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看著吳桂枝坐了下來。
她只是靜靜的坐著沒有出聲,她知道吳桂枝是沉不住氣的。
果然,吳桂枝一坐下,黑著臉,目光把蘇若從上到下剜了一遍,就道:「老二家的,之前我去大隊書記家,不允許他給你報名參加那什麼高考,你應該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
「但你現在攛掇了老二去給你報名,這事,我是管不著了,你想要考那就考吧。但之前我的話已經撂了出來了,你要是看不上我們老韓家,一定想要考這個大學,那我們老韓家也不留你,你就利落的跟老二簽紙離婚,反正,這不也趁了你的意?」
蘇若聽得心驚。
饒是她有心理準備,知道這個婆婆肯定不喜歡自己,可也沒想到她這一開口就是要逼自己和她那個「丈夫」離婚。
這不是不喜歡,是很深的厭惡了吧?
她沒出聲,只微抬了眼看她。
吳桂枝看到蘇若那清凌凌的眼神。
清澈得惹人憐,那纖細的脖頸更是白得晃人眼。
她腦中晃過另一個女人的臉。
其實長得完全沒有一丁點相像,但在吳桂枝眼裡卻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白,一樣的風一吹就要倒的樣子,一樣的只會勾男人!
不是狐狸精是什麼?
她在家吃苦,幫韓和淮伺候老娘,生兒子養兒子,最後她卻什麼都沒得到。
那個女人卻在他當大官之後嫁給他只用享福,半點苦都不用吃。
她辛辛苦苦生下兒子,養大兒子,結果又便宜了面前這個狐狸精,把這狐狸精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裡,卻連多給自己這個媽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肯!
吳桂枝心中又氣又恨,道,「你不要擺出好像我欺負你的樣子!這麼多年,你嫁給我們老二,我們老韓家可不欠你,我們老二更不欠你!」
「當年若不是你勾引了老二,讓老二不顧家裡的反對娶了你,以你的成分,能當上大隊小學的老師,能過上這幾年的好日子?就你這副模樣,怕是早就被人糟踐了,能不能活到現在都不知道!所以你別不知恩,要走就利落的走,不要心不在我們老二身上,還要纏著他,一直利用他,吸他的血!」
「你吸了他這麼多年的血,也夠了,送佛送到西,現在你能考大學,以後也有大把的前途,看在我們老韓家,看在老二這麼多年待你不薄的份上,麻煩你就別再禍害他了。」
蘇若的臉一下子煞白。
什麼叫「早就被人糟踐了,能不能活到現在都不知道」?
她不是傻子,當然聽得出這話的意思。
而且她說自己嫁給韓則城,並不是因為自己喜歡他,而是為了擺脫自己當時的處境,勾引了他,然後一直利用他,吸他的血。
她又想起來自己記事本上的那句話,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蘇若的腦子轟隆隆的。
可是她雖然被吳桂枝的話給罵懵了,也不知道實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卻絕不是能忍受被人摁在地上罵都不出聲的性格。
她自有她的驕傲。
她咬著牙,沒有去問她「媽你想怎樣」,而是抬頭看著她,道:「你有意見,不是應該跟你兒子說嗎?」
「我自己有工資,吸了誰的血,喝了誰的血了?我可沒有靠別人的錢活著。」
她就說了個最基本的事實。
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吳桂枝被蘇若的這一句懟得急停,接著就差點跳起來。
這,這狐狸精,她是什麼意思?
是仗著她兒子不向著自己這個老娘,只向著她這個狐狸精?
還說什麼「不靠別人的錢活著」,是在指桑罵槐說她和老韓家是靠著老二的錢靠著她那麼點錢生活嗎?
吳桂枝的眼睛都氣紅了。
她罵道:「你的工資,你的工資哪裡來的?你能做老師還不是靠我兒子......」
「那也不是靠你。」
蘇若也很氣。
管這裡面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她不打算就這麼受著,站起了身,就道,「你讓你兒子來罵我,至於離婚,只要你兒子同意,我也沒意見。」
這種日子要怎麼過?
她是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過五年的?!
吳桂枝差點又被氣得嚎起來。
蘇若頭疼欲裂,也被氣狠了,不想再理會她,直接躺到了床上,拉了被子道,「要離婚的話,讓你兒子過來跟我說一聲,我同意了。」
吳桂枝看著躺在了床上,背對著自己的二兒媳,氣得「你你你」了半天,最後就扔了一句「你等著」就氣得發抖的走了。
******
韓則城去了大隊給蘇若遞交高考報名表。
這事很快,不過他去了隊裡之後又和那些大隊幹部聊了一會兒,所以一直到晚飯前才回來,一回來就被他媽拉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他媳婦已經根本就不打算跟他過了,讓他趕緊去辦離婚手續......
韓則城是黑著臉回的房間。
蘇若正躺在床上想著事情。
她身體本來就還沒恢復,又被吳桂枝給吵得耗了不少元氣。
所以就躺在了床上努力串著這所有的事情,想弄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很多細節無從得知,但從自己的記事本,帳本還有吳桂枝的話,她到底還是將自己空白的這五年捋了個大概。
有結果,沒細節,不知道緣由。
她看到韓則城黑著臉進了門,想到他出門時臉色可沒有這麼差,便猜到大概是他媽跟他說了什麼。
想到自己不是被賣給這個人的......咳。
反正不管她到底有沒有「吸他的血」「利用他」,但應該的確是因為他自己這不記得的五年才算無災無難,順風順水的吧......這時她看他已經不是最開始的緊張和防備,而是有些心虛了......如果真是像他媽說的那樣,她不喜歡他,只是利用他才嫁給他,他先前還說什麼「你若遇到合適的,我們再商量離婚的事」,那她成什麼了?
