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將汗阿瑪走後堆積起來的一堆事務整理地有模有樣。
與此同時,原先教導胤礽的太傅們也一個個展現出了他們的力量,康熙臨去前將張英安排在了禮部,熊賜履擔任吏部尚書,李光地因母親患病而辭去官職,回歸後做了兵部侍郎。看上去是被降職了,實則還有再次官復原職的可能。
這也是納蘭明珠等臣沒有繼續打壓李光地的原因,到底是教導過太子的,算是太子人脈,皇上要削,也不會去盯著太子的人削,畢竟皇上現在還嫌棄太子的人手過少,希望他能夠在他不在京城的幾個月多培養點人。
確實培養了,不是皇上想像中的拉攏人心,給個棒子再給個甜棗地收服於人,而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仿佛自己就是個無情的政務處理機,拉著大伙兒加班,加班,加班……
太子那看人的眼神可准了,人家王鷺剛從地方上升遷入京,坐在財務部的位置上屁股都還沒坐熱呢,就把陳廷敬請走了,而原先財務部之活全部落在了王鷺頭上。
剛從地方升遷入京的王鷺還是個不懂京城形勢的小可憐,他一臉懵逼地接過財務部重任,誠惶誠恐被委以重任,唯恐出錯,處處都做到認真。
原閩浙總督升遷而來的能是等閒人士?工作態度一認真,那做出來的成果陳廷敬都要誇獎他能幹。
至於陳廷敬,被拉來成了王熙手底下的幫手,擔任王熙的秘書,如此胤礽原先計算的一個半宰大毛驢,一下子就變成了兩個半。
吳正治退休前與王熙一同看中的好苗子陳廷敬來了,王熙還不認真帶著嗎?
沒多久,康熙與胤礽之間的回信也已經到達了,帝王在信中讚揚了胤礽將京城政務維持地很好,並要求胤礽請調更多糧草與兵器支援前線,並且要求將李光地提拔為新的兵部漢尚書。
李光地是胤礽的太子太傅,他一升職,豈不代表著太子勢力實力大漲?
戰事最是耗糧草,大清之糧草庫存已經儘量運送前往前線了,兵器庫存量也隨著支援在逐漸減少。
胤礽將這事呈遞至各部院,又寫下回信,稟告這些日子以來的政務處理。又一次詢問康熙:各國將派使臣前往大清來覲見汗阿瑪,英格蘭使臣預見約有兩個月後到達我國之沿海,兒臣預測,若是法蘭西國王聽聞此事,也定會再次派遣使臣前來,而葡萄牙、荷蘭等不甘示弱。
此外,朝臣有臣子上奏彈劾,曰:朝鮮王國使臣上書時未避諱兒臣之名諱,應給予警告及嚴懲,兒臣並未覺得此事有何大不了,然禮部官員一致因此事而上書,認為此並非僅僅事關兒臣,而是朝鮮王朝不敬我大清皇太子,不畏我國之威所致,他們請兒臣嚴厲懲治朝鮮使臣。此事,恐怕還需要汗阿瑪來定奪。
哪有太子因為附屬國未避諱自己名字而發怒下令嚴懲的,這事兒只有皇帝能幹,明顯就是坑的事情擺在眼前,胤礽才不會上當呢!
