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宮。

  書禾從太醫院回來。

  把自己挑選的幾本食譜和空間中拿出來的調料，一股腦的全都塞給了李安。

  她很需要一個能做出美食的人，膳房的東西都吃膩了。

  書禾吃了這麼些天，總結出來，膳房的東西，點心是一絕，除此之外湯品也不錯，鍋子也尚可。

  但除了這三樣之外，其他的味道都一般。

  「多謝主子。」

  「好好學，那些調料都跟書上對得上，有不懂的問我也可以。」

  交代完之後，她又跑到了東配殿，關好房門，多點了幾盞燈，拿了個假人出來練針灸。

  沒練多久了，康熙來了。

  聽到敲門聲，書禾把不能見人的東西都收回空間，這才打開門。

  「皇上怎麼過來了？」

  「這後宮都是朕的，朕哪去不得？」

  聽出他不是太高興，書禾陪笑：「哪能啊，我的意思是皇上來了怎麼不去正殿？這裡都是各種藥材，烏煙瘴氣的。」

  「不來這，你是不是打算忙個通宵？」康熙黑著臉，直接拉著她的手到了寢殿。

  迫不及待的把伺候的人都打發出去。

  好久沒親熱了，這女人居然也忍得住。

  書禾見他急切，輕笑一聲，自己動手拔了髮簪。

  她倒也不是不想，平心而論，康熙這方面還是不錯的。

  只是她痴迷醫術，時常學起來就進入忘我境界，加上太醫院如今就是一團亂麻，事事都要她手把手的教，太忙了，就忽略了。

  一個時辰後。

  書禾看著大汗淋漓的康熙，心滿意足的起身，要了水洗漱過後，隨便拿了根髮帶綁好頭髮，又來到東配殿。

  康熙咬牙，叫來了梁九功：「讓人給朕端碗補湯。」

  「嗻。」梁九功心想，萬歲爺這是面上掛不住了。

  雖然要了三次水，鬧了挺久，但根據以往的經驗，每次都是萬歲爺生龍活虎的離開，伺候的嬪妃手腳乏力。

  淑妃娘娘這裡倒好，反過來了。

  還不知道某人要了補湯的書禾，繼續把假人拿出來。

  針灸沒有捷徑，靠的就是多練。

  書禾一邊找穴位一邊練，打算先拿假人練，熟悉之後再找個死刑犯練練，之後再拿身邊伺候的人上手，最後才能為患者針灸。

  不過今天運氣可能不太好，剛把假人拿出來沒多久，東配殿的門又被敲響了。

  「有事？」

  外面傳來了李安的聲音：「回主子，惠嬪娘娘那邊派人來報，說是衛貴人發動了，萬歲爺已經起身了。」

  衛貴人？

  書禾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這不就是歷史上的良妃衛氏嗎？

  也就是說，八阿哥胤禩要出生了。

  「知道了，這就來。」

  書禾出來的時候，剛好康熙也出了正殿。

  「正好，朕也要叫你一起，衛氏這一胎髮動的早了些，太醫院那群庸醫朕放心不下，你跟著過去瞧瞧。」

  書禾點頭。

  她進後宮都已經封妃了，但書禾還沒有見過這個歷史上的良妃。

  要說，這位也是奇人一個。

  她是康熙所有女人當中出身最為低賤的，康熙親口說的辛者庫賤婦。

  但這位也是個傳奇，從最底層爬上來的，據說很得康熙寵愛，沒幾年就被封為了貴人。

  生下八阿哥之後，雖沒有得到晉封，可她的宮殿就在惠嬪的宮中，康熙又把八阿哥交給惠嬪來撫養。

  母子兩，算得上沒有被分開。

  又過了將近十年後，才被康熙封為了嬪，賜封號，良。

  之後又過了一些年，又被封為良妃。

  康熙很少給後宮嬪妃單獨晉位，一般都是大封后宮一起辦。

  但在康熙大封后宮的幾次名單當中，都沒有這個衛氏，應當是被單獨冊封的。

  每一個被單獨冊封的都很特殊。

  書禾也想去看看這位八阿哥的額娘特殊在哪裡？

  啊……

  剛到惠嬪的延禧宮，還沒進去，就聽到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見過淑妃娘娘，娘娘吉祥。」

  兩人到的時候，延禧宮產房外面已經來了不少嬪妃。

  鈕鈷祿貴妃如今掌管後宮，自然也是在收到消息之後就連忙過來了。

  書禾向她行了禮，隨後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如果衛氏沒什麼太大的危險，她今晚也就如同所有嬪妃一樣過來瞧瞧，應該是不需要出手的。

