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決裂、、日記

  姜琳力氣大,孟依依又不是強壯的,一巴掌就被扇倒在旁邊牆壁上。

  「哇~~」孟依依捂著臉就哭,她想跑,大寶小寶還有孫清輝幾個都站在那裡擋著,她根本跑不掉。

  簡直是奇恥大辱。

  程大寶握緊了小手,揮了揮,一副很解氣的樣子。程小寶直接拍手:「琳琳打得好!」讓你還敢攛掇我娘不要我們。

  金雷急忙過來阻攔:「姜琳,別打架!」

  姜琳輕蔑道:「放心,她都不夠我打的。」她轉首看向孫清輝,「孫清輝,你看看女知青們誰最柔弱,幹不了體力活,讓她當這個老師吧。我去和大隊說一聲。」這本來就是當初閆潤芝管老書記求來的,而且換個老師對小學也沒多大關係。

  知青們都有些發愣,沒想到姜琳把教師的工作拿回去並不自己當,反而還是給知青,她對他們真是太好了!

  原本看不慣姜琳的這會兒都有些內疚,說人家目中無人、清高孤僻什麼的,那都是過去的老眼光,人家姜琳已經進步,現在是個團結友愛同學、積極向上的好知青。

  孫清輝道:「姜琳,你還是自己做吧。」當初她就是不想受累才嫁人跑個關係的。

  姜琳:「不用,經過這幾年的鍛鍊我已經適應勞動人民的生活。」

  一個小學老師沒幾塊錢工資,還把她拴住不能四處走動,不划算。她也想和知青們交好關係,諸如孫清輝這些人,大部分還是正直有為的。

  她主要對付孟依依,實在是太氣人了!

  她看向孟依依:「從今天開始,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不必再假惺惺攛掇我拋夫棄子回城,自己卻死賴在這裡。」

  「隨便你,我都是為你好,你不領情就算,用這樣惡毒的心思污衊我,我……我瞎了眼!」孟依依氣得眼睛通紅,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委屈得不能再委屈。

  她含淚怒視著姜琳,又掃了一眼大寶小寶,輕蔑道:「決裂也好,以後我也不必操那些閒心,我只管自己過得好。」她走了兩步,冷冷地對孫清輝道:「讓開!好狗不擋道!」

  孫清輝也沒她和計較,側身讓開。

  孟依依剛要回屋,姜琳卻道:「既然話說到這份兒上,你把我爸媽寫給我的信還給我。」

  雖然原主和父母斷絕關係,說老死不相往來,可實際爸媽還是有書信過來。孟依依幫她收信說她爸媽偏心,內容都是指責她墮落、窩囊等等,原主氣憤不過既不看信也不回信,都是孟依依代收帶回。

  後來孟依依都說她爸媽對她失望至極,不再寫信,都是孟依依爸媽側面告訴的情況,原主更加不理睬。

  姜琳認定孟依依搞鬼,自然要反其道而行,認定有書信往來的。

  雖然姜家爸媽有缺點,卻也是正常的父母,不可能幾年不關心當女兒死在外面。

  「沒有,沒有!」孟依依矢口否認,「最初有信,你自己不肯看還撕掉,後來基本沒有書信過來。」

  「你看了信說我爸媽就會指責我罵我,我能開心嗎?我當然不看,可我現在不信,我要看看!」姜琳看著她,「把信拿出來,否則我去搜。」

  「早就丟了,誰還會留著?」孟依依抬腳就要往屋裡去,她雙腿都有些哆嗦。

  大寶立刻堵著門不讓她進,小寶嘿哈一聲,「老妖婆,把信還給我媽媽!」

  姜琳聽她這樣說自然更不信,如果真的沒信,孟依依會很淡定地說沒有不信你翻。

  孟依依臉色慘白,又傷心又憤怒,「你們、你們欺人太甚!」

  金雷還要護著她,「誰也不能隨便翻別人的東西。」

  孫清輝嗤了一聲,「你們在學校欺負同學的時候,翻別人書包還少了嗎?」鬧運動的時候,衝進別人家裡、辦公室里、宿舍里,翻東西還少了嗎?

