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珍來之前,胤礽沒事幹,因四周無人,他便拋棄了矜持儀態,側躺著撐著腦袋,百無聊賴地看動畫片,他覺得以現在的行走速度,他都可以在路上將《中華小當家》看完了。
【這是最年輕的特級廚師,小當家!】
【前所未有的新鮮味、甜味,多麼奧妙啊!過熟柿子做輔……呈現出完美的青椒肉絲!】胤礽:???
「一道青椒肉絲,能這麼誇張讚美,也是很棒棒了。」
動畫片裡的人穿著類似於大清官員的官袍,帶著官帽,吃一口發光的青椒肉絲,還能露出這樣沒見識的表情。
胤礽一邊說著這劇情哪裡不對勁,一邊又被那盤青椒肉絲的模樣吸引住,咂巴了下小嘴。
他其實並不喜歡吃青椒,那綠綠的小東西是他深惡痛絕的味道。
之前傻乎乎地以為能為汗阿瑪省錢,吃了那麼多頓青椒,導致了他有一段時間看到青椒就覺得煩,現在回想一下,好像已經很久沒吃青椒了,再回想一下那味道,吃習慣了似乎也不是那麼難吃了。
這會兒胤礽見動畫片裡把青椒肉絲弄那麼多光,誇得天花亂墜。
他想:要不試試看?讓玉柱傳令下去晚上吃青椒肉絲。
他對與膳廚聯繫的玉柱吩咐好,曹珍到了。
只聽見曹珍在外面高喊了一聲「太子殿下,奴才進來了。」
胤礽剛應他,就見曹珍抱著兩本書像小魚一樣掀開帘子鑽了進來。
胤礽看他帽子上沾了一些水汽,驚訝道:「外面下雨了?」
「小雨罷了,下得一點聲音都沒有,」曹珍抱著一卷書鑽了進來,他注意著腳下馬車高度,濃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那雙遺傳自他父親的桃花眼。
桃花眼比一般人的眼角要細長,像花瓣一樣,笑起來就顯得好看,可阿珍年紀還小,還喜歡瞪大眼睛看人,那顯得他眼睛比別人更大了。
胤礽暗道:其實阿珍長得挺好看,平日裡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就像是彎彎的月亮,特別甜,如果他能閉上嘴,那一定能吸引好多人喜歡,可他總是呱呱呱地說話,就讓人覺得這是個笨蛋。
「快入六月了,這雨就濕漉漉的讓人難受,別看這塊地方在下雨,前邊去看長城在陽光底下曬著呢!到有些像唐詩里寫的『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胤礽道:「阿珍可真是鑽研進去了,就連外出都不忘記帶那麼多書看。」
「我是生怕等回上書房課業就跟不上了,這才日夜不敢懈怠,」曹珍自己也承認,他是屬於沒有人抽打就會偷懶的小毛驢,能逼迫他像老驢研磨一樣不斷哼哧哼哧往前的,只有堆在肩上的學習壓力。
胤礽叫曹珍來,本來是為了讓他陪玩的,這會兒見他認真求學,好心道:「需要孤教你怎麼學得更好更快嗎?」
曹珍將帽子拿了下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水珠,聞言驚喜道:「可以嗎?」
「唔……」
被阿珍用這樣小狗狗豆豆眼一樣的視線布林布林看著,胤礽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悄悄彎了起來:「孤躺久了覺得脖子酸,肩膀酸。」
曹珍果真上當,他放下書本,狗腿地將爪子伸向了胤礽,積極道:「我來給殿下捶捶肩,捏捏脖子!」
他的手骨架小,有一雙軟軟的小短手,體溫熱騰騰的元氣十足。他還沒碰到胤礽的脖子呢,就讓他感覺到了一股從手上隔空傳遞來的熱乎氣。
胤礽老神在在地指了指自己的肩指揮他:「捶捶肩就行了,給孤伺候舒服了,孤教你學習。」
曹珍人小,本來就沒多大力氣,說是捶人,跟撓痒痒也差不多:「嘿嘿,殿下,這兒怎麼,舒服嗎?這兒呢……」
胤礽嫌棄道:「你這技術一點都不行。」
「我再努力努力。」
【……】
系統都快看不下去了!
