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帶著果果回了三樓。
韓則城還在修著插座,不過是換了一個修。
這房子裡原來的電線插座都老舊又鬆化,不好看之餘還危險,所以韓則城打算全部換一遍。
他看到蘇若回來就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站起身來,看著她,道:「蘇佳來做什麼?」
「阿媽?」
果果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自己媽。
蘇若明白他的表達欲,正好她自己還懶得說這離奇事,就拍了拍果果的肩膀,道:「你跟你阿爸解釋吧。」
說完自己去了桌前坐下......她的杯子裡還倒著熱茶。
喝一口,溫度正好。
果果收到命令,就很認真嚴肅......實際很興奮地開始跟他爸複述了蘇佳和何姨的對話。
他道:「爸,她竟然想買婆婆的房子,她說是她媽給的錢和首飾......那些東西是不是就是外婆的啊?」
直奔核心。
「為什麼這麼說?」
韓則城問他道。
果果道:「因為婆婆一直在問她那些首飾啊,明明這房子不可能賣給她,還要讓她送首飾過來,還特意跟阿媽說等她把首飾送過來就要阿媽看看,那肯定應該是首飾有問題嘛......阿媽中午的時候不還說外婆留了東西在外公那裡,外公可能把那些東西給阿媽的後媽和她生的孩子?」
這不是很明顯嗎?
這種事情村里小孩子就經常幹嘛,偷家裡的東西換糖吃嘛!
不,大人幹這種事他也聽說過!
不僅是蘇若目瞪口呆,就連韓則城都有些啞然。
果果看自己爸媽不出聲,轉頭問他媽,道,「阿媽,我說的對不對?」
「對,」
蘇若對自己生的兒子很聰明接受良好,畢竟她自己也是很聰明的......
她道,「好了,你都跟你爸說完了,下去跟婆婆還有張婆婆說話吧,你不是還有問題問她們嗎?」
果果狐疑地看向自己爸媽。
總覺得他們好像是在打發他離開。
蘇若伸手拍了拍他腦袋。
果果捂著腦袋,道:「媽,你別總拍我腦袋,把我拍傻了,以後就不能開戰鬥機,只能開拖拉機了!」
以前他說過,讓他阿媽不用擔心考不上大學,以後他會做飛行員,開戰鬥機養他媽!
蘇若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道:「好了,阿媽跟阿爸要談一些很嚴肅的事情,回頭阿媽會跟你好好解釋。」
韓果果同學看他爸。
可惜他爸半點沒有幫他說情的樣子,他只能不情不願的又開門走了。
他總有種錯覺,覺得有時候他爸好像很嫌棄他,覺得他是個多餘的樣子......
果果委委屈屈的離開。
但看在蘇若眼裡他卻是一臉矜傲和「不屑」的離開。
所以她可不會心疼,等門帶上了,就轉頭看韓則城,道:「沒想到果果也這麼敏銳,我也懷疑她手裡的錢和首飾有問題。」
說著就解釋道,「她媽不會有什麼錢,更不會有什麼值錢的首飾,那些東西,要不就是我媽留下來的,要不就是她那個舅舅以前從別人家裡搜刮來的,現在政策有變就急於出手,想把這些東西換成房產......則城,你覺得有必要查一查蘇佳的舅舅林志和嗎?」
韓則城略皺了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蘇若便繼續道:「如果那些東西是林志和非法弄來的,你是想自己查還是交上去讓人查,我都沒有意見,但蘇佳那裡......我想自己查。」
如果她手上拿的真的是她媽的東西,弄到上面,說不定就會被人盯上。
畢竟現在雖然形勢好點,還是很難說的。
韓則城伸手大概是想要拍一拍她,不過手伸了過去卻又收了回來。
他剛剛還在換那些電線插座,手上都是灰塵。
她一向都是最愛乾淨的。
他道:「等明天她拿來首飾之後你看看再說。林志和那裡,我會讓人查的。」
以前不深查,不過是情勢所限。
蘇若其實心情還挺好。
一掃原先要見那個爸的不那麼舒服,總覺得有些梗著的心情。
因為蘇佳自己撞到她手上簡直不能再好,要是那些真的是她媽的首飾,被蘇佳拿去賣到別的地方她追不回來才真叫鬱悶。
指望她那個爸?