  姜琳對孫清輝道:「孫清輝你是知青點的班長,麻煩你讓她的室友幫我指指哪裡是她的東西,我自己去確認。畢竟她這裡還有我的東西,我拿回去也是應該的。」

  雖然她知道孟依依的東西,卻也不想直接衝進去,免得其他知青有意見。

  孟依依搖搖欲墜的樣子,「姜琳,你要幹什麼?你就這樣回報我嗎?」

  姜琳:「我就是要欺負你,從前你耍弄我,今日我不想被你耍弄,我要知道答案,看看你到底有多黑心!」

  姜琳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拖開,孟依依哪裡是她的對手,又氣又急,又哭又鬧。

  姜琳毫不理睬,大步走進屋裡,普通的房間,一多半是炕,炕前放著一張破舊的書桌,上面摞著幾本偉人文集,還有幾張報紙,再就是一些茶缸梳子篦子之類的。

  一個叫葉菁的女知青指了指帶鎖的抽屜和地上一個舊藤編箱子,「這些是她的。」

  姜琳就伸手要鑰匙,孟依依自然不給,姜琳也不多說,從針線笸籮里抓起剪刀就去撬。這時候的鎖頭都是用合頁掛上鎖住,不需要開鎖,直接把合頁的釘子撬下來即可。

  孟依依想去阻攔,卻被葉菁幾個女知青拉著。

  姜琳撬下合頁,拉開抽屜,發現裡面一抽屜信、本子、匯款單等。

  「不要碰我的東西!」孟依依撕心裂肺地尖叫著,拼命地撲上來,要撓姜琳的臉。

  姜琳一側身就摁住她的頭,往旁邊一推把孟依依推倒在炕上,「滾一邊去!」

  她抓出一把信來丟在桌上扒拉著看了一眼,發現不但有自己爸媽的信,竟然還有卞海濤的。

  她冷笑,「孟依依,你厲害啊!」

  孟依依哭喊道:「這是我幫你收著的,你和他們斷絕關係,不想看,我幫你收著的,你……」

  其他知青也都撇嘴,之前還說沒有,又說丟了,這會兒被翻出來也真夠沒臉的。

  姜琳隨手抽出一封信來,掏出信紙看到一句「家裡也困難,還是給你寄十塊錢」,她面色頓時一冷,眯了眯眼,盯著孟依依,「你時常管我爸媽要錢啊,孟依依,你個賤人!」

  孟依依從牆根抄起爐鉤子就朝著姜琳打去,她尖叫著:「混蛋,混蛋!」

  姜琳不等孫清輝等人出手,往前一衝直接架住孟依依的胳膊,用力一扭一摔孟依依的爐鉤子便脫手。

  姜琳抬手又給她一巴掌,扯住她的頭髮摁在炕沿上,「你挑唆我和爸媽斷絕關係,是我蠢!我爸媽寫信來,你管他們要錢,這就是關心我?孟依依,你還真是黑心!」

  原主蠢,孟依依算計太精,打著原主的名義和其爸媽往來寫信趁機各種要錢。

  孫清輝幾個也很氣憤:「孟依依,怪不得你總能改善生活呢,你還是好好交代吧,你到底要了人家多少錢。這個是有底可查的,你無從抵賴。」

  姜琳爸媽寄錢的時候留著匯款單,而且縣郵電局也有底可查,一筆錢都少不了。

  這一點孟依依也知道。

  可她根本沒想過和爸媽關係惡劣的姜琳會鬧著要信,她給原主說往家裡寫信,順便問問原主爸爸媽媽情況等。但是原主爸媽寄錢,孟依依並不說,還要說諸如「你爸媽也真是偏心太過,你來這裡,不聞不問,總要我爸媽去找他們說說才會說兩句」「我爸媽給我寄錢也會去問問他們給不給你,他們都說沒錢」。

  有時候她也會說有錢隨信寄過來,不過只有一塊兩塊,原主只會更加生氣。

  孟依依壓根沒想過有一天會因為這個事和姜琳鬧崩,被撕得沒臉,所以她根本沒想過要把信、匯款單這些東西燒掉,反而還想留著以後有別的用途。

  姜琳又拿出孟依依一個小本子,這是一個帳本,記著一些匯款以及重要的事兒,看來這倆人如出一轍都愛寫日記啊,省事了。

  她發現居然還有卞海濤和一個叫呂航的人寫過來的信和匯款。

  呂航?姜琳想了一下,是省城紡織廠那個主任家的混混兒子。

  孟依依也是牛逼的,那混混對原主的美貌念念不忘,她居然也能從中撈到好處,原主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我臥槽了!

