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重點關注對象,胤礽充分解讀了掌上明珠的內心。
他的解讀方式與汗阿瑪教給他的帝王式解讀方式不同,所看到的局面也與汗阿瑪不太一樣。
首先,掌上明珠是對他抱有敵意的,敵意並非針對保成這個人,而是針對太子胤礽,只要他還是太子,那掌上明珠就不會與他在同一陣營。
那麼如果他將掌上明珠納入自己陣營,他必定會猶如吃了屎一樣難過,還不如放他自由。
其次,掌上明珠又是一個很驕傲的人,他不會將自己的敵意表現出來,更做不出惡意滿滿的事兒來膈應胤礽,怎麼說也做到了黨羽之首,宰相之位,他還沒有那麼低劣。
所以擺在胤礽面前的掌上明珠,就像是欲拒還迎的花姑娘一樣可口,他越是說不要不要,胤礽還對他越是感興趣。
至於三姥爺的想法,由於三姥爺總是倒貼胤礽,又對他從不二心,以至於胤礽習慣了三姥爺對他好,知道三姥爺一直會在自己身邊,於是就更加稀罕總是散發著「不要不要」氣息的掌上明珠了。
胤礽也剖析自己的內心,他給自己這種獵奇的心裡狀態取了個名兒,叫做「貓咪心態」。
這邊掌上明珠開始向康熙回稟盛京於戰後的布局,整個盛京到達璦琿的運糧及補給路線在實戰之中得到了充分的發揮,並且查漏補缺,修補了不少漏洞及運輸上的問題。
納蘭明珠道:「璦琿城與原先的龍興江古城合二為一,有了將領駐守,邊民們聚集於此勞作,當地人稱呼擴大後的新城為『薩哈連烏拉』城。蒙人則稱其為『哈拉穆連』城。」
薩哈連烏拉是江水名字,翻譯成漢語就是「黑龍江」的意思,於是,康熙索性將那邊龍興江中游東岸的區域定名為「黑龍江」,專設黑龍江將軍留在那邊維護邊境穩定,又將寧古塔將軍遷回吉林烏拉駐軍。
而原先盛京與寧古塔並存的駐防軍區則分別由盛京將軍、寧古塔將軍管轄,從此以後,大清位於北面的邊境軍事駐防形成了盛京、寧古塔、黑龍江三位將軍並立的局面。
胤礽催促著小美將大清邊境的地圖給他放大屏幕浮於半空,不是他吹小美的這一項功能,實在是太方便了,只要是它曾經掃描過的地里位置,擁有足夠的數據,它甚至可以將整個大清的山川河流從高空中呈現出來,實現了胤礽待在家中就可以看遍大清疆域的想法。
胤礽誇獎小美這一項功能為「仙人巧奪天工之作」,小美給誇得飄飄然,白虎腦袋上冒出了快樂的小花花。
【小美只是智能AI,名偵探柯南里出現的「電腦」,是小美的祖宗形象。】胤礽豎起耳朵聽完掌上明珠的匯報,知道現在不是他能插嘴的時候,又聽汗阿瑪誇獎掌上明珠。
好歹也外出許久,操勞不斷,汗阿瑪沒給他賞賜財務,而是賞賜了他一個代表著新年喜慶的「福」字,掌上明珠還面帶喜色的收下了。
胤礽:咦?孤好像又掌握了一個省錢的小訣竅。
對明珠這樣已經位居相位的大臣們而言,帝王的寵信比任何高官厚爵都更重要,收的時候當然是心中歡喜,這代表著汗阿瑪還打算重用他的寓意。
而從汗阿瑪這兒出發來想,隨手寫個福字送出去,無異於空手套白狼。
納蘭明珠頂著太子殿下炯炯有神的視線,那視線存在感十足,看得他後背沒來由的發毛。
納蘭明珠敏感且多疑,可他又堅信,即使是打算對他做一些什麼,太子也絕不會在皇上面前輕舉妄動。
他倒不是害怕太子殿下會暗害於他,反而是擔心太子殿下的厚愛,這要是讓皇上給瞧見了,定會誤會是他誘導了太子。
到時候皇上看他不順眼,索額圖也看他不順眼,一邊應對索額圖,一邊還要應對皇上的不滿,那他在朝中可就辛苦了。
納蘭明珠打了個激靈:等等!若是這一切都是太子與索額圖的陰謀,那麼也就說得通了。
太子反其道而行之,讓其他人都以為他很喜歡自己,如此不僅能令他放鬆警惕,更會引起皇上的注意,到時候他若是出了什麼事,誰都不會懷疑是太子乾的。
一旦想到了這個可能,納蘭明珠頓時寢食難安起來。
畢竟,太子已經將容若給蒙蔽了,皇上與大阿哥恐怕也……
不過片刻,納蘭明珠看向胤礽的目光頓時就不同了,帶著深深的忌憚,自發地就對胤礽退避三舍,一旦離開了皇上的御前,他與太子之間能有多疏離,就有多疏離。
納蘭明珠:好深的心機!
