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志滿嚴肅起來:「白世晴,你別瞎說。到底怎麼個情況。」
白嬌嬌雙手雙腳冰涼。
腦海中浮現出上一世沈衡的死狀。
她緊緊盯著白世晴的嘴巴,身體忍不住地發抖,不敢繼續往下聽。
「剛才有個人來我家報信,說是妹夫從船上掉下去了。」
就在白嬌嬌去豬圈的時候,村裡的船靠了岸,船員們都在碼頭卸貨,只有一個人來村里給白嬌嬌報信。
他先是去了白嬌嬌家裡,叫門後發現裡頭沒有人,便就近去了李家,把這件事告訴了白世晴。
白嬌嬌耳邊「轟」地一下,腿一軟,忍不住後撤半步:「這不可能,我不相信!」
「嬌嬌……」
白世晴微蹙著眉,一臉關切緊張地看著白嬌嬌,此時此刻,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無緣無故的,怎麼會掉進海里?」
白嬌嬌瞠目欲裂,心一下子就像是被抽空了,連哭都哭不出來
她說著不信,卻幾乎癲狂起來,連鞋都沒穿就披著棉襖沖了出去:「這不可能,我去找他!」
「小妹,你穿上棉鞋!」
白世晴在後面喊,趕緊去了她的房間拾起一雙鞋,在後頭追趕白嬌嬌。
「小妹,你冷靜點,別把自己的身體給作壞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能理解你,但你別這樣讓我們擔心行不行?你先把鞋穿好!」
白世晴把鞋扔在白嬌嬌腳邊,白嬌嬌默了默,低頭把鞋穿了上去。
她緊緊咬著唇,又聽了白世晴的話,把棉襖扣好。
難道上天讓她重生一回,只是為了這麼短暫的重逢嗎?
白嬌嬌無法接受沈衡就這麼去世了的消息:「姐,我得去碼頭,不管怎麼樣,我也得向他們問個明白。」
沈衡掉進海里,死不見屍。
白嬌嬌在雪地里走著,她向來怕冷,但此刻已經毫無知覺。
她只能感受到雙腳麻木得不聽使喚,還有臉上淚痕的緊繃。
白世海和白世波都跟出來了,在白嬌嬌身後,生怕步伐踉蹌卻快速的白嬌嬌摔倒在雪地里。
船員在海上出事,就毫無生還可能。
白世晴心疼壞了,她妹妹才二十就變成了寡婦,這以後的日子要怎麼辦呢?
白嬌嬌靠著身體本能走到了碼頭,寂靜的黑夜中這裡格外熱鬧。
船工們在抓緊時間卸貨,海上幾個月的航行就差這最後一哆嗦,大家都希望趕緊把這些事辦完,好回家,因而全部幹勁十足。
只是有些人卻永遠無法回家了。
碼頭的人看到白嬌嬌,都愣了愣,眼神中露出憐憫和躲避,動作聲音都不由小了起來。
「衡哥呢?沈衡現在在哪裡?」白嬌嬌直驅走到船長周富坤面前。
周富坤是李立德親家,他上船之前,李立德跟他喝了一頓大酒,讓他在船上好好「關照」一下沈衡。
「我不是找人去你家報信了嗎?他掉海里去了。」周富坤說的十分平淡,不像是在他船上死了人。
「他是怎麼掉海里的?他的水性很好,你們沒有救他嗎?」
雪不停地在下,白嬌嬌露在外面的皮膚凍得通紅。
這件事對於白嬌嬌來說漏洞百出,她無法說服自己,沈衡再也回不來了。
「我們肯定是救了啊,你當我們一船人是吃白飯的嗎?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出海本來就有風險,我們船隊還嫌晦氣呢!」
周富坤甚至埋怨起沈衡來,白嬌嬌發瘋一般,抓住旁邊別的船員:「沈衡到底是怎麼掉下船的?怎麼會掉下船?」
「收網的時候沒收住,被扯下去了。」
被白嬌嬌揪住的船員倒是說出了當時的情況,但他似乎不想和白嬌嬌交流,把自己的袖子從白嬌嬌手裡扯出來,就快步走開了。
白嬌嬌站在原地,突然感覺氣血上涌,腦袋疼痛欲裂,渾身卻沒有力氣,腿一軟,就失去了意識。
「嬌嬌!」
看到白嬌嬌身子一歪倒了下去,白世晴嚇壞了。
兩個哥哥趕緊過去把她攙起來,白世波一手攬著白嬌嬌的背,一手穿過她的腿彎,把她抱了起來。
「先回家吧。」
白世海看著周富坤那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知道這件事今晚絕對不會有什麼決斷。
白世波把白嬌嬌抱回了家裡,鄧敏和白志滿心急如焚,看到她是橫著進來的,都一咯噔。
「嬌嬌又怎麼了?」
鄧敏迎上來,生怕白嬌嬌幹了什麼傻事。
「昏過去了。」白世海回答道。
白世波把白嬌嬌抱進了她的屋裡:「姐,我去把炕再燒燒,你把小妹弄炕上躺著吧。」
「行,你去吧。」
白嬌嬌暈倒,白家人卻再也睡不著了。
不一會李樹先來了,他進了門,發現白家人整整齊齊都在白嬌嬌屋裡,於是他就在門口站著:「小妹沒事吧?」
「你看她像沒事的樣子麼。」白世晴坐在白嬌嬌旁邊的炕上,罵道:「周富坤真他媽的不是人,連話都不會說。」
「姐,你說是不是妹夫就是他推下海的,我看他那個樣子,還有點得意呢。」
白世波深深吐了一口氣,也是被周富坤剛才的態度氣得不行。
白世海皺眉打斷:「別亂說話。」
白世波不滿地抿了抿唇。
「咱小妹對妹夫挺有感情的,你說她萬一想不開怎麼辦?」白世晴很是發愁。
「不會的,小妹到底年輕呢,她見識多,不會做傻事的。」
鄧敏跟白世晴貼著,手拉著手,給彼此安慰。
天快亮了的時候,鄭旭過來了。
「我剛聽說,嬌嬌怎麼這樣了?」
說起來鄭旭氣得要命,村裡的漁船回來,他作為大隊長立馬就被通知到了。
結果周福坤就讓他在船艙裡面看著計數,連白嬌嬌去過碼頭他都不知道。
等活幹完了,他回家的時候才聽他媳婦說的。
鄭旭看著白嬌嬌躺在炕上,一點生氣都沒有,焦急問道。
「昏過去一個鐘頭了。」
白世海道。
他現在嘴裡都發苦,一張嘴,發現自己嗓子疼,想來是上火了。
鄭旭想安慰兩句,但白嬌嬌沒有清醒,他一時間也只能怔怔站在那裡。
「大隊長,快要上工了,你去忙你的事吧。」白世海見鄭旭不自在,就讓他先走。
「這一宿雪下的大,今天不上工了。」
天冷之後,地里就沒有什麼活要干。
鄭旭話音剛落,看到白嬌嬌的眉頭蹙了蹙。
「嬌嬌,你醒了?」
鄭旭的話讓大家都看過去,白嬌嬌果然緩緩睜開了眼。
她虛弱得很,沒說話,淚珠先順著臉滑到了枕頭上:「姐,我剛才是不是在做夢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