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

  第110章清醬肉

  任競年做事倒是靠譜, 也就過了一周,他就和顧舜華提起來,說是已經安排好了,找了一個鄉下人, 是朋友的親戚, 挺靠譜的, 進城打工, 過去給羅明浩刷碗打雜, 叫小翠, 今天已經去上班了。→

  顧舜華聽著自然是放心, 她倒是要看看,這羅明浩到底是玩什麼把戲。

  她不想浮皮潦草地就這麼讓工商局查, 最後查出來還不一定怎麼回事,畢竟人家既然出來開飯店, 總是有些辦法的, 工商局那麼忙,也未必就有時間陪著他周旋。

  她就乾脆把這事查明白, 現在這個羅明浩, 他就盼著自己手腳能幹淨吧,可別讓她逮住小辮子。

  而這個時候, 溥先生也找到了她,邀請她過去,她便過去做客,溥先生很是愧疚,覺得這事沒辦妥,不過他也提到,對方找上他, 苦苦求情,說他這酒廠也是幫著人做的,自己要說掙錢也沒掙多少,大頭都被羅明浩那邊撈走了。

  如果溥先生真要追究,那就不是罰款的事,現在嚴打,肯定是要坐牢,搞不好還得吃槍子,希望溥先生能網開一面。

  溥先生嘆道:「顧師傅啊,有些事我也看開了,我經歷了這麼多事,人間的風霜看多了,要說起來,別人利用我的名聲掙錢,但到底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我也就認了,聲明一下,讓他痛改前非,以後別再打著這個幌子。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顧舜華聽著,倒是能理解。

  不同的經歷,人的心境也不同。

  溥先生這一生大起大落,其經歷自然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他也必然是抱著大慈悲的心態看待一切,要不然只怕是都無法和自己和解。

  如今他願意放那酒廠一馬,這是他的慈悲。

  至於羅明浩那裡,反正羅明浩自己手腳不乾淨,她要整治這個人,辦法多的是,當下也就沒說什麼。

  她這次過去,是帶了日食的食材,便說起做一頓日食,溥先生感慨萬分,溥太太自然是高興。

  於是大家一起下廚共同做了菜,邊做菜邊說話,之後聊起過往許多事來,關於民族大義,關於舊朝臣子曾經的忠誠,也關於這些年他被改造過後的思想變化。

  「我年紀大了,別的也不想了,就想著,利用我最後的時候,發光發熱,為國家為人民做出我的貢獻吧。」

  這個時候,其實那聲明已經刊登了,只是並不太顯眼,傳播度也不廣,看到的人也就看到了,看不到的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倒是羅明浩那邊的買賣依然紅火。

  顧舜華便找了姚經理,說了對面假冒偽劣的事,姚經理也覺得,他再不管事,這也必須往上面提提。

  於是陪著顧舜華,過去了一趟工商局,又過去了飲食公司。

  他們將這件事抖擻出來後,飲食公司也覺得這事不行,一起催著工商局,並上告到了上面二商局。

  反正這事鬧騰起來,工商局自然是要徹查這件事,最後羅明浩紅紅火火的御膳之家終於停業了一周,進行整頓,羅明浩也被罰款了。

  御膳酒的名頭自然是不能用了,不過酒還是照樣賣,只是包裝改了,再也不敢提御膳酒了。

  姚經理看著這情景,開始嘆了:「我早就說,這種私營飯館,備不住有什麼違法犯罪的事呢,他就蹦躂不了幾天!現在也沒什麼御膳酒了,我就不信他能繼續開下去,沒幾天都倒嘍!」

  玉花台的其它大廚也都這麼覺得,這種要是能長久,才怪了呢,就是坑人的飯館,私營飯館果然是不行!

  一時自然覺得,自己留在國營飯館果然是沒錯的,過去私營掙錢,掙幾天錢就倒了,這都算什麼事啊!

  至於霍師傅,大家自然是同情,這下不就是干不下去了,還不是得回來?

  大家暗地裡就樂開了。

  可誰知道,等到御膳之家重新開張了,倒是也沒見生意怎麼不好,該去吃的,竟然還是去吃,該去喝酒的,竟然還去喝酒。

  那天顧舜華下班,還遇上了羅明浩,羅明浩笑呵呵的:「別以為給我下絆子,我就不行了,咱走著瞧,我這生意紅火著呢!」

  顧舜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搭理。

  而玉花台的大傢伙自然也看出來羅明浩的囂張,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人家就是衝著自個兒這裡來的,人家現在從玉花台門面前過,那真是威風八面!

