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是這樣隨隨便便就給人當小毛驢的嗎?!
要慫恿孤做事,就算是用的陽謀,那也是孤玩剩下的。
胤禛給胤礽突然拔高的聲音嚇得一震,小心臟漏跳了一拍。
胤礽捏住了胤禛的臉:「幹活是不可能幹活的,事事都要孤上,要兄弟們做什麼,要朝堂大臣們做什麼?」
胤秅:「……」
說白了,太子是不想事事親力親為,他就喜歡躲在幕後深藏功與名,做最高深莫測,別人難以找到的那一個「幕後黑手」。
對比上一世事必躬親的自己,這一世的太子胤礽雞賊地胤禛都看不過去了。
「你不去盯著看著,怎麼知道屬下們會如你所願地做出成果來?」
胤礽理直氣壯道:「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正如胤礽所說的那樣,他要是認定了誰是負責做這活兒的毛驢,那定是對那人的辦事能力極為信任,並且非常有把握成功的,對於這一次說服康熙的人選,胤礽心裡早就有了底,那就是杜立德之子,杜恭俊。
這杜恭俊之前還在做廣信知府,經過數次升遷,已經升遷到了京城。
除去他自己的個人能力外,杜立德在天下士人間的名聲也是杜恭俊仕途一片坦蕩的助力。
現在,等候多時的小白菜終於入了京,還當了內閣學士,可以參政議政。
杜立德說過,若太子殿下未來有何需要,杜家子孫將全力以赴為他做事。
陳夢球也說過,杜恭俊家室清明,個人能力不錯,且善於變通,在官場上可比他混得開多了。
自幼時起,胤礽就深受杜立德的言傳身教,杜立德於海禁這一塊的態度是如何的,杜恭俊完全繼承自其父的衣缽。
有了杜恭俊動腦子去上奏,胤礽果真輕鬆了許多。
胤礽也很無奈,汗阿瑪已經被他刺激地猶如驚弓之鳥啦!
現在可不能再刺激汗阿瑪,有什麼事兒讓別人頂上,而胤礽自己,則翻閱起了以往帝王閱兵的記錄,結合小美系統里的資料,整理起了閱兵需要的前期準備。
閱兵之事由胤禔上奏提議,又經由兵部尚書的附議,加之納蘭明珠遠在盛京,而其留下的黨羽唯大阿哥馬首是瞻,朝野之中幫胤禔說話的臣子還真有不少。
胤禔一直以來都表現的成熟穩重,給康熙的感覺就兩個字,「靠譜」!
比起性格跳脫,鬼點子多的太子,皇長子要穩紮穩打、腳踏實地許多。
儘管心裡也知道,太子與大阿哥見了面,必定會影響到他,可第一次拿到長子用詞嚴謹、穩重的上奏,康熙果真十分重視。
閱兵可有助於帝王與朝臣了解到大清軍隊的現狀,亦可藉此名目來操練八旗,這事兒的效率比帝王帶領八旗及王公去圍獵似乎更高一些。
帝王思索再三,有些不放心這樣的大事交給兩個孩子來搞未免兒戲,於是責令兵部尚書及禮部尚書,共同擬定章程,實行訓練計劃,並選擇出適合參與閱兵的人馬。
步兵、騎兵、刀兵、弓箭兵、弩兵等等,常駐在京師的八旗分為上三旗與下五旗,並且還從低到高,地位均有不同,下五旗的接觸子弟們終生都在為了抬起而努力,所謂的「抬旗」,於他們而言是光宗耀祖。
八旗子弟之間這種階級關係,讓上三旗成了人們的嚮往,而上三旗出身的人,則天然就有優勢,並且自傲。
八旗之間並非是一直以來都和睦可親的,他們時常因為待遇不公而發生摩擦,可到底,他們都是捏在皇上手中的軍隊,只要皇上表現出些許親近某一旗的傾向,則其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無論是步兵還是騎兵,甚至於是施琅培養組建起來的海軍,都被編入了「八旗」之中。
【所謂的「旗」,是遊牧民族軍隊的一種編制,率軍之人都不稱呼為將軍,而是旗主。】從小美的信息整合中可以得知,「八旗」之制乃清軍入關以後,滿人的文化結合漢人文化後醞釀出來的畸形產物。
通過「八旗」,將滿、蒙、漢軍皆融入這個體系之中,這本是一件有利於民族融合的舉措,卻因其注重階級分明,上三旗與下五旗之間的地位不對等而產生了較為惡劣的影響。這一種影響若是長期持續下去,雖於帝王權柄無礙,卻礙於國之軍力發展。
軍隊制度的改變現狀還不是胤礽有這個魄力去動的地方,比起如同龐然大物一樣的八旗之制,他還太過稚嫩,想要改變它,得從點滴做起,好在他在最適合的年紀,邁出了第一步,閱兵。
根據八旗之中的地位不同,出場的先後順序,也將是由上三旗,之後才安排到下五旗。
這種出場順序,已經足夠引起有心之人的深思,藉助此次閱兵的機會,杜恭俊所上奏的「收台灣之海域商貿,成大清國內貿」的建議也拿到了台前來說,胤礽趁機提議:「不如成立海軍,編入新軍,以掌東亞海域之貿易。」
到了禮部歷練大半年,太子成熟了許多,於朝會上也時常發表自己的見解。
應不應胤礽的提議,這個再說,反正康熙是挺滿意胤礽的表現。
老父親看到終於成熟穩重,再也不給他鬧出爛攤子的兒子,欣慰地心口發脹。
自康熙採納胤禔提議,責令兩部尚書共同負責閱兵以後,八旗子弟迎來了哭爹喊娘的加訓。
不知多少人在背地裡罵皇長子,又不知有多少人借著此次加訓,表現優異而得上官看中,由此升遷。
秋天即將臨近,在京城最大的重事,殿試完成後,鄭克塽降清的隊伍也在大軍的護送下到達了天子腳下。
迎接鄭克塽的,除去本就準備好的迎賓禮官隊伍以外,大清還為他安排了一場別開生面的「表演」。
八旗閱兵!
