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風光回京

  弘昐來了,不但帶來了京城的消息,還緩解了李薇的不安。

  避開四爺時,他還把李家的消息告訴她了。

  李薇聽到李家一切都好的消息時,確實鬆了口氣。關於四爺的消息甚囂塵上,李家也受到了一點點的影響。不過李文璧是地方官里的實權派,他上一次的京察是優等,在沒看到四爺真的倒下前,還真沒什麼人敢動李家。

  「舅舅家一直閉門不出,我出京前去看過他們。」還有件事,弘昐不知道該不該說。李薇看出來了,追問他,他才道:「……其實也有人上門跟郭羅瑪法打聽阿瑪的事,攪得舅舅家都不能出門買菜。」

  「然後舅爺就找了一群閒漢蹲舅舅家的路口,看到有那看著不是那條街上的車啊人過來,就朝人家腳下扔馬糞……」弘昐還奇怪為什麼那一塊有好幾個人蹲著打牌,那群人看到他帶人過去,吃不準是想上來搗蛋還是想怎麼樣,就跑去把他兩位舅爺給喊來了。

  一問是自家親戚,大舅爺把他領過去,他好奇啊,一問,大舅爺很簡單的說了下。

  搞得弘昐當時都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

  大舅爺他們還怕人一早就發現了,還拿乾淨的包袱布啦,牛皮紙啦,把馬糞包起來放到路中央去。

  有那手賤的撿起來就有樂子瞧了。

  更多的坐車坐轎來的,不當一回事直接踩過去或碾過去……

  弘昐跟額娘說完,見額娘笑得見牙不見眼。

  李薇連聲道:「挺好,挺好的。」她就說嘛,她家舅舅怎麼可能會等著看李家被人堵門呢?

  弘昐就放心了,更繪聲繪色的說:「還有人吵著要報官嘛,大舅爺和小舅爺都是步軍統領衙門的,一過去什麼事都不用說了,閒漢們一轟而散,全撒丫子跑光了,大舅爺和小舅爺帶著人來,不能白來啊,告官的還要倒找錢給舅爺呢。」

  樂得李薇中午吃飯時還是想起來就笑,笑得四爺也被她逗笑了,問她:「你都樂一天了,跟爺說說。」

  正吃飯呢,說這個不合適。於是吃完飯她哈哈哈的說了,話沒說完自己先笑倒了。

  虧得四爺聽懂了,笑道:「你這兩個舅舅果然都是人才。」

  說罷起身寫了封信,她好奇的問:「寫給誰的?」其實更想說晚上不用再辛苦了吧?明天再寫啊。弘昐來了,四爺也好像精神多了,這幾天就是不停的寫信,寫了改,改了再寫,她懷疑他是打算給京城裡的人都寫一封。

  像她阿瑪李文璧有一封不奇怪,可是李蒼和李檀都有一封是不是就畫風不對了?

  四爺你話嘮……

  「隆科多。」他道。

  給這位佟三爺寫什麼?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人。

  以前她受歷史電視劇的影響,認為四爺跟隆科多私交很好,誰知他根本就對隆科多半煩。屬於必須打交道,但很不願意打交道的那種。

  現在這種不招待見的人都能得四爺一封信,那給李蒼和李檀寫就不奇怪了。

  寫完也就兩張左右,豎排字寫得也不多,加起來三四百字吧。她看過給李蒼的,是說李家現在可能有會些艱難,叫他孝順李文璧,照顧李家,不要著急云云。給李檀的是叫他好好跟傅敏讀書,平時功課有不懂的也可以去園子裡,都是一家人不要拘束了。

  隆科多這封她就沒辦法看了,但看他一會兒就寫好了,也沒寫太多東西。

  李薇覺得他其實就是把信當明信片用了。這時要是能有手機就好了,四爺可以發簡訊以表慰問。比寫信省事。

  之後幾天,他叫弘昐帶著她出門逛街去。各種皮子買了好幾大箱,一箱箱寫好簽子,宮裡娘娘有兩箱,十三和十四府上各兩箱,李家和烏拉那拉家也各兩箱。

  粗粗一看,好像是一視同仁了。但李家那幾口人,跟烏拉那拉家那幾家人是一回事嗎?