  大傢伙都納悶了,他買賣這麼好,到底是給大傢伙灌了什麼藥?

  便有老師傅瞪眼睛了:「不應該啊,霍師傅雖然說也有兩把刷子,但也就那麼兩把刷子,我和他共事這麼多年了,沒聽說他這麼能耐,他要是這麼能耐,早就出大名了!」

  說句那個不好聽的,他要是那麼厲害,也不至於去德國不成,去日本也不成,最後落了一個憤而出走去私營飯館的事了!

  顧舜華也覺得這事納悶,心想羅明浩就這麼厲害,這麼能拴住人嗎?

  那天私底下,顧舜華和小翠見了面,詳細地問了問小翠發現的情況。→

  「他們家啊,現在已經不賣御酒了,就賣普通酒,不過大傢伙都說那酒好喝,好喝的不行了,還說這輩子沒喝過他們的酒!」

  「我們飯店裡要說菜,倒是也不至於多好,就那個霍師傅還有另外兩位師傅,做得是好,但是也就那樣,我倒是看著,我們飯店有一個湯,真是不賴,大傢伙都愛喝,去了後免費送,每人一碗,但是那個湯是不另外賣的,去吃了才能送,大傢伙都圖那湯呢!」

  顧舜華聽著,是更加確認,那湯果然是有問題,當下問:「你知道那湯怎麼做的嗎?」

  女人搖頭:「不知道啊,哪能讓我知道,都是老闆自己偷偷私底下調配的,據說是宮廷里的秘方,說慈禧太后當年天天喝那個,老闆不知道怎麼給弄著方子了,用那個方子,保准大家都喜歡,說帶點辣味,吃飯的時候配上一碗特別開胃!這是他的獨家,不讓人知道!」

  顧舜華聽著更加生疑,當即去找了自己父親顧全福,請教了湯料的問題,顧全福一聽也皺眉:「沒聽說過有這麼一個湯啊,慈禧老佛爺喝的湯,我聽說都是伺候的宮女定時地將她的身體情況說給太醫院,太醫院在根據身體情況和脈象,結合當時的時令開方子熬湯,熬的也都是藥膳湯,要說多好喝,那肯定不至於,哪有那麼多又好喝又補身子的好東西!」

  顧舜華也疑惑了:「就算不是宮裡頭的,是別的路子好了,可哪有那麼好的湯,恨不得天天去喝呢!這麼吃下去,山珍海味也膩歪了啊!」

  顧全福更是納悶:「誰知道呢,備不住他得了什麼好方子,能開胃?這倒是稀罕了,我回頭也找別人掃聽掃聽,看看別人知道有這個東西不。」

  顧舜華:「行,爸,反正你上上心,我覺得這事怪怪的。」

  回來後,顧舜華難免琢磨,想著他這湯裡頭,說不定加了什麼好東西,甚至是市場上不能隨便賣的食材,而那天蘇映紅看到的,肯定就是他偷摸買的好東西了。

  是走私國外的還是怎麼著?

  顧舜華想不明白,但她卻有些興奮了,她開始覺得,這次沒準真能逮住她一個大把柄!

  這天恰好蘇映紅過來找,自從她發現了羅明浩的秘密,她就開始天天想這件事,以至於火急火燎的。

  顧舜華便把這事給她提了:「那湯裡面肯定有什麼特別的東西,也許是什麼秘藥,備不住怎麼得來的,也許是香港那邊來的,他走私過來,放在湯裡頭賣。」

  蘇映紅:「那敢情好,我那個事想抖摟出來,是不可能了,但是他現在如果敢走私,抓住這個把柄,怎麼也得把他送進去!」

  顧舜華:「現在嚴打,我看報紙上說前些天外地還開過一個公審大會,直接把那些壞人都給公審了,槍斃了不少,他要是敢犯事,咱肯定得去舉報,到時候就看熱鬧吧!」

  蘇映紅咬牙:「行,現在需要什麼,舜華姐你說話,能幹的我一定干!」

  顧舜華:「可得了,你好好照顧你家孩子,好好上班,現在你姐夫不是已經安排了內應,咱就慢慢看著,得放長線,看看心裡起了提防,沒準就不好抓了。」

  蘇映紅想想這事,也就只能罷了,畢竟羅明浩對她真可能有提防,打草驚蛇的話,下次能逮住他把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