兇悍的騎兵,高壯的駿馬,閃爍著寒芒的鋒利兵器,無一不彰顯著虎狼之師的魄力。
鄭克塽出身於海邊,一輩子與海軍為伍,幾時見過這樣威風凌凌的陸軍騎兵?
除此以外,更有長矛兵,人人手中配一把銳不可當的「丈八蛇矛」,從外形來看,是仿三國時猛將張飛的武器而制。
弩兵手中的連弩,瞬息發出,整齊劃一,準頭皆入靶心,射擊效率比之火器槍兵也差不離了,而連弩的製造成本,比火器可要低廉許多。
鄭克塽沒想到,自己老老實實地跑來京城投降,做好了接受大清帝王的冊封稱臣,竟迎來這樣盛大的「迎賓之禮」。
能夠在兄長與舅舅的交鋒夾縫中生存至今,他最大的優點就是識趣。
身邊的人一直都在寬慰鄭克塽,只要他識趣,大清帝王會厚待他,他的小命說不定比留在台灣更加安全,至少在京城,不必擔憂被刺殺死於非命。
可如今,鄭克塽又不確定了,大清威風凌凌的陸地雄師比海軍的戰鬥力更加強悍,清帝邀請他一同觀看閱兵,是在威脅他,還是在恐嚇他?
鄭克塽臉色煞白,本就如鼠的膽子,這一回更加瑟瑟發抖起來。
閱兵之盛大景象,可振軍之士氣,揚軍之威風。
平定台灣後,施琅作為守將留守在外,而姚啟聖則隨軍回到京師。
禮官為氣勢恢宏的閱兵儀式唱辭,提到「慶祝收復台灣」,這仿佛是個歡迎禮,歡迎他一別經年,離京城多年掌平台事宜,而今終於凱旋而歸!
康熙特命胤祉與胤禛也來參觀此次閱兵,其景象之盛,比之胤禛記憶中的八旗軍更加有銳意。
看到尤有鋒芒的八旗軍,胤禛一陣恍惚,原來這個時候的八旗,還有虎狼之師的模樣,他們還沒有墮落成他記憶中的安逸模樣,現在這個時間,可真是個好時候啊!
胤禛感覺到了什麼,他微微瞪大了眼睛,注視起了最後一隊映入視野的火器兵。
掌火炮、槍,大清的火器營比上一世提前了整整七年問世!
他感覺到自己仿佛置身於歷史的交叉路口,重活一世才發現,原來在早些年,大清錯過了那麼多的機遇。
而現在,「得天所授」的太子,用他那雙手,硬是扯著汗阿瑪的褲腰帶,去將這些的流逝在記憶中的機遇一一抓在手心之中。
閱兵儀式過後,將舉行國宴,為凱旋歸來的姚啟聖所帶之軍慶賀。
這也是第一次不是在朝堂場合,而是在國宴開始之初對有功之將進行奉賞,聖旨一下達,氣氛更為濃烈。
從恩怨分明的俠義青年,帝王眼中的天才刺頭,到戰功赫赫的平台心腹重臣,姚啟聖將自己一輩子的時光花在了為康熙披荊斬棘上,臨到老年,一身傷病。平台之功,功勞最高在於他,帝王賞賜了所有人,卻唯獨忘記了他。
功高不賞,是已無可賞,還是帝王心中另有芥蒂?
姚啟聖猜測不透,鬱結在心。
他已經做到了福建總督的位置,若進一步,則為兵部尚書。三年前,他本已經被授予兵部尚書虛銜,卻最終調任回了福州。
而今兵部尚書之職已有李之芳擔任,姚啟聖進不得。
康熙不止一次在胤礽面前吹噓自己年少時的「豐功偉績」,說他費勁千辛萬苦收服了才高孤傲的姚啟聖,這才有了一位才華可堪在世諸葛亮的「軍師謀臣」。
胤礽回憶起康熙曾經對他說的話。
「衝鋒陷陣,功在施琅,然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功在姚啟聖。(1)」
所以,當聽見康熙招姚啟聖來御前喝酒談話時,胤礽頓時來了興致,目光炯炯有神地投向了這一位「當世諸葛亮」。
作者有話要說:注釋1:出自陶元藻:「迨台灣之亂,衝鋒陷陣,雖施琅功,然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應時以輸軍餉,重犒以收士心,俾琅用兵多寡,出師緩急,靡不如意者,皆少保(即姚啟聖)之力也。劉國軒敗,澎湖凱旋,琅於海道奏捷,七日而抵京師,少保遣飛騎由內地馳報,遲琅二日,琅已先封靖海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