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屏第一反應就是遮擋和抵抗。
「我看看!這都成這樣了!我是那樣禽獸不如的人嗎?」他抓著她的手,看著她傷處,然後皺著眉,語氣里透著無奈,「林清屏,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疼不疼?」
「不動就不疼。」她實話實說,就這麼躺著,不摩擦還是不疼的。
「還嘴硬。」他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皮膚很白,燈光下更是亮得晃眼,從前毫無瑕疵的時候是他熟悉的,但此時此刻,磨得通紅,兩邊各破掉一大塊皮,露出肉來了,看著都觸目驚心。
她自己有處理,但紗布蹭掉了,那藥塗在上面,更加顯得傷處猙獰,最重要的是,因為紗布移動,膠布貼在傷口上了……
怎麼會不痛!?
此外,整個大腿內側都隱隱透出青色來,這到了明天,鐵定要紫!
「躺著別動!」他帶著命令的語氣,說完,轉身就出去了。
林清屏身後靠著軟軟的被子,這兒倒是沒覺得痛。
但是,這樣躺著,很不好看啊,萬一鍾曉曉回來,小孩兒闖進來,多尷尬?
她想著,還是得坐起來,拿個東西蓋一下。
她想去拿床尾那床毯子,雙手撐著床起來,再伸手去夠,然而,手剛一伸出去,門開了,顧鈞成又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大堆東西。
進門第一眼就看到她沒好好躺著!
「林清屏!」他把手裡東西放下,扶著她肩膀讓她躺回去,「你受傷了也不老實,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肯老實一點?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看看,都傷成什麼樣子了?」
林清屏真的覺得他誇張了。
沒錯,她今天的確受了點傷,而且也確實挺疼的,但這點傷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吧?不說別人,就他自己,哪一次傷不是九死一生回來的?
所以,至於這麼誇張嗎?
他輕輕把她鬆動的紗布揭掉,每揭一點點,問她一句,「疼不疼?」
肯定疼啊!
但是她忍著不說。
直到他問了快十遍,她終於忍不住了,哼道,「你快點行不行?長痛不如短痛!」
就這麼一點一點地揭,才是折磨呢!
顧鈞成:……
手下一個用力,把紗布連膠布一起撕了下來,疼得林清屏直咧嘴,實在沒能忍住,倒是沒有吭聲,可是淚花飆出來了。
「好了,沒事沒事,馬上不痛了。」他輕輕給她吹著傷口,難得的說話終於不是喊口號的聲量,柔和得很。
眼看她臉上的表情終於不再猙獰,知道她緩下來了,「我開始處理了,可能有點疼,忍一忍。」
「還處理呢?就這樣吧,我不想弄了……」她指著自己的傷處,「這不是還有藥嗎?」
「全部沾掉了!這裡,還有這裡,膠布又拉扯開了不少,得重新弄。」他先在手上抹了不知什麼藥油,「你可真能幹啊,林清屏,獨立女性是嗎?婦女能頂半邊天,你這是把全部天都頂起來了!傷成這樣也不跟我說一聲,你真行!」
說著「你真行」就下手了,沒碰她傷口,只在她大腿其它泛青的地方揉。
揉的時候,想把藥油揉進去,下手就有點重,林清屏再度喊起來,「痛,痛死了,別揉了,顧鈞成,你別揉了……」
顧鈞成根本不理她,繼續揉。
漸漸的,林清屏覺得腿上皮膚熱了起來,可能是麻木了,疼痛的感覺也沒那麼明顯了,但鼻尖、眼眶、眼尾,都疼紅了,眼裡更是顯得淚光盈盈。
「現在知道疼了,下午騎馬的時候怎麼……」顧鈞成本來是要訓斥她的,抬頭看見她這可憐兮兮的模樣,閉了嘴,繼續拿藥和紗布。
先給她在破皮處重新清洗和消毒,藥水刺激著傷口,林清屏疼得直接去掐顧鈞成胳膊了。
「你是故意的嗎?」林清屏覺得,這可比自己處理的時候痛多了!
顧鈞成沒理她,任她掐,這回動作很麻利,很快給她清洗完畢,而後塗上藥,最後,用紗布給她把傷口包住,再用醫用膠布纏著她的腿,纏了好幾圈,固定住紗布。
「好了,這下紗布不會亂動了。」他俯身,抬起她的頭,把她枕著的被子拿出來,展開,給她蓋在腿上,再扶著她躺下,「現在看看,還疼不?」
林清屏之前疼得整張臉五官都皺在一起,這會兒的確是舒服了,但眼角的淚痕還在。
她也不吭聲,只覺得頭陷進柔軟的枕頭裡,十分舒服。
顧鈞成又叮囑她,「天氣熱,這紗布不能一直包著,不然不透氣,還會感染,等差不多的時候就拆了,在家躺著好好休息,讓傷口透氣,別為了出去奔波,就一直包著紗布。」
她把被子拉了拉,低垂著眼,沒吭聲。
「生氣呢?弄疼你了?」他用手指擦了擦她眼角淡淡的濕痕,「我哪是故意弄疼你的呢?你那傷口,必須得消毒啊!我說的話,你記住沒?」
眼看林清屏就要把被子拉到頭頂蓋住臉了,他一把給她扒拉下來,「這麼大熱天的,不熱啊?」
他按著被子,「我明天早上就出發了,你自己要記住我說的話,傷口不能捂住,要在家多休息,沒好之前,不要出去,免得再蹭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