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袁成楊氣得很。

  可他總不能跟個孩子計較吧?

  更何況人家說這話時看都沒看你。

  他吸口氣再呼出來,儘量不被這小子給繞進去,皮笑肉不笑道:「不需要。你覺得你自己這麼沒有魅力,我對你好還得一定是有個目的的不成?」

  果果這回總算是抬了眼皮起來。

  他道:「魅力是什麼?」

  袁成楊對著他的大眼睛一時被噎了一下。

  他可半點跟孩子交流的經驗也沒有。

  他想了想,換了個說法,道:「你為什麼不覺得我討好你是因為我喜歡你?」

  「還好吧。」

  果果聳了聳肩,道,「但你這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可不像是有多喜歡我,很明顯你哄我上車的時候要熱情多了......你明明沖的就不是我嘛。」

  袁成楊:......

  果果看他一副吃癟的樣子笑了出來,伸手拍了拍他,道:「不過沒事,我不跟你計較,我爸媽不搭理你,我還是願意陪你玩的。」

  袁成楊:......

  他為什麼覺得這小子像阿若?

  這小子這麼討人厭,怎麼會是像了阿若?

  從省城到南城開車要三個小時。

  一路上袁成楊和果果一邊玩著模型,一邊還絆著嘴。

  袁成楊完全不是果果的對手......關鍵是他不能跟個孩子計較,果果的腦迴路還清奇,所以他只有屢屢吃癟的份。

  不過舒越蘭聽了一路,偶爾回頭看兩人一眼,卻突然覺得或許把果果接回家住一段時間,兒子大概就能完全治癒了......果果不知道,繼何姨和張媽一門心思想要把他接到芳園路來住之外,又有人惦記上了他。

  哦,還有韓家村他那奶奶......真的好多人惦記他啊。

  這一邊車上吵吵鬧鬧熱鬧得很。

  另一邊車上的氣氛卻有一些沉悶。

  不是因為沒了果果。

  而是因為舒越蘭上車之前給了蘇若一沓信,都是未曾開封過的,是她母親夏瀾自生病開始就斷斷續續寫給她的。

  信看起來很快。

  但情緒要走出來卻不容易,更何況韓則城開著車,也顧不上哄她。

  只有抽空時才會伸手安撫一下她。

  蘇若就偷偷親一下他,道:「我沒事,只是我心裡難過。我媽在病重時一直牽掛著我,一直擔心我將來日子可能不好過,也怕我會被人養歪了......其實她在臨終前做了很多安排,例如她反覆跟我爸說,如果他再婚了,就讓我爸答應,一定要讓我住在我爺爺奶奶家住到七歲,她在信中說舒姨跟她有姐妹之情,品性也非尋常人可比,別人教導我她都不放心,所以就暗中將外公外婆留給她的一些古董書畫送給了舒姨,求了她一定要教導我長大,如果成楊哥對我有意,就讓我們兩人訂婚......原來我和成楊哥的婚事最早是我媽提出來的。」

  「我很難受,因為我媽臨終前這麼殫精竭慮為我籌謀......她留在我爸那裡的東西,的確有一個單子,舒姨這裡有一份,但這份單子並不詳細,真正詳細的單子其實是在我爸那裡,有兩份,一份是在她給我的信件裡面,囑託過我爸等我嫁人時拿給我,還有另外一份則是夾在了她放在我爸那裡的舊畫稿那邊......她從來沒有信過我爸,她在給我所作的安排中,表面上防的是我爸後娶的那個妻子,但其實本質是她根本就不信他,她從來都不信他能護我周全。」

  她當然不是替她爸難受。

  她是替她媽難受。

  捫心自問,如果她死了,把果果留給韓則城,她會這麼憂思不安,害怕果果將來不得周全嗎?

  不會。

  因為她信他。

  自己都快要病死了,卻完全不信自己的丈夫會護女兒周全,這是怎樣的一種煎熬?

