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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
新澤西州newlington鎮郊公路附近,
凌晨,
小樹林。
瓢潑大雨中,黑色的夜幕吞沒了大樹底下的深藍色車輛。四周沒有任何光亮。
只有滔滔的風雨聲。
漸漸,樹林深處一道道手電筒閃閃爍爍,逐漸匯集,螢火蟲一般慢慢流向那輛深色的麵包車。
凌亂而暴躁的車門開關聲此起彼伏,穿著雨衣的年輕高中生們陸續上車。
坐在駕駛位置的紅雨衣少年不耐煩地扔下雨衣,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盤。他一頭鮮紅的頭髮,發尖的雨水簌簌地墜落。
他罵罵咧咧:
「眾議員的女兒了不起啊!我爸還是財政部長呢!她哪兒來的臭脾氣?這麼大的雨,說跑就跑,找了半天都不見人。讓她給我死在這樹林裡好了!」
「你說什麼?」後排中間的綠雨衣少年憤怒了,跳起來要和他理論,卻被旁邊幾人攔住。綠雨衣少年有一雙湖綠色的眼眸,金髮白膚,漂亮得像是童話里的王子。
後排束著馬尾的女生沖紅頭髮的男生嚷:「凱利,你閉嘴!」
「我閉嘴?」凱利惡狠狠地嗤笑,「剛才是誰說話把羅拉氣走的?我記得好像是你吧,戴西?」
叫戴西的女生不說話了。
「都別吵了!我們們要統一戰線!慌什麼!」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少年叫托尼,他看上去是最大的一個,黑髮黑目,似乎最有權威。他一呵斥,車內便安靜了。他隨即又道,「現在該怎麼辦,繼續去找她,還是先離開這個鬼地方?」
金髮碧眼的綠雨衣少年斬釘截鐵:「一定要先把羅拉找回來。」
這下,坐在前邊的凱利沒有反對,只是近乎諷刺地笑:「我無所謂,反正想走也走不了。」
所有人一驚:「什麼意思?」
凱利掏了根煙,打火機打半天都沒有火星,一把煩悶地扔開火機,道:「剛才羅拉那個瘋子搶方向盤,害得車從公路上衝下來。撞到油箱,漏油了。」
「太詭異了。」坐在后座的另一個少年個子最小最瘦弱,黑框眼鏡襯得他臉色更加發白,他囁嚅道,「會不會是那個人的報復?我們們現在趕緊離開這裡吧,萬一那個人追過來殺我們們怎麼辦?」
一瞬間,車廂里死一樣的靜謐,只剩外邊呼嘯的風雨和無邊的黑夜。
他身旁坐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生,當即就鄙夷地看他:「齊墨,你也太膽小了吧。那個什麼玻璃上的字就是惡作劇塗鴉,和我們們沒有半點關係。」
她似乎是在給自己壯膽,特意加重了後面幾個字。
中間最漂亮的金髮美少年冷哼起來:「沒半點關係?安娜,你倒是第一個收拾東西竄上車,不肯度假非要連夜趕回去。」
安娜臉色僵了,咬牙半天,一字一句念出他的全名,甚至包括中間名字:「哈里·西蒙·帕克!要真是有誰來報復,第一個該殺的人就是你!」
哈里臉色一白,陰沉沉看著她。
安娜一愣,自知話說重了,又別過頭去看齊墨:「都是你疑神疑鬼。哼,那件事是個意外,除了我們們幾個,沒人知道。誰來報仇?誰會替她來報仇?」
個子小小的齊墨看著她,驟然臉色慘白如同見了鬼,眼睛似乎要瞪得大過他的黑框眼鏡去。他蒼色的面容映著車窗外的狂風驟雨,格外滲人。
安娜:「你這樣看我幹什麼?」
齊墨驚愕地瞪大眼睛,聲音像鬼一樣飄渺:「安娜,你的,後面。」
安娜瞬間毛骨悚然,見車廂里的其他人臉色都變了,嚇得渾身發抖,僵硬地扭頭去看。
車窗外黑風霧雨,樹葉像鬼手一樣招搖,玻璃上全是雨打的水珠,卻映出清晰的圖形和字跡。一個小小的五角星,旁邊一行英文字母:你是我的藥。
