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事情究竟為何會發展到「美玉太子」這一步?

  胤礽抱著匪夷所思的心情,派人將負責搞玉器營銷的曹珍叫來詳細詢問。

  曹珍心虛了一瞬,愧疚道:「這都怪我,每次都忍不住想要誇獎殿下,這才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

  別人誇獎曹珍英雄出少年,年紀輕輕就有長遠的見識,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是京城繼納蘭性德之後的又一位才子。

  曹珍被誇自然很自豪,他一面謙虛地說「哪裡哪裡」,然後又忍不住誇誇太子殿下。

  「比起太子殿下我差遠了,太子殿下才是真正的天才。對比殿下的智慧與遠見,我不足其十分之一,你說我是才子,卻不知若我不日夜努力學習,甚至都跟不上殿下的學業。」

  別人誇獎曹珍俊美秀氣,曹珍一面開心,一邊又忍不住道:「比起殿下的光輝,我不足其十分之一,殿下如皎月般,而我不過是殿下身邊的星辰。」

  他誇誇夸的時候,那眼睛都冒著小星星,三句話不離殿下,就連他親爹誇他,他也說「殿下才厲害呢!」

  營銷之事交由曹珍來做,胤礽所收購的京城玉器亦是曹珍在張羅,專設售賣給外洋人的玉器店鋪,曹珍如同他爹曹寅為皇上置辦產業般,也為殿下置辦了產業。

  本金是太子的,盈利自然也是歸太子,所有的交易沒有一絲一毫朝堂特權的介入,正正經經做生意,老老實實做營銷,曹珍自己也帶上玉佩,還張羅文人投稿,寫詩詞讚美玉之美好。

  前來詢他買玉的外洋人漸漸多了,欣賞美人是人之天性,曹珍又懂得利用自己的臉,配上美玉可不光彩照人?

  他還有個毛病,別人若是誇他,他非得帶上心悅敬仰的太子殿下,否則就渾身不舒服。

  人們都道,連曹珍這樣的臉都自稱為星,而讚美太子為月,如斯對比,豈不令人對太子更加好奇?

  美玉太子的名聲也是在這個時候傳揚出去的。

  胤礽聽後,喃喃道:「難怪孤行走在各部院時總覺得有人盯著孤在偷看,竟是因為這一遭。」

  曹珍更加愧疚了,小聲道:「這名聲不好聽嗎?我是不是給殿下惹了麻煩?」

  他恨不得那麼優秀的太子殿下能被更多人知道,能有更多人喜愛,但到底,還是他沒有掌握好分寸。

  胤礽無所謂道:「這倒不是,知道稱號怎麼來的,孤心裡有個底。」

  他見曹珍還在原地踟躇,笑道:「阿珍在外頭可不是這樣的,你自信的樣子像是在發光,怎麼一回來,反而不自信了呢?孤並未怪你,美玉之名,可比什麼養豬太子好聽多了。外洋人稱汗阿瑪為『東方的阿波羅』,『送子皇帝』,比起這些,孤倒是寧願接受美玉這樣的讚美。」

  有人誇獎胤礽,胤礽還挺高興,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光阿珍誇獎他可不會有這樣的成就感,阿珍從就與他一起,兩人關係親近,阿珍誇他的時候,那是哪兒哪兒都好。

  曹珍又接著說最近的盈利。

  「自太子殿下您的名聲傳開後,不過一個月,已是盈利一千萬兩虛數了。」這些虛數之中包括了外洋人的以物換物,並不是純粹的銀兩,曹珍大致估算,若是將它們都折合為銀兩,一千萬兩妥妥的。

