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感應

  黑妹的話很突兀,嚴海愣了一下,反問道:「可是阿東不在家。☺💙 ➅9s𝓗υX.cσ𝓶 🍮🍪」

  「他是不在,但他兩個妹妹不是在家嗎?」黑妹又說道,「咱倆參加高考的複習資料還是她們用過的,多虧了他們大方,咱們才能考出現在的好成績。」

  「咱倆以前在北方也就算了,現在都回來了,也該上門道謝的。」

  嚴海一想,也覺得妻子說的很對,笑著說:「那就今天去吧,我認識路。」

  「把咱從北方帶來的特產拿一些,其他你看著什麼合適帶什麼。」他們帶回來不少東西,有些直接寄到了上海,其餘都是用來當禮物的。

  昨天送到孫家一些,其餘的倒也夠了。

  黑妹挑挑揀揀,又用布袋子裝了。

  「孩子也去嗎?」嚴海問道。

  黑妹看了看三個女兒:「別帶了吧,省得來回麻煩。」

  左右老大在家也能看著兩個小的,以前在下鄉的地方也這樣,他們倆沒什麼不放心的。

  孫強昨天就把那輛老自行車送回來了,時隔多年,因為養護的好,自行車倒是還能騎。

  嚴海好多年沒騎過車,這會兒跨上去,搖晃了兩下才穩住:「小妹,上來吧。」

  黑妹坐在後頭,抱住了他的腰。

  自行車的輪子轉過街道,偶爾還能看到賣早餐的鋪子,來來往往的上班人群。

  驀的,嚴海剎住車:「居然有賣粢米飯的。」

  「你肯定沒吃過這個吧,我去買一個讓你嘗嘗。」

  不等黑妹說話,嚴海就騎過去問:「同志,這粢米飯怎麼賣?」

  「五毛錢一個。」老闆樂呵呵的說,「你可別覺得貴,我這飯糰里不但有豬油豆乾,還放了臘腸,那可都是肉。」

  靠近了,粢米飯的香味就飄散開來。

  嚴海毫不猶豫的掏出錢:「給我來一個,分量足一點。」

  「那肯定給你壓得實實的。」老闆迅速的打開鍋蓋,溪源鎮這一帶的做法,是糯米浸泡後加入生抽煮熟了,然後把香腸豆乾這些切碎了拌勻。

  這會兒只要挖上來,捏成一個糰子就成了,五毛錢的粢米飯足足有成年男人的拳頭大小,壓得嚴嚴實實的。

  嚴海付了錢,接過去就遞給身後的妻子:「嘗嘗看喜不喜歡。」

  「這是我們這邊才有的早飯,我小時候可愛吃了,可惜後來物資緊缺反倒是吃不上了。」

  主要是這東西做起來費工夫,普通人家也捨不得這麼做。

  黑妹低下頭,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熟悉而陌生的味道縈繞在口中,賣飯糰的人說的是實話,他們家用料好也足,豬油滲透到了每一顆米粒上,包裹著臘腸的肉香味,豆乾中和了其中的油膩,一口下去又香又糯。

  「好吃嗎?」

  「好吃!」黑妹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舉起手讓他也吃一口。

  嚴海低頭咬了一口,評價道:「要是再加點花生碎或者油條就更好吃了。」

  黑妹笑著說:「已經很好吃了,等回頭咱多買幾個,讓女兒們也嘗嘗。」

  「行,明早我出來買。」嚴海笑道,「剛才我瞧見街邊賣早飯的人不少,別看溪源鎮小,好吃的可不少,明天咱都嘗嘗。」

  「也別買太多,不然吃不完浪費。」

  「吃不完我給掃尾,保證不浪費。」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一個紮實的粢米飯糰就被解決了。

