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血口噴人!」
吳桂枝真是要被氣死。
不,是被氣死了又被生生給氣活了過來。
她是真的覺得何姨是血口噴人。
明明最慘的那個,最倒霉的那個都是她,但這些賤人竟然都指責她。
她拿那麼一點錢算什麼?
不還是要在韓家村苦巴巴的吃糠咽菜?
她嫁給韓和淮,一天的福都沒有享過,替他服侍老娘,替他生兒子,結果得到了什麼?
可他後頭娶的那個老婆吃過什麼苦?
一點的苦都沒吃過,卻被韓和淮捧在了手心,做著官太太,過著令人羨慕的生活,盡摘桃子,過好日子了!
而且她拿過韓和淮什麼錢了?
也就當年那麼一點補償的錢。
那點錢對他來說算什麼呢?
本來他的一切都應該是她的。
這些年來她可並沒有拿過韓和淮一分一毫。
給他錢的都是她兒子。
兒子給當媽的錢,本來就是天經地義,有什麼可指責的?
更何況,他們老韓家本就沒分家,照規矩,老二所有的錢都應該交給她來分配的。
而不是把錢都交給眼前這個狐狸精,讓她做大花筒!
吳桂枝真是滿腹的憋屈,氣得肝啊肺的都疼。
可沒人理會她。
小孩子最實誠。
就算果果內里黑,但他也還是個小孩子。
所以他說打電話給他爺爺,那是真打電話。
就在吳桂枝被何姨的話氣得翻白眼就差口吐白沫,恨不得衝上去撕爛何姨的嘴卻又抖成篩子動不了身的時候,他已經蹬了腿想要去房間給他爺爺打電話了......這事氣得很,他打算給他爺爺打完電話再給他爸打。
總之不能讓他奶就這麼賴上,欺負他媽了。
不過他走了兩步又跑了回來,跟他媽道:「阿媽,你跟我一起回房,不要理會他們,萬一他們撒潑撒賴,磕著碰著了阿媽怎麼辦?」
他奶他嬸打架撒潑的樣子,他都見過不知道多少回了。
蘇若覺得兒子說的很有道理......唉,兒子竟然也能獨擋一面了,可真讓人欣慰啊。
她覺得話都已經說開了,她也沒有必要留在這裡了。
她不在,何姨和張媽還沒顧忌,更容易打發他們。
她這樣想著就起了身,真拉了果果的手往房間去了。
韓家林和吳嬌艷一直都注意著這邊的動靜呢。
見蘇若要走,更急了。
這蘇若一走,他們就真的一點留下的機會都沒有了。
所以兩個人見狀就衝過來想要攔。
那邊張媽早準備著,拿了笤帚就過來打他們,罵他們「黑心爛肺的,要不到錢,連孕婦都敢衝撞,就該叫了警察都抓大牢里去」,嚇得韓家林和吳嬌艷畏畏縮縮的,想衝過來攔蘇若,卻被張媽追打著也半點不敢還手。
韓來寶看自己爸媽被打,想要衝過去幫忙,卻被張媽一笤帚掃得「嗷嗷」叫,往地上一癱,就「哇哇」大哭起來。
可真叫一個雞飛狗跳啊。
這麼一混亂,蘇若和果果就已經走到房間門口了......本來他們出來時就找准了地方,離吳桂枝他們遠,離房門口近。
這時吳桂枝也終於從陣陣的暈眩中反應過來,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小兒媳還有孫子被人用笤帚追著打,終於失去了最後的理智。
她指著就快入房的蘇若罵道:「你這個掃把星,竟然聯合外人欺負你婆婆和三弟三弟妹嗎?你這個喪盡天良的,趁著我兒子不在家,就拿著他的錢,養野男人,養野崽子,你等著,今天你讓他們把老婆子我趕出去,我就能去學校領導那裡揭發你,看你還有沒有臉繼續在學校讀書......」
污言穢語真是不堪入耳。
蘇若一手蒙住了果果的耳朵,就將他推入了房間,然後「砰」得一聲把房門關上,再從裡面給鎖上了。
說著不讓自己生氣,但最後那些話入耳還是噁心到了。
「阿媽,你別生氣,我打電話給爺爺。」
果果在鄉下的時候什麼污糟話沒聽過呢?