  不過羅明浩的把柄還真不好抓,也許是上次假御酒的事讓羅明浩警惕了,以至於他做事格外小心,甚至於連晚上和人接頭的事都不見了。

  顧舜華也和小翠兒說了留心著那湯藥的配方,然而這都是羅明浩或者馮書園自己在家裡配好了湯底,之後拿過來店裡,店裡一般人根本接觸不到,連霍師傅都接觸不到。

  顧舜華聽著,更覺得這事玄乎了,當下讓小翠兒不要聲張,繼續觀察,反正他這買賣做一天,他就得配湯。

  哪天他不配湯了,估計生意也就不好了,這是一個長久的事。

  這時候已經快到年根底下了,玉花台的氛圍又和之前不太一樣,姚經理忙得要命,經常需要提著東西到處走動,據說已經在為他的新職位做準備了,玉花台的事,他自然更不上心了。

  這些事看在老廚師眼裡,自然是感慨難受,用順子的話說:「咱們現在就是後媽養的!」

  大傢伙揣著袖子嘆氣,或者捧著大茶缸子喝茶拉家常的,反正生意不怎麼樣,工資照發,就這麼混著唄,還能怎麼著呢。

  顧舜華想著臨近冬天了,倒是做清醬肉的好時候,因為出國,停了兩年了,想做起來,但是又想著那個實在太累了,她得上班還得上學,現在孩子也需要陪伴。

  最後和任競年商量商量,到底還是算了。

  任競年工作太忙了,她如果再忙清醬肉那一茬,孩子真得是跟地里的羊,隨便放著了,她還是得彌補那兩年的空缺,多陪陪孩子。

  可誰知道那天,德國飯店的王經理卻找上門了,對方是納悶:「顧大師傅,您家現在還做清醬肉是吧?」

  顧舜華疑惑:「我做清醬肉?」

  王經理:「那不是您做的嗎?」

  顧舜華:「我自打從日本回來,可沒做過呢。」

  王經理也是驚訝:「就那位苗同志啊,她說以前您這兒的清醬肉都是她經手的,還說手藝都是一樣的,只不過您現在忙,不做了,她就來做。」

  顧舜華心裡簡直是不知道說什麼了,當下詳細地問了王經理:「她用我的名頭?她對外說是我讓她做的?」

  王經理一琢磨這個事,也是皺眉了:「現在想想,人家倒是沒說是你的名頭,人家就是說之前那清醬肉就是她經手做的,反正那話里意思,我們就以為您現在是大師傅了,不好直接做了,就乾脆假託了她那邊的名字來做,所以我們就買了一點。」

  顧舜華:「您買了多少?」

  王經理:「也沒敢多買,但不買又怕回頭沒了,就買了十斤,二十塊一斤,一共二百塊。」

  顧舜華:「那倒是還好,也不至於被坑太多。幸虧王經理您長了個心眼,沒買太多,那個東西還真和我沒關係,她以前和我家有點關係,住我的房子,幫過一點忙,就把這手法學了去。這清醬肉未必多難做,但也不是誰都能做的,掌握不好手法火候,那味道肯定不一樣,她估計是只偷學了一點皮毛。」

  王經理:「那可不是嗎,我吃著怎麼外面覺得有點柴,塞牙,裡面倒是可以,但味道和以前不一樣,總覺得缺了那麼一點意思。」

  顧舜華:「王經理,我可得謝謝您,多虧了您和我提這一茬,不然我都不知道,她含含糊糊的,提我的名字,那可不是打著我的名號坑你們一把!現在我趕緊著,去找找以前的老顧客,看看都誰上了這個當,我好歹去問清楚。」

  王經理:「說得是,所以我才來找您。」

  一時王經理自然問起來顧舜華什麼時候做清醬肉。

  顧舜華現在名氣大了,大家也都好這一口,其實都等著呢。

  顧舜華:「我再和家裡人商量商量,要是做了,肯定得先和您提,可著您先買。」

  王經理便也高興地道別了。

  王經理走後,顧舜華馬上回家,和家裡人商量起來這件事,當時恰好顧振華和章兆雲在,一聽這個也是惱了。

  章兆云:「上次她二意思思的,看那意思其實就是賣不出去,到處想法兒呢,現在倒是好,竟然還好意思借著你的名頭!」

  顧全福也是皺眉:「要是別的事,咱也就算了,畢竟她這日子也不容易,可借著你名頭,這不是壞你名聲嗎,還是得儘快把這事說出去,別讓人上當了。」

  顧舜華也是這麼想的,當下道:「這個事,影響範圍也沒那麼大,我也不可能學溥先生登報聲明,只能是照著以前的顧客單子,和人提一提這事,好歹說清楚了。」

  顧振華:「這樣吧,把名單拿來,我和你一起跑一下,這件事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我起來的。」