  李薇總覺得她占便宜了,為這個得意了好幾天。

  直到四爺說弘昐該回去了,他來的時候帶了好幾騾車的東西,回去只多不少。

  「我不在京,但各府的禮數都不能少了。這些東西帶回去,就說我在這裡有太醫照顧著,一時並無大礙。」四爺道

  ,他其實還想再囑咐些,但這些天已經說得很多了,最後想想該說的都寫在信里了,嘆道:「行了,跟你額娘告別後就快走了,早些上路,免得路上變天再凍著你了。」

  兒子要走,李薇實在很想哭,當著兒子的面只是囑咐他一路當心,遇上為難你的就給他們銀子,現在你阿瑪不在京里,被別人欺負一下也是難免的,咱先把仇記下了,等你阿瑪回京替你報仇。

  弘昐從頭到尾含笑點頭,特別有四爺的范兒,最後說:「額娘放心,姐姐和弟弟我都會管好他們的,舅舅家那邊我也會常去看看的。我等你和阿瑪回京。」

  四爺叫弘昐帶回京的信都足有一箱子,一點都不誇張,他還仔細的都標好了簽子,免得弘昐弄錯了。

  弘昐挺緊張,想在這裡找個鐵匠木匠做個結實的箱子,怕把這一箱子的信給弄丟了。

  四爺安慰他:「都是家常的信,無礙的。」然後就從懷裡掏出一本明黃封面的摺子,也不怕嚇著兒子了,遞給他道:「既然你來了,這摺子就由你帶回去吧。到時叫你大哥隨你一道進宮,把這摺子遞給皇上。到時皇上若有空,說不定還會叫你去回話。」

  弘昐接過摺子就夠緊張了,一聽還要面聖,人眼看就僵了。李薇也覺得四爺太過分了。

  四爺安慰他:「到了御前一切照實說就是,切務耍小聰明。不過你這個倒是不用擔心,要是弘時就不好說了。」說完他笑了,還以為自己說了個很好笑的笑話。

  弘昐和李薇都笑不出來。

  李薇看著兒子的樣,只好也跟著安慰他:「不怕,你阿瑪都說了,真見著皇上了就皇上怎麼問,你就怎麼說。你這麼想,你的年紀才多大?皇上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你在他那裡就是一個淺盤子,不管裡面裝的是什麼都是一眼到底。所以你完全不用害怕,不用緊張。」

  弘昐:「……TAT」

  貌似弘昐不像被安慰到的樣子,但他還是上了馬,在侍衛的護送下走了。

  李薇一看到兒子的背影很快變成黃沙中的一個小點點後,眼淚嘩啦一下就掉下來了。

  四爺笑得呵呵的拉她進帳篷,給她擦淚,繼續笑道:「我才知道原來你是這麼想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

  李薇正思念兒子呢,他這沒頭沒腦的說什麼?

  他還在笑,看手帕上擦了兩道黑,再看她的臉上眼角下也是兩道被淚衝下來的黑道道,笑得牙都露出來了,開心極了。

  換了個手帕接著給她擦淚,道:「你這叫坦然啊,還是破罐破摔啊?」他還特意挑了個跟她平常愛用的俗諺相似的,「打不贏就乾脆不打了,比不過就乾脆不比了?」

  李薇奪過他手裡的手帕,自己擦淚,不過她一擦眼角,四爺就笑。

  她白了他一眼:「這不是挺好的嘛。」多麼有生活的智慧啊。她一直很佩服自己這一點,總比非要上去撞一次,才能發現自己打不過要好吧?她通常都是一眼望去,哦,這人比她強,那她就跪下唱征服了。

  四爺搖頭,心道你要真是這樣的人,那就該跟宋氏一般了。外面瞧著是軟,軟得好像沒一點脾氣。等人要坐上去了,踩下去了,才發現下面還有幾根硬骨頭,不知不覺就硌人一下,硌得狠了還能叫人疼。

  福晉以前從沒把素素看在眼裡,如今怕是已經被硌得不輕了。

  只是照她看來,大概以為都是他偏心所致吧。

  他摸著素素的肩,軟中帶骨,柔里有剛。

  李薇感覺現在挺甜蜜的,沖他展顏一笑,自覺應該十分美好。

  四爺:「噗……咳,素素,叫人給你打水洗臉吧?」

  洗臉?

  李薇愣了一下,跟著就吶喊了。

  蘇培盛一直在外頭侍候著,二阿哥剛走,四爺牽著李主子回帳篷肯定是想獨處啊,他才不會進去礙眼呢。

  過了會兒突然聽到四爺的大笑聲,然後喊他:「蘇培盛,拿熱水來。」

  蘇培盛送了熱水進來,四爺揮手叫他出去,再親自去屏風後把剛才捂著臉躲進來的素素給牽出來,親自擺毛巾遞給她,哄道:「沒事,沒事,也不是第一回了,爺都看過兩次了

  。」

  李薇:QAQ

  四爺趕緊再換個說法:「素素那眼線畫得可漂亮了,爺可喜歡看了,一會兒爺給你畫。」

  叫他給她扒著下眼皮畫眼線?她還要把眼珠使勁往上翻?她就是再想不開也不會做這種事!