胤礽還挺無辜:小美,孤沒做什麼吧?
【大朋友什麼都沒有做。】
只見納蘭明珠稟告完成後,就告別了康熙自行退下,自始至終都未曾對太子假以辭色。
胤礽輕嘆一聲,頓時就引起了康熙的注意。
康熙沒好氣道:「你瞧瞧你,整得有多想念明珠似的,不知道的人恐怕還以為納蘭明珠才是你外家呢!」
「兒臣確實挺想念他的,那是因為兒臣知道他於大清邊境戰事有過人天賦,有作為使臣在盛京待了那麼久,熟悉邊境事務,若要解決大清北面的邊境問題,他可是比索相更適合的人選。」
朝堂之中每當有革新動作時,都有保守派與革新派,索額圖走的是保守派的路子,納蘭明珠為反對而反對,就走革新的路子,要說對邊境問題的看法之上,其實明珠比索額圖更懂康熙的心思。
「你收斂一些,」康熙無奈道:「別總是盯著明珠搞,兔子急了都會咬人呢,何況納蘭明珠並非等閒之輩。」
「明相就像是仙人掌似的,扎手,他一見到兒臣,就像個刺蝟一樣豎起刺來,兒臣還能把他怎麼樣?」胤礽唏噓兩句,轉而開始說起了正經事:「汗阿瑪,沙皇俄國那邊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對大清的領土虎視眈眈,早就看中了東南邊的出海口,這一回雅克薩之戰邊境將領竟還將他們的將領給放走了!」
「此事索額圖已經上奏提及,朕採納索額圖的建議,派遣兵將前去雅克薩城巡邏。」
康熙道:「好了,朝堂之事在朝中提及,現在在家中,要提的是家事。沙皇俄國在極寒之地,大清不了解他們,也無從下手去將他們完全消滅,他們距離大清太遙遠了,我們能做的唯有將他們趕跑。比起他們這些遠在天邊的敵人,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壯大起來的準噶爾汗國才是朕的心頭大患。為了解決西域問題,朕寧可快一些將遠邊的敵人放上一放。」
準噶爾汗國正在迅速擴張中,原先四分五裂的西域,在準噶爾汗部的擴張之下呈現出即將統一的局面,一旦西域統一,隨時都會揮師東進,直逼京城。
胤礽還有些不甘心:「西域那兒一直都是關起門來打仗,他們沒有那麼可怕,北面邊境與西邊邊境問題得兩手抓,不能疏忽了任何一個。」
「大清派遣去西域與沙皇俄國的探子已經陸續有消息傳來了,」康熙淡淡道:「比起國內政務由一介女流把持的沙皇俄國,野心勃勃的噶爾丹才是真正會威脅到我們性命的強敵。」
「此事待開朝會後再與朝臣商議。」
康熙道:「京城西郊外的暢春園修建完成了,元宵節前就可以搬入其中居住。」
「年節期間,倒是有不少朝廷命婦會來後宮給後宮主位妃嬪拜年,倒是可以從她們之中看看有沒有適齡女兒給你做側妃。」
怎麼事兒提著提著就繞回到側妃上了呢?
胤礽忙道:「兒臣突然想起有事兒要找大哥商議。」
康熙正興致勃勃,突然給打斷,還有些意猶未盡,他瞥了胤礽一眼:「就這麼敷衍朕?」
胤礽理直氣壯回答:「兒臣這是害羞了!」
「有什麼可害羞的,男女之情乃尋常事。」
好不容易將汗阿瑪給哄住,胤礽滿腹牢騷無從訴說,正巧要去與大哥商議朝中大事,順便就與胤禔說起了側妃之事。
「惠妃娘娘對大哥也盯著那麼緊嗎?」
胤禔道:「這有什麼,額娘心意我領著,送我通房我就收下便是,順眼的就調她來身邊做事,不順眼的就打發遠。」
「我額娘是迫不及待想要做婆婆了,」胤禔輕笑一聲,對惠妃的熱切還算理解。
胤礽喃喃道:「所以,汗阿瑪這心態,也迫不及待想要做婆婆了嗎?」
胤禔耳朵尖,片刻就聽見傻弟弟的腹誹,當即一個栗子就敲在他頭頂:「什麼話,你在人後這樣腹誹汗阿瑪,汗阿瑪知道嗎?」
「您是沒見到汗阿瑪那樣,」胤礽唉聲嘆氣。雞窩裡哼哧哼哧孵蛋的老母雞,忙活了半天,都沒將窩整乾淨。
母雞是一種母愛泛濫的小動物,它們看到蛋就想要孵一孵,搗騰來搗騰去,瞎折騰著,還有雞從雞窩裡孵出孔雀的呢!