所以別以為他小,就聽不懂那些話。
他握著他媽的手,哄她道,「阿媽,你別怕,等給爺爺打完電話,我再給爸打電話,爸一定趕他們走。」
蘇若本來是很氣。
可聽兒子這麼生怕她難受的一哄,心情就好轉了許多。
她拍了拍他,道:「沒事,你張婆婆就能把他們趕走。」
「哦,」
果果道,「那還是要打電話。」
說著就衝到了書桌前爬上了凳子去拿電話。
蘇
若瞅著他真要打電話,忙拉住他,道:「唉,你還真要打電話啊,打給誰啊?」
果果的表情很認真。
他道:「阿媽,我剛剛說過了給爺爺打電話,當然就是給爺爺打電話。讓爺爺派個警衛員過來,就能把他們全轟走。」
「嗐。」
蘇若哭笑不得。
這事吧,不得不說,交給他爺爺肯定能有效的解決,但蘇若可不想拿這種事鬧到韓和淮面前。
這都叫啥事啊。
她道:「不用你爺爺,你爸就能解決。昨天你爸還說部隊已經給他批了假,明天就能回來,今天就讓你奶他們去招待所住一天,等你爸回來這事就能解決了。」
果果皺了皺眉。
對哦,他爸也是萬能的。
有他爸在,自然什麼問題都不是問題。
好吧。
他點了點頭,勉強接受了這個方案,道:「那就打電話給爸。」
蘇若也沒搶他電話,就讓果果自己打。
這事不可能私下解決,最後還是一定要跟韓則城說的。
畢竟那是他媽。
電話打通的時候韓則城剛跟戰友交代完工作回到宿舍。
最近中越邊境開始緊張,他是負責整個邊境防衛和偵查系統升級和相關將士的訓練的,所以特別忙,從四月到邊境一直到現在,沒有回過一次家。
不過部隊也考慮到了他的特殊情況,所以特地給他分配了一個帶電話的宿舍,這樣他每天都能跟家裡打個電話。
家裡有什麼事情也能及時告訴他......雖然這電話是有錄音監聽的,所以夫妻之間也不能真的什麼話都說。
果果接通了電話就連珠炮的把外面剛剛還有正在發生的事情完整的跟他爸匯報了一遍。
當然罵他媽的那些話自然省了。
重點是,他奶帶了三叔一家來了省城,不打算走了,逼他媽一個月拿五十塊錢出來,搬出去,在外面租個房子,養他三叔和三叔一家!
韓則城拿著電話都呆了半晌。
他道:「讓你媽接電話。」
果果很乖地把電話遞給了他媽。
「怎麼回事?」
韓則城道,「有沒有傷著你,或者身體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沒事,」
蘇若這會兒已經又靜了下來,道,「有何姨和張媽在呢,還有何大哥也在,
他們鬧不著我,現在我在房間裡面,張媽在外面趕他們呢。唉,韓大哥,你可別怪張媽他們不給你媽面子,他們實在太可怕了,要不是張媽他們,我估計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她可一點沒客氣。
她覺得自己說的半點沒誇張,就吳桂枝和韓家林那一家子,就算你再聰明,但遇到個瘋子,要是沒人幫忙,她大著個肚子帶著果果,落到他們手裡還不得任他們揉搓。
她就算自己不怕也不得不顧忌著肚子裡的孩子。
說著她又把那五十塊錢是怎麼回事跟韓則城解釋了一遍。
韓則城聽得臉色黑成一片。
但還是耐著性子好好哄了蘇若一遍,讓她不用出去,就讓張媽和何宗熙打發他們,明天他就回來處理云云。
就這說話的功夫外面又傳來「砰砰」聲和鬼哭狼嚎的聲音,隔著電話線韓則城在那頭都聽到了。
臉色更沉。
蘇若也嚇了一跳,隔了好一會兒等外面的動靜小了,才「嗯」了聲,撒嬌道:「我當然不會出去,而且這幾天沒你陪著,不親眼看著你媽他們離開省城之前我都不會出門了,連果果都不讓出去,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這可不是她冤枉他們。
就沖吳桂枝剛剛喊得,說她肚子裡懷的是野種,是拿韓則城的錢養野種野男人......要是他們想留在城裡的盤算落了空,等自己落了單,可真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出來。
想想都讓人渾身發毛。
韓則城哄了蘇若一會兒,又叮囑了果果幾句,掛了電話之後站立了片刻,然後轉身就出門去了通訊室,先給韓家村韓和平發了一封緊急電報,讓他收到電報之後立即去省城,再之後就找了自己的助理,直接讓他開車送了自己去火車站,改了當晚的夜班火車就直接回青城了。
******
這邊蘇若和韓則城打了老長時間的一個電話,外邊都還沒鬧騰完呢。
吳桂枝就是賴著不肯走。
她哭著嚎著坐在地上,最後竟然說出何姨和何宗熙是騙子,騙了她兒媳婦的錢,扣了她兒媳婦和孫子,就是為了訛她兒子的錢這種話來了。
反正就是拽著桌子腳不肯走。
張媽敢拿著笤帚發狠打韓家林和吳嬌艷,卻到底不能 發了狠去打吳桂枝......這婆子,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就這麼鬧騰了半天,好在這個時候意外來了一個人。
韓和淮。
果果沒有給韓和淮打電話。
但另外一個人卻給家裡打了電話。
就是韓琴琴。
李渝回去宿舍那麼一說,韓琴琴訓了她,但訓完之後心裡還是覺得不安穩。
她也在農村待過好幾年,可是深知農村一些不講理的老太太蠻橫起來可以去到什麼程度。
想到據她所知的吳桂枝的脾性,再想到是何宗熙開的門......