  「裡面情況怎麼樣？」康熙坐下來之後問道。

  「回皇上。」鈕鈷祿貴妃說道：「產婆已經在裡面幫忙了，不過衛妹妹這一胎比較大，生的恐怕會艱難些。」

  「皇上放心。」惠嬪插話：「女人生孩子都這樣，扛過去就沒事了。」

  書禾原本注意力都在產房裡面，雖然歷史上這一胎是母子平安，但作為一個醫生，這幾乎是她的本能。

  卻沒想到被惠嬪一句話給拉回了注意力。

  再看惠嬪這深更半夜的過來，居然妝容完整，打扮俏麗，又一愣。

  看了看周圍其他嬪妃，瞭然，她還以為大家都是關心衛貴人，所以才忙著過來呢。

  搞了半天，都是知道皇上要來，所以打扮給皇上看的。

  「對呀，皇上。」德嬪也說道：「平日裡嬪妾就叫衛妹妹少吃些，否則胎大難產是要多受罪的，可她不聽，嬪妾也沒辦法。」

  榮嬪也安慰：「皇上別著急，嬪妾生三阿哥的時候，叫的比她還慘呢，不過女人嘛，都要生孩子……」

  「閉嘴。」

  康熙沒說話，書禾聽不下去了。

  榮嬪見皇上看著自己原本還挺高興，突然被書禾呵斥，頓時羞憤，德嬪他們不也都說了，淑妃誰也不管，就只盯著她是吧？

  「淑妃娘娘這是什麼意思，嬪妾今天可沒招惹你。」說著委屈巴巴的看一向皇上。

  書禾沒心思看她表演：「想爭寵的不必來這裡，你們也是生養過，當額娘的人，是怎麼輕描淡寫的說出生孩子都這樣這種話的？」

  「合著依你們的意思是，女人都要生孩子，所以就不必擔憂，甚至可以忽略她的痛是嗎？」

  「嘴裡叫著衛妹妹，卻深更半夜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過來給誰瞧呢？」

  「要真關心，就安靜點兒，默默的為為之祈福，背背經文也是好的，若不關心就閉嘴，嘰嘰喳喳的吵死了。」

  書禾呵斥完之後，現場鴉雀無聲。

  康熙起初還沒在意，他的注意力就沒放在這些嬪妃身上。

  現在聽書禾這麼一說，仔細一瞧，還真是滿頭珠翠。

  再看看素麵朝天的書禾，以及雖然衣著得體，但沒有上妝的貴妃。

  這一對比，這些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皇上，嬪妾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榮嬪委屈的為自己辯解：「嬪妾也是當額娘的人，難道不比淑妃沒生養過的，更能理解女人的苦……」

  康熙：「閉嘴，你再說一句就滾回去禁足。」

  這下榮嬪徹底不敢說話了。

  揪著手中的帕子，把淑妃恨的要死。

  明明今天這麼多人都做了相同的事，說的差不多的話，結果就她一個人倒霉。

  啊……」

  一聲接著一聲的慘叫不斷的傳出，讓人聽著都揪心。

  但書禾沒太擔心，雖然不是婦產科的，可她原本是在急診，從醫多年什麼樣的患者都接觸過。

  因此而對於婦產科的事情了解的不少。

  現在聽著叫的慘，可中氣十足，那就問題不大。

  又過了一個時辰。

  有些人已經坐不住了，畢竟大半夜的，如果是能說說話還好能解悶。

  可現在話也不敢說，那是真的每一刻都在煎熬。

  偏偏這種事不來又不行。

  書禾側耳聽著，直到產房裡的聲音變得微弱，但孩子還沒有生下來，便對李安說：「東配殿有一個藥箱，你去拿過來。」

  「嗻。」

  「可是情況不好？」康熙擔憂的問。

  雖然不是一次當阿瑪了，可這裡面生的也是他的孩子。

  「衛氏力竭了。」書禾解釋道：「如果再生不下來，待會情況就麻煩了。」

  聽到書禾的話，其他人來了點精神，但卻不知道怎麼想的，總之恐怕沒有一個人希望，衛氏能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更沒有人希望她生下來的是個健康的阿哥。