胤禔不高興了:「二弟在我面前說這些,我以為你是在炫耀自己得寵。」
胤礽:「……」這種事情還能炫耀,炫耀你個鬼,孤才不要變成金針菇!
「他們是好意,你不喜歡再打發就是了,又不是什麼大事,至於這麼煩惱?」胤禔心很大。
胤礽:「算了算了,咱們來聊大清邊境之事,我今兒來找你可不單單是聊家常,還有關於我之前聽見明相對汗阿瑪的稟告呢!」現在不煩惱,等你變成金針菇就知道煩惱了。
「汗阿瑪說派遣人去雅克薩之城巡邏,光巡邏哪兒夠呢?咱們得自己駐軍在那兒。」
「若是如此,則邊境屯兵之地將再往北去,補給路途可就太長了。」
「黑龍江城位於江中游東岸,而大清趕走了沙皇俄國,勝利拿下的雅克薩之城則位於龍興江的上游岸,補給路線,陸路行不得,可以從水路走。」
「我今天來找大哥,是因為有一個針對邊境之事的大計劃需要人去做,尤其你現在還掌了部分汗阿瑪給你的情報。」
胤禷眯起了眼:「怎麼說?」
「汗阿瑪說,沙皇俄國現在是女流之輩在把持朝政,此話何解?」
「索額圖回京太早,恐怕還不知道這些。沙皇俄國,現在是一個叫做索菲亞的公主在執政,他們繼承皇位那位小皇帝叫彼得,繼位至今四年還未親政,事事都聽從他姐姐,朝廷大權旁落。」
胤禔道:「大清派遣去往北地的探子將消息傳遞到了盛京,可是那又如何呢?大清可伸不去手到他們國家去。」
胤礽:「大清伸不過去,傳教士們可以啊!」
「這個計劃,還得要明相配合才行,也只有他對傳遞到盛京的消息最熟悉,傳教士在沙皇俄國境內是有據點的,他們甚至還去了那邊傳遞信仰,如果能利用好他們,把握好他們國內權力更迭之際,正是適合商談邊境盟約的好時候。」
「汗阿瑪說無法消滅他們,既然無法消滅,那麼他們就將一直都是大清邊境北面存在著的強大對手,打仗要打,而且要打得好,才能從中獲取利益。但也不能令長期戰爭拖累兩國國力,畢竟世界格局大不一樣了,各國之間都在尋求合作的可能。我看汗阿瑪,就有與北面暫時停戰集中精力消滅準噶爾的心思。」
準噶爾就在鼻息下,是必須要消滅,也是有機會將他消滅的強敵,胤礽或許有些明白汗阿瑪的憂心了,他在擔心大清會腹背受敵。
「我覺得這事的突破口還是從傳教士說起,恐怕需要明相與索相再跑一趟邊境。」
胤禔靜默良久,搖了搖頭:「此事還是等朝會再提,一時半會兒急不來的。」
「等朝會再提,沙皇俄國的侵略之軍就要捲土重來了!大哥你別不信,要不我兩賭一賭如何?明相與索相都回到京城,邊境那兒消停不了多久,就要再起戰事了。」
胤禷:「……」
胤礽見胤禔的神色有所鬆動,再接再厲,軟硬皆施地放大招:「大哥,只要你最懂我了,我與你也不見外,國家大事全都與你分享,就盼著你能幫上一幫。我想,在家國大事上,無論是明相還是索相,都有義不容辭的責任與義務,他們首先是大清的宰相,接著才分屬不同陣營。」
胤禷啞然失笑:「我最懂你?」
「那你倒是說說為何什麼事兒都要扯上明珠與索額圖?」
「因為在朝中,只要有明珠的地方就一定會有三姥爺的身影。汗阿瑪喜歡將他們一起用。」
「他們是宿敵。」
「正是因為是宿敵,他們才最懂對方,才能合作無間,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如果放他們去做大事,默契絕配,再也沒有人比索相更了解明相,反之亦然。」
胤禔一時無言以對:你在說什麼虎狼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