  而關鍵是,她媽的確是對的。

  而且就算她做了這麼多的安排,她還是差一點被林婉華母女給害死。

  她不想打擾他開車,但還是忍不住又側身親了親他,跟他低聲道:「跟我媽相比,我都覺得幸福得想哭,就更加心酸了。」

  韓則城猛地將車拐進了一個山道,然後剎住了車。

  蘇若嚇了一跳,有些茫然地問他道:「怎麼了?」

  韓則城轉頭看她,嘆了口氣,道:「別這麼看我......下次你還是和果果坐在後面。」

  蘇若不明所以。

  他便不再說話,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滑下去,然後就低頭親她,先是啜了啜她的唇瓣,然後舌頭便撬了進去,裹住了她的小舌。

  蘇若先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但他這樣吻她......而且他們是在一片山道中,現在更是拐進了一片山坡之後,除了偶爾過去的車輛,並沒有任何人,袁家的車在前面帶路,早過去了,所以也不擔心被他們撞見......他這樣吻她,她現在情緒本來就處於極度柔軟之中,對他痴戀得很,被他吻著,身體便也很快就軟了下來,發出了「嚶嚶」的聲音,及他吻了下去,她輕叫了一聲,就纏著他的脖子喘著氣撒嬌道:「我怎麼看你了?」

  他卻顧不上回她,隔了許久之後,才把她抱著坐在自己身上,一邊輕輕吻她的眼睛和臉頰,低聲道:「想讓我要你的眼神。」

  蘇若:......

  她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熱得發燙,輕嗔道:「胡說八道。」

  他便壓著她頂著那處,道:「不是嗎?」

  蘇若本來當然是絕對沒有那個意思,但現在心卻「砰砰」地亂跳起來。

  他道:「想要嗎?」

  聲音又啞又燙,聽得蘇若心驚得差點跳出來。

  她撐著他,道:「這,這是在路上,瘋了嗎?」

  的確是有點瘋了。

  他再低頭吻著她的脖子,然後按著她喘了好一會兒氣才放了她到旁邊,然後面無表情地坐回了駕駛座。

  開車。

  蘇若轉頭看他額頭上的汗,還有青筋暴出的手和胳膊......心跳還在「砰砰」的,但莫名又有些好笑。

  ******

  兩家出發之前袁伯承早就和蘇建州通過電話。

  蘇建州和林婉華已經基本達成協議。

  林婉華一開始當然不想離婚。

  可是她的靠山大哥林志和突然被關押調查,而且還是跟當年袁老校長的案子有關,她的底氣也一下子全泄了。

  不管她怎麼哭求,這回蘇建州卻是鐵了心要跟她離婚......她因為理虧,也不敢去他單位上鬧,因為她知道她只要一鬧,別說是袁老校長的事,就是她聯合她大哥舉報蘇若,把蘇若逼下鄉改造,然後自己女兒偷了她的大學名額去上學的事只要有一絲風聲露出來,她這個惡毒繼母,逼死丈夫前頭女兒的名聲就坐實了......這本來就符合大眾的主流想法,都不用仔細考證的。

  所以她要是敢鬧,只會徹底一敗塗地。

  不過她跟蘇建州夫妻二十年,又有兒子蘇振在,她也對蘇建州非常了解,所以只是示弱和哭求,說當年的事她真的不知情......

  蘇建州到底還是心軟了。

  他最後雖然還是堅持離婚了,但卻同意了每個月給她二十塊錢的生活費,另外還給她就在附近租了一個小房子,雖然蘇振不跟著一起去住,但平時也能去看她照顧她......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

  蘇建州也跟袁伯承解釋,當年袁老校長的事林婉華的確是什麼都不知情。

  是蘇佳跟她大舅林志和商量,想要用家裡的事絆住袁成楊,這才讓朋友舉報袁老校長......最開始林志和和蘇佳當然想否認這件事,但舉報和打人的那邊都認了,他們否認也沒用......只是他們還是堅持說絕對沒有想要打傷袁老校長和害死他的意思,那都是意外......這誰知道呢。