  胤礽一口茶瞬間噴出,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麼,多少萬兩!?」

  「一千萬兩,」曹珍細數:「外洋人對玉器需求很大,因為之前將京城大部分玉器都集中收購,他們沒有辦法貨比三家,以至於我推出什麼,競拍價格都很高。」

  「玉又是無價的,好玉賣出天價都有可能,他們用東西和我們換,也用寶石與我們換,那些寶石又可以賣給本國商人。

  胤礽:「……」

  一千萬兩,這也太扎眼了,也難怪朝中盯著他的人一個勁地給他添堵,還向汗阿瑪彈劾他在京城收購玉器的行為。

  「有人知道你賺了多少錢嗎?」

  曹珍搖了搖頭:「競拍之價是公之於眾人知曉的,營業總額卻只有我一人清楚。」

  胤礽嘆道:「那也足夠扎眼了。」

  曹珍眼冒星星,認真道:「殿下需要銀兩做大事,我就想法子為您賺更多錢,為了您的夢想,也為了我的夢想!」

  胤礽無奈道:「這一千萬兩銀,可真燙手。」

  曹珍臉紅了,低聲歉疚道:「我做生意,從來都是光明磊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做儒商比做純商人更能籠絡人心。但也因此而得罪了不少人,他們眼紅著呢,為此,不得不借用殿下勢力來保護賺到的成果。只我一人,到底還是勢單力孤,是我辦事能力不佳,反倒累殿下受了這份氣。」

  「只是這事也不是不能解決,」曹珍畫風一轉,為胤礽分析:「眼看外洋人對大清商鋪的需求越來越大,玉器生意以後的暴利可想而知,此利不可為殿下一人所有,否則恐引火燒生,不如藉此分於戶部一些利益,日後殿下也好借國庫之勢保護自己。」

  作為從小就跟著太子殿下的人,曹珍用他那聰明的小腦袋與豐富經驗來揣測殿下的需求與想法。

  胤礽深深看了他一眼:「還是阿珍了解我。」

  那高深莫測的模樣,驕傲中透露出自信,那句「你了解我」將孤自都去了,是對曹珍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最大的肯定與讚揚。

  他臉頰紅撲撲,激動道:「我知道殿下不會獨吞這些,您賺錢本就是為了大清。」這也是曹珍敬佩胤礽的地方。

  「也是您告訴我,錢財放在倉庫里,就一直都是死的錢,唯有流通入市場,才活躍起來。銀兩不過是一種貨幣,殿下眼界比尋常人都要高,我跟在您身邊,看到了更遠的地方,這才能夠摸透你心意的十分之一。」

  胤礽搖了搖頭:「若孤說一分錢都不打算要呢?」

  曹珍一愣,莞爾笑道:「殿下想做什麼,儘管去做便是,我會盡全力幫您。那些錢都是您的,您想怎麼處置都可以。」

  胤礽給他那笑晃花了眼,由衷讚美道:「阿珍笑起來可真好看吶,您長得好看,卻一點都不陰柔,反而生機勃勃,像是春日裡最燦爛的一朵向日葵!」

  曹珍一聽,就知道太子殿下是看多了西方傳來的名著詩歌,不由被他光明正大的讚美弄得害羞。

  曹珍學著西方詩歌的大膽直白,反過來將話回敬給了胤礽:「您誇我是向日葵,葵追逐著太陽,太子殿下就是那懸掛在天邊,耀眼奪目的太陽。」

  胤礽抽了抽嘴角。

  他腦海中又一次飄過了那句「大清皇帝是東方的阿波羅啊!」

  「別將孤比喻成太陽,比喻成月亮就夠了,」胤礽小聲抗議。

  曹珍雖不明所以,見胤礽神色認真,緊跟著點了點頭。

  二人商議之下,打算將這燙手的一千萬兩找一個接手的人。

  再也沒有人比戶部更適合接受這一筆錢財了。

  胤礽想要做什麼,只要是符合大清利益之事,朝臣商議之下為他查漏補缺,最終戶部就會撥款。

  陳廷敬死守戶部存銀,腦子卻很清醒,知道卡在最後的底線上給錢。

  「孤信任陳大人,畢竟以前汗阿瑪幼時問陳大人借錢,陳大人都不給面子不肯開國庫呢!反而將自己的俸祿借給汗阿瑪……」

  胤礽深知,錢財充公,才能將利益最大化,國庫有了這一筆收入,基礎建設都可以搞起來啦!