胤礽對康熙道:兒臣知自己在朝中有許多人不喜自己,他們若真反對,可與兒臣面對面,於國家大事上打敗兒臣,而非使這般幼稚之手段,這讓兒臣以為自己在朝中的對手全是小學生。
唐宋以後便稱呼「小學」為字學,讀書識字,而小學生這個詞,參考國子監之「監生」,大概是啟蒙讀書識字的孩子學生之意。
康熙接到太子之信時,笑容滿面,詢問太子在京城之中如何處理朝政,聽說他將各部院臣子皆使喚上了,帝王還挺欣慰:保成終於能獨立擔當大任了,朝臣願意為其做事,可見太子之執政能力已然成熟,有他在京城應當出不了什麼亂子的。
便有人趁機在軍中散布流言:「殿下將朝廷重臣皆使喚在手,若是皇上出征有了意外,太子不就可以順利繼承皇位了嗎?」
流言傳至康熙耳中,帝王下狠手來懲治,這才將那些只敢在背地裡、陰暗處舞動的魑魅魍魎給壓地不敢冒頭。
時逢六月雨季,大清之西邊本是雨水不足而乾旱多的情況,一到了六月,倒是將全年都會下的雨給攢在一起下了,這一下,或許會斷斷續續地到八月。
西征之戰事還算順利,準噶爾汗部之騎兵正與喀爾喀蒙古僵持時,大清之援兵到達,噶爾丹眼見不敵,於是縮回西域重整旗鼓,康熙想要乘勝追擊打到西域去,徹底將準噶爾汗部消滅,收復西域為大清之國土。
許是越心急想要做什麼事,就越無法達到目標。康熙就陷入了這樣的怪圈之中。
剛到達西邊時,與準噶爾汗部僵持,一直攻打不下,於是便做好了長期作戰之準備。
從最開始的拉肚子,到後來的乾燥、潮濕交替來,發展到畏寒,低燒,慢慢的就病倒了。
緊跟而來的太醫急得滿頭大汗,大阿哥連番問起,太醫只道是:皇上此前從未到達此地,許是水土不服所致。
康熙原也不是個整天待在京城錦衣玉食的皇帝,他能吃得起苦。無論是北上塞外,還是南下江南,很少有這樣反應巨大的水土不服的情況。
戰事因帝王生病而一時拖延了下來,康熙病中命令想要守在他身邊的大阿哥安撫軍心,爭取攻破噶爾丹的防線。
幾位跟隨而來的重臣焦急萬分,懇請帝王回京養病。
康熙仍不願就此罷手,硬是拖著水土不服的病體留在西邊。
另一邊,胤礽算了算弟弟們的年紀好像也已經都到啦!
截止到七阿哥胤祐為止,胤祚比他大了四個月,五阿哥胤祺比胤祚大了兩個月,三位阿哥今年都剛好到了十歲,與八歲的小八差了整整兩年。
胤礽便與朝臣商議,將弟弟們都派送到各部院去跟著各部侍郎「輪轉實習」。
政務本就忙碌,卻還要幫著太子帶孩子,各部侍郎當然是不願意的。
於是太子將各部侍郎召集來,開了個小會議,誠懇地告訴他們:孤派小阿哥們來,不是要大家如供祖宗一般供他們的,而是讓他們跟著你們學習,可以搭一把手。
再說,若有什麼事兒你們處理不了,不還能通過阿哥們傳達給孤嗎?
幾位阿哥們的學識通過上書房各位先生們的考核,是不會差到哪裡去的,差的是臨朝經驗。
胤礽也算是為了弟弟們煞費苦心了,又將三位小阿哥皆叫了過來。
三位阿哥中,胤祺能文能武,且語言天賦尤其好,從小有滿蒙漢三語學習,直接前往理藩院。
胤祚獨愛工科,去往工部。
胤祐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他雖從小因殘疾做過手術,如今與正常人沒什麼不同,卻是最善於武的。也許是從小輸給前面兩位哥哥,令胤祐對磨礪自己的武藝,學習兵法尤其看中,這才後來居上,趕超胤祚與胤祺。看他兵法韜略信手捏來,可與兵部尚書李光地對答自如便知其腹中頗有墨水。
安排好了三個弟弟,胤礽就在胤禛暗搓搓的指導下開始慧眼如炬地找金光閃閃的大毛驢們做接盤之人。他將原先聚集在手中的政務之間下放,向著只需要督查,而不需自己親自拿主意的境界。
胤禛剛在心裡點頭,讚許胤礽:太子有自知之明,懂得迴避掌權,避開與汗阿瑪的權力矛盾,這一點倒是比上一世要高明許多。
轉眼,胤礽見自己手中政務少了一大半,呼出一口氣:「終於,可終於交託出去了,這就是為什麼孤不想做太子,做太子尚且這麼累,更何況是做皇帝。」
【……】
【大朋友,你怎麼說出口了?!】
胤礽很奇怪:老四本來就知道這些。
胤禛知道這些,只當他是胡亂說說,此前還警告過他不要將此宣之於口,否則身邊之人必被汗阿瑪嚴懲。
現在這一聽,胤秅就感覺到不對勁。
啥意思,太子是真心不想做太子,不是假的不想做太子?!