  章兆云:「我也幫著一起吧,上次她來找,我還說嘗嘗,到底什麼情況,結果也沒成,更沒在意,早上心就好了。」

  當下大家不敢耽誤,趕緊騎車子,去各家都走了一趟,大致轉了轉,其實也不用都轉,都是這麼一行的,風聲走得快,大約說了七八家後,其它也都知道了。

  知道了後,自然是氣得夠嗆。

  偏偏這事說起來,大家一回想,人家也沒說這就是顧舜華做的,人家只是做當時跟著顧舜華做過,還說顧舜華的清醬肉是她經手的,現在她又做了。

  只能說,這人利用了大家急著想要的心思,就這麼上當了!

  買了後大家吃著,這味道總覺得不如之前的,比較干,根本不值那個錢,本來以為這是做法不對或者時間不對,結果竟然是這情況!

  再想起對方耍的小心眼,怎麼想怎麼彆扭。

  一時便有人要去退,當然也有的已經打開用過了,想想還是算了,本來就是私人買賣,花費也就是幾百塊,國營大酒店不至於缺了這個,認栽了。

  這事到了這裡,也算是過去了,至少顧舜華提了個醒,反正不至於讓她壞自己名頭就行。

  不過她心裡卻在琢磨了,可見這年頭,名聲真就是錢。

  溥先生的名聲可以造御酒,自己的名聲可以賣清醬肉,有了名聲要想掙錢很容易,錢嘩啦啦的,大家都認這個,只是有了名聲也得珍惜,不能壞了,一旦壞了,別人不信了,以後就很取信於人了。

  章兆雲聽了,道:「這就叫愛惜羽毛了。」

  顧舜華一想,可不是麼。

  過了幾天,她也是抽空了,便過去了百子灣一帶,看了看四合院,陸老爺子住著,最近一兩年偶爾任競年過去打理,倒是還好,也沒什麼漏雨的。

  其實當時幾百塊買的,買了挺高興,做生意也方便,但去了日本,把這一攤子放下了,四合院也就閒置了。

  但是顧舜華想著,買就買了,放那裡,總是一樣家產。

  她這思想其實主要還是受老一輩薰陶,一般人家只有置業盤宅子的,沒有隨便賣的,一旦到了賣的地步,那就是家裡衰敗了。

  再說就幾百買的,現在也不心疼這個,放著也不至於怎麼虧了。

  這時候陸老爺子就和他們說起來,說那個苗同志曾經過來打聽過,問還做清醬肉不,他就說不做了,之後苗同志還在大院在轉悠了半響。

  顧舜華聽著,詳細問了,按照時間推算,這是苗秀梅做清醬肉之前的事了,想著她一定是打聽自己不做了,覺得反正有那麼一個生意,她乾脆自己接過來做了,趁著這個空檔掙錢。

  當下心想這苗秀梅是挺可憐的,但是誰也不欠她啊,以後各走各路的,別想著沾誰便宜就是了,她再湊過來,那真是膈應人。

  她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也沒有溥先生看透世情的修養,再有下一次,她不一定怎麼著呢!

  之後她又去拜訪了陸隊長,陸隊長多少知道顧舜華和苗秀梅之前的一些事,如今顧舜華來,也就問起來:「她做了清醬肉來賣,不過不好賣,兩眼抓瞎,誰買她的啊,當時她還挺愁的,據說是發動廠子裡的同事都幫忙賣,後來不知道怎麼著,就容易賣了,都賣出去了,結果可好,這幾天好幾份都來找她,要退,說她這個口味不對,說太干太柴。」

  顧舜華:「那退了嗎?」

  陸隊長:「她當然不退,說本來是好好的,是他們存放方式不對才柴了的,這玩意兒也沒證據。為了這事,難免爭了幾句,結果把廠子裡的同事都引來了,她人緣倒是挺好的,據說特別能幹,孝順婆婆,勤快本分,平時對人也好,大家都說她人品好,肯定不是坑人的人,最後那些要退的也就沒法了,懶得揪扯這個,走了!」

  顧舜華默了一會,也沒說什麼。

  她並不意外,苗秀梅好好干,肯定能在同事鄰居間落一個好名聲的,都知道這是天字第一號的勤快人,踏實本分,自己委屈死也不讓人吃虧。

  陸隊長嘆了口氣:「她這是想借你的勢頭也掙一把,誰知道根本不成,這也幸好是沒成,要是成了,那不是把你的這買賣給搶走了!」

  顧舜華道:「她要是有本事,搶走也行,可問題是,這買賣其實並不好做,她以為我買了肉,輕鬆做好了,做的時候她也幫忙了,所以沒費什麼力氣就做好,然後就輕易賣出去掙錢了,其實不是的。」