她越想心裡越忐忑。
畢竟蘇若可是懷著身子呢。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這事她不知道也就罷了,老太太是自己舍友領過去的,萬一蘇若出了事,或者肚子裡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想到韓則城和她爸的怒火,她就沒法坐得住。
可她自己也不會上門,免得人家還以為自己是想看熱鬧的呢,索性就跑去了學院辦公室那邊認識的老師那裡打了一個電話回家。
是她爸接的電話。
她忍著懼意,閉著眼睛就把事兒都說了。
吳桂枝是個什麼脾性韓和淮這麼些年早看得一清二楚。
但她是長子的親媽,顧忌著長子,同時也覺得這事應該是長子自己處理,所以這麼多年兒子和吳桂枝韓家村那邊的事情韓和淮早就不再管。
可這回不一樣。
兒子不在。
兒媳婦懷了孕,帶著孫子住在芳園路,由著吳桂枝鬧,萬一兒媳婦動了胎氣,或者出了什麼事就是大事了。
所以他接了電話就讓司機直接送他過來了。
大門是敞開著的。
他就站在門外看了裡面好一會兒的熱鬧。
何姨和何宗熙早看見了韓和淮和他的司機和警衛。
只有吳桂枝嚎得歡騰沒看見。
「媽,媽!」
那邊是韓家林最先發現門口的來人。
雖然他沒見過韓和淮,可看他那氣勢,還有前後跟著的人,他也知道應該不是普通人。
而且看第一眼就覺得有些眼熟,等看第二眼心裡就更是一驚......因為這人的臉型五官,分明就跟他二哥有好幾分像!
這回他哪還猜不到來人是誰......
他忙出聲提醒他媽。
喚了好幾聲吳桂枝才轉過頭來,然後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韓 和淮......她的嚎聲就戛然而止。
兩個人已經有二十六沒再見過。
再見面時他雖然也老了,但卻風度氣勢更盛,眉宇仍能看出年輕時的英武。
而她,卻已經不再年輕,沒有了黑色的長髮,明亮的眼睛,和十里八鄉都稱讚的美貌,已經是一個滿身皺皮的老婦,坐在地上毫無形象,滿臉鼻涕眼淚的哭嚎。
吳桂枝乍見前夫之下,各種複雜的情緒,悲酸苦悶,悔怨痛恨,都一齊翻湧。
但韓和淮卻沒有什麼情緒。
他沉著臉轉頭就吩咐身後的警衛,道:「打個電話去政府醫院,讓精神科派幾個人過來,就說這裡有一個嚴重的病人,需要緊急帶回醫院。」
他說的聲音不大,吳桂枝等人沒聽到,但已經過來門口接他的何宗熙卻聽到了。
何宗熙鬆了老大一口氣,額滴個神啊,這一招太絕了。
大概也只有這一招能徹底制住這個瘋婆子了。
......他們不是制不了這婆子,不過是有所顧忌而已。
這事也就韓和淮能做了。
他給韓和淮行了禮,就道:「電話在這邊,我帶你們過去。」
電話現在在蘇若房裡呢。
韓和淮點了點頭,幾個人進了門,警衛員就一臉嚴肅的跟著何宗熙去了房間打電話。
吳桂枝還不知道何宗熙帶著警衛員去幹嗎了。
她注意力都在韓和淮身上,呆呆地看著他,然後叫了一聲「和淮」。
何姨和張媽請了韓和淮坐下。
韓和淮就看著還癱坐在地上的吳桂枝,道:「你這是在做什麼?這一回,又是想要什麼?」
吳桂枝的老臉一下子燒得通紅。
她痴痴的看著韓和淮。
其實當年在韓和淮活著回去了的時候,她是想要跟韓和平離婚,再跟回韓和淮的。
她甚至已經說服了韓和平,保證以後會給他很多錢,保證以後會給小兒子好前途,韓和平甚至已經同意了。
可韓和淮不同意,只想要兒子,不肯再要她。
不管她怎麼求他,怎麼認錯,怎麼說當年她是迫不得已都沒用。
然後後來他就在城裡娶了一個皮膚白得能反光,走幾步路就能喘氣的女人。
呵,不過是喜新厭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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