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改變命運。」
「我們這大山里，如果想走出去，只能不斷地學習，即使高中畢業了，也能考慮在縣城謀個工作。」
「不比一輩子種地強嗎？」
她的話，不光柳三嬸子聽見了，還有很多人都聽見了。
尤其是家裡那些上學的孩子，他們都等著孩子小學畢業，然後就在家裡賺工分了。
認識幾個字，不當文盲就行了，學那麼多書有什麼用？
最後學到頭，還不是回來種地嗎？
現在……
她們準備回家和男人商量商量了，他們苦一陣子，沒準就是孩子的一輩子。
姜微看到了大家的神情，不過沒有多勸。
每個人的家庭條件不同，需要考慮的事不同。
如果不是柳三嬸子來問她，她也不會發表自己的意見。
而且……
大學，也快來了。
當大學來的時候，她不想讓這些人後悔。
「你從明天開始，不用去上工了。」大隊長溜達到知青院，特意喊姜微一聲。
姜微瞪大了眼睛，想了想，自己回來的這些日子，也沒有辦什麼錯事吧？
「大隊長，發生什麼事了？」
大隊長看了看她，想到知青辦那邊下的命令，「知青辦那邊有通知，讓你不用上工，今年有你的人頭糧，明年就沒有了。」
「讓你忙自己的事。」
他不知道姜微去京都忙了什麼，不過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不然不會層層命令，直到他們柳樹底。
姜微想了想，估計是婦女聯合部和報社那邊的決定。
「好，我知道了。」
「那我之後時間，自己安排了？」
「可是……我還能住在知青院嗎？」
現在已經六月份了，關於地震的普及，已經進行了紙媒和聲媒，電視那邊實在排不開，而且也不好加進去。
姜微已經放棄了電視科普。
給不給她糧食，這些都不重要，她有自己的工資，養活自己綽綽有餘。
可是……
她看著這個熟悉的院子，她捨不得離開這裡。
「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
「不住這裡，你還想住哪裡啊？」
「雖然沒有你的人頭糧，可沒說你不是柳樹底村的人！」
大隊長聲音有些嚴肅，看著姜微的眼神，也變得認真了。
「時間自己看著安排，住的地方就在這裡，哪也不能去。」大隊長只是過來告訴一聲。
今天去縣裡開會，知青辦的人特意拉著他，通知了他。
兩位縣長也特地見了他，讓他大力配合姜微同志的工作。
還怎麼配合？
他一時之間，也摸不到頭。
「咋回事？」
楊雲怕有什麼大事，只是隨意地問了一句。
姜微搖了搖頭，「明天起，我時間自由，不用去地里了。」
「今年有人頭糧，明年就沒有了。」
楊雲皺了皺眉，沒有想太多，「我養你。」
「我工分多，到時候我都換糧食，足夠咱們兩個吃了。」
姜微看著嚴肅的云云，走上前去，忍不住笑了笑，「云云，你好可愛。」
「我有工資的，你忘了嗎？」
楊雲對可愛這個詞，有些牴觸地皺了皺眉。
不過……
剛剛看到姜微的樣子，她是真的忘記了工資的事。
「行了，看來你有事要忙了，你趕緊去忙吧。」
上面不可能無緣無故下這個通知，肯定是微微要忙什麼大事了，她們雖然幫不上忙，但也不能給微微拖後腿。
姜微看著可愛的云云，忍不住輕笑出聲。
好像在柳樹底村，自己很容易笑。
她開始進入了沒日沒夜的工作，給新華日報的地震連環畫，以及給電台的故事稿，每一期她都精修細磨，然後才郵寄走。
她的匿名信，越郵寄越多，通過不同的地址，不同的路徑，不同的筆記。
為了郵寄信件，她坐火車去了一趟縣城。
「領導，你還看這些信呢？」
一個小年輕，今天是夜班，剛到局裡，就看到了領導此刻手裡拿著信，這些信都是匿名的。
那個老人看著信，一封封的對比。
卻沒有找到相同之處。
「會不會是真的？」
「領導，不是吧？」那個年輕人不可置信地驚呼一聲，「可能是誰的惡作劇。」
「誰能提前預知地震啊！」
那就不是人了，是神仙！
反正他不信。
那個領導點了點頭，然後在下班前，檢查了一遍監測設備，確定設備正常運行，然後沒有特殊報警。
「夜裡你們一定要多加注意，做好記錄。」
「有任何問題，立刻給我打電話。」
老人不放心，又去監測室檢查了一圈，這才下班回家。
在老人走後，那個小年輕的人，笑呵呵地對身邊人說，「領導是不是年紀大了，什麼都開始相信了呢？」
「沒有緣由的一封信，讓領導來回叮囑。」
他身邊的人滿臉嚴肅，看著說話的人皺了皺眉。
「我們的工作，代表了一個城市的存亡，代表的都是人命，別說是風吹草動都要注意了，就是有一點點的異常，都要查詢。」
「注意你的工作態度。」
那個人面色嚴肅，看著身邊的年輕人，眼色帶著不認同。
他的面前，是最新的新華日報，看著上面的一篇篇文章。
1976年7月28日00：01分
夜深人靜，那個領導回到家裡，怎麼都睡不著，腦海里都是一封封的信。
他嘆了一口氣，起來穿上衣服，騎上自行車，又去了局裡。
「領導，您怎麼來了？」
「這裡我看著呢，您放心。」
王威看著老領導的緊張情緒，他輕聲地安撫了一下。
而之前那個年輕人，此刻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這樣的人，怎麼能在地震局？
一城的安全，怎麼能交給這樣的人呢？
「等明日，讓他找我吧。」局長看著趴著的年輕人，輕輕地搖了搖頭。
地震局，是一個清冷衙門，沒有油水，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地震報警，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有地震發生。
可是他們必須精神集中，不能放過一絲一毫異常。
那是命啊！
在監測的時候睡覺，那不就是拿一城的命在睡嗎？
「幾點了？」
「局長，兩點了。」
姜微最後的幾封信里，寫了明確的時間，就是為了讓那邊提高警惕。
這一天，地震局的人沒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