  自行車離開了溪源鎮,進入了周圍的生產隊,嚴海望了望四周:「這兒倒是沒怎麼變。」

  「是這邊嗎?」黑妹探出頭問。

  「應該是。」雖說他只跟著孫強來過一次,但從溪源鎮往上河村走只有一條大路,只要不在半路上岔進小路就不會錯。

  「就在前面。๑۞๑,¸¸,ø¤º°`°๑۩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๑°`°º¤ø,¸¸,๑۞๑」嚴海指了指前頭的一棵大樹,「我記得這棵樹,往右邊轉就是老顧家了。」

  很快,一棟老屋出現在他們面前。

  黑妹跳下車,打量著前面的屋子,她心底有些奇怪。

  按理來說,顧明東家有兩個工人,現在還出了兩個大學生,這日子應該過得很不錯才對,哪想到他們家屋子破成這幅樣子。

  嚴海倒是沒想那麼多,跳下車喊道:「有人在家嗎?」

  「是誰啊?」老屋的門打開,裡頭走出來一個老人。

  嚴海一愣,他記得顧明東家沒有長輩,父母早已過世,一時以為自己找錯地方了:「老人家,請問顧明東家在哪兒?」

  「你是?」鄭通打量著眼前的人。

  「哦,我是他一個老朋友,今天過來看看。」嚴海解釋道。

  鄭通笑了笑:「那你找錯地方了,他們家早就搬了,你往左邊走個一百米,那邊的新房就是他們家。」

  嚴海忙道:「謝謝老人家。」

  他轉身打算騎車,鄭通的目光卻落到了黑妹身上,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停頓在她胸口的位置。