  孟依依還在那裡哭天抹淚地喊冤枉,什么小時候都是她照顧姜琳,什麼她和爸媽斷絕關係是自己保護姜琳,什麼……

  姜琳對孫清輝道:「孫清輝,你是知青點的班長,你來處理吧。」

  孫清輝等人也目瞪口呆,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兒,這個孟依依真能啊。

  孟依依一個勁地哭,「姜琳,你恩將仇報,這些明明是你讓我幫你的,你倒打一耙!」

  姜琳:「我以前那麼蠢,哪裡會這麼高明的?我讓你幫我管別人要錢自己不花就給你花?我特娘的得多賤啊?」

  孫清輝:「這件事交給我們知青點吧,幫你算算一共多少錢。」

  姜琳就把所有關於自己的信都拿走,錢就讓孫清輝他們幫忙合計,「孟依依你交代吧,要是交代的和合計的對不上,咱們就去公安局報案,去縣郵電局查底。」

  郵局有流水帳,至少保存十年,都可以清查的。

  孟依依臉色慘白慘白的,她避重就輕不說匯款只打感情牌,「姜琳,咱們是好姐妹,你和你爸媽斷絕關係,我幫你接收信件,怎麼就違法,值得你告我?要是這樣,誰還敢和你做朋友?」

  姜琳攢緊了拳頭,真想把她扔到外面的泥塘里去。

  她咬牙道:「孟依依,我的確把你當朋友,可你當我是朋友了嗎?你口口聲聲說小時候陪我玩兒,我爸媽不要我都是你關心我。小時候我有點好吃的你就要了去,我有新衣服新鞋子你換過去,不聽你的就威脅不和我玩兒。你知道我沒人玩兒離不開你,你就一點點地耍弄我?」

  我聽你的和卞海濤好,我聽你的要跟呂航處對象換留城機會,我爸媽給我辦理下鄉,你就說我爸媽偏心要毀了我挑唆我和他們斷絕關係!」

  下鄉咱們都害怕勞動,你讓我嫁人換工作機會,我卻把老師的工作讓給你!」

  我爸媽寫信來你說全是罵我的指責我的,我一來氣不肯看不肯回信都交給你。結果你背著我管他們要錢!」

  他們省吃儉用匯錢過來,我並不知道,我一分沒花到。反而是你,拿了我爸媽的錢,跟卞海濤呂航要錢,還整天跟我哭窮說自己吃不飽!」

  我蠢得從孩子嘴裡摳雞蛋和糧食給你吃,我特麼怎麼那麼蠢呢?」

  姜琳氣得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媽,不打,不打!」程小寶心疼壞了,趕緊抱著姜琳的腿。

  程大寶就去踢孟依依,「老妖婆,你最壞!」

  姜琳從前對孟依依有多好,孫清輝等人看在眼裡,反而是孟依依改善生活總偷偷摸摸的,當然孟依依會說已經送到姜琳家給孩子吃。現在看姜琳的意思,孟依依不但沒給,反而還去找姜琳要。

  簡直是……

  孫清輝:「這件事雖然不能治你的罪,也夠噁心我們的。還是請大隊書記、會計們來幫忙查吧。」

  葉菁道:「孫清輝,我看還是咱們先自己查。」她也是為姜琳著想,畢竟姜琳從前的確蠢呼呼的,而且還有卞海濤這個曾經戀人,要是鬧出去大家都知道,也不好看。

  另外,姜琳從前和孟依依的確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姐妹,現在鬧崩了,就算有錢物糾紛也說不那麼清楚。孟依依咬定是姜琳口頭讓她幫忙收信收錢,而且她給姜琳爸媽寫信也都是為姜琳著想的語氣,要錢也是以姜琳和孩子當藉口。雖然姜琳事實上沒花那個錢,可孟依依不承認外人也就不清楚,並不能就當證據斷孟依依的罪。

