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藏嬌

  「哪兒來的歌聲?」李薇站住,突然笑了。

  她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出來散步,這是有人看準這個時間特意過來唱給她聽的?

  玉瓶趕緊叫人去找,幾個小太監順著歌聲就跑過去了。她道:「主子,一會兒就知道了。您先坐著歇歇?」

  早有人把椅子給準備好了,玉瓶扶著她過去坐下,再給她送上一碗解渴的溫水。

  這就是懷孩子的壞處了,酸梅湯可以喝,只能喝溫的。茶不能喝,奶茶也暫時退出了她的飲品單。好處是夏天各種水果多了,所以她可以盡情的喝果汁。

  不過像櫻桃、草莓和荔枝榨成汁喝好可惜。所以她只肯喝西瓜汁。

  四爺不許她多喝……

  她喝兩口解了渴就推回去了,對玉瓶說:「你說那人為什麼挑我在的時候唱歌?」

  玉瓶湊上來拿著把團扇輕輕給她扇著,笑道:「這還有什麼稀奇的?不就是想叫主子提拔她嗎?」

  李薇覺得這更不可理解了。

  趁著四爺來的時候唱歌還好說,不過最近四爺忙的沒時間逛園子。沖她唱,這人怎麼就肯定她會『提拔』她?

  不遠處,幾個小太監半押半送的圍著一個年輕的女子過來。

  靠近一看,李薇心中略略酸了一下。

  無他,這女子年約二十出頭。

  比她年輕。

  不過沒她漂亮。

  這女子一過來就跪下,直接認罪:「奴婢談琴,今日一時忘形在後湖邊上放歌,擾了主子的清靜,望主子恕罪。」說罷一個頭穩穩的磕下去。

  李薇只聽著她的聲音挺好聽的。

  心情更壞了。

  於是也不看她,對玉瓶道:「把這人給管她的送去吧。」

  說罷就起身走了。

  她一動,身後的人紛紛都動起來了,竟沒一個人再去理這女子。

  那女子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看著已經走了的李主子。

  「這位……姑娘?」程先帶著四個太監冷笑的圍著她,「您先起來吧?」

  他給兩個太監一使眼色,兩人上前硬是把她給提了起來。

  程先不善的掃了幾眼這姑娘:「走吧。」

  說罷領著她直接去找牡丹台的大姑姑。

  主子們大概記不住這園子裡的人是哪兒的。可他們就不會認不出來了。這姑娘這個年紀,大中午頭不用幹活辦差,能穿得這麼鮮亮在湖邊唱歌,肯定只有牡丹台里那幾個侍候過皇上的宮女了。

  半主半仆的身份,不可能再落下去干侍候人的活兒。安生日子又熬不住,這不,心眼活了嘛。

  一路趕到牡丹台,早有人先把消息遞給牡丹台的大姑姑了。

  大姑姑也就是三四十的年紀,眉目清秀的很。她雖然不精明,但在園子裡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皇上愛園子,大大小小的園林建了不少,她還以為侍候好了也能有前程,誰料想皇上一指就把這裡賞給四爺了呢?

  侍候哪個主子都是侍候,她並不介意,只是當時一個嘴快把李主子給得罪了。也是她沒料到,四爺那麼個鐵面的人,在李主子跟前卻言聽計從的。

  得罪了四爺身邊正當寵的李主子,大姑姑沒在園子裡再撈到好差事就可想而知了。到如今不過是個看屋子的罷了。

  她匆匆出來,見著程先,雖然不過是個普通服

  制的太監,她也客客氣氣的上前喚一聲:「程哥哥,這是……」說著她掃了眼被三個太監圍著,像小老鼠一樣抖抖索索的談琴。

  大姑姑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裝作不知:「這談琴是我們這裡的人,不知在哪裡衝撞了程哥哥,哥哥就看在我的薄面上,饒過她吧。」一面對談琴喝斥,「還不快給程哥哥賠個不是?」

  談琴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程先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道:「大姑姑也別在我面前抖這機靈。你也去打聽打聽,我程先是這麼好糊弄的人嗎?送來給你不過給你個面子。看來這面子你是不想接了……」說罷他眉毛一立,喝道:「去拿板子來,把這個衝撞主子的丫頭好好開導開導!」

  大姑姑才要說:「衝撞了哪位主子,我去賠不是……」

  可程先本來就不是個圓滑的人,他只知道他來這裡是為了給人一個警惕,叫他們別想拿著李主子當登天梯。不然今天一個唱歌的,明天誰知道會不會出來一個『救駕的』?

  再說,所有想挖主子牆角的人都是他程先的仇人!

  他一聲令下,剩下三人如狼似虎的就把談琴往一邊拖,再喊人去拿板子和條凳。

  大姑姑拉得了這個管不住那個,哭求都無用,跺腳道:「我就不信李主子會叫你們這麼跋扈!等我去給主子磕頭!」她一手指著談琴,「我也不嚇你們,談琴是侍候過皇上的人!我看你們敢動她一根指頭!」

