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荷包

  四爺後來又解釋了好久,大意就是他寵愛她,那是因為熟知她的品性,因為她是個好人,是個品德高尚,為人本真,一心一意為他的人,所以他才能放心的寵愛。

  而挑選嫡妻,不可能一朝一夕就看清人品,也要防著萬一此人心眼不正,納進來了才發現不容人就糟了。

  側室格格等不容人,影響不大,嫡妻不容人,影響就大了。

  比如郭絡羅氏。

  四爺冷笑:「老八這是還糊塗著呢,他那福晉可不是什麼好東西。良妃去之前聽說連她的面都不想見。」

  他搬進紫禁城後,一些藏在宮闈深處的秘事就漏出來了。至少瞞誰也不會瞞他這個主人。

  李薇還是頭一次聽說,她比起他來,消息靈通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據四爺說,郭絡羅氏對良妃十分不敬,好像還帶著點看不起。

  「她有什麼資格看不起服侍先帝的妃嬪?就算良太妃不是老八的額娘,就算只是先帝宮裡的一個貴人,她都要乖乖的把頭給低下去!」

  四爺說起這個是帶了真火的。

  於是他們接來下就跑題八百里的聊起了八爺的杯具人生,關於他福晉當面一套,背里一套,氣死良太妃的事(他說的)。

  以郭絡羅氏為反例,他好像還不想給弘昐娶一個對家族感情太深的(她總覺得這是說長春宮),要公正,大度,把女四書刻到骨子裡的好福晉。

  可李薇不覺得這樣的福晉好,或許是她太天真,但她確實希望弘昐跟福晉之間能有一分真情在。不要像四爺和長春宮如今這樣形同陌路。

  這個世界對女人更嚴苛。四爺跟長春宮不諧,還有她這個選擇。可以說所有四爺能接觸到的女子,都會全身心的對他奉獻一切。

  沒了她,當然還會有別人。

  四爺的情話雖美,但男人能說得白日見鬼,女人蠢在無怨無悔。

  她現在就蠢得冒泡了。四爺容她占一刻,她就占一刻,容她占一天,她就占一天。她會占到他不再讓她占為止。

  到那時怎麼辦再說。明日愁來明日憂嘛。

  四爺考慮的是弘昐福晉的職能,他要求的是弘昐福晉的實用性。她卻希望能在實用性和觀賞性中尋找一個平衡。

  既能叫弘昐心儀,又能讓四爺放心點頭的,就是弘昐的好福晉。

  ……不過想得太美。

  她又沒開天眼,看不出未來弘昐會喜歡什麼樣的。

  說起來,現在弘暉和弘昐身邊都沒安排通房丫頭。四爺登基前他們一人兩個,弘暉有了兩年後,弘昐才有。不過先帝一駕崩,四爺跟著進了宮,等她進宮前就已經傳話把那弘昐的兩個丫頭給送出府去。在家裡放兩年後就給她們安排人家嫁人。

  弘暉那兩個估計也是一樣。

  她也問過弘昐更喜歡兩個丫頭中的那一個,她們走時,弘昐都特意賞了銀子。但卻不肯跟她說更喜歡哪一個,問起來都是『兒子覺得都還好,還算規矩懂事,不吵鬧』。

  李薇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弘昐還沒開竅。在他的心中兩個丫頭只要不給他找事,不麻煩就很好了。就跟初高中的小戀人一樣,新遊戲都比女朋友吸引人。

  這讓她覺得當年她已經想像怎麼跟四爺的後宮相處,腦補出盪氣迴腸、虐戀情深、你愛我但我愛她等等。

  但可能在四爺眼裡,福晉和她們都有其應該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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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個他給安排好的位置上做得好的,他就會比較滿意。做得不好的,他就會不太喜歡。

  讓人嚮往的驚心動魄,深入骨髓的愛情都只存在於童話故事裡。

  她不知道四爺是幾時愛上她的,或許一直到她死也不會了解。但在她這裡,對四爺也始終有所保留。

  她享受愛四爺的幸福,卻從來沒有想過去依靠他的愛。

  仔細想想,她愛四爺,是自己的事。這話有點太清高,但在她這裡真的是這樣沒錯。她愛得很開心,四爺的每一次回應都讓她受寵若驚。

  而他就算不回應她,也不能否認他是個男神的事實。

  特別是現在成了雍正的四爺,更吸引人了。

  吸引人的不止是四爺。弘時悄悄告密,說弘昐那裡有宮女獻殷勤。

  「給二哥送洗乾淨的衣服,衣服里夾著一個荷包。」弘時小聲說,「小太監收拾出來後就去找大總管了,二哥看過荷包後讓人問清楚是誰夾進去的。那天去取衣服的叫拉出去打了。」

  然後弘昐還讓他們都查了一遍。

  弘時心道二哥好嚴肅,哪個宮女會那麼傻,給每個阿哥都夾了荷包?

  李薇送走這個告密的小混蛋,轉頭就黑了臉讓趙全保去查問。

  阿哥所那裡說實話並不對宮妃們開放,西六宮裡真正有資格過問的是長春宮。不過她和長春宮的關係在那裡放著,長春宮會提醒她就怪了。

  四爺那邊肯定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也沒告訴她。

  她還在想原因,趙全保就把事情打聽清楚了。那個宮女是針線房的,弘昐等阿哥的衣服不可能跟粗使宮人混在一起洗,都會由專人清洗。弘昐的太監去過幾次,也跟這宮女熟了。這次去的時候,宮女就當著他們的面把衣服攤開讓他們檢查,再重新疊起來,就在這時把荷包放進去了。

  李薇只覺得這宮女這麼做太奇怪,就算弘昐真能看到荷包,那也不可能因為一個荷包就對她鍾情啊?

