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薇早上沒能起來。
四爺臨走前親了她一下,難得纏綿的說:「都是朕不好,累著乖乖了。你今日好好歇著,朕不讓他們來鬧你。中午朕就回來陪你一起用。」
他出去前還交待早膳就端到床上讓她吃,有人請見都回了。
不過十點多時她也起來了,真為這個在床上躺一天就沒必要了。何況最多是四爺小狼狗了一把,偶爾這麼吃一頓大餐滋味還是不錯的。
四爺今年的頒金節沒回宮辦,理由就是北巡後身體還沒好。杏花村賞秋宴上的事根本沒有流出圓明園,十三爺幾個也都閉緊了嘴。
她問玉煙:「弘昐今天到了沒?」昨天頒金節,弘昐進宮了。幾個兄弟里四爺只把他派去了,弘昀往下都沒敢放過去。
她知道昨天不可能有事,不過想起賞秋宴上那壺酒就讓她害怕。就像是一曲交響樂中的不和諧音符,在根本沒有人想到的時間地點,偏偏冒出了那樣一壺酒。
玉煙他們根本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就知道最近養心殿的張保太監帶著人進了園子,然後園子裡一下子就少了不少的人。可來龍去脈卻一概不知。
有些事不能打聽,就看發覺不對也要裝作不知道。
玉煙除了能寸步不離的跟著主子外,別的什麼都沒做。她道:「二阿哥一早就來了,現在正跟萬歲爺在勤政殿呢。主子,要不奴婢去把二阿哥請過來?」
李薇知道他沒事就行,搖頭道:「不用了。」這時不見面才是對的。
十三爺他們都是在賞秋宴上喝了酒,過了一夜一天後才發病的。
十三爺最早,第二天下午開始便血。不過聽回話的太監道當時因為十三爺並無腹疼,所以看到糞便發黑也沒有放在心上。
十四爺是傍晚,也是糞便發黑,但晚上時就開始有墜疼感。
緊接著,南三年的弘晰和西五所的弘暉都有了反應,但這二人並沒那麼嚴重。這都是因為當時這二人在席上是陪客,都在看四爺和二位王叔。
症狀相似,接連發病,太醫這才立刻封檔上報到圓明園,幾乎是立刻就事發了。
李薇記得很清楚,當時四爺先讓人把她給領過去,之後弘昤和弘昫也都從園子裡找出來一起帶到了勤政殿後的抱夏里。等把園子裡的人都清走一半了才說讓他們搬出去,卻也沒搬遠,而是搬到了九洲清晏。
那隻烏鴉更被小心翼翼的接過來養在了九洲清晏里。可惜烏大人是長翅膀的,常常飛得不見影。不過現在它去哪裡都沒關係了,只要不出園子,連勤政殿都隨便它進。
現在十三爺和十四爺也算緩過來了,其實當時那壺酒算是四爺賞給他們一道喝的。按照一般的行宴規矩來說,四爺應該獨喝一壺酒,沒理由萬歲喝的酒跟別人喝的混為一談。
如果這一壺都進了四爺的肚子,估計這時就不好說了。
四爺對這件事的反應既在她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太醫來報後到現在,整件事的知情者都被控制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連十三爺和十四爺都不知情。太醫封了他們的脈案報到四爺這裡,可是他們自己卻不知道彼此的病情如何。
四爺更是表現得如一個體貼弟弟的好哥哥,甚至不介意讓人以為他在十四帶兵出征之後對他有了芥蒂,故意冷落他。特別是現在奉天又出了事,噶爾丹部說不定還真
打算跟大清干一仗。
而十三爺被冷落的猜測就多了,有的說早在萬歲選十四帶兵而不是他時,就說明萬歲對怡親王沒那麼寵幸了。
弘晰和弘暉飲得不多,太醫救治及時,都無大礙。
其實現在對這個酒里下的是什麼毒還沒有定論,當時太醫的做法也很簡單粗暴,他們用的就是催吐和**。而且是非藥物性的。
不管那個毒是什麼,太醫都認為它當時還停留在喝下酒的人的腸子裡或胃裡,所以最好的也是最快的辦法就是趕緊把它排出體外,以減輕影響。
至於這個治療方式有沒有引起十三、十四、弘晰和弘暉的懷疑,那就不知道了。
李薇所知道的是,十四爺假稱風寒,十三爺道秋蟹吃多了才拉了肚子,反正都找了一個聽起來很合理,但更附和大家對他們失寵於萬歲的猜測的理由。
京中現在的流言方向都集中在十三和十四兩個到底是怎麼惹惱萬歲的?是不是二人私底下做了什麼非法事被人給告了這樣的猜測上,倒還真沒人去想是不是大家一起在圓明園裡不小心喝了毒酒。
四爺在前頭只是簡單問了兩句頒金節的事,弘昐就把在太和殿裡群臣領宴的事一五一十的學了一遍。
「去看看你額娘吧。」四爺等他說完這麼吩咐他。
弘昐應聲要退下,四爺叫住他問道:「你的身體這兩天如何?」
弘昐連忙說:「兒子沒事。」看皇阿瑪面色不見好轉,就想安慰下皇阿瑪,開玩笑般的說:「就是這幾天不讓吃飽,人都瘦了。」
為了清腸子,從那天起又吐又拉之後,他就結結實實的餓起了肚子,一天只能喝一碗米油,下面是淺淺幾口米,再好再補養,那也是一碗水一樣的東西啊。
四爺感念到兒子的心意,捧場的扯出一絲笑來,道:「等你好了想吃什麼都由你,現在就少吃些吧。也讓朕放心。」
弘昐恭敬應是,想了下還把弘暉的事也說了,道:「兒子見大哥也是一樣,臉都瘦得沒腮了,跟兒子一模一樣呢。」
四爺含笑點頭,溫柔道:「見你額娘去吧。」
中午,四爺特意把弘昐留下來一起用膳,李薇覺得他好像是為了她,問弘昐的都是他平時吃得如何,天冷有沒有記得加衣,福晉怎麼樣,兩個小孫女都好不好,乖不乖,什麼時候再有好消息。
全都是些婆婆媽媽的事,讓她來問都未必能問得這麼細。
等下午弘昐走後,四爺多留了一刻,握著她的手說:「朕讓人看著弘昐呢,不會讓他有事,現在看他好好的,你也能放心了吧?」
李薇心裡又酸又苦,靠到他懷裡。其實在聽說那壺酒有毒,弘昐可能也喝了的時候,她是想把那個不知道藏在哪裡的敵人揪出來千刀萬剮。不管那人是不是皇后。她都想殺了他。
可後來聽說這酒可能就是衝著四爺來的,那他那杯是僥倖沒喝下去時。她才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險些生生摘出去了。
她幾乎連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足有半天什麼都無法思考。
就算四爺好好的就在她面前也沒用。
她緊緊握住他的手,再三點頭,道:「你也要好好的。」
他是她的命。
為了孩子她能變成戰士,但失去他就等於失去支撐她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