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收了一個有些奇怪的病人,查體都還沒做就哭成了淚人,同病房的病友又發揚風格去安慰,祁承淮這個主治醫生只好暫時退居一旁。閱讀
所幸是周末,事情並不多也不急,祁承淮尚且有耐心在一旁等著。
但乾等著也不是個事兒,祁承淮便又同老太太交談起來,「阿姨,阿伯說話有問題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是今天才有的,還是有一段時間了?」
「嗯……我想想……」老太太低著頭做苦思冥想狀,半晌才拍了拍手掌道,「我想起來了,上個月他就這樣了,說話變慢,但還是可以的,後來呢,就慢慢的話變少了,不過他以前也不愛說話啊。」
「在那之前他有什麼特殊表現,跟家裡說過嗎?」祁承淮又問。
老太太又想了想才道:「好像他說過幾次頭暈的。」
路文奇一直靜靜聽著,此時才忍不住低聲問道:「老師,這個病人是什麼問題?」
「TIA。」祁承淮同樣低聲的應了一聲,從老太太的描述上看,老人家應該是突然短暫性腦缺血發作。
「可是他現在說不出話是為什麼?」路文奇又問。
祁承淮扭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是啊,為什麼呢?你仔細想想,神經科學的課上一定講過的,你先想,到時候告訴我你的答案。」
他就這樣把任務布置了下去,路文奇聞言先是愣了愣,隨即又撓了撓頭,似乎是為自己沒記住上課的內容而覺得赧然,耳根都有些紅了。
很巧的是,他們剛說完話,那頭的老兩口都被病友好言安撫妥當了,祁承淮見狀先是謝了那兩位好心的病人,這才又彎下腰去溫聲道:「阿伯,我問你問題,你用搖頭和點頭回答我好不好?有就點頭,沒有就搖頭,明不明白?」
老人先是看了眼還站在身邊的兩個新朋友,然後才向祁承淮點了點頭,祁承淮見狀就微微笑了笑,看來他們相處得不錯。
接下來的交流順利了很多,祁承淮安撫他,問他話,老人都能理解,一雙眼睛積極的望著他和路文奇,順著祁承淮的話點頭或搖頭,樣子看起來清楚明白得很。
接著祁承淮問他:「今天大便了沒有?」
「沒有。」這兩個字他倒是說了出來,還跟搶答似的快,顯得很是乾淨利落。
他突然發出的聲音將路文奇嚇了一跳,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正想說什麼,偏又看了眼祁承淮,見他面上平平靜靜,好似早就預料到一樣,想說的話便又咽了回去。
可是接下來再問別的,老人就又說不出話來了,好似只懂得那一個問題的那兩個字似的。
稍後路文奇又按祁承淮說的那樣遞了張紙和一支筆給他,讓他寫自己的名字,老太太扶他坐起來,又拉了小桌板過去,他按住那張紙,歪歪扭扭的倒也寫得出來,書寫功能顯然沒有完全受損。
等艱難的問完病史返回辦公室,祁承淮一面寫首日病程記錄,一面問路文奇:「小路,怎麼樣,剛才的問題有答案了麼?」
「呃,病人有失語症。」路文奇拿著幾張空白的驗單坐在一旁正要填,聽到老師的提問便忙停了下來。
祁承淮又問道:「失語症有幾種?這個病人是哪種失語?」
「主要有運動性失語、感覺性失語、傳導性失語等,這個病人應該是運動性失語。」路文奇想了想,然後很有把握的應道。
聽到他肯定的語氣,祁承淮心裡有些高興,面上卻不露分毫,語氣平平的繼續問道:「為什麼這麼說,你的依據是什麼?」
路文奇聞言便立刻道:「運動性失語以口語表達障礙為突出特點,聽理解相對較好,呈非流利型口語。表現語量少,每分鐘講話字數小於五十個,講話費力、發音和語調障礙和找詞困難等,呈電報式語言,複述、命名閱讀及書寫均不同程度受損。這個病人無構音肌癱瘓,但言語表達僅能說出個別單字,字歪歪扭扭的說明有書寫困難,所以我認為病人是運動性失語。」
祁承淮聽著他侃侃而談,不停的點頭,面上終於露出了笑容,等他說完之後便誇了一句,「不錯,看來平時上課很認真,觀察也很仔細,繼續保持。」
等到中午容秉說要點外賣時,他想了想,抬起頭道:「給小路多加個菜,讀書辛苦,年輕人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
路文奇在一旁聞言愣了愣,轉頭看向祁承淮,卻只看得見他低著眉眼抿著唇認真的敲打著鍵盤,容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也對,來來來,小路,給你多加個大雞腿!」
他微微晃了晃頭,回過神來,抿著嘴忍不住笑了起來。
祁承淮中午沒回去,晚上又被病人突發的狀況絆住了腳,等他回到家,已經是晚上的十一點半。
顧雙儀已經睡了,不忙的時候她易犯困,工作和複習又累,於是她向來睡得早,客廳里留了燈,廚房裡也照例溫了一碗粥和一小碟的小蔥炒雞蛋,他端了出來,坐在茶几前就開始默默的喝粥。