  所以,洗過臉後,趕跑好奇的跟過來的四爺,躲在小帳篷里重新塗粉上胭脂畫眼線,再出來見到四爺就總不自在。

  他一晚上看到她的眼睛就笑。

  笑毛啊!!

  今年的頒金節就是在熱河過了。做為滿人的大節目,熱河也是要盛大慶祝的。

  因為四爺做為唯一在這裡的皇上的親兒子,就算他還住在帳篷里,對外還是『未痊癒』的狀態,也無法抹殺掉他的重要性。

  先是熱河附近的部族都前來拜見,一撥撥的層出不窮。這就顯出住帳篷的不方便了,沒門沒院的,人家一來連裝不在家的可能都沒有。

  當然,四爺還『病』著,也沒什麼人非要四爺出面接待。更多的人是把禮物送來了,往帳篷前一堆,人就又走了。

  除了部族這種比較正式的拜見外,住在附近的百姓好像也把四爺當菩薩拜。常常時他們還在帳篷里睡覺,聽到帳篷外不遠處一群嗡嗡聲。一開始不知道,後來聽到這個動靜,叫來侍衛問一下,侍衛都是說:數十丈處,有數十位百姓,帶著臘雞、風乾的牛羊肉,扛著成袋的黃米和青稞麥等,還有帶活的小羊羔的,還有自家織的布啦。

  最囧的是把自家姑娘送來的。

  李薇一點嫉妒的心都沒起,伏在榻上笑得快斷氣。

  他們就在帳篷里聽到外面那個純樸的蒙古大漢拍著胸脯說他的女兒會給羊、馬接生,給剝羊皮,吃得少,睡得少,一定能好好侍候四貝勒!他還帶來了一群羊當女兒的嫁妝!

  她都笑岔氣了,四爺本來有些心煩,想叫蘇培盛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人趕遠點,天天堵在帳篷外實在叫他的心情不太好。

  但看素素笑成這樣,把他也給引得笑了,拽過這個沒良心的東西輕輕打了幾下屁|股,說她:「有人送女兒來侍候你家爺,你就高興成這樣?不吃醋了?以前在你跟前漏個一兩句都能給爺臉子看。」

  最後還是她出面,賞給那才十三歲的姑娘一套黃金首飾當她的嫁妝,請她阿瑪把她領回去了。羊也請一起帶走,都給那姑娘當嫁妝吧。

  眼看就要過冬,草原上的冬天來得早,天冷得快。其實行宮夠大,但問題就是皇上臨走前沒發話說四爺可以住進來。現在天都冷了,不能叫四貝勒在帳篷里過年吧?

  他們就再來請四爺移駕,說已經準備好了一處宅子,樣樣都準備好了,一定要請四爺搬進去,不搬過去他們就跪帳篷前不起來了。八旗的熱河駐軍是不敢請四爺去軍營里住,但也四處想辦法給四爺找宅子,驛巡道也出來說,驛站雖然房舍簡陋,但也打掃乾淨請四爺移駕。

  四爺原先說住帳篷住到底,但也沒打算死扛。主要是黃太醫說他現在還有些虛,要養回原來那麼健康至少要半年到一年。受凍是肯定不行的。

  他就跟李薇商量,想住到驛站去。那裡本來就準備了給過路官員的屋子,住那裡面子還沒塌下來。

  反正他是死活不會住到給他準備的宅子去的。

  李薇表示我都聽您的,驛站的屋子很好啊,等京里的家信很方便。

  他們剛要準備搬過去,皇上的旨意到了。

  四爺和她都鬆了口氣。

  皇上的旨意叫四爺回京,隨旨還有一封皇上親筆所書,思念兒子的信。

  四爺讀過以後,她也有幸能瞻仰一番。大意就是:四爺病的時候,皇上也正在犯頭疼,隨行的人因為擔心他的身體,更擔心四爺病重的消息會讓皇上傷心過度加重病情,就把這事瞞著他了。

  後來他得知四爺病重後,十分憂心,賜醫賜藥,日日詢問他好了沒有?還傳他的脈案和藥方親閱,每天皇上忍著自己的病疼,吃過藥,批過摺子後就要擔心四爺,連茶端在手上都會忘了喝,這都是因為擔憂四爺的緣故。

