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灑滿大地,暖陽透過窗戶落到溫祁的臉上,紀魚轉頭,看到他還在沉沉地睡著。他熟睡的模樣,讓她好像突然回到十七歲時,那時春暖花開,學校的桃花開了滿園,微風浮動,送到鼻尖的,是香甜的花香。
在那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溫祁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伸手摘下枝頭上的桃花,放在鼻尖輕嗅。轉過身來,粲然一笑,對她說:「紀魚,過來。」
一直假裝在專心背英語單詞的紀魚緩步走向溫祁,溫祁沒說什麼,只是將那朵桃花放到她的手心裡。
她只看到他在對著自己笑,四處的日光瞬間黯然,都不及他。
紀魚突然很慶幸不早也不晚,她和溫祁相遇在那個年紀,從不諳世事的少女到如今,他一直都在她身邊。她喜歡的男孩子,笑起來的眉眼,比三月枝頭的桃花還要好看。
溫祁睡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輕聲問她:「在想什麼?」
紀魚對他微微笑著:「在想以前在學校,你摘過一朵桃花給我。」
他低著頭,將她摟到懷裡,聲音清潤,如同山澗中的清泉:「那時我想給你的,不止是一朵桃花。」
「那你想給我什麼?」
「我想給你我的心。」
幼藍是窗外清晨的天空,而溫暖,是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從少年到成年,他把能給的,全都給了她。
紀魚笑了,嗔道:「你這樣犯規。」
「怎麼犯規了?」
「誰允許你說這麼肉麻的話了,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有嗎?我摸摸……」
「哎——」
紀魚趕緊把溫祁推開,紅著臉鑽到被窩裡用被子蒙著臉,悶著聲說:「都在床上待了快一下午一晚上了,起床起床。」
但溫祁明顯不想放過她,重新把她抱住,繼續犯規:「可我想跟你在床上待一輩子,怎麼辦?」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再不起床,兩個人都要餓死在床上了。
紀媽媽打電話過來的時候,紀魚正好起床,她對著手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夜不歸宿。昨天說了去醫院看溫阿姨,哪知這一看就是到現在。
「中午回不回來吃午飯?」讓紀魚沒想到的,是紀媽媽開口問的不是她昨晚在哪,而是回不回家吃飯。
「啊……」
「你要回來,我就煮你的飯咯。」
「好……」
紀魚奇怪地掛了電話,溫祁正好從浴室洗漱完出來,問她:「是你媽嗎?」
「你怎麼知道?」
「昨晚我跟她打過招呼了,說陶小書心情不好,你去陪她。」
「怪不得我媽沒有問我去哪了,你什麼時候跟她打的招呼,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溫祁神秘一笑,挑著眉說:「大概……在你精疲力盡睡著的時候。」
無恥!!!
紀魚撇過臉去,現在才發現溫祁這麼沒有底線,會不會太遲了?
嗯,已經太遲了,都已經上了賊船了,怎麼還可能下來qaq。
或許是昨夜的睡眠足夠,今天的溫祁格外精神。他把紀魚送回家,順道還蹭了一頓飯。
紀文文從房間看完書出來,一瞧見溫祁,就立馬湊了過去。
「溫祁哥,你還好嗎?」
溫祁笑著揉了揉紀文文的頭,說:「幹嘛這麼問,我又沒什麼事。」
大家心知肚明,紀文文提的是溫祁停職的事情。紀魚默默地咬著筷子,內疚的情緒又襲上心頭。
像感知到紀魚的心情變化,溫祁特意扯開話題,問紀文文:「很快就要高考了,打算留在學校繼續上課,還是回家來複習?」
「還沒決定好,我怕回家來心會散。而且,家裡還有我姐在,肯定會打擾我複習的。」
這話紀魚就不愛聽了,她反駁:「什麼叫我打擾你啊,以前我高考那會,不知道誰天天在我面前晃來晃去,一會要我陪她玩遊戲,一會又要我幫她寫作業。」
「那你不還是都跑到溫祁哥那邊看書了嘛,我也是給你們增加獨處的機會。不然你們現在哪會在一起,不感謝我,還說我。」
紀文文不樂意地嘟著嘴,人小鬼大,紀媽媽從廚房端出剛炒好的菜來,無奈地笑著:「行行行,功勞都歸你。」
「媽,你說沒用,我要聽我姐親口說謝謝我,我還要最新款的手機。」紀文文眨著眼睛看著紀魚,一副就是纏定了她的模樣。
「去,好好考你的高考,考完再說。」
紀魚無視紀文文,紀文文轉過來纏著溫祁:「姐夫,你看我姐脾氣這麼差,這么小心眼,連個手機也不給我買。」
紀魚無奈撫額:剛才到底為什麼會扯到買手機?還有紀文文的那一聲「姐夫」也叫的太順口了吧?