祁承淮看了眼攤開在桌面上的書,除了複習資料,還有一本薄薄的《逐月養胎方》,他隨意看了一眼,看見書頁上用紅筆劃了一句「妊娠一月名始胚,飲□□熟,酸美受御,宜食大麥,無食腥辛,是謂才正」,又在下面那道叫烏雌雞湯的湯那裡圈了個圈,旁邊還特特寫了一句:「白羽烏雞,母的。」
字跡端正清秀,跟她現在的字並不完全一樣,想來應該是早年還在學校讀書時的字,他接著翻了翻書,見整本書果然都是講孕期如何養胎的,不由得覺得有些奇怪,她怎麼突然看起這本書來了。
難道是懷孕了?祁承淮心裡一動,正想激動,但卻又很快想到這個可能性很小,因為他們為了避免意外,每次都是老老實實的做足了保護措施的,若是顧雙儀真的懷孕了,按她的性子,絕不可能在告訴他之前能睡得著覺。
那便是和考試有關了,祁承淮暗自點頭,覺得自己想很對。
然而到第二天早上他就發現自己想錯了。
早上祁承淮在顧雙儀還熟睡的時候出了門,回到醫院,查了房交了班後下夜班,之後他在停車場遇見了黃閔中,聽對方喜氣洋洋的同他分享起家裡的喜訊,「老祁,我又要當爸爸了,快恭喜我!」
「哦……」祁承淮愣了愣才回過神來,捏著車鑰匙回過身來,很是誠心的對他道,「恭喜啊,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說是逛街時覺得不舒服,去醫院抽血查了HCG才確定的。」黃閔中解釋著,一臉的喜氣笑得見牙不見眼。
祁承淮笑著應了幾句,然後才驅車出了停車場,一路上他想起黃閔中面上的紅光,又想起昨晚看見的顧雙儀的筆記,一時竟然不知心裡是什麼滋味,覺得替他高興,又有些微的惆悵,總覺得自己哪裡不如人似的。
回到家,顧雙儀正翹著腳坐在沙發上大聲的背著中藥,「當歸,性溫,味甘、辛,歸心、肝、脾經,功能補血活血、調經止痛、潤燥滑腸。主血虛諸證,月經不調,經閉痛經……」
祁承淮進了門,又反手「咔噠」一聲將門關上,顧雙儀聽見動靜回過神來,看見他便放下書本撲了過去,「你回來啦,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叫我。」
「你睡著,我叫你醒來做什麼?」他摟住她的背,愛憐的撫了撫她的頭髮,「背了多久書,嗓子都有點啞了。」
顧雙儀怔了怔,眨眨眼道:「有一會兒了。」
他點點頭,看著她的目光有些閃爍,顧雙儀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然後道:「發生什麼事了,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她的語氣篤定,祁承淮不置可否的笑笑,突然道:「彎彎,我聽老黃說方蘅懷孕了。」
「我知道啊,還是我陪她去驗的血。」顧雙儀從他懷裡直起身來,又回到沙發上坐下,光腳丫一翹一翹的,滿不在乎的應道。
祁承淮聞言就愣了愣,「你們昨天在一起?」
顧雙儀點點頭,老實應道:「是的呀,本來約了逛街的,結果才喝完咖啡蘅姐就不舒服了,她說可能真的懷孕了,於是我們就去了附近的醫院門診。」
祁承淮哦了一聲,卻不再說話,只是一味看著她,看見她伸長了手摸了個蘋果擦了擦就吃,一面咔擦咔擦的咬一面低頭看書,神色漸漸有些複雜,忍不住喊了她一聲:「彎彎……」
「嗯?」顧雙儀抬頭看他,目露疑惑,手裡的蘋果已經只剩一個果核。
他走過去她的身邊,將她手裡的果核仍舊垃圾桶,劈頭蓋臉的就吻了下去,聞到她嘴裡殘留的果香,甜甜的,誘惑著他不停的探究其間的滋味。
顧雙儀被他的動作驚到了,一時反應不過來,任由他輕易撬開了牙關,他的唇舌在自己口腔攻城略地四處肆虐,等到她終於回過神,已經是躺在了床上不著片縷的模樣。
祁承淮不錯眼的看著她羞紅著臉不知所措,一時試圖用手遮住身體,一時試圖擋他的眼,他看著她白玉似的**漸漸染上緋紅,肌膚像上好的綢緞一樣柔滑,眼前的一切無一不另他忍不住喟嘆出聲。
「承、承淮……這、這樣不好……」顧雙儀結結巴巴的,目光四處游移,絲毫不敢看向他的臉。
祁承淮捧住了她的臉,湊近了過去問道:「哪裡不好?」
「還、還、還是白、白天……這、這是……是白日……」顧雙儀語氣愈發的磕巴,最後的兩個字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只是羞澀的合上了眼皮,不敢去看他戲謔的神情。
祁承淮側了側頭,吻上她不停的顫抖著的眼皮,低低的笑出聲來,「都什麼時代了,你還怕有人說這個?封建思想要不得……」
顧雙儀聞言嚯的睜開眼,望著他努力的正色道:「不是的,白天該做白天的事……」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祁承淮堵了嘴,糾纏間她聽見他口齒不清的說:「這就是今天該做的事。」
又聽見他說:「彎彎,老黃和我一樣年紀,都有二胎了……」
她忍不住回了一句:「人家有二胎關你什麼事?」
結果卻換來了身上男人更加大力的鞭撻,好似要用盡平生所有的力氣似的,她被撞得有些發昏,又覺刺激太驚心動魄,末了竟忍不住嚶嚶的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