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啊,該發瘋的時候就得發瘋,千萬別憋壞了自己。
書禾痛罵一番後,心情愉悅地回到咸福宮。
然而,映入眼帘的場景卻令她怒火中燒。
只見幾個陌生的小太監,正賣力地往外搬著咸福宮的冰。
咸福宮的大姑姑晚言,焦急地哀求著:「你們不能這樣,這是主子應得的,而且內務府都送來了,怎能又搬走呢?」
小太監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鈕鈷祿貴妃發話了,如今冰窖里的冰所剩無幾,根本不夠用,得先緊著幾位更尊貴的主子。」
「淑貴妃娘娘平日裡都待在太醫院,根本不在宮中,這冰送過來也是便宜了你們這些下人。」
「不光今日,往後這咸福宮的冰也都不送了。」
「可是……」晚言猶豫了一下,居然鬆開了抓著冰盆的手。
書禾見狀,頓時冷笑一聲,走上前去,狠狠一巴掌甩在了晚言的臉上,怒喝道:「丟人現眼的東西!」
鈕鈷祿貴妃之前就對她心懷不滿,如今更是徹底撕破了臉,仗著手中的權力給她使些小絆子,倒也說得過去。
而這兩個太監也不過是奉命行事。
讓書禾憤怒的是,晚言身為咸福宮的掌事姑姑,不指望她能打理好咸福宮,可送到宮裡的冰都留不住。
這樣的蠢貨,留著有何用?
被打的晚言強忍著哭聲,即便臉上火辣辣地疼,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那兩個剛才還趾高氣昂、公事公辦的小太監,此刻跪在地上抖得如同篩糠一般。
書禾左右瞧了瞧,沒見到李安,便叫了一個小太監過來問道:「李安呢?」
「回主子,司衣監那邊說您的吉服出了點問題,李公公過去查看了。」
「那算了。」書禾原本是想將這些瑣事都交給李安處理,既然李安不在,咸福宮又沒有可用之人,那便只能自己親自出馬了。
「你們三個,隨本宮去永壽宮。」
晚言一臉不知所措,她不明白,向來平和的主子為何今日會發如此大的火?
那兩個小太監則是滿心恐懼,深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無論鈕鈷祿貴妃和淑貴妃誰更勝一籌,他們兩個惹出了事,恐怕都不會有好下場。
可事已至此,除了乖乖跟在淑貴妃身後,他們別無選擇。
永壽宮。
當書禾抵達時,前來給鈕鈷祿貴妃請安的眾嬪妃正要離開。
迎面撞上書禾,眾人皆是一愣,隨後便是下意識的心虛。
依著規矩,中宮無主之時,應當給後宮位分最高的嬪妃請安。
佟佳皇貴妃被禁足,鈕鈷祿貴妃和淑貴妃相比,淑貴妃是有封號的貴妃,自然更為尊貴。
她們理應前往咸福宮給淑貴妃請安才是。
可淑貴妃天天都去太醫院,再加上鈕鈷祿貴妃掌管著六宮之權,所以她們今日都未曾仔細思量,便來到了永壽宮。
本以為以淑貴妃的性子,定然巴不得她們不去打擾,卻未曾想,居然帶著人殺了過來。
想歸想,卻不敢有絲毫怠慢。
「參見淑貴妃娘娘。」
書禾此次前來,就是要找鈕鈷祿貴妃的麻煩,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今日她要殺雞儆猴,免得天天被那些冰塊之類的瑣事煩擾。
「都進來。」
「淑貴妃娘娘您......」永壽宮的宮女下意識地想要阻攔,卻被書禾直接一腳踹開。
原本她以為,鈕鈷祿貴妃應當是個識大體的。
對方管理六宮,她管著太醫院,井水不犯河水,兩人之間本不應有矛盾衝突,應當和睦相處才是。
原本她覺得留下晚言占個位置也好,雖然人不聰明,可背後沒人。
如今她才發現自己錯了。
她的思想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在她們的觀念里,誰掌著六宮之權,誰便更為尊貴,更有能耐。
而晚言這個蠢貨,哪怕什麼都不做,也礙眼。
既然如此,那今日便一併解決。
「姐姐怎麼來了?」剛要離開的鈕鈷祿貴妃見到書禾,也是同其他嬪妃一般,驚訝不已。
「聽說,要把本宮份例里的冰塊,給更尊貴的人用。」書禾也不與她廢話,直截了當地問道。
「原來姐姐是為這個生氣。」鈕鈷祿貴妃笑著解釋:「本來現在冰就已經快用完了,是該緊著老祖宗他們用。」
「姐姐身份尊貴,原本哪怕是把我宮裡的冰給挪過去,也斷然不敢斷了姐姐的。」
「不過考慮到姐姐每日都待在太醫院,冰送過去,也是浪費了。讓宮裡的奴才享用,更是不合適。」
「因此妹妹便做主,先把姐姐宮裡的冰給斷了。不過也只是一時的,姐姐哪天不去太醫院,需要用冰,差一人過來說一聲,妹妹讓人送過去便是。」
書禾盯著她,這理由幾乎是脫口而出,顯然要麼經常做這等事,要麼早就打好了腹稿,就等著她來興師問罪了。
「你還真是學不乖呢,也是,都沒有嘗過我的手段,痛不在自己身上,又怎麼會學乖呢?」
鈕鈷祿貴妃笑了笑,就是明著給你難堪,你又能如何?
