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康熙起床,書禾也跟著起來。
雖是第一次伺候康熙穿衣,但卻動作熟練。
「難得。」康熙打趣:「朕還以為,你根本懶得起來伺候朕。」
「順手的事兒,我剛好也要起。」
康熙一愣:「你不再睡會兒?去給貴妃請安現在時辰還早。」
「不用,我平時起的也這麼早,更何況今天那麼多人,肯定都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我得好好打扮。」
「去了定然是要艷壓全場。」
康熙看她如同上戰場的將軍,頗有些哭笑不得:「皇貴妃被禁足,後宮其他人可沒招惹你。」
「那是之前,今天早上請安絕對是鴻門宴,說不定昨天晚上他們就已經謀劃好,今天要怎麼招惹我了。」
「皇上,他們要是太過分,我出手重了點,您不會生氣的吧?」
「手下留情。」康熙抬手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
至今他都很好奇,這女人是怎麼從承乾宮站著走出來的?
梁九功都只打聽到大概,具體的可是什麼都沒查到。
按照她的說法,當日那麼多的太監嬤嬤都在那,別說一個只受過簡單訓練的姑娘,就算是一個沙場上歸來的壯漢,那麼多人也足以拿下了。
而這女人只是挨了一個巴掌,就安然無恙的離開,著實不能理解。
越不能理解,他越覺得這小女人手段了得。
更為自己後宮的嬪妃們擔憂了。
「皇上快去上早朝吧。」書禾笑著催促。
康熙忍不住交代:「去了之後記得上下尊卑有別,一定要給貴妃請安,老實點。」
「在朕面前沒規矩就算了,到貴妃面前一定不能自稱我,要說嬪妾懂了嗎。」康熙明知她在索額圖府上,這些規矩都是學過的。
可這女人桀驁不馴,知道規矩卻不願意遵守,他也是頭疼的很。
「嬪妾遵命,嬪妾恭送皇上。」
「你呀。」康熙搖著頭,嘆著氣離開。
書禾如同剛才所說的一樣,給自己盛裝打扮。
反正她再如何的低調,今天早上的請安都會成為焦點。
那還低調個屁。
收拾好,看著鏡子裡嫩的能掐出水的容顏,書禾覺得,這或許是穿越之後唯一的好處了,從以前四十多歲的老阿姨變成了二十歲風華正茂時。
倒也不錯。
嬪位有采仗的,倒是不用走著去。
快到永壽宮的時候,剛好撞見一個同樣乘采仗的嬪妃。
書禾不認識,身旁的李安小聲提醒:「是德嬪娘娘。」
書禾看著這位康熙後宮的最終勝利者,沒吩咐,抬著的人不敢停,雙方越靠越近。
很快就要碰到了一起。
轉過去就是永壽宮,兩副儀仗一起是過不去的。
其實也就幾步路,此時雙方下來走路過去,其實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大家同在嬪位,又距離不遠,一路上還能說說話呢。
可明顯,德嬪並沒有這個意思,她穩穩的坐在上面沒動。
書禾也同樣沒動。
身旁伺候的人冷汗都冒出來了,並排肯定是過不去的,不並排就得分個先後,還不能讓坐在上面的主子顛著。
太考驗人了。
而主子明顯在較著勁兒呢,但凡他們步伐慢一點,讓對方先過去了,那豈不是讓主子落了臉面?
因此,抬著的太監都加快了腳步,雙方的想法一樣,直接在路口堵上了。
書禾還沒開口,伺候德嬪的宮女就出聲:「是善嬪吧,你怎的這般沒規矩,我家主子雖然也是嬪,但主子進宮多年,伺候皇上的早,還生了四阿哥……」
書禾沒心情聽她講規矩:「一個奴婢在主子面前你啊我的,德嬪姐姐就是這麼教下人的嗎?既然教不好,李安,過去幫德嬪姐姐教教奴才。」
「免得下次衝撞了皇上。」
李安:「嗻。」
「放肆。」德嬪見這小太監居然真的走了過來,終於忍不住出聲了。
李安揚起的手頓住,回頭看向自家主子,德嬪在宮中還是很受寵的。
「你聽她的還是聽我的?」書禾幽幽道。
李安咬牙,對著那宮女的臉上就是一巴掌。
「啊~」小宮女慘叫,不僅是疼,更重要的是氣,沒想到主子在這裡,這個宮女升上來的善嬪居然還敢打她。
當即便口不擇言:「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一天之前不過跟我們一樣都是伺候人的玩意兒,當上了娘娘,就以為母雞變鳳凰了……」
「春喜,閉嘴。」德嬪也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大膽,敢指著善嬪罵。
雖然這是事實,可憋在心裡或者私下說說就行了,怎麼能大聲嚷嚷?