  「你去將孤的本金從這些錢中剔除,還有手底下人的工資,以及你的那一份酬勞所得,孤不會讓你辛苦幹活卻沒有工資拿的。」

  曹珍小雞啄米似的嗯嗯點頭:「殿下眼光總不會錯的,我這就去辦。」

  今天的太子小跟班,依然在不遺餘力地對著胤礽吹吹呢!

  次日一早,朝臣無需早朝,時辰到了便直接去各自的崗位上點卯幹活,陳廷敬也一如往日般來到戶部。

  雅克薩開戰以後,大阿哥隨大軍留在了龍興江城,皇上則啟程歸來,再過不久就能回到京城。

  回來路上,皇上會特意走遠路,要求沿途為帝王修路。

  待御駕回到京城,這條修建好的路就可以供百姓們使用了。

  如此種種,戶部耗去修路錢財可不少,加之前線戰事燒錢,皇上又下了大決心,極為重視此次戰役,一邊派人緊盯著西域動向,一邊錢糧半點沒停地支援北面戰事。

  陳廷敬正在不斷燒錢的大戰心力憔悴,忽聽人說太子殿下差遣人來通報,說一會兒要過來,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這一回可不能再任殿下胡鬧了,我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繼續撥款下去的,皇上也說了國庫應先緊著前線戰事。」

  御使郭琇以行監察百官之由前來,聞言皺起眉頭。

  他雖以外學之事對太子頗有好感,可如今太子身邊有腐敗現象,郭琇亦不會坐視不管。

  郭琇問道:「太子時常借用國庫之財嗎?他的私財不是取自皇上私庫嗎?」

  皇上將私庫對太子殿下敞開,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兒。

  陳廷敬對郭琇印象不錯,二人皆在反貪腐之上有共同語言,同樣是做過言官的,陳廷敬可太明白郭琇想要說什麼了。

  「並非如此,太子將私人之才與國庫之財分得很清,皇上也要求殿下不得再以私財填補國庫,同樣,國庫之錢財只用於朝堂,太子若要使用,需走正道上奏內閣,獲得批准。」

  郭琇道:「可線索指明太子假借外洋貿易,與民爭利,在這之上恐怕撈了不少銀錢。」

  這正是郭琹來找陳廷敬的目地。

  郭琇道:「我是監察朝廷的言官,若有貪腐之事定不會輕易放過。如今有風聲傳來,似是有人在引導我前去徹查太子,揭露太子謀求私利之事。」

  若是放在從前,郭琹早就上當了。

  可擺在見識過大清研究所盛況的郭琇面前,他並不認為太子是私心重,也不像是會想盡辦法貪圖錢財的性格。

  郭琹將自己的顧慮告訴了陳廷敬。

  陳廷敬沉默片刻,斬釘截鐵道:「你說的沒有錯,太子不是私慾重的人。」

  「他雖然……」總是想辦法掏國庫錢。

  「可他作為儲君,是絕對優秀夠格的。」

  「他心如鏡明,不會做這種損人利己之事。」

  陳廷敬毫不猶豫支持太子之事,令郭琇遲疑了。

  正在此時,外頭有人通報:「陳大人,太子殿下來了,他說給您送錢來了!」

  陳廷敬與郭琹面面相視,二人皆一頭霧水。

  陳廷敬忙起身來,邊推開門邊問道:「送錢,送什麼錢。」

  他見太子身邊帶著伴讀曹珍,曹珍手中還捧著好幾本書冊。

  「不多不多,也就九百多萬兩銀子,或許到下個月能超越一千萬兩。對比國庫一年稅收六千萬兩自然不算什麼,不過這是近幾個月玉器店鋪的盈利。」

  胤礽說著,曹珍已是將帳本遞給了陳廷敬,笑著解釋道:「這些便是玉器店的盈利帳本了,是殿下扣除本金後剩餘之數,殿下說了,玉器之財設計大量與外洋人之間的交易,可做國庫收入,由官府掌管更為妥當。」

  別說是郭琇,就連陳廷敬這見多了太子各種操作的老熟人都呆愣住了。

  陳廷敬不可置信:九百多萬兩銀,白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