別哭。」康熙有些慌,拿帕子胡亂的擦拭著腮邊水痕,恨不得指天發誓,卻一時情急,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他以前碰上拈酸吃醋,只冷一冷就過去了,多大的醋缸子都扛不住這個。

  然而禧妃不是旁人,她被他捧在心尖上,輕不得重不得。

  立在原地面色變幻,康熙心中閃了無數個主意,最後定格:「下次你也一起去?」

  語言總是蒼白的,他要用實際行動向她剖白心意,他不知道自己能沉淪多久,可沉淪期間,他想給她最好的。

  無上的榮耀,無盡的財寶,最貼心的寵愛,最堅實的後盾。

  這麼一想,他覺得自己這主意好極了,興奮的催促:「你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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