呵。
不過她媽的首飾蘇佳能拿出一件,就很難說到底有多少落到了她還有林婉華手裡,她得想法子都弄回來。
心情好,她便對韓則城也好些。
看他收回手就上前拽了他的衣服踮腳吻他。
她總是會有些出其不意地動作,所以對她突然的親熱 韓則城雖然意外但也不算太意外。
他低了一下頭,她落在他下巴上的吻就落到了他的唇上。
然後他張口,她便落了被動。
兩人溫柔地纏綿了好一會兒,他才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去洗手。」
不然也就只能溫柔了。
蘇若笑。
以前他可不會注意這些細節。
大概是滿手泥吻起來也會直接按著她吻的。
她就退後了一步靠在牆上看他去廚房。
可是等他回來再想要低頭吻她時,她卻手撐在他胸前,道:「我們一會兒就要下去吃飯了,去晚了張媽會上來叫我們的。」
韓則城伸手摸上她的臉頰。
因為先前的吻,她臉上緋色還沒散去,粉粉嫩嫩的,像新綻的桃花瓣一樣,還帶著溫熱。
而他因為剛剛洗過手的原因,手上卻帶著清涼,一碰上她的皮膚,兩人都有點過電的感覺。
他道:「就是仗著這個才敢勾我的嗎?」
每次他要動真格她就怕就縮。
但每次她覺得他不會幹什麼或者顧忌著什麼的時候就喜歡不停伸爪子試探他......好像看他忍耐的樣子很有趣一眼。
蘇若臉一紅,眼睛也垂了下來。
微眨了眨眼,輕聲道:「哪有?」
說話時睫毛輕掃,把他的神經都給掃了起來。
韓則城輕笑了一下。
想做什麼但卻突然又想起早上張媽的話,心頭墜了墜,那**便就退下去了幾分,憐惜之意卻是更甚,低下頭去道:「那就沒有,我們親熱一會兒就下去。」
意思便是不會深入下去。
又道:「兒子都是討債的,以後過來就讓他去何姨那邊玩,還好張媽弄了只貓來。」
蘇若:???
不過她還來不及說什麼,他的吻已經落了過來,輕輕重重的,讓人的心也忽上忽下,再顧不上其他了。
韓則城無心深入,只是愛撫她。
可蘇若最受不得的就是這個,到最後他要撤開的時候反而抱住了他媚眼如絲地求歡。
也是她心裡清楚,通常韓則城這麼溫柔對她的時候她知道他不會太過壓榨她,便就放心大膽地磨他,最後還是韓則城被她磨得受不了,兩人半壓抑半盡性地釋放了一回才罷。
晚飯自然是遲了。
******
第二天一早蘇佳果然
拿了一件首飾過來。
是她媽給她的那枚珍珠胸針。
何姨看到那枚胸針就挑了挑眉。
她接了過來從正面到側目,里里外外看了好幾遍。
蘇佳十分緊張。
其實她自己是看不出這胸針有什麼特別的。
上面有九顆黑珍珠,八粒小珍珠圍著一顆大珍珠,除了顆顆珍珠圓潤,大小一模一樣,沒有半點瑕疵倒像是假的之外,就是那顆大珍珠也不算大粒,也就小指腹大小而已。
這在後世養殖珍珠遍地的年代,就算值錢也有限。
哦,上面還刻了一個一九三八三點水。
三點水的圖案倒是有點特別,但她以為那就是那一九三八的後綴。
但她看不出這胸針的特別,看到何姨這樣上上下下的看心裡也忐忑。
生怕她說就這麼個玩意兒,你就敢拿過來做定金買我的房子?