這正是她們在海邊度假酒店的水果刀上看見的。
齊墨細細的手杆哆哆嗦嗦的:「那,那不是林星情書的最後一句話嗎?」
再平凡不過的一句話,卻讓車內所有人的心裡蒙了一層深深的恐懼。
齊墨抓著頭,死死盯著那塊玻璃,發瘋似得重複:「他追過來了,他來給林星報仇的。他追過來了!」
「閉嘴!」安娜尖叫一聲,扯扯嘴角,扭曲著面容極力笑笑,「不可能。我們們開車走了2個多小時,他不可能追上。這個字母一定是靈異……」
可一瞬間,她閉了嘴,驚愕地睜大了眼睛。黑色的眼珠像是要從眼眶中崩裂出來。她身旁的其他人亦是同樣的表情。
即使是車廂里有那麼多人為伴,每個人卻都被嚇得渾身僵硬,一張張被雨夜映得死白的臉上,全是驚恐和震嚇。
那塊寫了字母的玻璃上,有什麼白色的東西輕飄飄地被狂風吹過去,不出半秒,又輕飄飄地吹回來。
像鐘擺一樣,晃晃蕩盪,擺來擺去。
偶然風止,擺動的物件隔著玻璃窗的雨幕,終於清晰——竟是誰的一雙腳。閃電一過,森然的慘白。
「啊!!!」好幾聲悽厲的慘叫刺穿風雨交加的夜幕,卻很快被樹林吸收,一片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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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大劇院音樂匯演的那天,言溯忽然不想去了。因為那天,剛好中央公園有一場茱莉亞音樂學院的露天交響樂會。
伊娃家住在紐約,歐文從一開始就叫上了伊娃。結果,四個人分開。歐文和伊娃去看音樂匯演,言溯和甄*去露天音樂會。
春季交響樂會晚上八點準時在中央公園舉行。
言溯的公寓就在中央公園附近,兩人一起步行過去。
那時天已經黑了,城市的燈光卻很明亮,映得灰暗的夜幕中一道道白光。
公園周邊車流熙攘,人聲鼎沸,偏偏他們兩個安靜無聲卻又步履很快地行走著。
言溯換了件薄薄的風衣,依舊是他最鍾*的黑色,雙手插兜,眼睛望向虛空,似乎是在出神,步子一開始極快。他走路一貫如此,速度快得都可以起風。
可某個時刻像是想起了對甄*的承諾,便立刻收了腳步,溫吞吞的,速度慢得像蝸牛。
一路過來兩人都無話,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好問他。因為她知道,大部分時間他都在思考,她不好打擾。
可現在是去聽音樂會的,腦袋休息一會兒都不行麼……
甄*低頭想著,忽然耳邊傳來一陣尖銳的汽車剎車聲。她一愣,朝那聲音的方向扭頭,就見一輛高速行駛的轎車向她這邊,瞬間平移過來。
她什麼時候一個人跑到路中央來了?
甄*狠狠一驚,下意識地想後退或是跑開,可她的身體在這一刻根本不聽使喚,運動能力完全滯後於腦中的想法。
眼睜睜看著那輛車朝她撞過來,千鈞一髮之際,手臂卻被誰抓住,身子整個兒地被扯了回去。全世界的車燈路燈在她面前旋轉,混亂中,她看到了言溯滿是驚愕的眼眸。
下一秒,紊亂的汽車滑行聲戛然而止,而她猛地撞進了他溫熱的懷裡。
他拉她的時候,用力太猛,結果她撞過來,連帶地推著他連連後退幾步,一下子撞到路邊的梧桐樹幹上。
這一番撞擊不輕,他吃痛得微微咬了咬唇,樹幹猛地一搖晃,冬末的枯葉就著春天的新葉簌簌地墜落,灑滿了兩人的頭髮衣衫。
甄*愕然看著他,隔了半刻,才猛然發覺自己擁在他懷裡,雙手竟不知什麼時候環著他的腰。男人熨燙的體溫頃刻間傳遍全身,她頓時臉頰發燙,慌忙鬆開手,立刻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
這真是,要死人了!
