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開課了

  翌日。

  太醫院。

  陽灑在一群面容姣好的女子身上。有後宮嬪妃,也有醫女。

  一個個眼中充滿了好奇與期待。剛才開會的時候,淑貴妃娘娘就說了,要給她們上一堂前所未有的課,叫什麼……生理衛生課?

  書禾輕咳一聲,眾人立刻安靜下來。

  「別害羞。」書禾卻毫無架子,「今日把大家召集在此,是要與大家分享一些女子間的私密之事。」

  眾女子面面相覷,既羞澀又好奇。

  「有什麼好害羞的,你們可是太醫,如果你們對自己的身體都難以啟齒,那如何為別人看病?」

  「本來患者就害羞緊張,你們比他們還害羞,只會讓大家更加的尷尬,然後諱疾忌醫。」

  書禾繼續說道:「首先,說說月事。」

  「身為女子,每月的月事乃是正常的生理現象。但往往因為我們的羞怯和無知,讓這成為了困擾和擔憂。」

  「首先,月事來臨之時,不必驚慌。要保持身心的潔淨,勤換貼身衣物。」

  一位年紀較小的醫女怯生生地問道:「娘娘,那月事期間腹痛難忍該如何是好?」

  書禾微微一笑:「不錯,你很勇敢。」耐心地回答:「多喝熱水,能緩解痛楚。」

  「還有,平日裡切忌貪涼,注意保暖。」

  另一位女子緊接著問道:「娘娘,月事不準時又是為何呀?」

  書禾思索片刻後說道:「月事不準時,或許是因為近期過於勞累,心情焦慮,又或是飲食不規律所致。」

  「需調整好生活作息,保持心情舒暢。」

  又有一女子紅著臉小聲說:「娘娘,月事的量時多時少是正常的嗎?」

  「量的多少會受多種因素影響,但若差異過大,或許是身體有所不適,需請太醫瞧瞧。」

  「那娘娘,來月事時能洗澡洗頭嗎?」一個女子大膽地問出心中的疑惑。

  書禾耐心解答:「當然,但要注意水溫適宜,及時擦乾,莫要著涼。」

  接著書禾又講到了女子孕育子嗣的知識:「若有了身孕,初期可能會感到乏力、噁心,這都是正常的。」

  「要注意飲食均衡,多休息,不要過度勞累。」

  「娘娘,懷孕時哪些食物不能吃呀?」

  「都能吃,別聽家中婆婆瞎說,不要一些藥材,未經太醫許可,萬不可隨意亂用。」

  「娘娘,生產之時是不是很可怕?」

  「對,比你們想的要可怕,會出現很多的後遺症。」

  「體型上的變化只是你們最常見也是最小的問題,還有漏尿等很多問題。所以,大家要做好心理準備。」

  書禾猶豫了一下,雖然知道在這個時代選擇不生孩子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她還是給了大家能往這個方向去想的一個思路,「如果沒有做好當母親的準備,其實也可以選擇不生。」

  不生?

  大家嘴巴都合不攏。

  女人一生中最偉大的就是生孩子,最大的作用也是生孩子,如果是選擇不生,那人家幹嘛娶你回家?

  醫女們身份低不敢問,但鈕鈷祿貴妃他們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貴妃娘娘,不是臣妾要頂撞您,而是臣妾覺得這話說的不對。」

