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下去,陸大嫂自己都愣了。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敢動手打人,還是打了陸心蓮!!!
男人知道會打死她吧?
她心裡慌了一下,隨即想起陸心蓮和陸大哥告狀打她,打她兒子閨女,她又怒火填膺,下意識地運足力氣揮手又給了陸心蓮一巴掌。
「啪」的一聲,比第一次響亮數倍。
陸心蓮直接被打蒙了,向來懦弱的大嫂居然敢打她?她一下子爆發了,「孫鳳仙,你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她張牙舞爪地朝著陸大嫂撕扯過來,一把扯住了陸大嫂的頭髮。
陸大嫂一頭拱在陸心蓮的肚子上,扯著褲腰就把她給摔下炕。
陸心蓮被摔得頭暈眼花,「孫鳳仙,你等我大哥回來,打死……啊――」
陸大嫂一屁股坐在陸心蓮胸口上,用鞋底左右開弓扇陸心蓮嘴巴子,「你打我兒子,我打你!」
她以前怕陸心蓮,是怕被告狀挨打,又不是真怕一個小丫頭。她常年勞動,會打不過一個嬌生慣養的?
陸老太喊著爬起來去阻止,可她閃了腰沒那麼利索,顫顫巍巍地過去撕扯。
陸大嫂已經打紅了眼,忘了什麼婆婆不婆婆的,發泄般怒吼:「滾開!」她一胳膊肘子就搗在陸老太的心口窩,直接把老婆子搗翻在地。
「哎呀娘啊――」陸老太在地上滾了一圈。
這時候陸老頭沖回來。
他在外頭抽完旱菸,溜溜達達盯著家裡煙囪還沒冒煙就來氣,想回來吆喝做飯,下午還得上工呢。
結果一到院門口,他就聽見屋裡鬼哭狼嚎的,他跑進去見林菀站在院子裡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知道不好,拔腳往屋裡沖。
林菀:「你老可小心著,別摔了。」
陸老頭沒好氣:「不用你操心!」
他跑進屋裡,就看陸大嫂騎在閨女身上啪啪啪地扇鞋底,老婆子滾在地上疼得哎呀哎呀,卻爬不起來。
他怒火攻心,揚起巴掌低吼:「夠啦!」
林菀喊道:「公爹可不能打兒媳婦兒啊。」
陸老頭揚起的巴掌如同被人拉住扇不下去,他抱住自己的頭,感覺要被逼死了,「都分家啦怎麼還沒完?不想過就給我滾!」
當老子沒有他這麼窩囊的。
陸大嫂痛打陸心蓮,出了一口惡氣。
雖然她頭髮被扯掉一縷,脖子、胳膊上也有抓痕,可陸心蓮更吃虧。
陸心蓮鼻子嘴巴都被扇破,流了一灘血,臉上還被撓了好幾道血印子,眼睛下面一條怕是要留疤。
原本俊俏的臉蛋直接被鞋底扇成豬頭!
陸老太雖然沒被撓著,但是她心口窩被狠狠地搗了一胳膊肘,倒是真要犯心臟病了。
陸老頭把老婆子扶上炕,痛心地斥責陸大嫂,「我以為你是個懂事的,和她們不一樣,沒想到你、你……」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陸大嫂憑著一腔熱血打了小姑子,這會兒面對公爹這個男性長輩,她不由得心慌心虛起來。畢竟從來沒敢這樣過,一時間手足無措,就和做閨女的時候被親爹訓斥一樣羞恥萬分。
陸老頭看她低著頭一副不敢反駁的樣子,便痛心疾首地繼續控訴,「行啦,咱們也分家啦,你們都自由了。這個家也用不起你。」
一般他這樣心灰意冷地說氣話,陸大嫂就會趕緊認錯,以後規矩的。她腦子裡的熱血已經被陸老頭給喝退回去,下意識地就想認錯,「爹,我……」
「大嫂,明良被打得渾身青紫,你不去看看?」林菀打斷她。
陸大嫂扭頭看向林菀,小兒子因為不服軟,幾乎天天都被打。
林菀:「他被抽得後背腿上都是青紫的鞋印子,疼得很。」
陸大嫂聽林菀說得這樣嚴肅,又開始開始心疼兒子、生氣陸老太和陸心蓮打明良。
她道:「我要去看明良。弟妹你等等,我得把口糧帶著。」
她決定不給他們做飯!撂挑子!