兩個純純的小傢伙鬧夠了,開始拿起課本來學習。
胤礽發現,教導曹珍真的很需要耐心。
大概釋義他看一遍就會,曹珍要三遍他才能記住,抽查他背誦,他背一遍就通,曹珍四遍才能完全無錯處的背下來。
胤礽憐惜地摸了摸曹珍笨笨的腦袋瓜,為這裡面裝了太多水而同情起了他。
難怪這孩子要付出那麼多時間去學習,他學習的效率比胤礽慢了三倍到四倍,當然需要花出三倍、四倍的時間才能跟得上胤礽的課業。
「阿珍啊,多吃魚和核桃能變聰明,好好補一補吧!」
曹珍被打擊習慣了,一點都沒有覺得哪裡不對,他嚷嚷道:「這話殿下若是在大阿哥面前說,他一定會生氣的。」
「奇怪了,圖圖哥哥不是總喜歡欺負你嗎?他難道還會維護你?」
胤礽一問,曹珍就得意洋洋地說道:「同樣學史,我的學習比他快,腦子比他聰明,殿下您說我笨,那大阿哥豈不是更加笨了?大阿哥那是維護自己的面子呢!」
自從大家同一起點開始學史,曹珍靠著那股子拼勁,終於不用再墊底了。
「難怪最近圖圖哥哥都不欺負你了,」胤礽恍然大悟。
一定是因為圖圖哥哥不認真學習,才會讓阿珍追趕上的。
在他心目中,圖圖哥哥是上書房裡第二聰穎的孩子。
最笨的孩子就要屬三弟弟了,胤礽比較擔心四弟弟,他要是上課睡覺、發呆,那肯定會跟不上學習進度的,可能四弟弟會成為三弟弟之後更笨的孩子了。
二人學習了一會兒,就準備用膳了。
曹珍道:「等到了皇陵殿下可能就要開始茹素了,近日多食些肉吧!禮記中有說祭奠親人時候要心懷誠意。」
「有肉,青椒肉絲不就是肉,」胤礽笑著說道,問曹珍:「一起吃嗎?」
曹珍忙搖頭,無論是青椒、洋蔥、蒜還是蘿蔔,他全部都不愛吃!
「哎,阿珍挑食,以後會長不高,你看看你現在的身高,你比孤大了一歲,卻比孤都矮,就不為以後發愁嗎?」胤礽憂心道。
曹珍才不相信呢!
「我大哥從小就吃綠菜,不一樣長得高?我倒是覺得能不能長高,完全看運氣。」
胤礽被小美盯著做一個不挑食的好孩子,對於曹珍的話立即反駁道:「你這說的不對,能不能長高要補鈣和運動,營養得跟上。」
曹珍理所當然道:「可是大阿哥也挑食,他就盯著肉吃,卻長得比同齡孩子要高許多,他吃肉能長,我吃肉也一樣能長,長不起來就是運氣不好。」
「阿珍明明知道自己說的不對,卻還為自己的挑食找藉口,」胤礽一看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他聽曹珍提到胤禔,悵然道:「也不知道我們走後會變成什麼樣。」
既然圖圖哥哥說皇后娘娘快死了,胤礽相信圖圖哥哥不會拿這件事與他開玩笑。
若是皇后死了,按照禮記上記載,需要停靈、哭喪、送葬……皇子們都得給嫡母跪靈守孝。
胤礽思索著康熙送他去皇陵的用意,嘴上問曹珍:「你說汗阿瑪為什麼急匆匆就催促我出發呢?其實距離額娘忌日還有一段日子。」
其實在地圖上看,京師就在河北境內。
從京師到達皇家陵墓,若直接畫一條直線,距離其實只有一百二十五公里。
地圖上顯露出來通過高低不平的山路與曲道,統計下來有三百公里的路線,那是因為選擇了最為平整的官道。
「額娘就葬在皇祖父孝陵左面的景陵。」
而孝陵位於昌瑞山,地點在京師東面的遵義州。
胤礽突發奇想,問小美:如果孤不是乘坐馬車,而是日夜兼程騎快馬趕路,從陵園到達京師大約多久?
