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天平爆笑,捂著肚子指著顧鈞成,一瘸一拐地走了。
顧鈞成:……
醫生:……
而林清屏這會兒為了讓那兩人單獨說話,走到了住院樓外面的小院裡。
小院裡有一棵柿子樹,結了果,又落了,光禿禿的。
小田來醫院的時候,她就站在柿子樹下,阻止了小田進去,「你們顧團長正跟武團長說話呢!」
「哦!」小田就老老實實和她一起站在柿子樹下。
林清屏就和小田聊天,聊著聊著,小田就看看她,說,「嫂子,你跟傳說的不一樣。」
「怎麼?你還聽過我的傳說啊?」林清屏笑著道。
「嗯!」小田點點頭,「上次回村,我陪團長一起回去的,把團長送到家以後我就就回自己家了。」
「上次回家?」林清屏想起來,那就是她剛重生回來那會了。
「對,夏天的時候啊!」
那就是她剛回來的那次……
「那你也不來吃個飯?」林清屏看小輩的眼神看著他。
小田不好說了,就是因為聽了很多關於嫂子的不好的話,他就不敢去團長家了,什麼又懶又凶啊,對顧家人不好啊……你想啊,對團長家裡人都不好,還能對他好?他還是不去給團長添麻煩了。
「都誰說我啊?」其實這個問題問得挺廢的,只怕顧家村全村的人都會說她壞話。
沒想到,小田卻猶豫了一下,不肯說了。
林清屏馬上猜到了,不能說的人,只有一個:陳夏。
「是陳夏吧?」她也就直接問了。
小田一臉「你怎麼知道」的驚訝看著她。
林清屏對陳夏怎麼評價她的不感興趣,但是,既然說起了這個人,她對另一件事卻是好奇的,「小田,陳夏跟你們團長解除婚約的時候,你來了嗎?」
小田猛點頭,「我來了啊!當時我就在團長身邊呢!」
「當時?當時是什麼時候?」難道在村裡面對面退的婚?這些,她上輩子都沒關注過。
「就是團長收到家裡的信,告訴他婚約取消了,團長看信的時候,我就在他身邊。」小田擰著眉,滿是對團長的心疼,「那會兒也是冬天,團長把信燒了,在山頭上吹了半宿的風,後來,連續吹了好幾個晚上的風。」
林清屏聽著,微微一笑。
他在山頭上吹風時,是什麼樣的感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此時此刻,冷風吹進了她眼睛裡,刺得眼睛發疼,那風,還一個勁地往她心裡鑽,鑽得她心口某個地方也酸酸的痛。
年少時的情感,要放下,的確是不容易……
「後來呢?」她又問。
「後來?」小田回憶了一下,「後來就到第二年冬天了啊,團長家裡又寫了一封信來,不知道裡面寫了什麼,然後團長又吹了好幾夜的風,再後來,就跟部隊打報告要結婚,就是,跟嫂子你結婚了。」
林清屏點點頭,是的,她跟顧鈞成的確是冬天結的婚。想來,是在婚約取消一年後,顧家給他相中了她,寫信告訴他吧,然後,他甚至不回去看看她是什麼樣子,是否合他心意,就直接跟部隊打報告了。
這種感覺她懂。
在後來幾十年興起的那些網絡小說里,這種婚姻應該屬於「除了她,誰都是一樣」,所以,他是在痛失年少青梅之後,順應家裡的選擇,娶了一個連面都不曾見過的「娶誰都是一樣」的女人……
至於顧家為什麼會相中她,倒是很好理解。
她在結婚前口碑還是不錯的,相貌在十里八鄉算得上出眾,在家裡幹活利索,孝順爹媽疼弟弟,這些都是村里女孩的好嫁標籤。
只是,顧家怎麼也沒想到,把她娶回家以後,她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作天作地……
至於他,她客觀評價,是個好男人,而且是個負責任的好男人,既然跟她結了婚,必然就對她負起責任來,所以,才有了後來的種種。
但他的心在哪裡?
不知道她這輩子能不能夠得著……
林清屏在風裡努力睜著眼睛,努力讓那些刺痛不要刺出眼淚來,也努力微笑著,對小田說,「走吧,我們進去,他們兩個應該說完了。」
她急速轉身,只是為了,在小田看不見的地方,迅速把眼裡的濕潤給抹去……
快步回到病房,武天平果然已經走了。
林清屏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跟平時一樣照顧顧鈞成,沒事的時候就坐在一旁畫設計圖。
小田還是負責一些需要體力的活以及給他們送午飯和晚餐。
一天忙下來,林清屏早早關了燈休息。
黑暗中,顧鈞成的聲音卻再次響起,「林清屏,你這兩天不對勁?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有,真的沒有,只是在想志遠和二妹的學習怎樣了,我還想讓二妹參加高考了,這過了年,就沒幾個月了。」她隨口編道。
「你既然擔心,那就回去。這裡本來就不需要你,有小田在。」
林清屏豁地坐了起來,看著黑暗中他躺著的地方。
是啊,其實,她從來就不是被需要的那一個。
她總想著,上輩子是她不懂得珍惜,才讓一個好男人沒過上幾年好日子,可實際上,也許,就算是前生她像這輩子這樣對他,也未必是他需要的。
那現在怎麼辦呢?
她已經重生回來了啊……
她已經喜歡他了啊……
「顧鈞成,我不回去!你別總趕我回去!我是你妻子!」
「可是,你在這裡明明心裡有事,卻不說實話……」
「我沒事!」她打斷了他。
顧鈞成頓了頓,「心裡沒事的你不是這樣的。」
林清屏的委屈忽然就潮水般漲起來了,明明始作俑者都是你,你還要逼問我什麼事,我要怎麼說清楚是什麼事?
她坐直了,壓抑著自己的委屈,「你現在受傷了,要多休息,別說那麼多話。」
「我已經休息得夠久了,一天24小時全在休息,差點都醒不過來,永遠都休息去了!講幾句話還能把我講壞了?」
「你……真的要講話?」本來就在壓抑,被他再說幾句,她可要壓不住了。
他深吸氣,「說!再這麼躺下去,我就跟個死人也差不多了!」
林清屏便乾脆下了床,眼裡含著淚光,走到他床前,「那你告訴我,心裡沒事的我是哪樣的?我也不知道我該是哪樣的?是這樣的嗎?」
她俯下身,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