  「怎麼不對?」

  鈕鈷祿貴妃見她沒有生氣,也沒有拿身份壓人,這才說了自己的想法。

  「咱們女子不能幹活,不能打仗,不能經商……什麼都做不了,若是連孩子都不生的話,那日子過的會更加艱難。」

  「不止如此,不生孩子老了的時候怎麼辦?那不是一點依靠都沒有了,而且不生孩子怎麼壯大家族?」

  「一個兩個或許不算什麼,但如果大家都不生的話,哪裡還有兵去保家衛國,甚至人類不是就沒了嗎?」

  這番話得到了除書禾外的所有人的認可。他們要不是實在爭不到寵愛,都巴不得一年生一個,直到升到再也升不了的時候。

  孩子嘛,一個不成器總有一個成器的,一個不孝順,總有一個孝順的,多生幾個,老了也有指望。

  「話不是這麼說的。」書禾站累了,又覺得這個問題三兩句話說不清楚,乾脆招呼著大家都坐下來。

  別說,全部都是女子,這個跟在後宮請安的時候有點像了。

  「來,咱們過來算一筆帳。」

  「一個女子,從懷孕的時候到生下孩子到那個孩子基本不需要照顧,是不是最少的五年?」

  眾人不知道她要怎麼算帳,但五年加上懷孕的時間,孩子也就四歲多點。

  這個年齡放在皇家肯定是還需要照顧的,可如果是普通農戶人家,四歲的孩子,也能跟著大人干點活啦,倒也不需要多操心,於是就點頭。

  「那咱們再來算一算,一個男子,他五年的時間能掙多少錢?」

  「大戶人家咱們就不說,就算以農耕為生的普通男子。他們現在一般有半年的時間是在家勞作,也就是種自家的地,還有半年時間是出去外面找活干,一般都是做短工。」

  「咱們算年景好的時候,交了稅,一年大概還能剩下五兩銀子。」

  「這麼少?」德妃脫口而出。

  旁邊的一個小醫女猶豫了一下,大著膽子道:「德妃娘娘,這已經不少了,實際上,貴妃娘娘還是往多了算,因為人都有意外,比如抓點藥,或者婚喪嫁娶隨份子,這麼一算的話,每年很難存下五兩銀子的。」

  幾個嬪妃不說話了,他們對這個還真是沒什麼概念。

  「咱們就按五兩銀子算。」書禾繼續說道,「五年就是二十五兩銀子,外加平時吃的口糧。」

  「也就是說,同樣的五年時間,男子有二十五兩銀子。」

  「而那個女人,她只養大了一個孩子,而這一個孩子是屬於男方姓,是男方的種,即便是和離,女人也是帶不走的。」

  「這個孩子將來孝不孝順,能不能成才且不說,但最起碼在這個孩子還沒有成才之前,對這一個女子是沒有任何幫助的。」

  「但男子的二十五兩銀子,他可以辦很多事兒,是不是這個理?」

  「這只是往小了說,咱們往大了說,一個人的一生除去十年弱小,十年老邁,剩下的三十年就是精壯能幹活的時機。」

  「而這三十年,以普通百姓為例,一個女子差不多要生五六個孩子,多的會生十幾個,咱們折中一下,取個中間值,就算她生五個孩子。」

  「每個孩子要浪費五年左右的時間,那就是二十五年。」

  「她不是在懷孕,就是在帶孩子,在伺候公公婆婆,在伺候丈夫,時間都花在這些上面了,她有時間讀書識字嗎?有時間學個手藝嗎?」

  「沒有!」

  大家隱隱已經察覺到不對了,書禾還在繼續往下算:「沒有人是天生就會的,無論是誰,哪怕是皇家的阿哥格格,哪怕是狀元郎,他也不是天生就會的。」

  「誰不得花大量的時間去苦讀,去練習。」

  「那些木匠、鐵匠,誰不得拜師學藝?沒有幾年時間的學習,哪會有什麼本事?」

  「所以同樣的三十年,男子學會了幾門手藝,手藝學會的就是他自己的。」

  「而同樣的三十年,女人生了幾個孩子,孩子長大了可不一定是她自己的。」

  「……」

  眾人沉默,以前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聽淑貴妃這麼一算,好像確實挺吃虧。

  書禾還在繼續給他們潑冷水:「還有一點大家別忘了,貪婪、享受安逸,這些都是人的本性,誰都不例外。」

  「無論是普通百姓還是上等貴族,都會追求榮華富貴,都會下意識的看不起無用的廢物,下意識的去巴結有權有勢的人。」

  「或許你們覺得只有官宦世家才會如此,其實不然,咱們縮到一個家庭中來看。」

  「假設一個五口之家,也就是你們嫁人之後,家中有公公婆婆,丈夫兒子和你自己,這樣的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五口之家。」

  「公公婆婆是長輩,你的相公和兒子是一姓,這麼一看只有你自己是個外人。」

  「而這個五口之家,手中攥著銀子的是你的丈夫。你的兒子能不能去學堂上學,能不能擁有一支好點的毛筆,能不能換套新衣裳?」

  「都是你丈夫說了算。」

  「這時候,你們自己想想,這個孩子會去討好誰,巴結誰?」

  眾人再次沉默,這還用想嗎?