  這樣不合常理。

  趙全保道:「當時就拿住了,還有跟她一個屋的九個人全帶到慎刑司了。那邊的事,奴才就打聽不出來了。」

  養心殿裡,四爺讓蘇培盛端來一個托盤,指著上面的荷包說:「你們也看看。」

  荷包是很普通的雞心荷包,白緞底,正中繡著荷葉,一株綻開的白荷花,一個花苞。從外形上沒有任何特色。

  但在場的人沒有一個等閒視之。傅鼐最先輕輕把荷包拿起來,湊近鼻端一聞,是很普通的荷包香氣,打開荷包口倒出香丸,傅鼐道:「容奴才失儀。」得到允許後,他拿起一個香丸捏開,嘗了一點藥末。

  稍停幾息後,傅鼐道:「恕奴才無能,看不出這荷包有什麼古怪之處。」

  荷包本身確實並無古怪。

  四爺冷笑:「怪就怪在,它被人塞到了二阿哥的衣服里。」

  在場諸人心中都是一顫。

  四爺拿起荷包道:「朕,不以為朕的宮中有如此愚蠢的人,朕的兒子們也不會這麼無能,做這種無用的構陷之舉。但怕的就是外人拿這個荷包來做文章。」

  張廷玉先回神,忙道:「萬歲聖明。」

  鄂爾泰在心中把話轉了幾圈,盤算清楚才胸有成竹的開口道:「萬歲,賊人敢做如此舉動,只怕還有後手。」

  塞個荷包,是二阿哥在先帝孝期春心萌動?

  還是大阿哥不忿不立太子,故意陷害兄弟?是長春宮皇后為了兒子下手除掉庶子?還是翊坤宮貴妃故布疑陣?

  這些都是可做的文章。

  四爺頰上的青筋都要跳起來,狠狠把荷包攥在手裡。

  「這些人未名太小看朕了,以為朕是這等怕事的人嗎?」他這話一說,殿中諸人不禁面面相覷。

  鄂爾泰本來打好腹稿,怎麼暗中查訪,怎麼收尾,怎么小心監視,怎麼放長線吊大魚。一聽萬歲的話立刻都咽回去了。

  張廷玉覺得不妥人,但當今一向乾綱獨斷,不是能聽勸的人。特別是萬歲看著已經動了真火,只怕事情不好收場了。

  殿中的人幾乎都修起了閉口禪,只能聽到四爺一人的聲音。

  四爺打定了主意,讓他們都回去小心聽著京里的動靜,看好那些不安分的人。比如一直被他冷落的八爺,還有直郡王府。

  等其他人都退下後,他道:「傅鼐留一步。朕還有事要交待。」

  傅鼐留下後,四爺卻半天沒吭聲。只是仿佛出神般看著手中的荷包。

  殿中的時間艱難的滑過。傅鼐越來越緊張了,不由得想是不是他之前有什麼差事辦砸了?惹了萬歲不快?他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嚇得額角都掛上了冷汗。

  四爺道:「傅鼐。」

  傅鼐忙回神:「奴才在。」

  「……給朕,盯著理親王府。」

  晚上,李薇就聽到四爺跟她說,不是說要送宮女嬤嬤走吧?從速辦理。

  怎麼從速?明天就開始。

  現在這個送宮女出宮的事還在確定名單的狀態,整個紫禁城有多少人呢?宮女加太監一共將近五千多人。宮女三千多,太監兩千不出頭。

  除了各宮報上來夠年限可以出宮的以外,她這邊還要再重新審查一下。

  四爺本意是把宮裡不跟他一心的全都清理出去,她就不能讓人在這裡玩狸貓換太子,互相頂替。這個放宮女出宮不能常常做,這次打著替先帝祈福的口號做了,下回是什麼時候就不好說了。

  李薇正在讓人互相檢舉揭發,把名單悄悄流傳出去。要是有人發現名單上的人不對,悄悄報上來,她這邊就拿到主動權了。

  因為她這邊進宮時間太短,主子們都沒認清,更別提認清主子身邊的宮女了。

  就連她身邊的趙全保他們也一樣,對紫禁城來說,他們都是幼兒園學前班,如果紫禁城是個企業,他們就全是天降系。想在一時半刻就摸清這裡的人事關係,那無異是做夢。

  只能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四爺說的這麼急,她也沒有砌辭狡辯,而是把實情一說,道:「我是想著更穩妥點。爺要是這麼說,不如先把她們從宮裡挪出來,放到一個地方慢慢瞧?」

  就是先把自已家給清理乾淨了,至於那裡宮女嬤嬤里誰是奸,誰是忠,可以慢慢分辨。

  四爺點頭:「就這樣辦吧。」他想了下,李薇想說那就明天開始?他道:「讓皇后來下令。」

  李薇就突然卡殼了。

  弘昐出了這檔事後,她當然是想自己從頭跟到尾。更別提在此時交到長春宮手裡。

  說實話,她可信不過長春宮。

  「爺,這事……」她還沒說,四爺拍拍她的肩,溫柔道:「聽話,朕是為你好。」

  李薇就只能把話給吞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