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得很近。
近到白英不光能看到沈傲長而密的睫毛,還能看到他額角的傷口已經掉痂,長出了指甲蓋大小的淺粉色嫩肉,不細看都看不出來這裡曾經被棍子打得頭破血流過。
沈傲也在看白英。
本就是花一樣的年紀,皮膚好到不行,只是擦了一點腮紅,抹了一點口脂,便已經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因為距離的拉近,白英身上獨有的藥香氣湧入他的鼻腔,化為更複雜的東西,引得他精神和身體雙重激盪。
沈傲連忙偏頭,不敢再看白英一眼。
他心裡暗道,白英是什麼草藥化成的小姑娘?讓他只要離白英近了些,就會變得跟中了毒一樣,不再像是他自己。
那個冷靜自持的他,好似死在了認識白英的前夜。
現在活著的是一個讓他都有些害怕的歹人,只想對白英為非作歹的那種。
突然被人推進沈傲懷裡,白英下意識吸了口氣。
不得不說,沈傲這個男人還是很極品的,一點也不油膩,更不用去考慮人靠衣裝之類的外在東西加持,他哪怕穿著再舊不過的衣服也依舊清爽,沒有任何異味。
乾淨得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染指,腦中不受控制地竄出一些限制級的畫面。
嘶……感覺她有點變態是怎麼回事?還是說,她上輩子憋得太久,以至於重生後年僅十八歲的她,就自動進入了如狼似虎階段?
「咳咳!」
白英被自己的想法搞得也很不好意思,小臉一紅趕緊從沈傲懷裡出來。
感受到白英的撤離,沈傲心中突然冒出一絲不舍,手指微微動了一下,還是靠著強大的自制力忍住了想要把白英再拉過來的衝動。
「太好了!你們倆可算是結婚了,嗚嗚嗚……」
白英和沈傲兩人結婚,趙大勇跟在旁邊又唱又跳的,簡直比他自己結婚都要高興,幾杯酒下肚後甚至還哭了出來,看沈傲的眼神活像是送閨女出嫁的親娘。
沈傲:「……」
這警衛員他不要了。
「對了,該敬酒了!等敬完酒你們就可以洞房了!」
趙大勇喝醉了酒還在操心,他往兩個空杯里倒滿白酒,塞進白英和沈傲兩人的手心裡。
緊接著,其餘人邊起鬨邊簇擁著兩人來到了主桌敬酒。
主桌坐著旭日農場的幾名幹部,從場長到會計、科員,一張桌子都快坐滿了,為首的是一個長得和氣的中年男人。
「陸場長,」沈傲沖對方敬酒道:「我下放到農場的這一年多來,多謝您的照顧。」
這客套話一出,這桌幹部們的面上神色各異。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整天板著一張臉,跟誰欠了他一百塊似的沈傲嗎?
原來他會說人話啊!
只不過,是得在他的新媳婦面前才會說人話,其它時候面對他們還是一副又拽又傲的樣子,也難怪民兵隊長隋波會看不慣沈傲。
「我幹了,陸場長您隨意。」沈傲舉起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喝完後他面上並無太大波動,好似喝的不是辛辣的白酒,而是白開水一樣。
「陸場長好,我叫白英,是柳樹村大隊的赤腳醫生。」
白英也只好跟上,她沒怎么喝過酒,也不喜歡喝酒,聞著杯中那辛辣刺鼻的味道,她實在有點做不到像沈傲那樣豪邁地一飲而盡,所以只是將唇湊到杯口抿了一下。
陸場長倒沒什麼意見,笑呵呵地喝了口酒,道:「好好好,白同志嫁到我們農場來,我們旭日農場這個大家庭又壯大了。」
哪知道同桌的任會計卻是看不慣了,陰陽怪氣地冒出一句,「沈傲你這媳婦不行啊,敬酒都沒把酒喝光,是不是不拿我們場長當回事啊?」
陸場長看起來就是個老好人的樣子,聞言尷尬一笑,「沒關係,白英是女同志,少喝點酒對身體好。」
「這可不行,」任會計借題發揮道:「婦女要頂半邊天,男人能幹的事情女人也得幹得一樣多!老一輩上戰場打仗的時候可是不分男女,女兵一樣當男兵使,這才過了幾年好日子就開始忘本了,完全丟了本該有的勤勞本分。」
白英擰緊眉頭。
這是在扯大旗,藉口打壓她?也不看看他自己什麼德行!
本事本事看不出來,身上的爹味兒卻是一點也不少,整天就愛隨地大小爹,喜好舔著個臉指點江山,一問他到底幹了啥偉大事跡,坑坑巴巴半天放不出個屁來。
白英原本是想著順利把婚禮流程走完,但她也不是泥人捏的,對方這都懟到她面前了,她還忍的話就不正常了!
就在白英打算開口,好好教導任會計做人時,同桌的女幹部張副書記卻搶先發起攻擊。
她聽不下去任會計放的屁話,皺眉打斷道:「任會計,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又不是咱農場的指導員,你怎麼就敢肯定自己說的話就一定是正確的?別人就一定需要按照你說的要求做事?旭日農場是國家開的,不是你姓任的開的!」
張副書記這話說得不可謂不狠,任會計更是被這話氣得呼吸一滯,起身吼道:「張芳!」
張芳慢條斯理地夾著面前的菜,糾正道:「善意提醒一下,我級別比你高,請尊稱我一聲副書記。」
「……」任會計這下鼻子都快氣歪了。
誰家好人會當面給自己人難堪?
依他看,張芳就是在存心跟他作對!
說起來,他跟張芳有矛盾不是一天兩天了,本來打算把自己的親戚塞來農場當個小幹部,張芳愣是從中作梗,給他壞了這門好事,以至於讓他在親戚面前丟盡了面子!
「好了好了,」老好人陸場長眼見飯桌上氣氛鬧僵,立馬出來打圓場。
任會計放棄跟張芳掰腕子,轉而朝著更好欺負的沈傲苦口婆心道:「沈傲同志,我這都是在擔心你啊,你是頭一個下放分子在農場裡結婚的,要是生活方面太享受,那還算是送來改造的嗎?一旦上邊來視察,瞧著你日子過得這麼滋潤,不光你倒霉,咱們農場也會跟著倒霉!」
沈傲面色淡然道:「所以呢?」
「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的,」任會計瞄了眼白英那張過分好看的面容,笑道:「就比如我剛才說的敬酒,你媳婦該不會不給咱場長這個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