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順著謝瀾之的目光看去,扶著孕肚悄悄走了兩步,把散在桌上的紙牌擋在身後。
她眼睛滴溜溜地轉,心虛地說:「我沒玩,是他們無聊湊在一起找樂子。」
「……」秦海睿。
「……」郎野。
「……」劉隊長。
三人視線刷地一下,看向臉不紅心不跳,還滿臉無辜的秦姝。
分明是她自己無聊找樂子。
怎麼最後,還成了他們的不是!
謝瀾之把屋內幾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已經猜到了大概。
秦姝沒有受到正統的例行詢問,也沒有受委屈,心情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
謝瀾之鬆了口氣,踱步上前,把秦姝緊緊攬入懷中。
他輕聲說:「你沒被人欺負就好。」
秦姝嗅著溢滿鼻息的清冽冷感氣息,嘟著紅唇,委屈巴巴地告狀。
「被欺負了!這裡的地頭蛇黃彪欺負我!」
「他想讓我陪他睡覺!還對你兒子的惡意很大!」
謝瀾之視若無人的低頭,在秦姝的發頂落下溫柔憐惜一吻。
「已經幫你教訓過了,他會付出代價的。」
黃彪現在就是不死也殘了,搜集的罪狀,也足夠他狠狠喝一壺的!
秦姝仰著頭,眨了眨無辜的眼眸:「聽說他的背景很大,有戚副書記做靠山。」
謝瀾之眸色微暗,語氣篤定地說:「不怕,戚鳴威不會給一個地痞混子做靠山,這裡面應該是有什麼誤會。」
戚家在京市,是真正的官宦世家。
一個貴字,不能簡單來概括戚家的根基。
戚鳴威身為戚家人,不可能跟地痞流氓攪和在一起。
秦姝滿臉狐疑地問:「真的?」
謝瀾之點頭,很有耐心地解釋:「戚鳴威性情高傲,行事卻謹小慎微,因為戚老如今的所在的位置,戚鳴威更是極其愛惜羽毛,他絕不會跟黃彪等人廝混在一起。」
秦姝小手指向不遠處的劉隊長:「可這位劉成隊長,還有質監部門的羅勇隊長,都說戚鳴威在給黃彪這群三教九流做靠山。
就拿今天的事來說,這警局都像是黃彪開的,他把這當成自己的家,想幹嘛就幹嘛!」
謝瀾之銳利黑眸直直地朝劉隊長射去:「你有什麼證據,說戚鳴威在給黃彪做靠山?」
他無論是眼神,還是說話的語氣,都帶著屬於上位者的殺伐之氣。
劉隊長神色緊張地望著,眼前氣度不俗的謝家太子爺。
謝瀾之的神情動態,乃至不達眼底的笑容,溫潤矜貴的氣質渾然天成,泰山崩於頂也照樣雲淡風輕。
這般談吐優雅不凡,待人接物,令人感受到壓迫感的謝瀾之。
非常明顯,是在高門大院家庭氛圍里,被薰陶長大的世家子弟。
劉隊長鼓足了勇氣,開口接話:「我、我一個小人物哪知道,是上面讓我們對黃彪以及所在的組織,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謝瀾之墨玉般的黑沉眸子裡,閃動著危險的精光,低沉透著磁性的溫和嗓音,輕飄飄地說:「既然沒有證據,就不要亂說話,戚鳴威雖說不是戚家嫡系,也是備受家族重視的子弟,小心惹火燒身,後悔終身。」
戚家子弟,如今正處於風口上,行事高調點也許在所難免,但絕不會做出自降身份的事。
大多世家子弟自持高傲,黃彪這等小人物,根本不被他們看在眼裡。
「是是是——」劉隊長點頭哈腰地應聲。
他微垂的眼眸,閃過幾分不屑,與濃重的失望。
本打算讓京市謝家太子爺,跟許久不露面的戚鳴威,兩人產生無法調和的矛盾。
再順便把黃彪這個,無法無天的壞分子給收拾了,省得百姓們人心惶惶的。
哪知道,這位謝家太子爺,也是個欺軟怕硬的。
這還真是天不佑他們雲圳。
放著黃彪這樣的畜生,繼續為禍一方。
劉隊長心知這次的借刀殺人,怕是要功虧一簣,臉上的尊敬與畏懼快速消散。
他公事公辦地說:「事情搞清楚了,謝大校可以帶您夫人先回去了。」
劉成的態度轉變明顯,想讓人忽略都難。
秦姝好看的黛眉緊蹙,對劉成的一絲好印象,也驟然消減。
謝瀾之眸中寒光瀲灩,清雋斯文的俊美臉龐露出溫和笑容,拉過一旁的座椅,把秦姝按在上面坐著。
他喊了一聲:「阿木提!」
「到!」
守在門外的阿木提,拎著槍就進來了。
謝瀾之深邃黑眸凝著劉隊長,低沉嗓音輕描淡寫地說。
「去把戚鳴威給我帶過來,不管他人在哪,此刻在做什麼,半個小時後,我見到人!」
「是——!」
阿木提把郎野喊走了,兩人分頭行動起來。
劉成對上謝瀾之古井無波,透著寒意的平靜眼眸,心底有種不妙的感覺。