  鄭通的眼神犀利而鋒利,黑妹皺眉,心底湧起幾分不自在來。

  她下意識的伸手握住胸口的珠子,這東西是原主留下的,這些年從來沒離過身,給她帶來巨大的安全感。

  「我們快走吧。」黑妹催促道。

  結果沒等他們離開,卻聽見鄭通慢悠悠的問:「顧明東出去了,這幾天也不在家啊,你們找他做什麼?」

  嚴海停下腳步:「我們住兩天就得走了,怕等不到他回來,就想著先過來一趟。」

  鄭通笑了笑,忽然道:「你這媳婦不是本地人吧?」

  「老先生,這您都能看出來?」

  黑妹卻拉了拉他的衣袖:「走吧。」

  嚴海只得載著她走了,路上還說:「怎麼了,那老先生看著很和藹,他應該沒惡意的。」

  「沒什麼,就是天太熱了,我有點頭暈。」黑妹隨口解釋了一句。

  「頭暈?那咱還去嗎?」

  「現在沒事兒了。」

  在他們身後,鄭通擰起眉頭來,盯著兩人的背影不放:「顧明東啊顧明東,你大老遠的跑去上海,這邊卻有人送上門來了。」

  從老屋到新家的距離不遠,這一次嚴海兩人沒找錯地方。

  還沒進門,嚴海就瞧見客廳里的人了:「小西,你是小西吧?我是嚴海。」

  顧明西抬頭往外看,瞧見他們也是意外:「這……你們回來了?」

  嚴海又解釋了一會兒,笑著說:「多虧了你們,我們倆才能考上大學,這些都是當地的土特產,鹿肉你們肯定沒嘗過,這東西偶爾嘗個鮮也不錯。」

  顧明西笑著說:「我們也沒幫上什麼,可惜我大哥不在,要不然你們還能敘敘舊。」

  「是啊,太不巧了。」嚴海可惜道,「不過也沒事兒,等以後寒暑假我們還能回來住,到時候再聚也一樣。」

  顧明北已經端了茶水和西瓜出來:「阿海哥,嫂子,你們吃點西瓜消消暑。」

  到底是不熟悉,說了幾句話,雙方就開始冷場了。

  嚴海連忙問起上大學要注意的事情,這才沒讓四雙眼睛面面相覷。

  略做了一會兒,黑妹忽然開口道:「阿海,你在這邊說說話,我第一次來上河村,想出去轉轉可以嗎?」

  「啊?」嚴海驚訝的看向妻子。

  黑妹卻不看他,只說:「這邊的風景真好,我想到處走走。」

  「嫂子,那我陪你去吧。」顧明北心底也覺得奇怪,但還是站起身。

  黑妹本來想說自己走走就行,但不知想到了什麼,笑著挽住她的手臂:「那就謝謝你了。🍭💘 ❻9ѕнⓊ᙭.𝐜ᵒм 🐒🍩」

  兩人手挽著手走出去,倒是留下嚴海和顧明西面面相覷,一時陷入了沉默。

  顧明北似模似樣的帶著她走了走:「我們這邊山多水多竹子多,可惜田裡頭稻子都收了,不然金黃色的稻田也很好看。」

  黑妹眼光一掃,指著一個地方問:「小北,你家以前住在那邊的老屋嗎?」

  「是啊,後來造了新房子才搬過來。」

  黑妹又問:「方才我們走錯地方了,是那邊的一位老人家幫忙指了路。」

  「老人家?」顧明北笑著說,「你說的應該是鄭老先生吧,他是下放下來的,暫時住在那邊的老屋裡。」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雖然是下放的人,但他人很好的。」

  黑妹點了點頭,順勢問道:「再往那邊呢,那屋子看著更老了,裡頭住著什麼人?」

  「那邊住著……」顧明北剛要說,話音一頓,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她跟嚴海自然是不熟悉的,但她跟表哥表姐熟悉啊,早年白小花的事情鬧得天翻地覆的,顧明北自然也知道,白小花原本是表哥好朋友嚴海的對象,後來變心嫁給了劉大柱。

  顧明北心思最為細膩,幾句話的功夫,她就察覺出不對勁來。

  看了眼身邊的人,她對黑妹的印象其實十分不錯,畢竟黑妹說話做事落落大方,對他們的感謝也是真心實意,看得出來並不是演戲。

  顧明北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嫂子,你是不是想問那個人的事情?」

  黑妹臉色微微一變:「什麼?」

  顧明北無奈道:「你就別拐彎抹角了,其實你是想打聽白小花的事情吧?」

  聽見熟悉無比的名字,黑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很快,她就知道顧明北誤會了。

  黑妹將計就計,順勢說道:「小北,我這樣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顧明北倒是說:「我二嫂說了,如果喜歡一個人,那對他的點點滴滴都會很在意。」

  「其實我也知道不該在意,只是忍不住想打聽打聽。」

  黑妹心底鬆了口氣,又問道:「那她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這話倒是讓顧明北為難了。

  畢竟關於白小花的記憶,都不是那麼的愉快。

  她思索了一下,還是如實回答:「其實我跟她不太熟悉,但是聽表姐……我表姐以前跟她很要好的,後來才疏遠了。」

  「聽表姐說,以前的她聰明、善良、體貼,大家都很喜歡她,但是後來某一天她忽然變了,就像是換了個一個人一樣,不管身邊的人怎麼勸,她還是執意要跟阿海哥斷了,反倒是嫁給了我們村的劉大柱。」

  「我們都不能理解她的做法。」

  「那後來呢?」黑妹又追問道。

  「後來啊……」顧明北不喜歡說別人的壞話,思索了一下回答。

  「後來她就真的嫁過來了,跟娘家那邊幾乎斷了親,再後來她跟婆家也相處的不好,反正過程就挺鬧騰的。」

  顧明北嘆了口氣:「沒幾年,她生孩子的時候沒撐過去,就這麼走了。」

  黑妹的神色有些恍惚:「竟然是這樣嗎?」

  顧明北打量著她的神色,覺得此刻黑妹的臉色很奇怪,不像是高興,反倒是帶著一種傷心。

  這讓她一時鬧不清楚,黑妹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黑妹很快反應過來,淡淡說道:「我只是沒想到她這樣的人,會死得那麼……那麼慘。」