  裡面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產婆說話的聲音都傳得出來。

  「小主別睡，可千萬不能睡呀，喝口參湯，這還沒開到十指呢，你要是現在睡著了，待會可怎麼辦……」

  「難產了。」書禾斷言。

  歷史上是母子平安，可現在也不知道什麼個情況。

  不對，書禾想到，歷史上的良妃好像一生就是只生過一個八阿哥。

  後來別說阿哥，連格格都沒有，甚至都沒有再有過身孕。

  難不成就是因為生八阿哥難產，傷了身子？

  這個可能性很大。

  「主子，藥箱來了。」

  「我去瞧瞧。」

  康熙點頭，書禾帶著翠心進了產房。

  一進來就是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兒，還有煙霧繚繞，這些人在燒艾草。

  「把煙都滅了，圍著的人都散開 把燈挑亮。」

  「淑妃娘娘，小主暈過去了……」接生的嬤嬤哪怕見過不少情況，可此刻也慌亂了。

  這可不是普通人家，這是皇上的血脈。若順順噹噹的，那自然少不了她的賞賜。

  如果出了問題，不僅錢沒有，命保不保得住都不好說。

  現在有做主的人進來接手，她巴不得呢。

  書禾戴上手套，過去檢查了一下，衛氏此刻已經閉上眼睛了。

  書禾過去拍了拍：「能聽得到嗎？」

  見她緩緩的睜開眼睛，雖然疲憊，但眼神還算清明，並沒有失去意識。

  書禾鬆了口氣：「放心睡吧，剩下的交給我，我會讓你們母子平安的。」

  說著，書禾按她的身形，估計了一下體重，給了麻醉。

  拿出了手術需要用到的東西，一邊給翠心解釋：「一般情況下能順產就順產，這樣對孕婦傷害最小，只有出現難產的情況，比如現在這種胎兒較大，產婦已經力竭，甚至都不能保持清醒的情況下，才需要剖腹產。」

  「剖腹產一共需要切開八層……」

  雖然條件很差，但此刻沒有選擇，書禾一邊講一邊利落的切開第一層皮膚。

  然後伸手進去，憑感覺撕開剩下的幾層，直到最後一層，才用手術刀再次切開。

  「啊~」旁邊一個宮女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她還是個沒生養過的小宮女，是衛貴人宮裡的。

  原本以為生孩子就夠恐怖了，沒想到這淑妃更生猛，直接把主子的肚子給劃開了。

  「滾出去。」書禾頭也沒一抬，呵斥了一句：「其他人也是，要麼安靜看著，要麼都給我滾出去。」

  翠心雖然也很害怕，但她知道她選擇了學醫，以後這種情況是必不可少的，因此看得十分認真。

  書禾把孩子抱了出來，剪斷臍帶遞給旁邊的接生嬤嬤。

  她沒管孩子，而是專心的繼續手上的動作。

  「孩子拿出來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需要剝離胎盤……現在是縫合，你學不會不要緊，只需要知道大概是個什麼過程，能理解就行。」

  縫合非常的花時間，光線這些又不夠，書禾縫的非常慢。

  「師傅，必須要一層一層的縫嗎？」

  書禾點頭，解釋：「我這縫的是美容針，這樣將來留的疤痕最淺，一般用於女子身上，或者臉部這些的縫合。」

  「你以後不用考慮那麼多，只有在患者的生命這些得到保障的情況下，再去考慮傷口的美觀。」

  「在患者特別多，自己特別疲憊的情況下，美容針太過浪費時間，直接放棄。」

  「哇~」

  等書禾都快縫合好了，才聽到一聲嬰兒的啼哭。

  但也就是這麼一聲，產婆聽他哭聲微弱，又拉起小腳拍了幾下，但這孩子再也不吭聲了。

  產婆急了連忙抱過來：「淑妃娘娘，這小阿哥也不哭，您看……」

  「沒事兒。」書禾繼續手上的縫合工作，只是問道：「其他地方怎麼樣？呼吸順暢嗎？」

  「這些倒沒問題。」

  「那就沒事，不哭不要緊，可以出去報喜了，母子平安。」

  「是。」產婆對報喜的事十分熟練，而且孩子也已經收拾好了，雖然衛小主還沒醒過來。

  但既然淑妃娘娘說母子平安，那就是母子平安。

  等徹底縫合好，書禾又給掛了水，沒辦法不掛，這種條件下完成的手術傷口是一定會感染的，消炎就成了重中之重。

  書禾給衛氏打了套管針，又寫了一張注意事項，交給衛氏身旁的宮女：「認識字嗎？」

  「回娘娘，奴婢不認識。」

  「你家小主認識嗎？」

  「認識。」

  「單子收好，等你家小主醒了之後拿給她看，必須按照這上面的注意事項嚴格執行，有事兒到太醫院叫我，明天晚上我會再過來一趟。」

  「多謝淑妃娘娘。」小宮女連忙接過，跪下磕了個頭。

  剛才她都快嚇哭了，幸好主子和小主子都平平安安的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