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楚葉的警惕,她太知道趙學松能有多會偽裝,一旦他倆見面,趙學松勢必會露出溫良和善的樣子,俘獲周圍人對他的認同,外加上他確實長相周正。
與村里整天干農活的男人不同,趙學松細皮嫩肉,不大看出被風吹日曬的苦楚,另外他個子也高,家裡還有錢,穿著打扮都是城裡的時髦貨!說話還彬彬有禮的,雖然很多時候是故意這樣,好顯得跟別人與眾不同,仿佛自己是落入雞群的仙鶴!
但是不得不說,這個樣子還是很能唬住這種十幾歲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
媒人說的也沒差,趙學松身後確實有不少小姑娘對他春心萌動,而就家世來說,楚葉也確實是高攀。
趙學松的父母都是在工廠幹活的職工,兩口子工資加起來是個不小的數目,足夠生活過的有滋有味。
上輩子的楚葉就是落入仙鶴陷阱的獵物,儘管最後她殺了趙學松,也算是了結了兩人之間的恩怨。但是這一世!她並不打算再和趙學松扯上任何關係。
她眼咕嚕一轉,瘦小的巴掌臉上唯有一雙眸子亮的驚人。
也不怪趙學松見上一眼就喜歡,楚葉長得確實不錯,她一米六,體重也才八十斤,巴掌大的小臉白白淨淨,不像其他人常年幹活曬的黑紅,臉上鑲嵌一雙烏黑的眼珠,又大又明亮,頭髮紮成兩條油光的麻花辮,常年垂落在肩頭。
看上一眼,只覺得像春天隨風招搖的柳枝,嫩綠地仿佛掐出水來。
就臉蛋來說,楚葉在村里也是排前面的,這也是趙學松能在人群中一眼注意到她,並讓媒人上門說親的資本。
電光火石間,楚葉腦海中靈光乍現,她想到辦法了!
不過,要想事成,她得裝裝樣子。
楚葉死死地咬住嘴唇,將唇面咬的一片慘白,然後伸手捂住額頭,淒悽慘慘的哀叫,「誒呀,娘,我這會兒頭好疼啊。」
「好疼啊,娘,你一說相親這事,我頭就疼的難受。」
說著,身形趔趄險些站不穩。
楚母趕緊從板凳上起來,伸手接住楚葉,皺眉,「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剛才還精神的能從床上蹦起來,現在又突然病懨懨的。」
邊說,邊扶好楚葉,把她又撈進被窩躺著。
「什麼叫我提相親你就頭疼,我看你是發燒還沒好,自己就慌急忙慌的跑去門口。趕緊躺著。」
楚母念念叨叨,「不是我說,你這年紀也到了,你看你三個姐,不都是早早的結婚了。現在不也過的好好的,主要媒人介紹這個條件確實好,你得把握住。」
呵!她的三個姐姐,確實是早早嫁了人,不過裡面多少是自願的,多少的是無力反抗被迫接受的,就不好說了。
日子過得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這也是楚葉耗了好幾年時間才悟到的真理。
為了不聽楚母的念叨,楚葉趕緊張嘴,「娘,我跟您說實話。我發燒這幾天,夢見菩薩了。」
楚葉一臉認真,烏黑的眼珠子一片澄澈。
話落,屋子裡一片寂靜,屋外起風拍打窗戶,仿佛在回應楚葉的話。
楚母稀奇,隨口一問,「那你夢見菩薩什麼了?不會跟那孫猴子一樣大鬧天宮,被天上的菩薩關起來了吧?」
想起來楚葉發燒時張牙舞爪,手不斷擺動的事,只覺得很有可能。
「不是!娘,我跟你說,我覺得我不是在做夢,而是菩薩真的把我喊過去說話了。」楚葉抓住楚母的手,用力握緊,眼中露出驚恐,似乎是在夢中發生了很可怕的事情。
楚母一下被抓的手疼,皺著眉,狐疑地看過去,楚葉神情太逼真,讓她不敢輕易下定論。
思索間,她想起一件村裡的舊事,剛才來家裡的神婆以前也就是個普通人,年輕時害了一場大病,病好後就說自己能跟陰間的人說話,村里人剛開始自然是不信,不過隨後有幾家的孩子夜裡無緣無故地大哭,家裡人怎麼哄都哄不好,最後沒辦法了,說是請神婆過來瞧瞧。
說來也神奇,那神婆去家裡對著空氣一頓罵罵罵咧咧,大人還在莫名其妙間,孩子竟然真的不再哭鬧。正因為這事,神婆在村裡的地位一下子立了起來。
她又想起來,這丫頭從小做事就認真,在幾個孩子裡也是學習最好的那一個,要不然也不會一口氣讀到初中快畢業,獎狀都拿了一沓。這丫頭是從來不會說假話的,不過夢中的事太過玄乎,究竟誰真是假也難以決斷。
楚母謹慎詢問,「那菩薩跟你說什麼跟你說什麼了?」
見楚母開口,楚葉趕緊一股腦的全交代了。