  後來京里的事不能拖延,他只好忍疼回京,臨走叫人一定要好好照顧四爺。

  回京後,他每天都盼著四爺能好轉,每晚都會為四爺念經一個時辰。太醫們每旬遞上去的關於四爺的事他都會第一時間看到,哪怕是正在用膳或跟人說話。並且,會為四爺的病稍有起色而能多用半碗湯。

  回來吧,我親愛的兒子。阿瑪現在半夜時常會驚醒,坐起身後想起你一個人在遠方,思念不已。你的病好了嗎?快回來叫你的阿瑪看看吧。

  前面都還好,只有最後一段叫李薇有些心酸。再看前頭,也不覺得皇上只是在裝模作樣,他對四爺應該也有幾分真心。

  怪不得看完皇上的信後,四爺就起身去屏風那頭髮呆了。鋪上紙寫信,寫一句要想半天。他大概也被觸動了。

  等四爺寫完信過來,她就說:「爺,咱們回京吧?」

  四爺把炕桌上的紙折起來,點頭:「先叫他們把咱倆隨身的東西收拾了,剩下的行李可以慢一步。咱們先走一步。」

  晚上,兩人躺在一起時,她靠著他小聲說:「爺,我想皇上心裡還是想你的。」

  「……嗯。」他輕輕嘆了口氣,拍著她說:「是的。皇上……心裡是有兒子們的……」

  只是長大後的兒子帶給皇上的就不是親情,而是威脅了。所以皇上疼愛十五、十六這群小兒子,對二十阿哥也是寵愛有加,卻警惕他們這群長大的兒子。

  以前,他聽奶娘講過草原上狼群的故事。狼群里年輕的公狼長大後就會把年老的狼趕出狼群,它們會挑戰狼王,戰勝者會把戰敗者咬死。衰老的狼王不想死,就只能逃出族群。年輕的狼王會帶頭追殺年老的狼王,一直把它趕出狼群的領地。

  年老的狼王遍體鱗傷,穿過荒蕪的原野,樹林,最後在春天到來前凍死在結冰的小溪邊。

  當年他還問過奶娘,那狼王要是不想死該怎麼辦呢?奶娘就說,有的狼群會把成年的狼趕出狼群,叫它們去外面建立新的族群。

  他就說這樣好,因為原來的族群會越來越大,老狼王也不必死。

  可現在他明白了。狼王總會有老的那一天的,到時就算不被同一個族群的青年狼打敗,也會被來挑戰的外族的狼,或者侵入領地的其他野獸咬死。

  這樣看來,還是由同一族群里出生成長的年輕的狼來繼任狼王更好。

  第二天,四爺就帶著李薇出發回京了。前來送行的部族有的就算沒有得到消息,寧可追出百十里也要攆上四爺,送別一番後再放他走。

  搞得四爺不得不叫人使勁趕路。

  黃太醫等也跟著一道回京,他們說四爺的身體還沒好,就算能騎馬,也最好不要天天騎。結果四爺根本沒打算騎馬進京,他準備了一輛大車,總夠住下他和李薇兩人,坐起時能裝七八個人。

  有這麼一輛車,身帶聖旨回京的四爺風光極了。沿途的驛站都替他準備好了替換的馬匹,每過一地時甚至會有驛站和當地的官員迎出二十幾里路,臨走時也是依依不捨,有不少官員有奧斯卡的演技,見了四爺都像見親爹,送走四爺時淚灑長亭,哭出十幾里的不在少數。

  李薇從一開始的震驚,發笑,到最後都習慣了。

  跟他們對四爺的深情厚意相匹配的,他們的行李也越來越多了。她都懷疑他們是想把家底都搬給四爺。

  最後四爺不得不再一次把行李車留下,叫他們緩步進京,他們先走。

  如是再三後,他們終於看到北京城了。

  李薇問他:「爺要進宮嗎?」要謝恩吧?要去跟皇上表現一下父子情深吧?黃太醫他們從城門口就跟四爺做別了,他們是一定要回宮復命的。

  四爺搖頭,道:「不,先回園子。我寫摺子給皇上。」

  李薇先是驚了下,然後就明白了,悄悄問他:「爺是想等……」等皇上再下道旨,宣你進宮?

  四爺笑得十分淡然,好像在說『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她想給他跪。

  四爺這是打算把架子拿到底了。他要皇上下旨『請』他回京還不算,他還要皇上再下旨,『請』他進宮。

  他要把皇上對他的寵愛顯擺給整個京城的人看。

  叫所有說他失寵的人都打臉打得啪啪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