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文縐縐的,果果可聽不太明白。
但果決這個詞他阿媽教過他。
因為他叫果果嘛,所以果子,果實,果斷,果決,果敢,他阿媽都教過他,都是好詞。
他既然叫果果自然要果決了。
所以他努力按下了心中酸酸的感覺,搖了搖頭,道:「這就是農夫與蛇,我不要做農夫。」
這是他的睡前故事,兩歲開始就聽的。
至於把大伯爺和他奶比喻成蛇......嗐,原諒他還是個小孩,考慮得不會那麼周到,但大概就是那麼個意思。
韓則城卻對兒子融會貫通的本事很滿意。
還會學以致用了。
他道:「就是這樣。」
果果被他爸稱讚,非常高興和驕傲。
這一高興和驕傲,也就把之前的那一點點心酸和不忍就全忘光了。
小孩子,有時候也是很殘忍的。
韓則城又問他,道:「今天跟你何叔叔出去玩得怎麼樣?」
果果立即道:「不是玩,是工作,今天我見到了好些東西。」
又興沖沖道,「原來棉花不只是用來做棉衣棉褲棉被的,竟然能變成線,然後織成布,我還試了試。」
今天何宗熙帶他去了一個國營紡紗廠。
那裡有他認識的人......確切的說,那裡的原形是他們何家的老紡紗廠,裡面現在還用著不少以前的老紡紗機和織布機,並沒有得到多少改良,反而織的布比以前更單一了。
蘇若笑道:「那你以為為什麼給你做衣服的布叫棉布,叫著好聽嗎?」
果果恍然大悟,原來棉布是這麼來的......
「不過我不喜歡一個大叔,」
果果又道,「說起話來跟別人掐著他喉嚨似的,又難聽又討厭。」
蘇若敲他,道:「就你會說人。」
「真的啊,阿媽。」
說著他就掐著喉嚨模仿那人,道,「哎喲,這不是我們何家大少爺呢?不知道今天是什麼風把我們大少爺給刮來了啊,是過來緬懷你們何家舊日的好風光嗎?不過我記得沒錯的話,大少爺不是應該在什麼農場嗎?哎喲,現在怎麼住牛棚的也能穿上這麼好的衣服了?不是偷來的吧?」
果果記性好,把那人當時說的話一字不差的學了過來。
蘇若皺了皺眉。
這是什麼人說話這麼難聽?
然後就聽果果繼續道,「當時我看到何叔叔很生氣,就忍不住吐槽了他一句。」
蘇若瞪著他。
韓則城道:「你說了什麼?」
果果「呵」了一聲,覷了自己阿爸阿媽一眼,然後小心道:「我跟他說,你這麼丑,都能穿得人模狗樣的,何叔叔怎麼就不能穿了?不會說話就別說話,聽得人起雞皮疙瘩。」
蘇若「噗嗤」一聲笑出來,但立即就覺得不對,把笑又給憋回去了,輕咳了一聲,道:「你這麼說話,別人沒拿著掃帚把你跟你何叔叔趕出去?」
果果想到那人氣得面色發青的樣子聳了聳肩,道:「大概是想吧,不過他慫只會幹瞪眼罵人了。何叔叔說沒事,我們出來後他還跟我說說得好,還請我吃了冰棍。」
蘇若:......
蘇若打發了果果去廚房找張媽,就訕訕地跟韓則城道:「嗐,韓大哥,果果這樣子,好像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你是不知道,他都已經是幼稚園一霸了,連高班的學生都被他打過好幾個了。」
好在幼稚園老師和班主任都照顧她是軍嫂,在中間幫忙調停了,她又送了東西,賠了醫藥費,那幾家家長才沒過來鬧。
好在打完那幾個之後倒是消停了,現在那些孩子都聽他的......
韓則城淡道:「沒事,我小時候打的人更多。」
蘇若:......
你們就都縱著他吧!
不過她還是嘟囔了一句,道:「那也像他這樣嘴欠嗎?」
韓則城笑了出來,道:「不會,我動拳頭的時候比較多。」
嘴欠...不,話多應該是像你。
但相信我,直接動拳頭絕對比動嘴皮子更令你頭疼。
當年沒人拿他有辦法。
******
不過聽了果果的話韓則城晚上就問了問何宗熙是什麼情況,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蘇若帶著果果住在芳園路,如果沒有何姨和張媽的照顧,他是不可能放心的。
所以這個情他是一定得領的。
何宗熙道:「沒事,就沒想過這事這麼容易,我明天再去機械廠看看。」
原來他和果果今天去的紡紗廠原形就是何家的舊紡紗廠。
不僅裡面的很多工人都是原來何家的舊人,就是好幾個車間主任和現在的副廠長也是何宗熙認識的。
何家厚道,對工人不差,所以很多老人還念舊情。
今天就是何宗熙認識的一位車間主任領了他們進去參觀。
紡紗廠有一些擱置的舊紡紗機,何宗熙原本是想跟認識的人套套關係,看能不能把這些舊機器租了或者買了,反正農場那邊棉花產量也不算特別多,新機器不容易買到,農場那邊也不願一下子掏太多的錢買新機器,所以暫時就先用些舊的就行了。
本來事情進行得很順利,那車間主任領了何宗熙見了廠長,廠長雖然還有疑慮,但看何宗熙有正規的農場介紹信,戴了兩頂高帽子,既能支援農村建設,又能幫廠里處理掉那些垃圾,還能創收,何樂而不為呢?