這可是她嫁過來這些年第一次撂挑子不幹活兒,以往哪怕被打都得爬起來做飯。
陸老太一聽,就喊道:「你滾,我大孫子大孫女不去!」
她怕陸大嫂帶了大孫子和大孫女,到時候孩子和娘親不跟她親。
陸大嫂看林菀。
林菀給她使眼色,「你先拿晌午和晚上的乾糧。」
這會兒家裡還有一些剩下的窩窩頭,全家吃不夠,但是大嫂和明良、欠兒一起吃還是夠的。
陸大嫂被林菀點醒,立刻去端來飯笸籮,又用碗盛了一些鹹菜,「弟妹,幫我拿著。」
陸老太在炕上又哭又罵,心疼閨女被打了,「滾,滾出去死了別回來!」
陸大嫂不理睬她,進屋又把自己的手箱抱出來,還把陸心蓮一個新褂子扯過去,那是她的布,她做的!
陸心蓮嗷嗷哭,「爹、娘,你們看她,這是要做反!」
林菀看陸大嫂一副慨然赴死的表情,不由得彎了彎唇角,這要是沒人撐腰,這麼鬧一場,陸大哥肯定得打死她,所以對大嫂來說,要想徹底反抗公婆男人的壓制,跟死一回也差不多。
她端著飯笸籮和鹹菜碗,對陸大嫂道:「走吧,我娘在包韭菜雞蛋餃子呢,正好去吃。」
陸老太更扯著嗓子罵開了,「滾了就別回來!我這就去找老大,讓他休了你!」
一聽要被休回娘家,陸大嫂臉色都變了。
她這樣打了小姑,男人肯定得打她,現在被陸老太一挑唆,肯定得休了她。
要是被離婚,她一把年紀不能回娘家,那可如何是好?
還有孩子呢。
她又犯了愁,也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她心裡又怕又虛,自己一衝動把後路斷了,幾乎邁不動步。
林菀看在眼裡,「大嫂,我們醫務室要找個婦女幫我處理草藥,我給金大夫推薦了你。你今天下午就開始上班,先跟著我學辨認草藥,學習炮製藥材的基本方法。」
什麼?去大隊上班?
陸大嫂不敢置信地看著林菀,「弟妹,讓我去?」
林菀笑道:「對啊,就是你。你心細,只要做什麼都能做好。你還認識很多野菜,辨認草藥也沒問題的。」
其實大嫂心靈手巧,長得又秀美,如果陸大哥不打老婆,兩人很般配的。
陸大嫂剛才還萬念俱灰,覺得完蛋了,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離婚逼著跳河。這會兒弟妹突然給她一條出路,竟然要去醫務室?
對社員們來說,能在大隊部上工的人,那都是幹部,是有身份的,村里人都得尊敬著呢。
她有什麼本事也去啊?都是三弟妹幫她。
陸大嫂一陣感動,忍不住哽咽了,「弟妹,謝謝你。」
林菀攬著她的肩膀,「謝什麼啊。走吧,以後在那裡做飯吃飯,回來睡覺。我倒是看看誰還敢打你!」
陸大嫂點點頭,抱著手箱都忘了放下,就那麼跟著林菀出去,昂首挺胸,一下子活過來一樣。
他們一走,陸心蓮哭聲更大了,「爹、娘,你們看那個壞女人,醫務室有活兒她不推薦我,竟然讓沒上過學的孫鳳仙去!」
陸老頭唉聲嘆氣,「咱不指望他們。到點了,快下來做飯。」
陸老太閃了腰,心口窩被拐了一胳膊肘子,陸心蓮打小就不做飯,這會兒臉還腫著,她也不能做啊。
但是陸老頭他不會做飯啊,他從小就受了男主外女主內的教育,女人在家裡做飯,男人出去種地。長大了就有老婆,再上年紀有兒媳婦,何曾輪到他做飯?
那麼問題來了,現在誰做?