  所以,這事兒最好的處置方式,就是壓著孟依依讓她賠錢,同時讓知青們都知道她的無恥事跡。

  孫清輝幾個仔細一想,似乎也是這樣。

  姜琳雖然知道原主和卞海濤沒什麼,只是現在風氣保守,處對象最後沒成都會成為被指指點點的理由呢,而且這些信的確不適合給別人看。

  她也同意這個處置方式,讓孫清輝、葉菁等知青監督孟依依。

  她看了孟依依一眼,從孟依依眼中看到了恨毒的眼神,她決定再給孟依依一個打擊,「孫清輝、葉菁,謝謝你們。這些錢你們追回來,不用給我,就放在知青點你們改善伙食也行,改善居住條件也行。」

  如果她讓孫清輝等知青幫忙,人家只是出於幫忙卻沒有盡力的義務,可如果她把利益轉移給他們,那他們就會主動盡全力來對付孟依依。

  她要讓孟依依成為知青們的敵人!讓他們主動盯著她,監督她!

  什麼?

  知青們再一次驚呆了,姜琳現在怎麼這樣大度?

  之前擼下程如海不讓她自己丈夫當生產隊長,卻給他們要一個不需要花錢走後門的保證。

  前會兒,把孟依依的教師工作奪回來,不留給自己,又給別的知青。

  現在,要回來的錢,竟然不自己留著,反而讓給知青點改善生活。

  這還是從前那個蠢蠢的姜琳?怎麼一下子開竅了?除了孟依依和金雷,其他所有知青幾乎都對姜琳360°改觀。

  姜琳看了看信,估計爸媽不會給太多錢,畢竟城裡生活也不容易,等她賺了錢會幫原主把這個窟窿填上的。至於卞海濤和那個呂航給的,姜琳更不稀罕要,他們願意寄錢是他們別有所圖,虧了活該!交給知青們以後他們也可以給自己作證。

  「我今晚就給爸媽寫信,讓他們再也不要寄錢過來,寄信也寄到我那裡。」

  孫清輝:「姜琳,你可能還得給……那倆人寫信,表明這一切是孟依依搞鬼,你並不知情。」

  卞海濤和呂航寫信寄錢,還都以為給了姜琳呢。

  姜琳蹙眉。

  葉菁道:「我看還是我們寫信吧,讓孟依依賠錢,把那倆人的錢還上。」

  姜琳:「給他們寫信,說清楚事實,錢就不必還給他們。心術不正,活該破財!」

  孫清輝和葉菁幾個商量一下,覺得也行。

  姜琳檢查一下,把關於自己的信、物品拿回去,還有原主之前給孟依依的繡品、衣服、布,還有鞋子之類的,都拿回去。

  送人也不給孟依依留下!

  噁心死了。

  對姜琳來說這真的是意外收穫,她本來只想和孟依依撕破臉鬧一場,出出孟依依去趙家的惡氣。

  哪裡知道,無心插柳柳成蔭,拔出蘿蔔帶出更大的蘿蔔!