  顧明北還以為她在同情白小花難產,畢竟身為女人,不管白小花為人怎麼樣,因為生孩子和丈夫的忽視而死,都讓人覺得難過。

  但是下一刻,她更驚訝了。

  黑妹問了句:「她埋在哪裡了?」

  顧明北幾乎掩不住自己的驚訝。

  黑妹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這麼多年了,阿海心裡一直惦記著她,不管你信不信,其實我沒那麼介意。」

  「現在她人都走了那麼多年了,我就想著跟阿海一起,到她的墳前看看。」

  顧明北微微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啊。」

  「我們這邊的人過世了,都是埋在那一片的山坡上,不過她是橫死,當時劉家連後事都不願意操持,是那時候的大隊長帶著人下葬的。」

  「如果你們想去的話,我可以去問一問到底埋在哪邊了。」

  「謝謝,那就麻煩你了。」

  顧明北心底覺得古怪,但還是去隔壁打聽了,幸虧劉小柱還在家,別人不知道這事兒,他還是知道的。

  不只是顧明北覺得奇怪,嚴海一聽也大為驚訝。

  「小妹,你這是做什麼?」

  黑妹拉住他的手:「來都來了,去看看她吧,我不會介意的。」

  「可是……」嚴海一時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黑妹卻說:「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迎著她的目光,嚴海只能點了點頭。

  劉小柱悶不吭聲的帶路,兩人就跟在他身後走,一路到了一個偏僻的山坡上。

  看了眼夫妻倆,劉小柱只說了句:「就在這兒。」

  說完也不理會他們,徑直離開了。

  這些年過去,白小花的墳頭長滿了野草,一看就知道沒有人照料,嚴海原本滿心的不願意,等到了墳頭,卻忽然頓住了。

  他曾經以為徹底遺忘的事情,再一次被翻了出來,掀起驚濤駭浪來。

  不由自主的蹲下身,拔掉一顆顆野草,嚴海忍不住說了句:「太過分了。」

  黑妹卻什麼都沒有說,蹲下來跟他一起拔草,他們沒帶任何的工具,就只能用手來往上堆土。

  山坡上靜悄悄的,一直到白小花的墳頭被清理的乾乾淨淨,重新壓上了新土,兩人才停下了動作。

  嚴海嘆了口氣:「一晃眼都這麼多年了。」

  「是啊,都這麼多年了。」黑妹心底滋味更是複雜。

  曾經的怨恨,恐懼,害怕,都在這一切化為烏有,當年她知道白小花存在的時候,已經是這個人死去多年後。

  那時候黑妹才知道,原來自己一開始並沒有死,而是被另一個占據了身體。

  她一邊害怕,一邊憎恨,卻又厭惡自己,生怕自己也是占據了別人的生命。

  時至今日,黑妹依舊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但卻無比的感謝老天爺,在堵死了全部的路後,卻留下了跟嚴海重遇的機會。

  驚濤駭浪的情緒翻滾過後,嚴海的心情反倒是平靜下來。

  他開口道:「那時候我心底其實是有些怪她的,但現在我卻很感謝她,如果不是她那麼堅決的離開,我也不會同意離開溪源鎮,更加不會遇到你。」

  黑妹也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不管怎麼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一直到現在,我還是想不通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嚴海微微嘆氣。

  「不過,這都已經不重要了。」

  人死了,一切就都風吹雲散。

  嚴海伸手握緊妻子的手:「小妹,從今往後我們一起好好過日子吧,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不要分開。」

