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禾領著翠心來到食堂時,大部分太醫已然用餐完畢離去。
只有幾位剛來的太醫還在,見到書禾,眾人紛紛打招呼。
「見過院長。」
「請院長安。」
此處乃是醫院,長久相處下來,大家態度自然親切許多。
依著書禾所言,這裡並非後宮,他們如今可算作同僚,視她為上司即可,故而大家行禮也只是拱手。
可這隨和之態,卻讓翠心的大伯娘和額娘產生了誤會。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心懷盤算。
瞧見翠心跟在書禾身後,又見她與太醫們招呼,便猜出了其身份,定是那位貴妃娘娘。
忙不迭起身湊過來,學著太醫的模樣道:「見過院長。」
「院長您也來吃飯了,來來來,這邊請。」
書禾瞧著那滿桌的殘羹剩飯,又打量了二人的衣著和隨意模樣,差點以為自己不是貴妃,這裡不是古代,而是到七大姑八大姨家串門走親戚。
「來人,摁住,掌嘴!」書禾一聲令下,幾個小太監立刻放下手中活計,過來將二人按倒在地。
「等等,憑什麼打我們?」
二人叫嚷著,然而無人回應。
憑什麼打你?
貴妃要打便是要打,沒犯錯都能治你個大不敬之罪,何況你們什麼身份,讓貴妃吃你的殘羹剩飯?
既無誥命在身,還敢學太醫拱手,如此看不清身份之人,若遇著鈕鈷祿貴妃那等心高氣傲的,拉下去杖斃都有可能!
剛才他們就看到火冒三丈,現在貴妃娘娘親自下令,他們打的時候可是一點沒收力。
啪啪啪的耳光聲不絕於耳,翠心心中不忍,畢竟那是她的親額娘。
剛想求情,卻被書禾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看什麼?不知道我的口味嗎?去拿吃的!」
「是。」翠心連忙去拿菜。
她知道自己師父這是在為自己出氣呢。
而她也確實對難纏的大伯母和額娘沒有任何辦法,所以即便是覺得額娘可憐,也沒再多說什麼,更沒有傻乎乎的求情。
巴掌下飯,越吃越香。
書禾不說停,無人敢停。
直至書禾用完餐,李安又給她上了一碗酸梅湯,這才道:「停下吧。」
小太監們鬆開手後,翠心的大伯母和額娘已被打得如同豬頭。
「本宮掌管後宮,即便妃位上的娘娘們見了,也得恭恭敬敬行禮。」
「太醫們是本宮的同僚,叫聲院長無可厚非,本宮待人寬和,可不意味著你們能不尊重,知道錯哪了嗎?」
「是是是。」翠心的大伯母連忙求饒,「娘娘明鑑,妾身再也不敢了,剛才都是一時糊塗。娘娘寬宏大量洪福齊天,就把賤婦當個屁放了吧。」
正在喝酸梅湯的書禾:「……」
身為官家主母,自來到此地,還從未見過說話如此粗俗之人。
原本打算將翠心之事解決,如今看來這二人的腦子,根本無法配合。
書禾思來想去,道:「此二人不懂規矩,以下犯上,意圖羞辱本宮,把他們送去刑部,聽候發落。」
「什麼?」兩人皆是滿臉的不可置信,原以為方才那一頓嘴巴子已是教訓,怎料打完還要押入刑部。
那刑部豈是常人能去之地?
哪怕是壯漢進去再出來,也只剩皮包骨,甚至更多的人進去便再也出不來,無論清白與否,都能讓你背著污名。
「娘娘饒命。」
「饒命啊 我女兒是您的徒弟,不看僧面看佛面……」
話未說完,就被太監們堵了嘴拖了出去。
跟著她們來的一個丫鬟一個婆子,自然也沒被放過。
「師傅……」翠心有些擔憂。
書禾寬慰道:「放心吧,死不了。你家這事兒就是剪不斷理還亂,若不快刀斬亂麻,你這輩子都擺脫不了。」
「倘若你信我,便交給我來辦,保管讓你後半輩子無需為你哥哥弟弟和大伯母一家操心。」
「我自然是相信師父的,那麻煩師傅了。」
「客氣什麼?不過順手的事兒。」書禾真心覺得這是順手之舉。
她與翠心既是主僕,也是師徒,兩人年紀相仿,也算閨蜜,能幫自然不介意幫一把。
把人帶走後,書禾喝完酸梅湯,繼續回去上班。
這兩日陸續有不少病人前來,各個科室倒也派上了用場。
不過太醫們醫術尚可,除了婦產科那邊較為薄弱,其他科室還無需書禾出手,倒也清閒。
到了晚上回宮,書禾殷勤地伺候康熙,又是捶腿,又是奉茶。
「說吧,又有何事?」康熙問道,「先說好了,朕沒錢。」
相處許久,康熙對她也算了解,若無事相求,想讓她這般伺候,簡直是做夢。
「還是皇上了解我哈,是這樣的……」書禾將翠心的事簡略說了一遍。
接著道,「她那大伯母的夫君大小也是個官,我來出手不合適,所以想請皇上把他送進大牢里待一陣子,無需用刑,就一直關著。」
康熙可不是翠心,一聽便知書禾的打算。
他自己審訊過不少人,自然知曉其中事。
人生在世,誰能沒做過虧心事?
只要關進大牢不時恐嚇一番,他們自己也會恐懼地交代一切。
屆時如何定罪,全憑他們說了算。
然後翠心再去求情,書禾順勢讓她與家裡斷絕關係,就說翠心為他們受了諸多刑罰,已償還養育之恩。
如此,即便將來她的哥哥弟弟找來,翠心不管,也無人可說什麼。
這樣的法子簡單有效,且一勞永逸。
不過這不像是後宮女子的手段,倒像是前朝大臣們才會用的法子。
康熙愣了好一會,怎麼越看越覺得書禾不像嬪妃倒像是個男人。
仔細想想,若只看她的行事作風,不見其人,是個人都會覺得這不像是女子的手段。
「你這人真陰險,也不見你討好伺候朕,使喚起來都是順手的很,不知道的還以朕不是皇上,而是你手底下的太醫,隨意使喚。」
「這不是沒辦法了嗎?皇上就幫幫忙吧。」
「你能沒辦法?」康熙不信,「也就朕下令最簡單罷了。」
說到底這女人就是懶,覺得這家人好解決,不值得她出手。
「嘿嘿。」書禾臉皮厚,任他怎麼說,絲毫不覺臉紅。
康熙無奈地點點頭:「行,朕明天下令,不過,一個宮女,也值得你這般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