「菩薩把我帶到跟前,說我前世是它的侍童,掐算到我今生會遇到幾樁大事,特意來提點我幾句。」楚葉在心中默默給菩薩道歉,接著說,「菩薩說那姓趙的不是好人,以後對咱家也不好,讓我別去相親。還說讓我繼續讀書,以後會有大出息。」
楚母自動忽略最後一句,「你不會是不想見人家,故意在這裡編瞎話吧?好啊你,我差點就被你騙了。」
楚母恨鐵不成鋼,上手擰楚葉耳朵,「你連人家的面都還沒見,你就說人家不是好人。那小伙子家世好,你嫁過去吃喝不愁享清福,別人想要還得不到呢。」
耳朵傳來刺痛,不過不及上輩子她被趙學松打時候疼,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楚母說的沒錯,確實吃喝不愁,不過吃的是丈夫的拳頭,喝的是心中的苦楚。
還好楚葉本就沒打算靠這句話,就讓家裡人放棄讓她相親的決定,她只是為接下來要說的話做個鋪墊。
她伸手,將楚母的手從她耳朵拿下來,握在手心,抬頭,一臉認真,「娘,我沒騙你,菩薩說知道你們不會信,讓你們偷偷去隔壁村打聽一下,這些天趙家是不是丟了個小兒子。」
「菩薩還說,兩天後咱們村頭河堤會決口,到時候大水會衝垮老張家和老李家的舊房子。」
說完,楚葉打量著楚母的神情,聽完這話,楚母微皺起眉頭,先不說那趙家是不是真的丟了孩子,就是河堤決口,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種話你可不能亂說,咱們村十幾年前修河堤口的時候,我還出過力呢,那修的可結實了,村里專門請人看過,說是最少能用一百多年。」
楚母有些不滿,她覺得是楚葉為了躲避相親,故意編出菩薩的謊話,他們村依山傍水,風景秀麗,已是好多年沒有發生過天災。
楚葉空口白舌地就說這種話,實在是讓人難以信服。
楚葉心裡也清楚,畢竟突然說這種話還是比較大膽的。但這是她剛才能想出來的最好辦法。
現在的她,沒那麼多本事,她唯一比別人好的,就是她擁有前世的記憶,她能提前知道會發生的事情。
今天是三月二號,而河堤決口的事情就發生在三月五號,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完全是因為在這次災害中不僅沖走了兩個村民,還淹死一個下鄉來的男知青!
楚葉不曾見過那名知青,只隱約聽說他是家裡的小兒子,很受全家人寵愛,他死後,家裡人悲痛欲絕,往後的每年的三月五號都會特意來到他們村子,燒紙祭奠他。
記得在她嫁給趙學松,搬去趙家村後,從旁人嘴裡聽到了這個事情,還有點羨慕這個死去的知青,哪怕他不在了,他的家人依然很懷念他。
不像她,婚後被打想離婚時,楚母說這樣會給家裡丟臉,扭頭喜滋滋的問她要錢,說是給弟弟湊彩禮。
想到這裡,她渾身打了冷顫,她再也不要重複這樣的人生。她激動地握住楚母的手,「娘,你現在不信我不打緊,你先去趙家村偷偷打聽打聽,看是不是真的像我說的那樣。」
楚母皺眉,似是無奈般敷衍的點頭答應,想著反正就這幾天的時間,到時候再聯繫媒人也來得及。
等到晚上楚父下工回來,楚葉又把話說了一遍,結果自然不出所料。
楚父把筷子一甩,臉耷拉起來,「你說實話,你是不是背著家裡談戀愛了,所以不想去相親?」
這種猜測更是沒有緣由,楚葉趕緊澄清。別說這輩子,就是加上上輩子,也就只和趙學松談過那麼一次,然後被耍的遍體鱗傷,實在是怕了。
見狀楚父方下心來,還叮囑楚母好好勸說勸說。
在楚父看來,隔壁村趙家已經是頂頂好的人家,前幾天媒婆找到他的時候,他還有點受寵若驚,依照他之前給家裡閨女相女婿的眼光,能說個自己村的適齡青年都不錯,到時候把閨女嫁過去,兩口子一起奮鬥,不就把日子過起來了?
至於感情什麼的,這不培養培養就有了,多少人都是這麼過來的。
他想著,得讓楚葉好好把握住趙家,趙家有錢,到時候送的彩禮也會有檔次。他想好了,到時候要他個「三轉一響」,他去村里一顯擺,這不賊有面子!
這種想法,楚葉自然心知肚明。上輩子也是這樣,在相親的時候,楚父就不停的撮合她和趙學松。等到她嫁過去,楚父逢人就說是他把楚葉教的好,才讓她被趙家瞧上,這不高嫁到有錢人家享福去了。
等她婚後生活不幸,回家哭訴,他又說,男人嘛,哪個不這樣,人家趙家那麼有錢,就是有點毛病,忍忍不就行了。
這些是死過一次才明白的道理,她自然不會再重蹈覆轍,楚葉並不著急,心中的種子已經埋下,剩下的交給時間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