  黑妹沒有說話,她只是緊緊的握住他的手,表達著自己的決心。

  嚴海夫妻並沒停留多久,很快就離開了上河村。

  人一走,鄭通就上門了:「方才是不是有一對小夫妻過來了?」

  「鄭叔,你是說嚴海他們嗎?剛才他們說是您給指的路。」

  鄭通驚訝道:「真是你們大哥的朋友?」

  「也算吧,嚴海哥是我表哥的好朋友,他們從小玩到大的,跟我大哥也認識,不過後來他下鄉插隊去了,這些年也沒回來,這次回來是想謝謝我們給的複習資料。」

  鄭通又問道:「他那媳婦呢,你們認識嗎?」

  「黑妹姐?」顧明北反應過不對勁來了。

  顧明西也問道:「老師,她怎麼了?」

  「方才瞧見他們上山了,我這心裡覺得古怪。」鄭通沒告訴他們實話。

  顧明北鬆了口氣,笑道:「他們是去看白小花的。」

  「老師,您還記得白小花嗎,就是以前劉大柱的媳婦,後來難產死了的那個。」

  「說來很巧,她以前跟嚴海哥處過對象,不過後來沒成,所以他們才想著上山瞧瞧她。」

  鄭通摸了摸鬍子:「這就對上了。」

  「對上什麼了?」顧明西奇怪的問。

  鄭通沒回答,反問道:「你們大哥啥時候回來?」

  「應該也就這兩天了吧。」顧明西也不是很確定,畢竟顧明東走的時候沒給準確的時間。

  鄭通點了點頭離開了。

  顧明西無奈道:「怎麼一個個都神神秘秘的。」

  另一頭,劉寡婦瞧見小兒子回家,皺著眉頭問道:「你上哪兒去了?」

  「出去走走。」劉小柱自然不會告訴她。

  劉寡婦忍不住抱怨道:「這麼大熱的天還出去瞎轉悠,萬一中暑了怎麼辦,你跟你爸一個個都這樣,整日裡不著家,難不成家裡頭有老虎嗎?」

  劉小柱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自顧自進屋了。

  劉寡婦卻追進去,又問道:「你到底有沒有把握考上大學,都這麼久了,他們家顧勇的通知書都下來了,你的怎麼還沒有音信?」

  「小柱,我可告訴你了,這一年年的復讀太費錢,那可都是我的血汗錢。」

  劉小柱憋著怒氣,反駁道:「我也下地幹活掙錢了,我姐還寄錢回家了,你乾的那點還不知道夠不夠自己吃。」

  「你姐你姐你姐,你就知道你姐。」劉寡婦一下子發作起來,「一個個都是沒良心的,我一個人辛辛苦苦把你們拉扯著長大,結果現在都怨上我了。」

  「為了你們幾個,這麼多年我捨不得吃,捨不得穿,現在你們就嫌棄我沒用?」

  劉小柱冷笑道:「媽,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你省下來的錢是花在哪兒了,是給我跟姐了嗎?」

  劉寡婦臉色微微一白。

  她跌坐下來,哭著開始抹眼淚:「我老了,不中用了,現在你們一個個都嫌棄我,瞧不上我,你們都想換一個媽,可誰讓你們沒能耐,投胎到了我肚子裡。」

  劉小柱早已習慣她的這幅做派,臉色都沒動一下。

  他聽著母親的抱怨叫苦,並不覺得如何愧疚和感動,反倒是只覺得心煩意亂。

  即使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但劉小柱依舊清清楚楚的記得那一年的冬天,他跟姐姐被趕出家門,住在一個漏水的破屋子裡,連一張床都沒有。

  就連生產隊不沾親帶故的人家都看不下去,想著法子幫他們兩個孩子,可就是這當親媽的,從頭至尾就沒去看過一眼。

  劉小柱轉過頭,只當聽不見她的哭聲。

  有時候劉小柱會想,自己不愧是這女人生下來的,親生的又怎麼樣,他對這個女人,這個家,沒有半點的感情,唯一在乎的只有姐姐。

  也許姐姐說得對,他們只有儘快離開這裡,離這個家,這些人遠遠的,他才能擁有自己的人生。

  劉寡婦並不知曉自己日復一日的抱怨,會讓兒子生出這樣的想法來。

  她哭夠了,哭累了,就跟沒事兒人似的出去做飯了,畢竟王麻子回家要是沒熱飯吃,是會直接動手打人的。

  遠在上海的顧明東並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原本他打算買好東西,第二天就回去了,偏偏在回去之前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有個侄女在上海呢。

  來都來了,前頭三叔還提過,顧明東就想著去看看。

  誰知道這一看,倒是耽誤了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