  書禾的膽子也是大,就沒有什麼是她不敢說的。

  「放到皇家,也是你們接觸最多的,看看這些阿哥就知道了,所有的阿哥,格格都會討好皇上,是因為他們不喜歡自己的額娘,只喜歡皇阿瑪嗎?」

  「當然不是,是因為這些孩子他們都知道,掌控他們命運,將來能不能加官進爵,能給個什麼封號的人,不是自己的額娘,而是皇上。」

  「所以這些孩子在自己的額娘身邊,或多或少都有些小脾氣,比如不想讀書,調皮搗蛋,做點壞事,但在皇上面前一個個都乖巧的很。」

  「所以你們瞧,無論是天潢貴胄,還是普通人家,誰手中攥著銀子,能讓家裡的人過好日子,誰的權力就更大。」

  「而怎麼把銀子攥在手中,除了父母給的嫁妝之外,那就是自己想辦法掙。」

  「怎麼掙?」

  「貴族家的女子出嫁,嫁妝里有鋪子,好好經營鋪子就行,但很多底層的女子可能就一身紅嫁衣,什麼嫁妝都沒有。」

  「他們去了夫家,要怎麼掙銀子?」

  「當然就是學手藝,自己有手藝有本事,當然就能掙到銀子,所以問題又回來了。」書禾兩手一攤。

  「正應該學手藝去掙銀子,為自己在那個家庭增加話語權的大好時光,女人都去生孩子,哄孩子,伺候公婆去了。」

  「每天都是端屎端尿,挨婆婆的訓,做不完的雜活,哄不完的孩子,精疲力盡。」

  「日子只會過得一天不如一天,哪還有什麼精力去搞事業。」

  「搞不了事業,手中沒有銀子,地位就永遠高不起來,直接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一眾女人目瞪口呆,無論是像鈕鈷祿貴妃這樣的宮中嬪妃,還是低位的醫女。

  書禾說的這些,他們幾乎沒怎麼考慮過,一直以來,他們想讓自己過得好點的方法就是多跟父母撒撒嬌,希望能多給點嫁妝。

  多哄哄丈夫,希望能多得點寵愛。

  或許每一個女子最期盼的,就是日子快點過去,等熬成婆了就好了。

  「所以,這就是貴妃娘娘您不生孩子的原因嗎?」鈕鈷祿貴妃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書禾進宮之後,幾乎就是獨寵,按理說不可能到現在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

  以前沒有深思,現在倒是覺得,可能這位自己就不願意生。

  「這個不是廢話嗎?你們想盡辦法博取寵愛,靠的是別人。我想盡辦法壯大太醫院,試想將來有一天能依靠自己過得好。」

  「今天給你們說這些,並不是說,誰對誰錯,時代就這樣,大家處境也不同,有些時候其實沒得選。」

  「只是想告訴你們,思想要放開,當你們有選擇的時候,可以選擇生或不生,都是你們的自由。」

  「另外就是告訴你們,想要學醫,你們就要把自己的想法轉變過來,不能覺得自己是女子就一定比不上男的太醫。」

  「不能在聊到一些病情的時候,就羞澀尷尬。好了,就這樣,接下來請看這張圖。」

  書禾打開了一幅畫,上面是她昨天連夜繪製的人體圖。

  畫的比較潦草,即便如此,大家也是瞬間捂住了眼睛。

  書禾無語,得,剛才都白說了。

  「捂什麼捂,自己的身體長什麼樣都沒看過嗎?都給我放下來。連身體的認知都不足,怎麼給人治病?」

  德妃嘴角猛抽,果然還是淑貴妃的風格,彪悍的讓人極其不適應。

  關鍵是她臉不紅氣不喘的,倒顯得他們這一些人過於做作。

  「來,看這裡,都給我把眼睛睜開,誰在閉著就滾出去,今天看的是女子的,那改天還要看男人的,你們是不是不活了?」

  「還要看男子的?」一個醫女小聲詢問。

  「廢話。」書禾都無語了:「合著你們以後就只接待女患者,來了個男子就不管了?」

  「那不是還有男太醫了嗎?」

  書禾臉沉了下來,「剛才跟你們說了這么半天,合著是一點都沒聽進去,那現如今後宮嬪妃也都是男太醫在診治,你們是不是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見她是真的生氣了,大家也一個個坐好,認真聽認真看。

  相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淑貴妃的性格他們還是摸透了一些的。

  心情好的時候,你可以隨便開玩笑,一點架子都沒有,真要生氣了,後宮嬪妃都得乖乖的,更不要提一些小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