仔細想想也的確荒謬。
好在何姨終於放下了珍珠。
她看著蘇佳道:「的確還不錯。我可以答應你,你留下這枚胸針,我給你寫張定條吧,等你籌好了錢,我就將房契給你,我們再補一個畫押的文書。你能信得過我嗎?還是你再想找個中人,我們去政府那裡再辦一下手續?」
蘇佳大鬆了口氣,提在嗓子眼的心也放了回去。
她當然不會信不過何姨。
就算是不信她,她也信自己前世的記憶。
所以她很利落地跟何姨簽了個畫押定條。
就說何姨願意將芳園路二號小洋樓以兩萬人民幣的價格賣給蘇佳,蘇佳現以一枚珍珠胸針為定。
畫押之餘,蘇佳還終於發揮了一下她建築專業畢業生的特長,畫了一副珍珠胸針的圖案在上面,算得上栩栩如生了。
辦完這些程序,蘇佳也沒走。
她落下心來,跟最開始的緊張侷促不同,開始變得從容起來,就開始跟何姨還有張媽聊天,問何姨現在有沒有看醫生,有沒有需要她幫忙的地方。
何姨有些冷淡。
但張媽卻樂得跟她說話套話,後來蘇佳在小洋樓里足足廝磨了半個多小時。
差點都把蘇若和果果在後面裡屋給憋著了。
她還幫張媽幹了一會兒家務,說如果何姨有需要什麼的,她們沒有票,不好買,就不要客氣跟她說......
如果
不是何姨張媽知道她是誰的話,可能還真會覺得這真是個熱心又可愛的好姑娘。
張媽道:「唉,倒是我看錯了你,你這麼說,我還真有一件事請你幫忙,今晚啊我老姐姐有一個故舊要過來吃飯,我下午想去外面買些菜回來......你看,本來我們也是沒有錢的,現在你拿了些錢來,我們就想著索性去買點菜回來,可是你也知道,現在的菜不是有錢就能買回來的,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幫我們也拿些票來。這些錢啊票啊,我們肯定也不會讓姑娘你吃虧,就在姑娘差的房錢裡面扣,怎麼樣?」
蘇佳自然是樂意至極,忙一口應承下來,道:「沒問題,沒問題。」
何姨態度冷淡,她還正擔心怎麼和她們拉近關係呢。
原來當年蘇若就是這樣跟她們親近起來的。
不過蘇佳今天下午還要去接車站接蘇建州和她媽,所以就跟張媽約好了下午五點直接在這附近東街的國營蔬菜店見面,那裡就在青大招待所附近,方便她過去。
******
蘇佳離開了,蘇若拉著果果出來,何姨就將那枚胸針遞給了蘇若。
蘇若看著那枚胸針上的刻字和圖案若有所思。
竟然還有圖案,這真是比什麼信息都沒有要強多了。
她媽跟舒姨關係親近,舒姨可能會知道這圖案是什麼意思,說不定還見過這枚胸針。
蘇若道:「何姨,我能先拿這枚胸針用一下嗎?」
何姨笑道:「要過來本來就是給你的。」
蘇若仔細想了想,也沒回三樓,直接就去隔壁屋子給舒姨打了個電話。
先是打到了舒越蘭的辦公室。
可惜今天是周日,哪怕蘇若心存僥倖,電話也響了很久,最後也沒人接聽電話。
蘇若無奈。
她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吐了口氣,作了一番心理建設,打了電話到袁家。
果果就在旁邊。
他看他媽的樣子實在覺得很奇怪。
不就是打個電話嗎?