左右我現在掌管著六宮,這些都是我的職責所在,誰也說不出個什麼。
哪怕鬧到了皇上面前,我也不懼。
她敢使壞,自然是想好了退路的,那些摳下來的冰她一點都沒用在自己身上。
書禾看著她那張說不上絕美卻足夠端莊的臉,悄無聲息的把空間裡的一種藥借著甩手的時候,撒過去。
得逞後,沒再提冰的事,只是說道:「我身邊這個宮女用得不順手,你掌管六宮,那就麻煩你給我重新換一個。」
這下,不光是晚言,就連鈕鈷祿貴妃和其他嬪妃都愣住了。
這就……完了?
怒氣沖沖地進來,還以為有好戲看呢,沒想到淑貴妃這就慫了?
「怎麼?換個宮女的權力都沒有?」
鈕鈷祿貴妃回神:「姐姐說的哪的話,既然姐姐用得不順手,那妹妹讓內務府那邊挑一批好的過去,姐姐挑一個喜歡的便是。」
「對了,姐姐以前是妃位,如今成了貴妃,宮裡的人手也要增加,不如就一併挑夠了吧。」
「行,你儘管安排人過來。」書禾說完,轉身便走。
見她真走了,不少人心裡鄙夷。
還以為要耍多大的威風呢,結果就這?
然而她們還沒鄙夷完,書禾剛出了門,永壽宮裡的鈕鈷祿貴妃忽然捂著肚子,焦急地喊道:「快傳太醫!」
身旁伺候的人都懵了,主子今日早上除了喝過茶,什麼都沒吃,剛才還生龍活虎的,這怎麼一瞬間就要宣太醫了。
「快!」鈕鈷祿貴妃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但鑽心的疼痛騙不了人,不僅疼痛,還覺得渾身綿軟,手腳都不聽使喚了。
「快快快,傳太醫!」
有人跑去叫太醫,嬪妃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有膽子大的靠近,然後嚇了一跳。
「貴妃娘娘的手……」
這聲驚呼讓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鈕鈷祿貴妃的手上。
只見她的手背不知何時布滿了青黑色像蜘蛛網一樣的紋路。
「娘娘好燙。」扶著鈕鈷祿貴妃的宮女也都嚇壞了:「太醫,太醫什麼時候來?」
沒人吭聲,那小太監又連忙再跑去催,可請來太醫也是需要時間的。
「叫淑貴妃。」鈕鈷祿貴妃咬牙切齒,她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
「對對對,叫淑貴妃,她剛走。」
不少人如夢初醒,永壽宮的小太監連忙追了出去。
其他嬪妃倒是撇撇嘴,開什麼玩笑,傻子也能看出來,鈕鈷祿貴妃現如今這般不好,估摸著就跟剛走的淑貴妃有關。
她們就說嘛,淑貴妃可不是個願意吃虧的主兒,剛才怎麼那麼容易就妥協離開了,還以為她慫了呢。
搞了半天,人家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手了。
不少人幸災樂禍,狗咬狗一嘴毛。
尤其是已經封妃的德妃,宜妃,惠妃三人,小心思都快藏不住了。
最好鈕鈷祿貴妃和淑貴妃兩人因為這件事情都被處罰。
到時候宮權不就落到她們的手上了,哪怕三個人平分,也能撈到不少好處了。
等太醫來的時候,鈕鈷祿貴妃嘴唇已經青黑一片,臉上也是烏青烏青的,只要眼睛不瞎,一看就知道這絕對是中毒了。
果然,太醫檢查之後,給出了結論:「貴妃娘娘這是身中奇毒,此毒兇猛異常,微臣醫術淺薄,無能為力,只能請其他太醫來看看。」
「那還不快去。」
「是是是。」
另一邊 書禾回到咸福宮,就立馬用膳。
待會肯定要被叫過去對質,甚至審問,不吃飽了怎麼行?
