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孩子都是部隊家屬區長大,整理內務也是耳濡目染一流的,眨眼功夫就把院子裡收拾得乾淨又整齊,而後一窩蜂地謝過林清屏和顧鈞成,出去玩去了。
林清屏只覺得自己身上一身油煙味,對面顧鈞成的目光卻黏在她身上,潑墨般的夜色里,愈加深沉。
她起身,進屋拿了換洗衣服,洗澡去了。
從顧家村到首都,再到海島。
從她最初提出的「奇怪」浴室的想法,到現在已經不用她再說,她這次回來,顧鈞成已經把浴室改造好,淋浴加浴桶的配置,比在顧家村做的最初的那套更完善更好用,也更精細。
他遲遲不肯開口和她說:跟我去海島。是怕她會吃苦。
後來,受了刺激,終于堅定地要帶她過來,那時候說的是:看他的表現和行動。
她知道,他是在用他的行動在努力讓她不吃苦。
她過得真的不苦,反而很舒服。
她也知道自己今天反應有點過激,但是,前世之事,是她的夢魘,總會在今生的某個瞬間,鬼魅一樣從黑暗深處鑽出來,緊緊將她纏繞。
浴室門鎖啪嗒一響。
沉浸在前世里的她驟然一驚,順手拿過架子上的毛巾擋住自己的時候,門開了,進來的人是顧鈞成。
她鬆了口氣,也是,除了他還能有誰?
他應該在外面用冷水衝過澡了,渾身都是濕漉漉的。
「你進來幹什麼?」林清屏瞪著他。
顧鈞成有幾分無奈地看著她,「子不教,父之過,我當然是,來領罰的。」
「領罰來這裡領嗎?」林清屏看著他反手把門反鎖上,莫名感覺到「危險」的氣息。
「林清屏同志。」他一本正經地叫她,「就算同志犯了錯,要批評要教育,也要有理有據不是?我們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總得列出個一二三四條來,才能更好地幫助同志進步,你這樣當領導,工作方法可就不太行。」
林清屏要被他氣笑了。
這是什麼地方?
浴室!
她什麼都沒穿!他也就穿個背心大褲衩!進來跟她批評與自我批評?
忍不住冷笑嘲諷,「我可不是領導,你才是領導,顧師同志!」
這聲「顧師」,裡面不知道包含多少情緒……
顧鈞成聽了忙道,「一碼歸一碼,在家裡,你是領導,你說了算,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你得把家裡這個局掌好。」
林清屏呵呵一聲,「既然我是領導,你這進來是教我做事的?」
顧鈞成微微一怔,馬上反應過來,「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幾個意思?我洗澡的時候你跑來跟我開會,你幾個意思?」林清屏莫名覺得一股子氣就往上竄,將毛巾用力一扔,跨進浴桶里,把自己沒入水裡去了。
顧鈞成還一副無辜的樣子,「我不把你堵在這裡,你到了外面到處跑,能理我?」
林清屏聽了更是無語,坐在浴桶里斜眼看著他,「所以呢?顧師這是來圍剿我了?」
顧鈞成腦袋都大了,「我哪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林清屏豁地從水裡站起來。
顧鈞成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幾滴溫熱的水滴濺到他臉上,眼前,林清屏的肌膚,在燈光下瑩潤生光。
顧鈞成扭過頭,還把眼睛閉上了,「林清屏!」
語氣都變得急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