誰知道這時候就來了個副廠長。
也就是先前果果學話的那位副廠長。
這位副廠長姓朱,叫朱常。
朱副廠長是原來何家紡紗廠的管事。
逢迎和馬屁十分拿手,是他爸十分信任和器重的人。
但十年前,也是這位朱副廠長第一個貼了何家的大字報,揭發了何家剝削和壓迫工人的血淚控訴,然後領著一班工人衝進了何家,抄了何家,打死了他爸,打斷了他媽的腿......如果不是韓則城讓人趕過來,明里說打到資本家,暗中卻送走了他們,他跟他媽大概也活不下來。
朱常看見車間主任帶了一個人去了廠長會議室。
總覺得那背影有些熟悉......猛地想起來什麼之後心裡就是一咯噔,敲了敲門就也進去了。
進去之後就跟廠長「揭發」了何宗熙資本家狗崽子的身份。
說他過來廠里肯定是不懷好意,說不定是想搞資本主義復辟。
所以本來已經說得**不離十的合作自然是泡了湯。
何宗熙抽了一口煙,面色忽晴忽暗,道,「我沒想到那狗東西竟然在紡紗廠做副廠長。」
韓則城皺了皺眉,道:「紡紗廠那邊新機器都是從機械廠購置的,後期維修應該也是機械廠提供,兩邊聯繫怕是不會少,你過去機械廠那邊也不一定能成功。」
何宗熙掐滅了煙,笑道:「沒事,我就去看看,也沒想現在就弄到機器,不就是幾台舊的紡紗機嗎?還有好幾個月,急什麼,我倒是想看看那狗東西現在能量有多大......我看他現在看到我倒是怕得很。」
現在可不是想打人就打人,夾著私心和貪婪之心想批鬥誰就批鬥誰了。
當年沒能斬草除根,現在就得接受反噬。
韓則城道:「這段時間我正好在,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
但他也不會隨便插手。
何宗熙笑道:「沒事,這些小事我能搞定。不過,」
他皺了皺眉,道,「今天我進了那狗東西的視線,他心中不安,怕是會找人調查我......可能會給嫂子還有果果帶來麻煩,我過幾天就走,不要因為我們何家的事讓嫂子和果果受到了什麼誤傷。」
韓則城是個警覺心多高的人,在何宗熙提醒之前他自然已經想到了這點。
他嗤笑了一聲,道:「放心,我會警告他。」
「我好像又利用了你一回。」
何宗熙似笑非笑道。
韓則城警告朱常,朱常自然也不敢動跟蘇若住在一起的他媽。
韓則城拍了拍他肩膀,道:「你沒做錯什麼,我接受你的條件,買了這房子,讓阿若和果果住過來就已經答應會處理這些事。」
本來就是兩個人的合作。
情分之下也是合作。
******
韓則城回來了,晚上蘇若就和韓則城又暫時搬回了樓上住。
韓則城問她爬三層樓行不行。
蘇若好笑,道:「你忘了醫生說我應該多走動了?尤其是過了三個月之後,多動動有好處,不然孩子會難生。」
一說孩子難生韓則城立即就不出聲了。
這事簡直不能多想,一想心裡就是煎熬。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抱著她卻沒有怎麼親熱,就是聽她說話,聽她說了許多他不在時發生的事......其實有些事情她在電話里說都已經說過了,但他仍是很有耐心的聽她說,看她困了就哄她睡覺。
蘇若現在嗜睡,本來說著話是困了的,但聽他哄自己睡覺反而精神了,手搭在他胸前,有一搭沒一搭的摳著,然後睜大眼睛無辜地看著他,道:「現在就睡了嗎?」
眼睛明亮又清澈,但又霧蒙蒙地,像浸了露水,看得人心都發顫。
兩人一向床上和諧,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知道對方的意思。
他的聲音一下就啞了,柔聲道:「乖,你有了身子,別鬧。」
他也怕自己一身蠻力,一不小心就傷了她或者孩子。
白天的時候張媽還旁敲側擊的暗示,讓他不要衝動。
可蘇若卻相信他的自制力。
她低聲道:「沒有鬧了,醫生和書上都說只要注意些,四個月到七個月都沒事的。」
說完又問他,道,「你不想嗎?」
她可是知道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的需求是有多旺盛的。
她伸了伸腳,都能感覺到他了。
韓則城被她蹭到,倒吸了一口氣。
他當然想。
在邊境偶爾睡不著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她。
可是就算是這樣,他現在也不敢有絲毫的放縱......能抱著她,親一親她已經很滿足了。
他伸手抱著她,然後低頭小心地吻著她的臉頰和脖子,道:「那我就服侍你,累了就睡覺。」
蘇若哼唧了一聲,道:「我幫你。」
「怎麼幫?」
他道。
蘇若就探頭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他全身都僵了僵,以往他讓她幫他這麼做的時候,她每次都嬌氣的拒絕,他逼她她就淚唧唧地看著他,他便不忍了......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跟他說......
蘇若看他全身緊繃的樣子笑了出來,雖然心也「砰砰」跳著,有些害羞,便伸手纏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和他接起吻來。
這個時候的他是十分溫柔的,纏綿起來也會讓她覺得格外被他珍愛......這種幸福簡直讓人暈眩,她一點也不捨得就這樣睡覺。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