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彌散著霧氣,小木盆里熱氣騰騰,霍競川大手托著煤球,陸西橙手指梳理著它短短的毛髮,兩個人一起給它洗澡。♠🐳 ➅9sħ𝓤א.ᶜⓞ๓ 👻👤
煤球閉著眼昂著頭髮出悽厲的嗷嗷聲。
陸西橙戳它:「不愛洗澡的狗狗不是好煤球!」
煤球叼住她手指磨,霍競川輕輕拍它:「松嘴。」
煤球不聽,繼續磨,它長了幾顆乳牙,磨起來並不疼,陸西橙咯咯笑,催促霍競川:「好啦,你快給它洗,一會兒水涼了。」
霍競川把她的手指拿出來,指尖那處被磨紅了,他沒有做聲。
吃飯時,煤球被放在竹椅上,霍競川和陸西橙坐在長板凳上,陸西橙晚上做了一道虎皮雞蛋燉紅燒肉。
白煮蛋剝掉殼,在白嫩嫩的雞蛋上輕輕劃幾刀,放到油里去炸,炸到表皮皺褶金黃後和紅燒肉一塊兒燉,雞蛋吸飽了紅燒肉的湯汁,連不喜歡吃蛋黃的陸西橙都吃了兩個。
煤球聞著香味,站在竹椅上,跳不上桌,不敢下地,急得不停嗷嗷嗷叫,陸西橙於心不忍,夾了半個蛋黃想放進它的小碗裡。
霍競川捉住她的手臂,調轉方向,把那半個蛋黃送入自己口中,又把碗裡的一塊瘦肉餵給陸西橙。
「給它吃一點點吧,它今天只喝了奶!」
「不行,」霍競川狼心似鐵,「要讓它學會規矩。」
吃完飯,霍競川端著碗羊奶在堂屋訓狗,煤球叫了半天,啥吃的沒撈到,垂頭耷腦的,陸西橙也垂頭耷腦的:「喂,你別太欺負我的狗!」
「你的狗?」霍競川掀起眼皮,「它跟我姓,是我們的狗。」
陸西橙抱起煤球,撓撓它的小下巴:「那它也跟我親,你這麼凶,它會怕你的。」
「嗷嗚、嗷嗚!」仿佛在驗證陸西橙的話,煤球一頭扎進她懷裡,翹起尾巴,只給霍競川留下個圓滾滾的屁股。
回知青點的路上,煤球掛在霍競川手臂上,一晃一晃的,陸西橙眼紅,她的鞦韆被霸占了。
現在天黑得晚了,他們走的大路,路上還有從自留地幹活回家的村民,見到他倆,紛紛打著招呼,夸霍競川會疼人,那麼一點點路,也要送來送去。
霍競川一貫的沉默寡言,他現在跟村里人的關係緩和了很多,但讓他親切地說笑還是不可能,大家也都習慣了。
走到一半,和拿著兩個雞蛋的沈安寧遇上,她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短外套,腳上的布鞋破了兩個洞,步履匆匆。🐨🍟 ➅❾ş𝔥Ữⓧ.C𝓞𝕞 🐤🐼
陸西橙驚訝,以前的沈安寧雖然不胖,好歹臉上有一絲肉,是個二十歲年輕姑娘的樣子,現在怎麼看著乾癟癟的,臉頰都凹陷了,好像平白老了好幾歲,身上還有股臭味。
一個大娘補著自家的雞圈嗤笑:「她啊,最近三天兩頭出來借吃的,不是細糧就是雞蛋,我都看到好幾次了。」
夫妻兩個,加起來一天十個工分都賺不到,光想著吃,這日子還能過嗎?
陸西橙琢磨了下,他們倆現在糧食確實是不夠吃的,去年年前不過才分到幾十斤粗糧,早就吃完了。
陸西橙幫林圓從霍競川那兒買了些糧食,算的最便宜的價格,張嘉寧和趙華也買過,劉小草捨不得買,跟大隊倉庫借的。
可他們都買的粗糧,沈安寧卻買細糧,價格貴了一倍不止呢,還有雞蛋。
林圓下鄉帶了一百塊錢,她精打細算,現在剩六十多,她家裡說了,今年再給她匯五十,就是這樣,她也頓頓粗糧,等到糧食收穫還要好幾個月。
看來徐晉杭身上的錢不少啊!
回到知青點,大家正在吃飯,陸西橙把烤的一把板栗分給他們,姜麗麗拉著她坐下:「你明晚可要和我們一塊兒吃啊,天天不見你人。」
「橙橙又不是你,孤家寡人的。」林圓拿起一個栗子就吃起來,現在幹活多,餓得快,還好有陸西橙經常給她們弄點吃的。
「川哥,這邊坐。」張嘉寧起身讓出位置,他也瘦了,精神還不錯。
霍競川點點頭,沒坐下,抱著煤球靠在牆上聽他們聊天。
「喂,你們知道現在沈安寧在幹什麼活嗎?」一個男知青神秘兮兮地道。
眾人搖頭,他們每天早出晚歸,累得臭死,沈安寧搬出去住了,誰有那功夫關心她?
「她被大隊長安排去掏糞啦哈哈哈!」男知青哈哈大笑,其他知青們放下手裡的碗,這話啥時候說不好啊,非要現在說。
這年頭,化肥金貴,大部分的莊稼都需要糞肥的澆灌。
「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
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大隊裡家家戶戶都有一個糞坑。刨一個洞,用玉米或高粱秸稈或蘆葦紮成束把,在房前屋後的空地上用幾根木棍搭一圍欄,就是一個廁所。
有了屎尿,捂了肚,躬了腰,憋得牙關打顫,涕泗交流,也要將其撒在自家茅坑,如果誰家孩子在外面亂拉,是要被爹娘揍的。
廁所的糞便定期清理出來,能和大隊換工分。
掏糞的活在知青們看來很髒,其實在鄉下人眼中,那也是俏活,除了工分低一點,比下地可輕鬆多了。
讓沈安寧掏糞是早有的計劃。
之前沈安寧拿著刀又要自殺又要威脅人的,去公社鬧了一通,當時就說好了開春讓她做掏糞的活算是懲罰。
王滿囤這樣安排有兩個考量,除了懲罰沈安寧,還有就是一些村里人掏糞的話,會把糞偷回自己家,他尋思著沈安寧應該不會那麼做吧,太埋汰了。
正好,她下地幹活也不行,還把簡單的活換給徐晉杭,王滿囤可不會由著他們這樣亂來。
女人干男人的活可以,那是能幹,但四肢健全的男人乾女人的活算咋回事嘛!
沈安寧去掏糞後,徐晉杭不能偷懶了,每天在田裡犁地,他現在總算體會到了真正的干農活的辛苦。
去年剛來時秋收接近尾聲,他只掰了玉米,和犁地一比,那就是毛毛雨。
家裡的糧食很快見了底,他們不是霍競川,一人能幹兩個人的活,還是拖拉機手,偶爾能請假,他們請不出假,只能找村民們換吃的,大隊倉庫不給換細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