「師傅。」翠心在旁邊擔憂得很。
她知道師傅厲害,也知道醫毒不分家,卻沒想到師傅居然如此明目張胆。
要知道,那可是掌管六宮的貴妃。
別說主子也只是個貴妃,哪怕是中宮皇后要懲罰一個貴妃,那也是要鐵證如山的。
「別擔心,待會兒你去一趟乾清宮的側殿,把索額圖的針給拔了,沒問題吧?」
「師傅放心,這個我可以的。」這段時間跟著書禾,雖然打針還是不敢,但換一下吊瓶拔針這一些簡單的操作,她已經完全沒問題了。
就在書禾用膳的時候,永壽宮那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請了一個太醫沒轍,連是什麼毒、怎麼下的都不知道,又叫了兩個來,同樣束手無策。
最後派人去慈寧宮請兩位長輩來做主,然後又派人去乾清宮通知了皇上。
不用人說,所有嬪妃都捨不得離開。
走了之後想要探聽消息,還得花費時間去打聽,還不如留下來名正言順地看。
「怎麼弄的?」太皇太后來了永壽宮,看見的就是一身青黑、讓人害怕的鈕鈷祿貴妃。
「太皇太后,這都是淑貴妃做的……」永壽宮的掌事姑姑可不是晚言這種吉祥物能比的。
聲情並茂,聲淚俱下地說了鈕鈷祿貴妃,只是見淑貴妃每天待在太醫院也用不到冰塊,就把原本不多的冰先緊著其他宮。
沒想到淑貴妃不樂意了,直接打上了永壽宮不說,還當眾給她們家主子下了毒。
那宮女跪在地上,頭磕得砰砰響,額頭都腫了。
「求老祖宗為主子做主,主子雖然沒有封號,低了淑貴妃半級,可到底也是執掌六宮的。」
「冰塊本就稀少,不夠用的情況下,也不能送過去浪費了,合理的調度也是主子的職責範圍。」
「哪怕淑貴妃覺得此舉不妥,好商好量的也行,哪怕仗著封號責罰主子也可以。」
「但她直接下毒,想讓主子毒發身亡,如此手段,未免太過陰毒狠辣。」
「簡直放肆!」太皇太后怒喝:「來人,去把淑貴妃給哀家叫過來!」
太皇太后不喜歡淑貴妃,所有嬪妃都知道,現如今淑貴妃又做得這麼明目張胆,這一關怕是過不了嘍。
德妃隱晦地揚了揚嘴角,又連忙垂頭掩飾住。
她覺得這個淑貴妃簡直就是個蠢貨。
哪怕真要下毒,忍上幾天又何妨。
今天剛起了衝突,前腳剛走,鈕鈷祿貴妃後腳就中毒了,人家不找你找誰?
若是再過幾天,等大家淡忘了這茬,那個時候再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毒,只要抓不到證據,誰能查到她身上?
居然連幾天都忍不住,這樣的人,不配成為她的對手。
「皇上駕到。」
一聲通傳,所有嬪妃下意識地開始整理自己的儀態妝容。
在康熙踏進來的時候,便儀態萬千地行禮:「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免禮,鈕鈷祿貴妃怎麼了?」康熙問道。
去乾清宮稟告的小太監說得不明不白的,他下了朝就連忙趕了過來,具體怎麼回事還不清楚呢。
「皇帝,鈕鈷祿氏中毒了,還不是你的淑貴妃做的,你瞧瞧她幹的好事兒,如此陰險毒辣,不知禮儀廉恥為何物,這樣的女人當個奴婢都不夠資格,如何配得上貴妃之位?」
康熙想起剛才在大殿之上,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納蘭明珠的腦門痛罵的女人,一點懷疑都沒有,確實是那個女人能做出來的事兒。
不過要不是氣得狠了,那女人一般都是不搭理的。
「鈕鈷祿貴妃做了什麼?怎麼惹到她了?」康熙下意識問出來的話。
直接把太皇太后氣了個倒仰:「皇帝,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人家都在這裡躺著了,你不為她做主,反而質問她,這像話嗎?」
「她躺著不代表她有理,更何況現如今說淑貴妃下毒,都是你們的一面之詞,證據呢?」
「總不能因為書禾來過這永壽宮,又恰好懂醫術,這毒就一定是她下的吧。」
太皇太后氣悶:「除了她還能有誰?」
「老祖宗不喜歡淑貴妃,先入為主給她定了罪,這對她是不公平的。」雖然康熙已經確定了,應該就是那個女人下的手。
但他了解書禾的為人,榮嬪幾次挑釁都沒有下重手,顯然那個女人是有分寸的。
若非鈕鈷祿貴妃做了什麼讓她忍不住的事,事情絕不會是今天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