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我可是在槍林彈雨、血海屍林里爬過的人啊……」
這話此時此刻從顧鈞成嘴裡說出來,配合著他冷笑的表情,看在吳阿秀眼裡,比山村遇鬼還可怖。
「我我我……成成成……」吳阿秀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顧鈞成臉上露出奇異的笑,卻顯得比冰冷的臉更加可怖,「岳母,你現在最好跟我走吧。」
「去去去……哪裡?」吳阿秀愈加抖得厲害。
顧鈞成也不說話,只往前走。
吳阿秀本來磨蹭著想溜的,顧鈞成一個回眸,冷眸如刀,她一個激靈,趕緊跟上了。
前方有老頭擺了象棋盤在下棋,一群圍觀的在那裡看,還會下個小注助興,林家貴就蹲在那裡。
顧鈞成走到林家貴身後,鐵掌落在他後頸。
林家貴回頭一看,嚇得魂飛膽喪,被顧鈞成拎了起來。
火車上。
向南而駛的火車。
吳阿秀和林家貴擠在人擠人的車廂里,一臉憋屈的樣子。
他們被顧鈞成帶到火車站,給送上回家的火車了!
關鍵是,這火車票的錢,還是吳阿秀自己出的!
吳阿秀本來想不出的,但那個天殺的顧鈞成不知從哪裡尋摸出來一塊磚頭,她以為要用磚頭砸自己呢!結果,他一隻手,就把磚頭捏碎了……
這比用磚頭砸她還可怖!
她忙不迭地就買了票,和林家貴一起上了火車。
但這上了火車以後,她心裡越想越不舒服,這是她這輩子以來輸得最徹底的一次!來首都本來是想拿捏女兒的,結果,丟了個大人!這讓她怎麼忍得了?
「哎呀,這火車裡怎麼這麼臭啊!一股尿騷味!」旁邊有人在抱怨。
「哎,是廁所里傳來的吧?天氣熱,你就忍忍吧!」有人勸。
「這臭味也太近了,好像就在旁邊!我們這離廁所遠著呢!」
「是嗎?別是有人就在這裡撒尿了吧?」
「那也太不要臉了吧?」
原本吳愛秀還沒留意,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當她忽然感到自己褲襠里濕濕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顧鈞成嚇尿了,這些人罵的就是她!
居然嚇尿了……
太丟人了!簡直是她這一生的奇恥大辱!
她一張老臉漲得通紅,這要讓村里知道,她還怎麼做人?
一想到顧鈞成回去跟林清屏說她被嚇尿了的畫面,她恨不得這泡尿淋在顧鈞成頭上!
這個念頭一起,她就不能再忍下去了!
無論如何,這泡尿都要濺到林清屏兩口子身上她才能平復這怒火!
車到下一站的時候,她抓住林家貴的手,「快!跟我下車!」
「娘,你又要幹啥?」林家貴已經很不耐煩了。
「下來!」吳阿秀不由分說,一直緊拽著林家貴,把他拽下了車。
林家貴在月台上跳腳,「娘,你丟人還沒丟夠嗎?我可不要再去丟人了!說得好好的,來跟著大姐吃香的喝辣的享福,日子還沒我在縣裡舒坦!」
吳阿秀冷笑,「這次,保管要吃香的喝辣的!到時候啊,還要給你找個首都大學的媳婦!讓她天天伺候你,你就等著過舒坦日子吧!」
林家貴這才不情不願地跟著他娘,一路問著怎麼再轉車去首都。
顧鈞成送完吳阿秀兩母子回到家中的時候,圍觀的鄰居已經散了,房東也不見了,屋子裡亮著一盞燈,濃濃的肉香飄出來,拉上的窗簾內,映著一道纖細的身影。
他不由加快了腳步。
進門,林清屏穿著一件簡單的棉布裙子,長發鬆松地挽了個丸子在腦後,頸間戴了一條細細的鏈子,不是他送的那條,細細的,銀亮銀亮,在她皮膚上閃爍,襯得她皮膚愈加白皙,脂光如玉。
她聽見門聲抬頭,看見他,燦然一笑,「你回來了?」
就這麼一笑的容光,蓋過了人間無數。
他走過去,輕輕擁住她,只覺得她纖細的身體在他懷裡,不盈一握,「怎麼不戴我送你的那條?」
林清屏戴的是一條銀鏈子,更樸素一些。
她回頭一笑,「你送的那麼老粗一根,我可不好意思戴,太顯眼了。」
「我的,很粗嗎?」顧鈞成絕沒有別的意思,低頭看著她頸上這根銀鏈,心裡在比較。
但林清屏卻莫名其妙想到了別的東西,臉一紅,掙開他,回頭嗔他一眼,「流氓!」
顧鈞成:……
看著她匆匆跑進廚房的背影,他忍不住跟了過去,「那你說是不是啊?」
林清屏:……
原本沒有什麼的,一個平平常常的傍晚,就因這一句,生出許多旖旎滋味。
在林清屏再一次被顧鈞成擁住了的時候,林清屏把最後一道蔬菜端了起來,「別鬧啊,我還有正經事跟你商量呢!」
顧鈞成這才放開了她,環顧一圈,「孩子們呢?」
「大姐和趙大姐帶出去玩了,說是就在外面吃小攤兒,不回來吃了。」林清屏看見他剛才進門時放下的袋子,「你這買了什麼回來?」
再細看,兩瓶紅酒。
「你還真打算跟我喝酒啊!」她驚嘆。
他微微笑了笑,眼裡閃過別樣的深意。
「對了,我娘和我弟呢?」林清屏問他。
「送回去了。」他道,「不過,岳母應該不會就此罷休,再來找我們應該不太敢,你要叮囑二妹,做點準備。」
主要他不能每天在家待著,只能讓姐妹倆防範於未然。
他想了想又道,「如果你們自己拿她沒辦法,可以去武家求助,你跟武天嬌不是好朋友嗎?」
林清屏道,「我們自己可以的,今天就算你不回來,我也能搞得定。」
她偷瞟了他一眼,「我做那哭兮兮的樣子都是演戲呢!」
在這件事裡,既然驚動了鄰居,她就必須當弱者,因為我們的道德規範里,孝道大於天,不裝無辜小白花,在輿論上得不到同情,她自己無所謂,就怕影響顧鈞成的名聲。
「知道你行。」他摸了摸她的頭髮,有些黯然,「但總歸是我不能經常在你身邊,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那麼多,是我不好。」
「你再這麼說我可生氣了,我有怨過你嗎?你的工作是為了什麼?為國,為大家,我有這么小氣?」林清屏瞪他一眼,「好了,倒上酒吧,正好,我有件我們自己小家的事要跟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