【馬的時速可達到20公里,如果是好馬,比這多三倍的速度都有可能達到。】所以說,快馬加鞭不走官道抄近路,其實半天就能到達的地方,他們慢吞吞地要在路上行五天?
胤礽想早點回去看哥哥弟弟們的情況:「孤不能下令讓隊伍走快一些嗎?」
不用小美回答,曹珍就回答了他:「當然不可以,儀仗隊帶著旗呢!」
這一路走過去浩浩蕩蕩的,處在明面上,各地官府都緊張著,天下百姓們都仰望著。可不能隨隨便便加速,每天趕路六個時辰,在驛站歇息六個時辰是必須的。
胤礽總覺得這是汗阿瑪囑咐了人,讓他們故意拖延時間。
他遺憾道:「好吧,那就只能這樣慢吞吞走著了。」
一路上過來的景色很無聊,胤礽已經失去了最開始的新鮮勁兒,他萬分思念自己當初哥哥弟弟們環繞的幸福日子,現在卻只能與阿珍肩並肩互相安慰。
他無精打采地問曹珍:「阿珍你說圖圖哥哥,三弟弟與四弟弟會不會想孤?孤想他們了。」
「當然會了,他們會想念您,皇上也會想念您。」曹珍想都不想答道。
胤礽才不信:「汗阿瑪會想孤?得了吧,汗阿瑪將孤丟出來的時候可迅速了,那是巴不得將孤這個搗蛋鬼給支開呢,哪裡會想念孤?」
曹珍覺得太子殿下對皇上誤會很深,他小聲道:「也許皇上也是有苦衷的呢?太子殿下別誤會了皇上,其實皇上可喜愛您了。」
本以為自己已經很淘氣了,可是對比更加會玩的太子殿下,他就成了沒膽子玩的乖孩子。
他比學習比不過,比玩也比不過,頓時就覺得太子殿下可太厲害了!
胤礽憤憤不平:「汗阿瑪總是盯著孤的學業,卻都不過問兄弟們的,他偏心!」
殊不知,康熙正勃然大怒,他將三位阿哥齊齊叫到御書房,一一斥責他們「玩物喪志」、「不知輕重」。
康熙:「你們若是能有保成一半懂事,還能將上書房鬧成這樣?」康熙呵斥道,他只覺得面前的三個淘氣鬼,沒有一個是省心的,剛送走保成讓他去祭奠母親,康熙就思念上他了。
保成在的時候,上書房風平浪靜,他一走,三個阿哥就鬧翻天了。
康熙一邊數落他們的「罪行」,一邊令鑾儀衛將他們的犯案罪證都拿過來。
這些鑾儀衛觀察細微、做事利索、神出鬼沒,專門替皇上辦許多禁軍們不能去做的「私事」,前朝滅亡前,鑾儀衛被稱呼為「錦衣衛」,後來脫胎為鑾儀衛,是因清隨明制。
他們帶來了嘎嘎叫著的白鵝,還有胤禛的小京巴。
鑾儀衛又將一張紙遞給了康熙:「皇上,這是在上書房發現的。紙上空白一片,上面卻有水跡,古怪極了。」
康熙狐疑,細細觀察那張紙,將它拍到三個孩子面前質問他們:「這其中藏著什麼秘密?」
胤禔嚇了一跳,儘管已經跟著明珠學了那麼多,可小孩子倒是還是個小孩子,他臉上藏不住事,被康熙一炸就顯露出了異樣來。
而胤祉更是心虛地低下了頭,閉上嘴巴不說話,像個逃避現實的鴕鳥。
胤禛倒是挺鎮定,他年紀最小,這時候裝傻就可以了。
康熙重重一拍桌子,怒道:「朕一日不看著你們,你們就將上房揭瓦,都將上書房糟蹋成那樣了,人證物證都在,還不從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