善嬪再不濟,現如今也是宮主位。
「晚言,記下來了嗎,把這宮女的話好好記著,待會進去一定要一字不落的學給貴妃聽,我這受了欺負,當然要請貴妃娘娘為我做主才是。」
抓到了把柄,書禾也不爭了,主動落了地,走著進去。
到了永壽宮晚言小聲提醒才知道,惠嬪、榮嬪、宜嬪都已經到了。
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低位嬪妃。
看了看座位,書禾直接到惠嬪對面坐著。
永壽宮的小宮女連忙提醒:「善嬪娘娘,那裡是德嬪娘娘的位置,您的在這裡。」
「都是嬪位,當然誰先來誰就坐。」書禾壓根沒有挪屁股的打算。
小宮女一臉為難,自家主子第一次執掌六宮,這是大家第一次來永壽宮請安。
她負責安排位置,原本以為各位娘娘們都是很自覺的,沒想到第一天就出了事兒。
但善嬪娘娘不挪,她也不敢強硬的把人扯起來,只能連忙跑去問主子。
鈕鈷祿貴妃還在寢殿打扮沒出來,聽到小宮女的稟告,神色淡淡:「不挪就不挪吧,德嬪應該也快到了,被一個新人搶了位子,那說明她沒本事。」
德嬪進來的時候就見自己的位置被書禾給霸占了,站在中間愣了一下,最終還是到下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剛才春喜的衝動就讓她處於下風,這個時候,沒必要為了一個位置再吵起來。
主位嬪妃們到了,沒一會兒,有兩個常在才匆匆趕來。
見高位娘娘們都到了,誠惶誠恐的行了禮,這才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等眾人到齊,鈕鈷祿貴妃才走出來。
「參見貴妃娘娘,娘娘吉祥。」
「免禮,諸位妹妹坐。」鈕鈷祿貴妃坐在上首,看著他們給自己請安,心情十分的不錯。
「這就是善嬪妹妹吧,果然長得如花一般嬌艷,怪不得皇上會喜歡。」
誇讚完書禾後,她又讓人端來了五匹布:「這是江南那邊上供的蜀錦,本宮一年也只得一匹,一直捨不得用,存了下來,後來還是拖家中又弄來了兩匹,剛好給幾位嬪位的妹妹一人一匹。」
嬪位以下的嬪妃們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這東西在宮中那也是讓人眼紅的好東西。
只有相當得寵的嬪妃才會被皇上賞賜。
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像貴妃,皇貴妃這種娘家勢力非常了得的人,才有辦法弄到手,普通嬪妃想都不敢想。
「妹妹們都挑一挑吧。」
德嬪幾人一眼就看出,雖然都是蜀錦,但差別大了去了。
其中有兩匹一看就是前兩年的花色。
五匹布料顏色上也差別極大,有兩匹看著就像是老太妃穿的,拿給他們這個年紀的嬪妃,倒是用上不好看,放著又可惜。
「嬪妾……」惠嬪剛開口。
書禾就道:「我要那匹緋紅的。」
這匹緋紅的不僅顏色鮮艷,也是今年新出的花色,是當中最好的。
惠嬪原本看中的也是這匹緋紅的,當即便用教訓的口吻說道:「善嬪妹妹聽說是索額圖府上出來的婢女,怎麼這點規矩都不懂?」
「先搶了德嬪的位置不說,現如今又搶了本宮的布。」
「貴妃娘娘賞你了嗎?」書禾才不慣著她的陰陽怪氣:「娘娘剛才又沒說誰先挑,既然你們猶豫不決,那我先開口挑了就是我的,怎麼就沒規矩了?」
「至於位置……這位置上是寫著德嬪的名字嗎?怎麼就一定是她的,大家都是嬪位,誰比誰高一等?」
「有本事讓皇上給你們封個妃呀,你要是成惠妃了,我就讓你先挑。」
鈕鈷祿貴妃笑的意味深長。
德嬪,惠嬪幾人則是臉色陰沉。
底下的嬪妃們直接就被驚呆了。
原本以為善嬪之前是宮女,出身卑微,今天應該是唯唯諾諾,討好著貴妃和其他的主位娘娘,沒想到膽子居然這麼大。
得罪了德嬪還不夠,現在又直接跟惠嬪對著幹。
「你強詞奪理。」惠嬪沒見過說話這麼直白的人,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都是嬪位,那也得分個先來後到。」
「你自己入宮最晚,資歷最淺,又沒生養孩子,見了我們就合該行禮叫聲姐姐,哪能這麼沒規矩?」
「德嬪比你先封嬪,那位置就應該是她的,本宮說你搶了她的位置有什麼不對?」
書禾嘲諷:「怎麼德嬪是沒長嘴麼,什麼都要你來為她說。」
「你……」惠嬪平日裡也算是個能說會道的,今日才發現,居然說不過這個宮女出身善嬪。
「好了。」眼看著都快吵起來了,鈕鈷祿貴妃笑著打圓場:「既然善嬪妹妹先開口了,那緋紅的那一匹布就給她吧。」
「貴妃娘娘……」惠嬪不樂意。
往常嬪位上都是她先挑的。
不僅是賞賜,哪怕內務府那邊送東西,送完了妃位上的,就會直接送到她的宮中,等她挑完之後才會到別的嬪位那裡。
她是嬪位之首,這幾乎是宮中所有人默認的。
「你也是宮中的老人了,何必跟新進宮的姐妹一般見識。」
惠嬪氣的臉都扭曲了,這是說她老?