  相當合適了。

  姜琳拿著飯笸籮跟孫清輝等人告辭,領著大寶小寶回家。

  離開知青點以後,走到幾個草垛附近,環境比較安靜,程大寶站住不肯走。

  姜琳:「怎麼啦?」

  程大寶瞪著她,小臉氣鼓鼓的,白嫩的臉頰泛著紅,不說話。

  程小寶去拉他的手,「好啦,別生氣啦,琳琳知道錯了。」他還朝著姜琳努努嘴,「琳琳,你快給大寶道歉。」

  姜琳:「!」我哪裡錯了

  程小寶一副哎呀你怎麼變笨了模樣,指了指自己的臉蛋,嘴裡還模擬著,「啪」。他還指著姜琳的臉頰,「有指頭印子。」

  姜琳的臉一下子紅成個西紅柿。

  她當時說得太動情,替原主和大寶小寶不值當,越說越氣,尋思原主怎麼就這麼蠢呢,一瞬間進入狀態,忘了身體現在是自己不是原主就抽了自己一巴掌。

  沒想到,成了黑歷史。

  程大寶:別人打我娘,我打回來,我娘自己打,要怎麼辦?他很糾結,也很生氣。

  姜琳有點不好意思,這倆孩子真是得理不饒人啊,哪裡有這樣擠兌自己媽媽的。

  她只得含含糊糊道:「我錯了,以後都不這樣了。」

  程大寶:「沒聽清!」

  姜琳:「!!」你夠了啊。

  程小寶拉拉大寶的手,從兜里悄悄掏出一塊糖來,塞在他手裡,「琳琳都知錯了,以後都不這樣的,你不應該生氣。嫲嫲說過的,不能得個屁嚼不爛。」

  姜琳:「!!!」

  程大寶這才勉強地哼了一聲,對姜琳道:「嫲嫲怎麼說的,打就打,罵就罵,不能生氣,氣出病來沒人替。你咋能打自己呢?那不是傻蛋嗎?」

  姜琳:「!!!!」我錯了,我不能叫傻蛋,那就和村裡的狗蛋狗剩們為伍,太難聽了。

  程大寶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知道姜琳認錯,就大度地原諒她,牽著她的手,「走吧,真是愁死我了。」

  姜琳:「……」我的脾氣啊,沒招沒招的。

  程小寶把飯笸籮拿過去頂在頭上,牽著姜琳另外一隻手,母子三人愉快地回家,在路口碰到來接他們的閆潤芝。

  「把孟依依打了一頓。」姜琳簡單說了兩句。

  閆潤芝比那群知青還目瞪口呆的,哎喲喂,寶兒娘這是徹底清醒了?以前誰要是跟她說一點孟依依的不好,比說她自己還難受,拼命護著。自己這個做婆婆的,可從來不敢說孟依依別有所圖什麼的。如今寶兒娘看清惡人的真面目,從此以後家人一條心,和冬生恩恩愛愛過日子。

  真好!嘿嘿,來年就能抱孫女了吧。

  閆潤芝還是發現了姜琳臉上的印子,心疼得不行,「寶兒娘,這是被孟依依給打了?我給你煮個雞蛋滾滾。」

  姜琳的臉又變成胭脂紅,趕緊給大寶小寶使眼色,不許他們出賣自己。

  程大寶已經原諒她,倒是真的沒說,程小寶卻悄悄地告訴嫲嫲,說娘在知青點罵孟依依,罵著罵著扇自己一巴掌,可用力、可響呢,所以臉頰上才有那麼明顯的紅指印。

  這可給閆潤芝心疼得不行,認識錯誤就行啦,怎麼還動手呢。幸虧打了孟依依,否則她還以為寶兒娘對孟依依太好,打自己也不舍的打姐妹兒呢。

  閆潤芝煮雞蛋給姜琳滾臉,恢復得快一點,免得人家看見總好奇,主要她皮膚雪白,有個指印子真的很明顯,估計睡一宿會好很多。

  飯後,下午姜琳依舊去給人修屋頂。

  有撕馬開花等人在前,這會兒姜琳在村裡的名聲高漲得離譜。老人孩子都知道村裡有個姜知青,長得俊、能打架、會修屋、能買瓦、頂呱呱。

  傍晚的時候孫清輝就找姜琳給她看看單子,姜琳爸媽一共寄了10次錢,有時候一年一次,有時候一年兩次,一共有346塊錢。

  呂航寄了五次,一共兩百三十塊。

  卞海濤寄了五次,一共三百一十塊。

  孟依依有的花了,有的寄給她爸媽,有的還留著,一共拿回來175塊。

  孫清輝把這175塊給姜琳,「姜琳,知青們都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們也不能要你這個錢。你爸媽過日子不容易,你拿著或者還給他們都行。其他的,我們會儘量讓孟依依還,我們還打算給她爸媽寫信,要求他們把孟依依寄回去的錢還回來,或者還東西也行,否則我們就寫信給知青辦公開他們的惡劣品行。」

  這一招很厲害,如果城裡知青辦、街道等都知道孟依依的劣跡,那她一輩子別想回城,她爸媽姊妹兄弟也要被連累。

  雖然姜琳說錢給知青點花,可孫清輝幾個覺得不能這樣。他們的日子過得就那樣,多給點錢也不能如何改善,最重要的還是回城,這個姜琳已經幫他們爭取到機會,他們大部分都感激得很。他們商量了一下,都同意把要來的錢還給姜琳。