  這些事袁伯承跟舒越蘭說了,蘇若當然也就知道了。

  她聽得時候只是輕嗤了一聲,沒多說什麼。

  但私下卻跟韓則城道:「如果不是袁爺爺的事,如果不是你手上有鐵證,他大概還是只會和稀泥,絕不肯跟林婉華離婚呢,就是現在,說是離婚了,誰知道是做給人看的,還是真斷了關係......說不定林婉華後面再求一求他,又在一起了。」

  韓則城輕拍了拍她,道:「不是已經斷絕了關係嗎?你拿回了你母親的遺物,管他們怎樣呢?」

  蘇若聳了聳肩,也是。

  不過林婉華要是過得好,她就堵心。

  她可沒有他那麼大氣和定力......就像他媽那樣的,說實話要是她,早不理她了,還每個月給她寄錢......

  所以她總不會讓林婉華好過的。

  下午兩家一起吃過飯就去了蘇家。

  拿東西的過程前面還算順利。

  應蘇若的特別要求,拿東西的時候還邀請了林婉華和蘇振一起在蘇家......照蘇若的話說,之前蘇佳拿了她媽的首飾去買小洋樓,私下裡誰知道還拿了多少去,所以她拿東西的時候她們最好還是就在旁邊才好,萬一有什麼不見了的,也能及時對質。

  蘇建州對這個要求很無奈......他並不想在林婉華和兒子面前處理亡妻的遺物。

  一來夏瀾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有特殊的意義,那是一片淨土,並不願意被世俗玷染,也不願意被林婉華窺伺。

  二來夏瀾留下的財物巨大,財不露白,在林婉華和蘇振還有袁家人面前露出那些財物他覺得會招禍......可蘇若要求,韓則城也說無事,蘇建州只能心驚膽戰又無奈地答應......事實上他對韓則城也不能完全信任,但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沒有任何辦法了。

  蘇建州做人有時候雖然黏黏糊糊,但卻並不是個貪財的人。

  他原本的確是打算分一些東西給蘇佳和林婉華,還有再留一些給蘇振。

  但那也是因為夏瀾留下的財物巨大,只要稍微撥出一點,就已經是很大的財富,能讓林婉華和蘇振的後半輩子都安穩無憂了,但對蘇若卻並不會有任何影響......

  可現在蘇若手裡有單子,韓則城還不是一般的背景,她要全部,那他也只能把手上所有夏瀾留下的財物都拿了出來。

  不過在真正核對東西的時候,蘇若也沒有留下眾人。

  除了韓則城和蘇建州,其他人都留在了客廳等著。

  蘇建州給蘇若拿了五個黃花梨木盒。

  這些盒子,其中有三盒都是他前幾天從老家老房子那邊挖回來的。

  蘇若問了蘇建州之後,就先打開了其中一個盒子。

  那盒裡面是她媽留給她的信件。

  她打開信件仔細翻找了一遍,果然在裡面找出了一份詳細的單子。

  蘇建州看到那份單子的時候張了張嘴,面色有些頹喪,不過最後也沒說什麼。

  接著就是林婉華之前見過的那個首飾盒,那裡面的首飾除了已經在蘇若手裡的黑珍珠胸針,其他給林婉華的也都已經被他要了回來。

  再接著還是一個首飾盒,裡面的首飾就更貴重了,蘇若打開拿著清單仔細檢查了一遍就扣上了。

  另一盒則是一些地契房契。

  蘇建州道:「當年戰亂,你外公家的產業都被人搶的搶,占的占,但屋子地是被占了去,以前的屋契地契什麼的卻都還在,不管有沒有用,就都留著吧。」

  最後一盒很重。

  蘇若沒有打開也已經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那是一盒金條和金幣。

  不過這回她沒仔細清點,打開只是看了一眼就扣下了,然後問他爸道:「這裡全嗎?」

  蘇建州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這些年困難的時候我曾經拿了一些出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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