鈕鈷祿貴妃扎了一刀還不夠,又再繼續補了一刀:「何況善嬪妹妹年紀小,長得好看,緋紅這種嬌艷的顏色,她穿上才不浪費。」
這一刻,不少年紀大點的嬪妃都覺得自己心口中了一刀。
書禾倒是十分歡喜:「謝貴妃娘娘賞賜。」
不管鈕鈷祿貴妃是什麼目的,書禾都要讓這些人知道,自己雖然出身卑賤,卻不是個好惹的。
要不然往後別說嬪位上的,就連那些低位嬪妃都敢找她麻煩。
不,甚至就連宮女都敢。
剛才德嬪身邊的宮女,不就一副雖然你當了一宮主位,但實際上你跟我一樣,都是個宮女的態度嗎?
宮中有這種想法的人肯定不在少數。
她要是不強硬點,以後只會讓人覺得她是個軟包子,人人可欺。
雖然她不懼怕這些人,但三天兩頭被人找麻煩,她也很煩的好不好。
最好的布料被選走了,其他的要麼就是前兩年的花色比較老,要麼就是顏色很老氣。
惠妃看都沒怎麼看,隨意挑了一匹,剩下的幾個也是。
等挑完了布匹,書禾又開始告狀:「貴妃娘娘,現在您執掌六宮,嬪妾想問一句,這宮中的宮女,如果對一宮之主出言不遜,甚至辱罵,該當何罪?」
「辱罵主子的奴婢,這宮中自然是留不得的,輕則送還內務府,由內務府重新調教之後,方可伺候主子。」
「重則杖斃。」
「那就好。」書禾對著身後的晚言說道:「把剛才那宮女的話原封不動的給貴妃娘娘學一遍,看看到底是輕還是重。」
「是。」晚言當即把剛才春喜那些罵書禾的話都說了一遍。
「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一天之前不過跟我們一樣都是伺候人的玩意兒……」
聽完之後,大家看著德嬪的眼神都不對了。
一個小宮女哪來的膽子對一宮主位說出這樣的話,肯定是平時德嬪就沒少說,就是德嬪縱容的結果。
敢這樣罵善嬪,是不是在這主僕倆的心裡,他們這些人也沒高貴到哪裡去。
「貴妃娘娘,一個宮女公然指著嬪妾的鼻子罵我是母雞,罵我是個伺候人的玩意兒,你啊我的不用敬稱。」
「不知按照宮規,是應該送內務府,還是杖斃?」
「貴妃娘娘。」德嬪不可能讓春喜被杖斃,這是她身邊的大宮女,一旦被杖斃,她失去了個得力助手不說,也會讓跟著她的人寒心。
畢竟連自己的大宮女都保不住,還有誰敢為她賣命。
「春喜只是口不擇言,不是有心的……」
書禾:「不是有心的就敢指著我的鼻子罵,若是有心的,那還不設計把我給弄死。」
見她依依不饒,德嬪深吸一口氣,對著她微微行禮:「善嬪妹妹,剛才是我的錯,不該見你年紀小就輕視你。」
「春喜不過是個小丫頭,字也不識的幾個,對宮規可能不太熟,還請妹妹給她一個機會。」
「相信重回內務府,經過重新教導,一定能改過自新。」
「稍後我給妹妹備上一份賠禮,還請妹妹大人不計小人過。」
她這麼重視,書禾倒是多看了兩眼那個叫春喜的小宮女。
不是誰都能讓主子放下臉面為其求情的。
可是,一個衝動沒腦子的宮女,為什麼會讓德嬪如此看重?
鈕鈷祿貴妃:「既然德嬪都如此說了,善嬪妹妹就大度點,饒了那丫頭一次吧,本宮人把她送還內務府重新調教。」
「貴妃娘娘都這麼說了,嬪妾當然聽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