她又咳了一聲,道:「對不起,之前你媽過來,我被她吵得太頭疼了,她那個架勢,我要是不答應離婚她大概不會走,我又說不過她,所以我就說,只要你同意了我就沒意見......我只是,不想她繼續說下去。」
韓則城掃了她一眼,看出了她的小心翼翼,甚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竟然還有一絲討好。
他的面色緩了一些。
但對這事他卻也不想多說什麼,只道:「手續已經辦好了,大隊會遞交上去,等准考證下來就拿給你,到時候你去縣裡參加考試就行。」
蘇若「嗯」了一聲。
她得儘快摸清楚情況才行。
******
晚飯還是韓則城端給她,就在房間裡吃的。
不過就算是在房間裡吃,這房間只和堂屋隔了一道牆,外面的吵嚷聲她也聽到了。
很多聲音夾雜著,聽得蘇若心亂,腦袋也疼。
她吃著那粥真是半點滋味也沒有。
但她不是自憐自艾的性子,現在這種情況,腦子已經有問題,身體就更不能有問題了,否則豈不是完全被動了?
所以她堵著心還是生生把那碗粥都吃完了。
不過在他問她還要不要再吃點的時候卻是搖了搖頭。
晚上韓則城又端了水給她洗漱。
蘇若覺得有些難堪,可是她也不能不洗,也不能出去無頭蒼蠅般去端水......且不說她都不知道梳洗的用具在哪,水在哪,就是看到人她都不知道怎麼稱呼。
所以便也只能默默接受了他的好意。
洗漱完蘇若努力讓自己先靜下心來,給韓果講了一會兒故事,不過沒說一會兒韓果就睡著了。
她摸了摸這孩子的腦袋,看這孩子又困又倦的樣子,還不知道他守了自己多久。
她突然覺得,好像有個兒子也不錯。
至少自己現在這個情況,好像只有這個兒子能讓她完全放鬆,還有一種特別的安慰。
「我抱他去他房裡睡覺吧。」
蘇若想著心事時,坐在一旁的韓則城突然出聲道。
蘇若愕然。
抱他去睡覺?
他的房間?
兒子不是跟自己睡嗎?
可是在她反應過來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韓則城已經沉默地抱著韓果去了隔壁屋子。
她看著他的背影離開,等看不見了才心亂地躺下了。
她躺下看著蚊帳頂發了一會兒呆就閉上了眼睛,心道,若是她睡著了,會不會一覺醒來,就又回了她的屋子,現在的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噩夢?
對的,很可能就是一個噩夢。
可是還沒有等到她睡著這願望就被打破了。
她聽到有人進了房間,睜開眼就看到先前出去的韓則城又回來了。
正站在床邊沉默地看著她。
他回來了......
他不是帶著兒子去睡覺了嗎?
蘇若茫然間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現在這個人是她的丈夫,他是要跟自己一起睡的。
她也才意識到,自己突然變成現在這樣的狀況,將要面對的另一個繞不開,也矇混不過去的事情是什麼......
不過,看他這麼嚴肅的冷臉,之前還說什麼商量離婚的事,或許她是多慮了吧。
蘇若腦子亂七八糟的想著,瞪著他一時半會都沒出聲。
韓則城看到她瞪著自己的目光防備又忐忑,像受了驚的小鹿一般,清澈濕糯的漂亮剪瞳之下,是令人心動的驚惶。
他猛地收回了目光,道了一聲「睡吧」,就轉了身,走到桌前吹滅了油燈,然後在黑暗中除了外衣,掀開了被子上了床。
蘇若哪裡有和男人同床共枕的經驗?
黑暗中,她隱約看到他上了床,然後她身邊的床鋪就被壓下去了半邊。
她還聞到一陣夾著淡淡皂角味道氣息,其實不濃,卻讓她有些窒息,心也擂鼓一樣跳了起來。
她的手緊緊攥著被子。
就這樣靜默了不知道多久,她想著或許說些什麼吧,說些什麼讓自己鎮定下來。
她也要向他打聽一些信息。
她這樣想著,剛小心地呼了一口氣準備開口,卻不妨就睡在身側的男人突然側過身來,然後一手就摟過了她。
蘇若嚇得差點驚叫出聲。
還好那聲音在咬唇的同時收住了。
他的胳膊剛勁有力,她被摟住簡直像是被鐵臂鉗住一般。
蘇若心頭猛跳,下意識就伸手去抓他的小臂,想要掰開他的胳膊,卻聽到他就在她耳後道:「阿若。」
灼熱的氣息襲來,而她已經整個貼在了他懷中。
他那麼高大,她在他懷中,像是被籠住的小魚兒,哪裡有半點逃脫之地?
蘇若急得差點哭了出來。
然後她就聽到他在她耳邊說了一句,道,「阿若,我們成親的那時候,你跟我說過,會好好跟我過日子,這話,現在還算數嗎?」
蘇若本來推著她的手就是一頓。
她曾經跟他說過這句話嗎?
她這一恍神間,就忘記了掙扎。
而他已經支起了身體,低頭看她,看她瞪大了眼睛無措地看著自己,心頭某種情緒一涌,低頭就吻在了她的眼睛上。
蘇若下意識閉上了眼睛,他的吻便從眼睛滑到了她因為生病而有些乾澀的紅唇之上。
蘇若的腦袋「轟」一聲。
她張嘴欲說什麼,卻不妨反是給了他可趁之機,含著啜了啜就深入了進去。
一開始還算溫柔,壓抑又小心地吻著,像是安撫著她,但馨甜入口,很快便失了控,急促地吸咬著,像是要把她吞入腹中。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