這可難為死他們了。
林菀和陸大嫂有說有笑地出了門,發現陸正霆還在胡同里等她呢。
她快步過去,把笸籮遞到他手裡,她則推著他。
陸大嫂看到陸正霆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以前看到別的婦女撒潑她覺得丟人,沒想到這會兒自己也變成個潑婦,心理上還有些邁不過去。
陸正霆沒表現出任何異樣,就好似什麼都不知道似的。
其實他看到陸大嫂和林菀出來也能猜測發生了什麼,只是為了不讓陸大嫂難堪,他假意什麼都不知道。
陸大嫂雖然心虛腿軟,但是想到陸大哥不在家,小姑被自己打了,公婆拿她沒辦法,她心裡也有一種隱秘的興奮。走路的時候,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林菀找村里孩子問問有沒有看到掛兒和欠兒幾個,正好碰到陸飽兒跑回來。
陸大嫂喊她,「飽兒,你妹妹呢?」
陸飽兒哼了一聲,「別問我!」她蹬蹬就往家跑去了。
有個孩子告訴他們,欠兒跟著掛兒和明瑞,被二嬸二叔領著去吃飯了。
陸二嫂一家和陸正衡家搭夥吃飯呢。
陸大嫂道:「讓欠兒跟著姐姐吧。」
欠兒明明是陸飽兒的親妹妹,但是卻和二房的掛兒親。因為陸大嫂和二嫂處得好,這倆女孩子也懂事,掛兒就負責照看弟弟妹妹。
她們進了大隊院兒直接去醫務室。
林母有周自強和金大夫幫忙擀皮,已經把餃子包完,正等著陸正霆和林菀回去下餃子呢。
陸明良看要吃飯了,就要回家。
林母心疼他,「回去幹什麼,在這裡吃,姥娘說了算。」
陸明良:「姥娘,分家了,我要是不吃,給他們省口糧,不划算!」
林母又好氣又好笑,「那就吃完餃子再回去吃你的飯,不吃虧。」
陸明良:「我得回去看娘,老妖婆肯定得打我娘。」
小明光立刻去找自己的彈弓,想起來在爹那裡,便拿了根比自己高的燒火棍抱著,要和哥哥一起去。
周自強扭頭看到林菀他們過來,喊道:「回來了!」
陸明良大喊一聲娘就撲過去,「娘,她們沒打你吧。」
林菀幫著把大嫂的手箱接過去放在水台上,讓她進屋坐。
陸大嫂看看兒子身上,見青青紫紫的,頓時又心疼得掉眼淚,這會兒也不心虛腿軟了,只恨沒更使勁打陸心蓮。
陸明良:「娘你別哭了,我沒吃虧。」
他和小光弟弟踩老妖婆臉了,嘿嘿。
林母熱情地招呼她,「大嫂快進來,菀菀總說起你,虧得你一直照顧她。」
陸大嫂趕緊問好,看還有男人在,她有些局促不安,站在門口問好卻不進屋。
林菀就把她推進屋。
陸大嫂進了屋裡也不敢亂看,她是個傳統婦女,當閨女的時候很少和陌生男人接觸,嫁人以後也只和家裡男人說話。而且陸大哥也時常訓她,不許她和別的男人說話,否則就是不守婦道等等,所以她很少和陌生男人說話。
周自強和林菀說笑慣了,可沒那個男女有別的意識,「嫂子快坐,趕緊下餃子,餓死我了。」
金大夫拿了酒來,看到陸大嫂也點點頭招呼一下。
陸大嫂的臉都紅了,趕緊搶著幫林母下餃子。
水是燒好的,這會兒直接燒開下餃子,一會兒工夫就熟了。
韭菜雞蛋的餃子,韭菜鮮嫩翠綠,雞蛋金黃軟嫩,小麥粉更是筋道細膩,每一個都給人帶來極大的滿足感。
陸明良吃得小嘴都鼓起來,「這輩子從來沒吃過這麼香的飯!」
周自強逗他,「你才多大,就這輩子。」
陸明良就歪頭去頂小明光的頭,哈哈笑,小孩子不記事,雖然上午挨了打,這會吃好飯就忘了,並不記得那些難過的事兒。
陸大嫂看他這麼開心,更堅定自己的決心,她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她也要使勁幹活兒,靠自己的本事給孩子們包餃子吃。
現在已經分了家,她沒必要再看老太太和小姑的臉色,只要她努力幹活,好好過日子,總能攢出頓餃子來的。
吃完飯她搶著要刷碗。
林母攔著她,「大嫂,你和菀菀是妯娌,不要客氣啊,你們說說話。」