可她也沒有表現出太過的尷尬,拍拍身上的落葉,裝作無意地看了他幾眼,見他根本沒看她,而是慢里斯條地撥弄著頭髮上的葉子,她心裡也就稍稍落了一口氣。
路燈從樹梢上投射下來,昏黃的燈光里,一陣奇怪的靜謐。
「那輛車挺好看的吧,都朝你撞過來了,還看得那麼入神。」言溯看似隨意地開口,聲線還是那麼低沉悅耳。
甄*臉一紅,知道他又是諷刺她反應速度慢了。
果不其然,
「你的反應速度還真是……」他無語地咬牙,臉上是少見的不耐,半晌後,「你是哪種單細胞動物?草履蟲?藍藻?」
「啊?」甄*吶吶的,她第一次聽說有人會用草履蟲和藍藻來形容人的。
「不,草履蟲都比你快。」暗黃的燈光從他頭頂垂直而下,他的五官愈發的深邃,卻依舊淡漠冷清,「你的神經反射弧長得簡直是,可以繞地球5圈了。」
甄*:……
她靜默地看他,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咄咄逼人。她也不滿了,抿著嘴別過頭去,不看他。
他不怎麼開心地皺了眉。明明是她亂走路不對,還好意思生氣?
他看著她,幾秒鐘後,突然上前一步,欺身捉住了她的手。
甄*手中一燙,睜大了眼睛望著他。她條件反射要掙脫,他卻攥得更緊,沒什麼情緒地命令,近乎低聲呵斥:「不許動!」
甄*不動了,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全是警惕。
她很少見他這樣微微地發火,莫名有些害怕。
「跟著我乖乖地走,別老想往人家的汽車上撲,你的屬性是蛾子麼?」他的聲音平淡下來,說完,邁開長腿繼續走。
雖然又被他取笑成蛾子,但甄*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覺得手心他的溫度像是一直燙進了她的心裡,陌生又怪異,可她並不討厭,也不排斥,反而還覺得很窩心。
分明他看上去那麼冷淡的說。
他這樣疏淡的人,即使是牽手,也是桀驁強制的,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
她的心像是被暖暖的棉花兜住,偷偷開心的感覺無限放大。
某個時候,她甚至是很想稍微用力,握住他的手,思來想去斟酌了半天,小手動了動,卻最終沒有使力,只是被動地任由他牽著,走過川流不息的街心,走過斑駁陸離的燈光。
而此刻的言溯,腦袋裡早就放下了之前思考的邏輯問題。
剛才甄*撞進他懷裡的時候,他很清晰地感受到,有兩團軟軟的東西壓在他的胸口,隔著溫熱的布料透進他心裡。
那種綿軟細膩的感覺仿佛在心口縈繞,揮之不去了。
他倒是沒有想到別的層面上去,很清楚這只是男人身體的正常反應。
她散發的雌性荷爾蒙已經造成他體內雄性荷爾蒙分子的紊亂和不安,真是討厭。可這個笨蛋竟然都不會過馬路,現在還要他牽她的手,哼,真煩躁!
可他言溯是個適應力極強的人,原本只打算牽甄*過馬路的,牽著牽著牽順手了。
他腦子裡總想著別的事,幾乎忘了他們兩個還拉著一起,竟然就習慣性地握著她的手,放進風衣口袋裡。
甄*唬了一跳,即使是她,也知道這個動作太過狎昵。可言溯這個少根筋的竟然十足的淡定自若。
兩人才走到中央公園門口,忽然聽見有人喊甄*:「ai~~」
言溯在沉思,一開始並沒有反應。但甄*立刻停住腳步,回頭望去,忽然意識到他還牽著她的手,便立刻掙脫開。
言溯的口袋裡忽然就空了一小塊。
他的手裝在兜里,不動聲色地握了握,又低眉回想了一下,從客觀的角度說,剛才手心裡那一小團綿綿的小手,觸感好像真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七月的七扔了一個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