  推讓兩次,姜琳看他很堅決便也同意。她心裡很高興,還是人多力量大,大家出謀劃策,總有對付孟依依的辦法。

  她笑道:「好,多謝同學們。要這樣的話,等有時間,我做東請你們吃飯。」

  她既然接受程如山,肯定會把程如山介紹給自己的朋友,孫清輝這些人以後就是她的同學朋友,大家走動起來,聯絡感情是很有必要的。

  孫清輝又道:「剩下的錢、財物,我們也會儘量追回來。到時候先還你爸媽的,卞海濤和呂航的到時候你看著辦。」

  姜琳想了想,「這樣也行。」

  孫清輝又說教師的工作給一個叫王瀟的女知青,她身體比較柔弱,力氣活干不動,至今都養不活自己,年年口糧都得家裡寄錢過來補貼,家庭也困難。

  姜琳原本尋思會給葉菁呢,因為她主動替自己說話,沒想到葉菁同學也不徇私。

  姜琳就對孫清輝和葉菁的印象比較好,想著以後多結交一下。

  晚飯後她陪倆孩子開開心心玩了倆小時,講好幾個故事,然後讓他們睡覺。倆孩子睡在她和閆潤芝中間,秒睡,姜琳躺在炕上心潮起伏,卻怎麼都睡不著。

  實在是這幾天發生的事兒太多,也太匪夷所思,想想自己、原主、孟依依,還有那些日記、書信等等,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蹭得坐起來。

  閆潤芝:「寶兒娘,咋了?」

  姜琳:「沒事,娘你先睡,我下去給我爸媽寫封信,告訴他們孟依依的壞事兒。」

  閆潤芝就幫她點了煤油燈。

  姜琳把那隻手箱搬出去,放在堂屋八仙桌上,又把油燈端出去順手帶上門。

  她先把原主那兩本日記本翻了翻,歸納一下大部分內容就兩件事,她的好姐妹孟依依,兩人感情如何好,如何開心,如何……她的戀人卞海濤,兩人感情如何好,他如何體貼、多才多藝、英俊……

  日記里連爸媽也沒怎麼提,都是當做孟依依的反面陪襯,比如「世界上最冷漠的不是敵人,而是親人,他們對我那麼冷酷絕情,不顧我的意願逼迫我下鄉,只有依依是對我最好的親人。哦,依依,我的好姐姐。」

  關於卞海濤就是什麼「哦,我的愛人,我純粹的愛人,我那如曇花般脆弱短暫的愛情。不,我錯了,雖然我的愛人離我而去,可我的愛情它是永恆的!」

  姜琳看得差點吐了,從來沒看過這麼矯情肉麻的東西。

  大寶小寶是被當做污點、累贅以及罪孽的證據提及的,程如山就是那個人,自然也是一個反派,閆潤芝直接被稱呼為地主婆子,這一家子就如同一個巨大的泥淖深潭,將她一步步吞噬。

  姜琳抬手又想給自己一巴掌,最後想起大寶小寶,只得輕輕落在臉上,不怎麼用力地擰了一下。

  原本她尋思能尋找什麼來證明孟依依跑過來混吃混喝,結果一點沒有。

  全部是她的好姐姐怎麼對她好,關心她,以及悲秋傷春的,看得真是喪、喪、喪!

  這和姜琳的三觀差別太大了!

  好好一個美人,怎麼就活成別人的附屬品!

  就算失去這個朋友又如何,自尊自愛,自強自立,還會沒有朋友嗎?

  一來氣,姜琳就把日記本里一些太肉麻的撕碎,還有關於家裡人的部分也撕碎,實在是太氣人了。

  氣不過,她又捏一把自己另一邊臉。

  信寫了個開頭,實在是不知道寫什麼,她現在對省城的爸媽沒感覺,只能幹巴巴地說兩句「思前想後,以前是我錯了。如今認清孟依依真面目,已經決裂,」再就是孟依依騙錢等事兒,讓他們不要上孟依依家人的當。

  第二日一早,段長安就開著拖拉機來村里接姜琳。

  姜琳想自己去,程大寶非要跟著,給糖都不好使。

  姜琳:「大寶,你還小……」

  「誰小?」程大寶不服氣,「爹不在家,我是家裡的男人。」

  「我就去看看,不用自己幹活兒的,很快就回來。」姜琳尋思瓦廠多髒啊,小孩子去了弄得灰頭土臉的,在家裡和弟弟玩玩不好嗎?跟著嫲嫲不好嗎?

  程大寶就是不干,看姜琳還想哄他,他使出絕招:「我都沒打過自己巴掌。」

  姜琳:「!!!!」這黑歷史過不去了嗎?