陸大嫂看金大夫、周自強還在那裡坐著呢,她可不敢再坐那裡。剛才吃飯她都不敢上桌,是林菀硬拉她坐下的。
她從跟著陸大哥,他就不讓她上桌吃飯,一開始說帶孩子忙,後來直接成了規矩。
陸正霆端著半碗餃子湯,用兩隻碗倒來倒去弄涼了,遞給林菀,「不燙了。」
林菀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擦擦嘴問林母:「娘,你住下不?」
林母:「你爹明天還得上工呢,我不能住,歇歇就走。」
林菀哦了一聲,「那你把小光和哥哥帶著去住兩天吧。」
大嫂才和家裡鬧了一場,家裡肯定跟烏眼雞似的,欠兒跟著姐姐沒事,陸明良好動,難免又礙著那母女倆挨打。林菀不忍心他那麼點個孩子跟大人硬抗,讓他和小光一起去姥娘家玩玩,她二哥喜歡哄孩子,爹也能領著他們去果園見識見識。
陸大嫂忙說不麻煩,林母樂不得呢,這倆孩子懂事,一點都不添亂,跟倆開心果似的不知道多討人稀罕。
林菀讓陸大嫂不用在意,小哥倆一起作伴更好帶呢。
看她堅持,陸大嫂也就答應,還想回去收拾陸明良的口糧和衣服。
林菀道:「不用了。這麼點個孩子,吃不了多少。衣服已經拿來兩件。」
天熱,晚上洗早上就干,再說明良也沒什麼能換洗的衣服。
周自強一把就將小明光給扛起來,「我又要把你拉回去,高不高興?」
小明光嘟著小嘴巴,大眼睛烏溜溜地去看陸正霆,一臉捨不得他爹的樣子。
陸正霆就把他抱過去,拿手巾給他擦擦嘴邊那一圈喝餃子湯留下的印子,然後讓他和小哥哥去玩兒。
小明光攬著他的脖子,湊到他臉頰上啵了一口,然後才下地。
周自強喊道:「哎,外甥,還有我呢?」
小明光立刻拉著陸明良跑了。
周自強對陸正霆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親兒子呢。」
陸正霆笑微微的,不說話。
周自強看著他,因為陸正霆表現沒什麼異樣的,他總是忘了對方聽不見這一茬。
林菀看大嫂局促不安,就帶她去了醫務室,把當地能收到的草藥給她看,大部分她都認識。
處理也簡單,有的洗淨晾乾,有的切片,有的需要烘乾等等。
林菀還讓她學習常用草藥的名稱寫法。
其實陸大嫂讀過兩年村私塾,一開始有三個女孩子,等第三年的時候就剩下她一個。她又害羞,男孩子們還捉弄女孩子,所以她就不肯去了。
不過那時候讀書學東西紮實,兩年也能學不少,所以她並不是陸心蓮說的沒上過學。
大人要從無到有學習不容易,有識字基礎相對來說就比較簡單。
陸大嫂好不容易得了這麼個機會,自然是積極主動的。
林菀交代一下就讓大嫂熟悉工作,她回去跟林母說話。
從大灣村回林家溝也需要點時間,家裡還有倆哥哥要照顧,而且周自強現在負責大隊送貨的工作,林菀也不久留他們。
陸明良還不放心他娘。
林菀笑道:「你爹出去幹活啦。你娘有我和二嬸保護,誰也不敢打她,你不用擔心。」她又對小明光道:「不是爹娘不想帶你們,是家裡剛分家可多事呢,一下子忙不過來。你們去姥娘家住幾天,回頭爹娘就去接你們,好不好?」
小明光點點頭,乖巧的很。
陸明良攢著小拳頭,「三嬸,我要快點長大,以後我保護你們。」
林菀笑了笑,「我可期待呢。」
送走林母等人以後,他們就各自忙自己的工作。
林菀正接入系統模擬金針撥障術呢,就聽見外面有人喊,「金大夫,出診,出診!」
金大夫正在清洗針頭等醫療用具,進行消毒。
這時候不但藥品奇缺種類少,醫療器械也緊張,針頭都是反覆利用的。
他頭也不抬,「出診掛號費一毛。」
陸飽兒:「俺三嬸是大夫,小姑說不用。俺把壞了,大夫你去給看看吧。」說完,她又找林菀,喊道:「三嬸,俺把壞了,讓你和俺娘過去伺候呢。」
金大夫抬眼瞅她,「小孩子,伺候這個詞不要亂說。只有地主資本家才讓貧苦老百姓伺候他們。以後不要說,會犯錯誤的。」
陸飽兒跟弟弟妹妹厲害,跟大人自然不敢,尤其還是大隊幹部。