  「這裡面的門道很多,揉搓醃製,配料,以及晾曬時間,都是有講究的,我可沒手把手地教她這些,她這味道當然好不了。況且就算好了又能怎麼樣,我和我的愛人一點點開拓的市場,拿著清醬肉挨著白眼,各方面托人情找關係才賣出去的,她以為隨便就能搶走嗎?」

  說白了,她也就是趁著自己不做,所以才賣出去,真要是和自己碰上,有自己這名聲在,誰買她的。

  陸隊長一想也是,之後道:「現在做什麼生意都不容易,都得有門路,我們現在大隊想買點農機產品,也得托關係呢,人家有門路的,就是能從中掙錢!可沒門路的呢,可不得是流著汗吭哧吭哧撅著屁股干!」

  顧舜華自然贊同,說話間又提起來,麻煩陸隊長幫注意著:「反正我和她是沒什麼瓜葛,她要怎麼鬧騰都隨她,但是千萬別沾我的名頭,沾我的名頭,下次見了,我可就和她扛上了!」

  陸隊長當然應著,沒說的。

  這天姚經理過去飲食公司開會,顧舜華也跟著去了,會議上提起來最近國企的形勢,說起了改革開放後,北京城湧現了一批私營飯館,這些大多是國營飯館流失的人才,也有一些是家常手工製作,還說大家要注意新的形勢。

  中間大家討論,自然說起來羅明浩事件。

  羅明浩先是賣御酒,打壓了玉花台,把玉花台弄得門前冷落,本來溥先生發了聲明,聲明自己從來沒授權過什麼宮廷御酒,這件事算是白搭了,工商管理局也找上了羅明浩,罰款又整改的,他自然沒法賣宮廷御酒了。

  可不賣宮廷御酒後,人家生意依然紅火,以至於各大國營飯館都開始注意到了。

  按說這麼一家飯店倒是未必掀起多大風浪,飲食公司不應該看在眼裡,但這種新形勢新氣象,還是得討論討論,到底怎麼回事,人家怎麼就能賣那麼好。

  一群人討論開會,討論了半天,也不了了之。

  顧舜華也只是聽聽罷了,沒發表意見。

  她相信只要耐心,總能引得蛇出洞,小翠在御膳之家盯著,就等羅明浩露馬腳了。

  開完會,錢向黎湊過來,把顧舜華拉一邊:「你那事到底怎麼回事啊?」

  顧舜華:「什麼?」

  錢向黎:「就陸同志的事啊……」

  顧舜華:「後來他問我話,我就和他說清楚了。」

  錢向黎:「怪不得呢,哎,這事鬧得啊!」

  顧舜華:「怎麼了?」

  她這才想起來,今天好像根本沒看到陸問樵,他沒來開會?不應該啊,他級別高,是技師呢,這種技術討論會怎麼會不來?

  錢向黎:「你不知道?他又出國了!」

  顧舜華:「出國?」

  錢向黎:「嗯,聽說這次是去德國,本來要去的是全聚德的魯大師傅,但是那大師傅臨時身體不好,上面的人正需要一個替補的,他就主動請纓,上面自然沒話說,趕緊應了。這馬上就要過年了,等不及,所以非常快,前幾天出發的,估計已經到德國了。」

  顧舜華可是吃驚不小,她想起陸問樵說的,說他要相親,說要結婚,說年紀不小了家裡催得緊。

  結果就這麼出國了,這一去,還不得兩年,回來估計都三十二三了,一般人這個年紀孩子早就能打醬油了。

  錢向黎:「他出國也挺好的,機會特別好!這次他去了,直接是領隊呢!你說他這年紀,多好的機會啊!」

  顧舜華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誰想到呢……」

  錢向黎:「你也不用在意,和你也沒什麼關係啊,他自己的選擇,沒準人家回頭找個德國媳婦呢,金髮碧眼,你別說,還真有人找這樣的!」

  顧舜華:「有可能吧……」

  回去的路上,顧舜華想起那晚他說的話,說會走,不會讓自己為難。

  結果還真走了。

  她心裡自然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

  看著窗外的風景,坐在搖晃的公交車上,她想,只盼著他能掙大錢,發大財,回頭真找一個德國媳婦吧。

  其實要說起來,眼下這點事,在一個人的人生中又能占多少分量呢,也就是一轉身的功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