  程小寶拿手指頭刮鼻子,表示羞羞,閆潤芝捂著臉假裝沒聽見,免得姜琳尷尬。

  姜琳無奈,只得帶著程大寶坐上拖拉機去瓦廠。

  段長安聽了程大寶的話,好奇之下偷偷看了姜琳好幾次,果然發現雪白的臉頰上有發黃髮青的印子,哎呀這是咋回事啊?

  不過看姜琳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自然不好意思問,還沒到那個交情嘛。

  姜琳領著大寶在瓦廠觀察一下,發現真是一個簡陋的瓦廠,三台台制瓦機,上千個制瓦模子,七八個勞力。制瓦的方法她一眼就明白,這根本不是燒制的瓦片,而是水泥黃沙瓦!

  製作工藝非常簡單,水泥和黃沙加水按照一定比例攪拌均勻,然後倒在制瓦模里上制瓦機,出來以後晾乾就是簡單的灰瓦,一樣防水防風。

  缺點:沉。好處,不需要燒制,簡單好操作。

  姜琳看過以後,心裡有數,她也就來一次熟悉熟悉,以後不用再來,需要瓦就讓小段給拉過去。他公社沒有任務的時候,平時就這樣下鄉拉點零活,交了公社的份子,剩下就是他的。

  他其實很忙,但是因為姜琳是知青,還是程如山媳婦,段長安就先給她拉瓦。

  第一車瓦拉回到村里,姜琳按照付錢的順序先分一下。各家要是自己能鋪的便自己鋪,自己鋪不了的就請她或者別人。她不需要管飯,給雞蛋、糧食或者錢就行。村里人大部分都找她幫忙鋪,有點手藝的可以自己試試。

  姜琳就找了程玉蓮的男人商寶柱,他力氣大,還找了商宗慧,這小伙子溫厚手也巧,她挺喜歡的。

  瓦片並不難鋪,但是瓦片上屋頂是一個技術問題。因為屋頂不是很高,就那麼些瓦也不值當搭腳手架,就上面站一個人,下面一個人往上拋。這樣一拋一接,沒有點力量和技巧是不行的,都需要練一下。

  商寶柱力氣大在下面扔,商宗慧靈巧在上面接,練一下就能配合得不錯。

  姜琳在上面鋪、監督施工,指點要領以及檢查質量。

  如此姜琳天天忙著給人鋪屋頂,轉眼立秋,又過了中元節,秋高氣爽,天氣越來越清透,一眼能望出去老遠。

  孟依依這幾天著涼病了。

  之前姜琳羞辱她那一通,知青們又排擠她,審犯人一樣逼問她匯款的事兒,她心灰意冷、又氣又急,一陣陣絕望之下心理有些崩潰。

  老師的工作也被大隊收回去給了王瀟,她不得不跟著下地。現在可不是之前她為表現去干點農活兒那麼輕鬆作態,而是真的要漚肥、鋤地、割高粱等,沒兩天她就累得渾身疼,手上腳上都是水泡流血,她根本挺不住。

  她原本紅潤的嬰兒肥都褪去,下巴也見稜角。

  於是她一狠心,就故意淋雨感冒生病,赤腳大夫給看過以後允許她請假休息,知青們卻說她裝病讓她繼續上工。孟依依裝作精神恍惚落水被社員救上來,孫清輝怕出人命,對她略放鬆一些。

  今兒大家都去上工,她在知青點歪著養病。

  她想了好久都沒想通趙家到底為什麼要改口,她給趙家錢,暗示他們姜琳就是賣兒子嫌少才沒賣的。劉紅花、馬開花等人和姜琳有過節肯定會以此打擊姜琳。她們肯定會坐實姜琳賣兒子的事實,沒賣是因為錢少,並不能證明她沒賣。

  這個事實就足夠程如山討厭姜琳的。

  為什麼趙家會改口?

  她怎麼都想不通。

  她在院子裡一圈圈地溜達,知青點外面是河泡子,一點菜地,沒有高的遮擋物,視線一覽無餘。越過矮牆看到村南大道上停下一輛解放卡車。

  當初他們下鄉就是用這種軍用卡車送來的,一個個佩戴大紅花,鑼鼓喧天,手舉紅寶書、口喊x主席,然後一來就是五六年。

  原本前途一片黯淡,可現在她重生了,有一片別人沒有的光明。

  今年10月文g結束,政策改革,來年就要恢復高考。

  如果她好好學習,是不是就能考上大學?