她立刻乖巧地答應了。
金大夫又道:「林大夫上班為人民服務,不能單單去照顧哪一個人。」
陸飽兒又答應了。
金大夫這才道:「掛號費一毛,誰也免不了。就算林大夫親爹娘看病,也一樣要掛號費。」
陸飽兒又跑回家去要錢。
過了好一會兒她拿著一毛錢回來,讓金大夫出診。
金大夫就把藥箱合上往肩上一背,對林菀道:「林大夫,一起。」
林菀正練習的緊要關頭呢,她哦了一聲卻沒立刻動身。
金大夫也不催,就背著藥箱站在門口等她。
陸飽兒倒是不樂意了,「三嬸,你磨蹭什麼呢?」
金大夫低頭看她,「你一個小孩子哪裡那麼大脾氣?」
陸飽兒嘟嘴,「我八盜耍這些兒媳婦個頂個的壞,都得好好調/教,尤其這個。」她伸手指了指林菀。
金大夫挑了挑眉,「哦。」他對陸飽兒道:「你娘在後邊,去叫上一起。」
陸飽兒就跑去喊陸大嫂,「你躲這裡幹嘛呢,我們晌午都沒人做飯!」
陸大嫂在醫務室後面忙得很專注,之前陸飽兒來她都沒聽見,這會兒到了跟前才抬頭。
「沒人做飯?那你吃飯了沒?」
陸飽兒沒好氣道:「白齙模結果又閃腰,讓你家去伺……照顧呢。」
陸大嫂就沒說話,倒是也起身跟著。
林菀已經出來,她拎了一根麻繩,還拿了兩根結實的棍子。
陸飽兒看著有些發麻,倒騰著小腿嗖嗖跑家去報信。
等林菀三人過去,就看陸老太趴在炕上一個勁地呻//吟,陸心蓮在一邊伺候,母女倆一副淒悽慘慘的樣子。
晌午也不能不吃飯啊,陸老太只能忍著腰疼起來做。她多少日子沒幹活,家裡瓦盆又沉,再加上面和水那更不得了。
所以,這一下子,陸老太是真的閃了腰。
金大夫扶了扶眼鏡,咳嗽一聲,差點沒忍住笑出來。他扭頭看林菀,誰說你大嫂懦弱的,你看把婆婆和小姑給打的。
林菀: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老實人拼命你怕不怕的?
「大夫,快來給我娘看看。」陸心蓮狠狠地瞪了林菀和陸大嫂一眼,請金大夫過去。
金大夫站在炕前,示意陸老太挪過來點。
陸老太哎呀哎呀的動不了,「哎呀……大夫啊……我、我老婆子……疼。你、你多擔待啊,失禮了失禮。」
金大夫伸手按了按她的腰椎、脊柱,讓她做幾個動作。
不管他讓幹啥,陸老太都一副動不了的樣子。
金大夫回頭對林菀道:「林大夫,你來試試。」
閃了腰、扭了筋或者傷了骨頭的,這在中醫也有對應的傷科。
鄉下社員們整天幹活,傷筋動骨那是常事兒,赤腳大夫必須要學。
林菀也了解過,她溝通了999,然後開始摸陸老太的腰背。
一點毛病沒有。
她低呼一聲,「金大夫,有點厲害啊,我摸著腰椎這裡凸出錯位了。」
金大夫點點頭,「年紀大了骨頭糠,不小心摔了很容易骨折。大娘沒骨折只是錯位,比較幸運。林大夫覺得要如何治療?」
陸大嫂很心虛,感覺是她搗了那一胳膊肘子給老太太摔的。
林菀:「送縣醫院就不必了,正正骨就好了。」
她讓陸老太坐起來,請金大夫給正骨。
有經驗的跌打大夫,手一摸就知道怎麼回事,讓患者坐著,他一邊說話,一邊在腰上摸,然後一手扳著肩膀一手推腰,「嘎巴」一聲就好了。
金大夫沒那麼厲害,但是作為必須全能的赤腳大夫,還是要有所涉獵的。
他給陸老太正了骨,疼得陸老太嗷一聲。
林菀趁機道:「還得鞏固一下。」
她讓陸大嫂幫忙,直接把陸老太的兩條腿往上一折,用麻繩直接捆在棍子上,再把兩隻胳膊往後一扭,如法炮製捆起來。
這樣的姿勢,陸老太必須仰著頭,往後弓著身子,沒一會兒就累得不行。
陸心蓮:「你幹嘛?」
陸老太也哎呀哎呀的。
林菀一本正經道:「正完骨要定位鞏固一下,就和斷了胳膊正骨吊起來一個道理。」
金大夫:「…………」說得好有道理,抱歉我先走笑一會兒。
陸大嫂看林菀把陸老太擺弄成那麼個姿勢,再傻也知道裡面有貓膩。原本她還因為自己拐了老婆子一胳膊而心虛,這會兒看著林菀這樣,她一下子就心定了。
看人家林大夫!