胤礽一抬頭,望見胤禛諱莫如深的眼神,害怕道:「你幹嘛?」
胤禛深吸一口氣:「我見你該做大事時每次都很積極,只當你口是心非,沒料到你是認真的。」
難不成,這一世又要鬧出個奪嫡之爭,搞得朝中鬥成一鍋粥,原因還是因為太子自己不想幹了?
胤礽:「孤希望大清能變得更好,與孤不想做太子衝突嗎?」孤以後的夢想除了星辰大海去看看世界,還有就是去督察院搶御史的活兒,監督兄弟們幹活。
胤禛瞧他態度隨便,輕易就說不想做皇帝,有被冒犯之感。
「上一世兄弟們爭個你死我活的皇位,在你眼中就是個麻煩?!」
「可是你就是硬生生累死在御案上的活例子。」
胤礽頭想了想:「你對工作態度很認真,就算不樂意做,事情到了你手裡,你還是會認認真真去完成,老四過去一定是一個勤懇能幹的好皇帝。」
胤禛怒道:「內鬥損根基,你都做到這個份上。國內誰不知太子從小得天所授,百姓們愛戴你,朝臣們一半以上的人都承認你的能力,甚至於連外洋都知道我大清有個美玉太子。兄弟們之中,你還得到其他兄弟的喜愛,這代表什麼?再也沒有誰能比你更適合繼任大統,你做到這份上,你除非是突然出意外死了,否則你就是不想干也得干!」
小美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願意接受雍正皇帝對太子的至高讚美。
「你看看你現在在做什麼?在寫大清攻下準噶爾汗部後的發展規劃,這樣的事,除去君,誰還會操心至此?」
胤礽:「……」
他回頭看了看自己這六年來做了多少事,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腔熱血寫下的規劃書,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胤禛審視著問他:「現在要你不做這些,不去接待外洋使臣,你能做到?做了太子那麼多年,行事作風已經融入骨血,下意識就會操心國事,想到未來,沒錯吧?」
胤礽:「……」
胤秅:「夢醒了沒?」
接到帝王傳令時,胤礽正陷入了迷茫中,這也是他第一次被老四問得啞口無言。
恰逢康熙傳令胤礽前往行宮探病,胤礽一緊張,就將手裡的活兒都交託出去了。
王熙與徐元文兩位宰相成了暫時受到委託的接盤人,留在京城的其他阿哥,從三阿哥到七阿哥,全都成了幫兩位宰相維持京城穩定的幫手。
皇上最厲害的地方,就在於他兒子夠多,大阿哥太子不在,還有三阿哥四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忙起來,更有五六七,每一個人都各有擅長,且因年紀還小,虛心向學,絕不存在任何指手畫腳之事。
所有事都交出去後,胤礽便動身去找汗阿瑪了,他覺得自己需要時間冷靜一下,好好思考一下上輩子心愿與這輩子強國目標的問題。
康熙重病,已經避人許久,朝中重臣皆不能探望,唯有太醫們聚集在帝王身側服侍。
胤礽到的時候,是索額圖前來迎接他的,索額圖暗提醒胤礽:「軍中有傳言,若皇上與先帝一樣突然病逝,定是要您繼任大統,此次將您招來恐怕是要託付後事。還請殿下小心一些,萬不能著了道。」
胤礽心頭一凌,道:「還請三姥爺下達孤之諭令,將在前線的大哥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