溫祁應著紀文文點著頭,說道:「你姐會給你買的,放心吧。」
「既然姐夫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放心了。」紀文文滿意地點頭,調皮地瞧了一眼紀魚後,開始快速扒飯。
紀文文的成績很好,對學習也很上心,進入高三後,周末在家就是悶在房間裡看書,這一點跟紀魚很不一樣。
以前紀魚總想著出去玩,愣是被溫祁盯著念書,後來……後來有了想要跟溫祁念同一所大學的信念,才稍微有了一點自制力,自己主動用功複習。
想到這,紀魚問紀文文:「文文你有想要考的大學嗎?」
「我?我想要去a大。」
「a大?這麼想當我學妹啊?」
「對啊對啊我可想當你學妹了。」
溫祁若有所思,隨後悄悄跟紀魚說:「那我以後,是不是也得叫你一聲『學姐』?」
耳尖的紀文文聽到溫祁的話,奇怪地問:「為什麼?」
「因為我在準備考研。」
此話一出,紀媽媽愣了一下,紀爸爸倒是表情平靜,像早就知道一般。紀媽媽不明白地問溫祁:「考研?都工作了還考研啊?」
「嗯,準備考律師。」溫祁淡淡地回應,目光卻一直落在紀魚身上。
以前放棄的東西,現在還能再努力一把。不過幸好,從來都沒有放棄過紀魚。
「現在停職了,考研也是另一條路,也好。你看你都過了教師編制,但是小魚還只是個代課老師,現在連代課的工作都丟了。」
紀媽媽轉而又開始念起紀魚來,紀文文插嘴:「媽,你別擔心,姐夫會養姐的。」
紀魚橫了一眼紀文文,小孩子瞎說什麼大實話= ̄w ̄=。
「嗯,我會養紀魚的,叔叔阿姨不用擔心。」溫祁順著紀文文的話說,紀魚的老臉瞬間紅了。長輩都在場啊,這說的多讓人羞澀。
紀文文被虐一臉,趕緊扒完最後一口飯起來:「受不了了,我等單身狗先行撤退——」
她跑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麼,就轉過來對紀魚說:「姐,婷婷她想見你來著。」
婷婷,余婷婷嗎?
紀魚的心咯噔了一下,那個女孩現在應該好多了吧,不過為什麼想要見她?
吃過午飯,溫祁推著紀魚到小區花園裡曬太陽,紀魚一直在想余婷婷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在考慮要不要去見余婷婷?」
「啊?」
紀魚回過神,恍然發現自己的心事又被溫祁看穿了。
「你猜到我在想什麼了啊……」
「你表現的這麼明顯,我再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那我肯定是情商堪憂。」
「那我該去見她嗎?」
「你也算是她的老師,按理來說,可以去見。」
「但是……」
但是因為她的事,溫祁被停職,紀魚也暫時離開了學校,再去見她,感覺有點奇怪。
「等你可以下地走路了,可以去見一下她,或許她有想見你的理由呢?」
「嗯……不過想到她,我就會想起我連累你被停職……」
「你又來了。」溫祁適時地打斷紀魚的話,有點認真地說,「這件事我們都不要再提了,還有,其實這件事不能怪余婷婷,她還只是個孩子,很多事情她也都沒有料到。」
「我沒有怪余婷婷,畢竟她想輕生。其實……我也有點想跟她好好談談。」
「等你可以下地走路了,我陪你過去。」
「好。」
午後的陽光照得人暖洋洋的,溫祁推著紀魚的輪椅走了一會,紀魚突然說:「我想考編制。」
「你不是一直在準備考嗎?」
「不是……」紀魚搖了搖頭,眼眸里露出難得的堅定,「以前只是為了考試而考試,現在,我想為了能成為一名合格的老師而去考。」
經過余婷婷和溫祁停職的事,紀魚想了很多。她確實沒有什麼遠大的夢想,對於老師這個職業,一直都是因為學了這個專業所以就找對口的工作,從來都沒有多麼大的熱情。可是溫祁卻為了她默默努力了這麼久,想起這一點,她就覺得自己都在虛度時光。
「好啊,我陪你準備考試。」
「那你不是也要準備考研嗎?」
「我們一起準備不好嗎?」
「當然好啊,不過溫祁,以後我是不是就不能叫你溫老師了,要改口叫你溫律師了?」
溫祁把輪椅停住,轉而走到紀魚對面,輕輕蹲下來,和她平視著,問道:「只想叫我溫律師啊?」
「對啊溫律師,以後我跟別人打官司都不用找別人了呢。」
「行吧,但是有一種官司我絕對不會幫你打,你也不可能打。」
「什麼官司?」
紀魚好奇,溫祁則是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著:「離、婚、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