金大夫臨走前叮囑陸心蓮:「讓老太太好好養著,別再做飯乾重活了。另外,綁半小時,嗯……」家裡也沒表,半小時是多少自然估摸不准,他就道:「給老太太喝碗水,她要是想小便就給她解開。」
陸心蓮和陸老太忙應了。
林菀對陸心蓮道:「掛號費一毛,出診費兩毛。」
三個人過來「伺候」你們,你以為那麼便宜呢?
陸心蓮:「又沒拿藥!」
林菀:「手術費懂不?你去跌打大夫那裡,人家給你正骨,白忙活的?」
陸心蓮咬著牙,拿了兩毛錢給林菀。
林菀又叮囑道:「繩子和棍子必須還給醫務室,別人正骨還得用呢。」
說完她就招呼韓大嫂跟著金大夫走了。
等他們走了陸心蓮才想起來,喊道:「孫鳳仙,你不留下伺候?」
陸大嫂假裝沒聽見,跟著林菀和金大夫一路回了醫務室。
她感覺越來越壯膽,那母女倆欺負她是好手,可面對金大夫和林菀,不一樣是窩囊廢麼?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以前她更窩囊廢!只要她不再那麼窩囊,那母女倆也不能再欺負她!
陸心蓮給陸老太喝水,還問:「娘你腰真的沒事了吧。」
陸老太:「倒是不那麼疼了。」
她之前就沒上廁所,這會兒又喝了一碗水,沒一會兒就想撒尿。
陸心蓮:「你忍忍,萬一時間不到骨頭不穩定怎麼辦?」
結果實在憋不住她才給陸老太鬆開,陸老太渾身酸痛跟被拆零碎又重裝起來一樣難受。
好歹著腰倒是好了。
她道:「閨女,金大夫人不錯。我看不如你也當個大夫?」
陸心蓮頗為心動,卻犯愁晚上做飯的事兒,娘不能動,可不得她做?
等林菀他們回到醫務室,各自繼續忙工作。
林菀正配藥呢,宋小莉和宋小牛跑過老。
宋小莉:「林大夫,我爹癢死了,讓你給他拿個藥吃吃擦擦。」
林菀:「你讓他來看看,見不到病人,可不能隨便開藥。」
宋小莉有些為難,站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
宋小牛就道:「我叔捨不得那五分掛號費,哈哈哈。」
之前宋小莉和宋小牛一起發瘧疾,後來林菀和金大夫堅持給他們送醫院,倆孩子都活蹦亂跳的回來。
宋小牛家人特意來感謝,還主動交了藥費。
宋小莉她爹娘不但不肯交藥費,還埋怨倆大夫自作主張讓他們亂花錢。
宋小莉娘說什麼「一個丫頭片子,老天爺要是賞命咋也死不了,要是不賞的,金枝玉葉的也死了」,聽聽那混帳話。
原本林菀尋思他們經濟困難,吃不起飯,後來一問沒有的事兒。他們家在村里不算差的,畢竟兩口子能幹,省吃儉用,孩子也不上學,個個都聽話勤快,家裡工分不少掙。
說白了,就是想賴掉而已。
對這種人,金大夫向來不客氣的,必須交藥費,要不你們家人甭想再從醫務室拿一分錢的藥,大隊年底盤帳還得把賒欠的扣下補給醫務室。
因為這事,宋和平兩口子對醫務室意見老大了。
林菀不給拿藥,宋小莉沒辦法,就和小牛跑家去說。
沒多久,林菀就看到宋和平光著膀子衝過來。
他沒好氣道:「我說大夫你們咋回事啊,癢死了,還急著上工呢,趕緊拿藥擦擦。」
林菀也不慣著他,「你癢,不得看看為什麼癢?到底是濕疹還是蕁麻疹還是過敏還是皮炎的?你以為打噴嚏都是感冒?」
宋和平被她搶白的有些語塞,不知道怎麼回話,只得道:「反正就痒痒,你給弄點藥擦擦,撓破皮也不解恨。」
他指了指自己的雙腿。
林菀看了看,只見他腿上一簇簇的疹子,很多地方都撓破結痂流黃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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