  可她學習並不好,曾經高考的內容都忘光了,就算現在學……說的容易,好像動動嘴皮子就能學會一樣,還不是要一點點的背誦,一道道的做題?過程有多枯燥、無聊、折磨人,誰做誰知道啊。

  更何況,上輩子參加高考幾百萬人也就錄取不到三十萬,再者雖然不少同學高考成功,考上不錯的大學,可後來呢?人生並不是一帆風順的,考上大學,卻攤上嚴打、下崗、國企改革、股市收割、再一次動盪……

  就算曾經下海經商發財的,也攤上這個那個,一**浪潮湧來,一個個死在沙灘上。

  誰笑到最後了?

  程如山!

  孟依依想來想去,還是程如山最穩妥,如果和他在一起就代表著未來一片光明沒有坎坷,不需要自己辛苦。

  當然,她決定還是要考大學,考上大學自己就有更多籌碼。

  她正胡思亂想著,遠遠看著卡車上下來一個男人,順著村道下來,越走越近。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個高大俊挺的男人,哪怕還不是後來的運輸業大鱷,他也有種與眾不同的氣場。目下無塵,淵渟岳峙,如同擁有巨大的磁力一樣,吸引著她的心。

  程如山回來了!

  她正想他他就回來了!孟依依心跳猛得快起來,一陣熱血上涌,讓她臉都發燙。

  她趕緊抻抻衣擺,劃拉一下頭髮,又搓搓臉用力咬咬自己的嘴唇,然後衝出去。

  ……

  程如山這半個月忙得沒有一天能睡到天亮的。

  他先去省城,跑革委會專門管成分的政治組,幸虧他去,否則來年也辦不下平反的案子。因為辦公室擠壓很多文件,就算按照流程來,估計也得有個幾年才能處理完。

  就這樣,他還是先花錢後揍了一個肥頭大耳的辦公室主任,才把平反流程走完。

  他又按照岑隊長安排的,跑一趟省軍區的後勤部,聯繫運輸隊拿到自己的工作許可,從此以後他就是運輸隊的一名編外人員,可以負責為部隊運輸軍火之外的物資。

  然後他又跑一趟專區,各種蓋章,算是把家裡的平反關係跑完。最後他再去當地軍區,遞交自己的工作文件,申請一輛運輸卡車。因為暫時還沒有專車配給他,所以他先和戴國華一輛。

  敲定工作關係他就回上唐縣,繼續去革委會蓋章,再回公社、大隊革委會蓋章,然後再去農場蓋章,這才能把父親和堂兄帶回來。

  路過家門口,他決定先下車回家一趟,明天再去公社。

  他急著回家,腦子裡想著事兒,步子邁得很快,隱隱帶風。

  經過一個小路口的時候,突然一人衝出來,眼瞅著要撞到他身上。程如山只聽得動靜原本邁出去的腿硬生生忍住沒踹出去,而是迅速後撤一步,那人啪嘰就摔在他腳下。

  程如山微微蹙眉,並沒有去扶,說實話他不是一個熱心的人,面對外人他的第一反應是懷疑。

  或者說求生的本能,曾經的特殊經歷讓他知道有些女人、孩子才是最致命的,他們看似柔弱讓人不設防,可你若對他們同情大意,那就是找死。

  如果在危險地帶,這樣冷不丁撲過來一個人影,程如山第一反應就是一腳踹回去。

  在村里,他很收斂自己。

  孟依依哎呀一聲呼痛,等著程如山來扶自己,卻發現旁邊那雙矮靿帆布靴子釘在地上一樣一動都沒動。

  她視線循著那兩條筆直的大長腿往上看去,卻對上程如山漆黑幽暗,冷漠不耐的雙眼。

  她見他如此冷酷無情,只得自己爬起來,難掩面色激動,「程如山,你回來啦?我有事要和你說。」

  程如山:「你是誰?」

  「我是孟依依啊,你走那天和你打招呼的。」她努力露出最甜美的笑容。

  程如山想起他找潛博的那天早上的確有個女人和他說話,他當時想著要問潛博一些事情,並未怎麼留意。

  「孟依依?正好我有話要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