他忐忑地問:「謝少,您這是要做什麼?」
謝瀾之唇角微揚,淡聲說:「自然是算總帳,黃彪動了不該動的人,人現在差不多已經廢了。
而戚鳴威身為黃彪的保護傘,因為他的縱容,才會讓黃彪這樣的敗類繼續喘氣,這筆帳總是要算的。」
他上下打量著劉成:「至於你,不分青紅皂白,把我妻子抓到警局,如果她跟肚子裡的孩子出事,你有十條命都不夠賠的。」
劉成見事情的走向,朝自己預計的方向發展,臉上露出驚喜交加的表情。
聽到後面,還有自己的事,他表情微微一變,語速極快的解釋。
「我沒有對謝夫人有任何不敬,就是走流程,從頭到尾都沒有動她分毫。」
謝瀾之置若罔聞地笑了笑:「你要真對我妻子做了什麼,職業生涯怕是要走到頭了,不懂是非,不辨黑白,有愧於你肩上的正義二字。」
波瀾不驚的溫和聲音,語速緩慢,本該讓人放鬆,可謝瀾之說出來的話,宛如刺骨的冰凌,扎的人難受。
劉成露出急色,脫口而出:「我有什麼辦法,戚鳴威護著黃彪,誰得罪了黃彪,用不了多久就會出事,輕則丟工作,重則連命都沒了!」
謝瀾之眼神一厲:「所以,你就利用阿姝一個柔弱女人,讓我幫你們解決黃彪?」
柔弱女人?
劉成瞥向看似人畜無害,實則殺伐果斷的秦姝。
謝家太子爺對他妻子的認知,似乎有點過於美好化了。
劉成見自己的心思,仿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戲,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他正義的臉龐露出不甘,緩緩摘下戴著的軍帽,小心翼翼地輕撫上面的徽章。
「我承認,當時知道謝夫人的身份後,的確動了點小心思。」
謝瀾之不冷不淡地說:「沒有人在利用我之後,還能全身而退。」
劉成把軍帽放到桌子上,如負釋重道:「只要你們能把黃彪給弄死,我就算是把帽子給摘了,也值了!」
謝瀾之瞧著他的做派,失望地搖了搖頭:「你行事衝動又自負,還是沒認識到自己錯在哪。」
他沒了繼續跟劉成搭話的意思,傾身靠近秦姝的耳邊。
「今晚的事情有點麻煩,你要是累了閉眼休息一會兒,我在這陪著你。」
「不用,我不算太累。」秦姝搖了搖頭,瞥了一眼臉色發白的劉成,壓低聲問:「你還真要讓他丟了工作?」
今天這事,沒有她的配合,劉成也不可能順利進行下去。
秦姝也是看黃彪,跟背後保護他的戚鳴威不順眼。
謝瀾之捏了捏她的耳垂,輕笑著說:「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人爬到這位置不容易,我就是看他可用不可用?」
秦姝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謝瀾之眸色微暗,沉吟道:「還不確定的事,等確定下來再告訴你。」
半個小時後。
一個邋裡邋遢的男人,被阿木提、郎野攙扶著來到審訊室。
隨著三人的靠近,一股刺鼻的酸臭味,在狹小的空間快速瀰漫開來。
「唔——好臭!」
嗅覺敏銳的秦姝,小手捂著口鼻,滿眼嫌棄地打量著,被丟在地上的男人。
阿木提的表情不變,看向站在秦姝身後的謝瀾之。
他指著地上的男人:「瀾哥!他就是戚鳴威。」
「……」謝瀾之的表情也一言難盡。
他詫異地盯著衣服褶皺不堪,頭髮亂糟糟的,嘴裡低喃著什麼,如同街邊的乞丐般的戚鳴威。
他不動聲色地問阿木提:「他就是戚鳴威?你確定?」
「確定!」阿木提點頭。
他一個回手掏,從門外拉進來一個男人。
「這是戚鳴威的司機,他給我開的鎖,把人從住宅帶出來的。」
謝瀾之緊緊鎖眉,沉聲問司機:「戚鳴威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在他印象中,年過而立的戚鳴威,是個非常紳士,很在意自己形象的人。
司機認出謝瀾之,誠惶誠恐地說:「戚副書記這兩個月身體不舒服,平日除了送一些吃喝,不許我隨便打擾他,我們除了每天通話報平安,我什麼都不知道!」
謝瀾之口吻肅然地問:「你的意思是,兩個月沒見過他了?」
司機用力點頭:「兩個多月了,我有次聯繫不上戚副書記,上樓去敲門,聽到裡面有其他人的聲音,等了好久,戚副書記隔著房門讓我不要打擾他。」
在兩人交談的時候,坐在椅子上的秦姝起身,徑直朝戚鳴威走去。
她觀察了片刻,正色道:「謝瀾之,他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