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打工的殘疾人中，錢全程傷殘程度算最高的，畢竟他只有一條腿，而且那一條健康的腿也不怎麼結實，基本長期都是雙拐和輪椅行動。
但李三牛跟他見過很多次面，錢全程還特別到他那酒廠幫著他整理帳務，手把手教他怎麼記帳，那真是一個人才。
哪怕一條腿，也沒耽誤他發光發熱。
楚今夏特別重視他，覺得錢全程是喜宴頂級酒店不可替代的人之一，現在讓他總管一個獨立的財務部，等於是第一階隊的領導了。
就這樣的人，他家老太太還看不上。
真是口氣大上天了。
李三牛也沒跟老太太客氣，「我跟你把話放在這，四丫以前嫁什麼樣的人，以後也只能嫁什麼樣的人，我是不會給她任何幫助的，能陷害姐姐的白眼狼，你對她越好，事後越後悔。」
李老太太道：「都是一家人，也不用這樣吧。」
「誰和她一家人啊。你回去把她嫁了之後，明年我再接你來吧。」
李老太太眼睛一亮：「明年我還能來嗎？」
「能。只要我的廠還開得下去，你每年閒的時候都來住一二個月。」
李老太太爽快一拍手：「我回去就把四丫嫁人了。你們廠咱村顧家那小子看上四丫了，你覺得行嗎？」
「那怎麼不行，都是村子裡的。」李四牛沒反對。
顧鐵柱不是想要通過李四丫來加強和夏夏的聯繫嗎？
等他回村娶了李四丫，他就直接把這個人辭了，好收沒好報，他找個白眼狼還天天往自己眼皮子下面放的。
顧家那小子自以為和顧柏青是親戚，多少有些不把李三牛放在眼裡，還打算娶李四丫來加強和顧柏青的聯繫，甚至私下和李懷德家小子說過，以後他要當廠長要怎麼怎麼的。
李三牛都想笑。
他的廠子。
顧柏青沒出一分錢。
賺的錢都是他和他閨女的。
關你顧家什麼事！
關你顧鐵柱什麼事！
李三牛總感覺這小子腦子不正常。
但他也管不了這麼多，他現在滿心的就準備去香港玩了。
他這樣的鄉下人，也有一天能坐著飛機去香港，上海，深圳去玩，真是太奇妙了。
感謝閨女。
顧柏青在機場送別的時候，依依不捨。
最後忍不住當著眾人的面將楚今夏摟在懷裡，恨聲道：「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就不能等到元旦我和你一起去嗎？」
楚今夏眼睛一亮，「元旦你有假，我們可以去打獵，絕對不會讓你無聊無事可做的。」
沒良心啊。
顧柏青心痛。
就沒有一點捨不得嗎？
楚今夏乾脆挑明：「你別以為你捨不得我離開就是愛情，你要出去玩我在家，我肯定也捨不得，但相反的話，現在只有你捨不得了。」
顧柏青覺得她說得又對又不對。
只能放開。
再矯情下去，周圍的人眼光都不對了。
「爸，你要好好照顧夏夏，她不乖你就告訴我，我打電話說她。」那話酸得滴醋。
李三牛嘿嘿一笑，任女婿隨便說，他仍舊不管事。
楚今夏抬頭親了親他，「愛你哦。走了。」
轉身輕盈得像一隻小燕子，腳步能飛起來。
顧柏青回家，腳步沉重地跟在泥地里打了三遍滾，抬不起來。
他有時候嚴重懷疑媳婦到底愛不愛她？
怎麼每一次分離，他都跟心被挖空了似的，她都快活得跟要飛似的。
氣人！
……
楚老太太沒出門，不是因為楚長樂。
雖然楚長樂也確實是生病了。
但主要的還是因為汪明月。
心裡壓抑得太久的真的會生病。
楚今夏過得越好，對她越冷淡，家裡人各種小話，讓她時時刻刻都難過。
內疚，後悔，痛苦，折磨，夜夜噩夢。
汪明月現在都怕出門。
因為很多婦人都把沒禮貌當成直率，一問她為什麼不參加楚今夏的婚禮，是因為不喜歡嗎？
汪明月就覺得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
婆婆和兒媳婦十月份要和女兒一起去香港玩，還準備計劃環遊中國。
孫麗娘那個嘴，整天停不下來似的，麻雀也沒她吵鬧：每天都在和楚老太太說要帶這個帶那個，要怎麼走，還不時抱著香港地圖在那研究要去哪去哪？
她渾身散發著快活的氣息，楚向東都忌妒得不行，何況是汪明月。
但汪明月一向是腦子不怎麼轉動的，雖然氣，但一般不會做什麼事。
只是楚嬌嬌來看她的時候，會抱怨幾句。
「你看看你大嫂現在輕狂的，不像個樣子。不就是去香港嗎？誰去不起似的。我就是不喜歡出門，這人啊，一輩子不出門就是個貴人，一出門，再貴重的人都變成了賤人！」
「姐姐要帶奶奶和大嫂去香港嗎？」
楚嬌嬌忌妒得跟有一隻螞蟻在啃她的心一樣。
她都不知道哪裡錯了，怎麼會把日子過成這樣。
她明明已經占盡了便宜，怎麼還過得不如楚今夏那個在鄉下呆了十八年的村女好。
汪明月無精打采地回答，「是啊，十月就去。」
「那姐夫呢？」
兩母女都沒有發現，她們嘴裡，姐姐姐夫上趕著的叫得可親熱了，就好像她們能得到楚今夏的承認似的。
汪明月搖頭，「你姐夫上班不去，就她們三個帶幾個勤務兵去。」
楚嬌嬌眼睛一亮覺得挑撥離間的機會到了，「怎麼能這樣，那姐夫不生氣嗎？姐姐也太任性了，她都沒有意識到她已經結過婚了嗎？」
汪明月嘆氣：「那肯定是你姐夫願意的，你姐夫就跟你家鳳之似的，特別寵媳婦。」
「這怎麼能一樣呢？」楚嬌嬌不高興地道。
汪明月點頭同意：「是啊，鳳之疼你已經少有，你姐夫那人疼媳婦，那更是天下無雙，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有人這麼寵媳婦兒的，真箇是要星星不給月亮，我看他都失去理智，是非不分了。」
說起顧柏青疼媳婦，汪明月真的太有發言權了。
要是換個別的男人，結婚能聽媳婦的，讓媳婦不認楚家認李家，這事就滑稽。
李家和楚家能放在一個桌面上講話嗎？
要結親，是和楚家結，和李家結，能一樣嗎？
是個理智的男人都會勸媳婦認哪頭的。
結果顧柏青就聽媳婦的，寧願不和楚家結婚，和個鄉下二流子李家結親，簡直是一點面子也不要。
他就差沒明擺著說：楚今夏認的親人，他才認楚今夏不認得親人，哪怕有多少好處，他也是不認的。
汪明月見過顧柏青幾次，顧柏青根本沒有見到岳母的自覺，一次都沒有給她好臉子，看她的眼神跟看仇人沒區別。
好像她不只是錯待了楚今夏，還是挖過顧柏青的心尖肉。
她是楚今夏的親媽，他怎麼敢啊？怎麼敢這樣對丈母娘？
可他就是敢！
明顯，楚今夏是真的真的真的沒有把她這個當媽的放在心上，還在顧柏青跟前說了她無數的壞話。
她怎麼敢啊？
她就是敢啊！
每一次確認這個事實，汪明月心都會被重重地劃上一刀。
疼到現在都有些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