  另三人都去看程先的神色,程先喝道:「給我打!打壞了我去給她償命!」

  他逼到大姑姑面前:「你也別嚇我。我敢為我們主子送命,你問你這丫頭敢不敢為王爺送個命?」他斜眼過去,呸道:「不過是個賤人!」

  正在這時,蘇培盛得到消息就攆過來了,忙喝住兩邊。大姑姑哭得不像話,還想再說,蘇培盛先對程先說:「行了,我的祖宗,你先回去吧,這裡交給我。」

  程先不大想聽他的話,蘇培盛把他扯到一邊,道:「你站出來是李主子,我站出來是誰?要不是看在李主子的面子上,你當我想來救你這小子?」

  程先的腦子是轉得不算快,但絕不傻。聽明白後就帶著人先走了。

  大姑姑見他們走了,忙上前要對蘇培盛道謝。

  蘇培盛笑眯眯的說:「姑姑也真是糊塗了。今天我要是不來,你是打算真的跟李主子頂著干?以下犯上,還拿皇上出來壓人……姑姑這是想幹什麼呢?」

  大姑姑連聲道:「都是我糊塗了。多謝蘇爺爺超生,救了我們娘倆兒。」

  蘇培盛輕聲道:「這話不用再說了,都是侍候主子的。」他掃了眼那個已經爬起來的談琴,道:「不過談琴姑娘衝撞主子是真的。李主子每日這個時辰都去湖邊散步,我記得早就有人去傳話叫人退避了的……」

  談琴膝蓋一軟又跪下去了。

  蘇培盛搖搖頭:「唉,我也不能太寬縱了你。」

  大姑姑此時才看到後頭有人抬上來的條凳和板子,她驚慌的看向蘇培盛。

  蘇培盛淡淡道:「按上去,二十板子。」

  談琴尖叫:「姑姑!姑姑救我!」兩個太監上來拉著她往條凳上一按,按住頭肩和雙腿,拿麻繩綁緊,談琴還要接著叫,被人提著頭髮往嘴裡塞了一團布。

  蘇培盛輕聲說:「姑娘留神別咬了舌頭。」

  跟著就一下下打了起來。

  大姑姑左右看看,撲通一聲跪下了,「我給蘇爺爺磕頭!蘇爺爺饒了她吧!」

  蘇培盛此時才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王爺把李主子交給我,我是生怕這差事辦出紕漏來啊……」他陰森的盯著條凳上的談琴,「叫王爺知道有人就這麼衝到李主子跟前去了,姑姑,你替我去給王爺解釋?」

  實實在在的二十板打下去,談琴幾乎去了半條命。

  大姑姑叫人把她抬進屋去,另一個名叫如嵐的悄悄過來,看大姑姑正抱著談琴哭,她咬著唇說:「姑姑,這下可怎麼辦?」

  她看談琴慘白的臉,六神無主的說:「……沒想到李主子這麼狠。」

  大姑姑一抹淚,道:「……晚上我去請罪。想辦法叫四爺來看一眼,你到時……」

  如嵐拼命點頭。可是晚上,大姑姑出去後,她看著榻上的談琴,心裡卻越來越沒底了。

  九洲清晏里,四爺和李薇正在用晚膳。

  「今天有什麼事沒?」他問,問完就看她笑得古怪,好奇道:「有事?」

  李薇想起那個唱歌的女子,知道是衝著他來的。估計是想她懷著身孕,所以想替她分憂?她再看四爺,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紀,又成了王爺,更是個香餑餑了。

  可她卻不想說,只是故作高深道:「沒事,就是有人太受歡迎了。」

  這話太明顯了,可四爺怎麼都想不到有什麼人會在園子裡冒出來。格格們都在府里呢。

  趁她去更衣的功夫,他把蘇培盛叫過來:「今天有什麼事?」

  蘇培盛趕緊跪下了,把前後一說,磕頭道:「都是奴才的疏忽。」

  四爺嗯了聲,淡淡道:「再有下次,你自己去領板子。」

  蘇培盛背上的汗都冒出來了,磕頭應了聲是,見四爺沒其他吩咐了,才敢慢慢退出去。

  他剛到外頭,就聽到遠處守門那裡好像有動靜,過去一看正是牡丹台的大姑姑。蘇培盛黑了臉,過去問:「大姑姑,您這是幹什麼?主子沒叫,您還能自己個找來?」

  談琴真是被打狠了,又沒有給藥,大姑姑怕她就這麼沒了,見著蘇培盛就給他跪下道:「都是那丫頭昏了頭,我替她給您磕頭了。求您叫我見一眼主子,好歹給那丫頭請個大夫!她不是沒來歷的人!」

  就是因為她有來歷才不好辦。四爺不收,又不能送回家,只能這麼養在園子裡。偏偏都是青春年華,熬不住真是太正常了。

  蘇培盛叫人去喊馬房的蒙古大夫去牡丹台看談琴,不等大姑姑再道謝,他彎下腰親自把大姑姑扶起來,在她耳邊輕聲道:「大姑姑,那談琴是有身份的。您呢?」

  說完,不顧大姑姑陡然灰白的臉色,叫人把她扶走了。

  第二天,四爺臨走前特意交待她:「園子裡的人不全是咱們府里的,你平時都只叫自己人侍候,遇上生人別搭理他們就是了。」

  李薇知道他這肯定是知道那談琴的事了,酸道:「那談琴找上來也只是想侍候你罷了。」

  四爺笑道:「她想侍候,我就要叫她侍候不成?什麼來路的人都能侍候我?」說罷在她臉上擰了一把,「我只擔心你不留心叫人害了,你倒來酸這個。」

  「害我?」李薇想笑。

  四爺深知她不相信有人會暗藏殺機的接近她,但這世上什麼事都難說。他不能去賭那個萬一。

  握握她的手,道:「好好在園子裡待著,想玩什麼叫他們侍候你。晚上我就回來了。」

  「嗯。」她點點頭,跟著他走了幾步,看著他大步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