前面還挺正常,現在抓著個話筒還沒開始撥號呢,臉就漲紅了,一副堂哥幹了壞事,要去辦公室見老師的模樣。
「阿媽,你打給誰啊?」
果果忍不住好奇問道。
蘇若瞥了他一眼,道:「你昨天見的姨婆。」
果果「哦」了聲。
蘇若本來還沒注意果果。
可果果那麼一副狐疑的表情看她,她覺得不妥了,把撥著電話的手收了回來,道:「果果,你爸還在等著這邊消息呢,你上去把這裡發生的事報告一下你爸,就說阿媽在打電話,一會兒回去。」
果果搖頭。
蘇若手按了桌子,微仰了下巴,道:「現在是不是只有你爸的話你才聽,我的話你已經完全不聽了?」
果果:......
不就是跟姨婆打個電話嗎?
至於嗎?!
但他媽都出動這句話了。
他怕她受到傷害,還是很不情願的出去了。
蘇若鬆了口氣,拿起話筒,終於下定了決心撥了出去。
心道,不會就這麼巧吧。
而且就算是袁成楊接的,這事......她早晚都是要面對他的,只是一個電話,又有什麼不敢的呢?
「餵。」
電話接通,話筒那頭傳來了一個聲音。
蘇若的手一抖,差點就把話筒都從手裡掉了下來。
這真是,有夠巧。
「成楊哥,」
蘇若輕吸了口氣,擺了個笑容出來,盡力裝作若無其事的口吻,好像跟她的「半年前」一樣,道,「成楊哥,是我,阿若,舒姨在家嗎?我有些話想要跟她說。」
電話那頭是一片靜寂之聲。
就在蘇若越發忐忑,都有些微慌張起來,覺得還是自己太過魯莽的時候,對面終於傳來一個聲音,道,「若若嗎?你等一下,我媽在外面,我去幫你叫一下她。」
好像多年前一樣。
她打來電話,讓他做什麼,他就去做什麼。
電話那頭的蘇若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而對面的袁成楊放下話筒後卻是站立了好一會兒才走到廚房,道:「媽,是阿若的電話。」
舒越蘭一驚。
她狐疑地看向自己兒子,可袁成楊面上並看不出什麼來。
她看著兒子面無表情的臉,好一會兒才道:「好,我知道了,我去看看。」
舒越蘭離開,袁成楊卻靠在了牆上靠了好久。
好像要依撐著那道牆壁的力量,他才不會滑下去。
他的情緒也不會像塌了圍堤的洪水一樣,傾瀉而出。
他知道不能傾瀉出來。
只要開一個口子,就收不回去了。
所以一定要撐住。
「若若?」
舒越蘭去了書房,拿了話筒喚道。
「舒姨?」
蘇若有些忐忑,她先前在袁成楊說話時還能撐著,但這會兒舒越蘭接了電話她卻不想掩飾了,道,「舒姨,不好意思,我之前打電話去你辦公室,可是沒人......我有重要的事想跟你說......成楊哥他,不會介意吧?」
「沒事。」
舒越蘭並不覺得這是個什麼事。
不管怎樣,兒子也總要過這個坎。
她道,「不就是接個電話嗎?」
又問蘇若,道,「你這麼急著給我電話是有什麼事嗎?你爸說是今天中午的車,下午三點多應該能到。」
「舒姨,我這裡有一件東西,我想請你幫我確認一下。」
蘇若道,「我想見你一面,我去你的辦公室吧。」
******
果果回了三樓,蔫答答地把蘇佳來過,還有他媽在打電話的事說了一遍。
韓則城覺得他這個樣子可有些不對,道:「你這是什麼表情?是你媽讓你回來的?她在給誰打電話?」
果果「嗯」了一聲,道:「給姨婆打電話。」
然後嘀咕道,「打個電話就打個電話唄,搞得就跟堂哥考試考砸了去辦公室見老師一樣,緊張得不行,我就問了她一句,她就把我打發回來了。」
最後再加一句,「還說我現在只聽爸你的話,不聽她的話......」
韓則城已經變了臉色。
蘇若的電話很快就打完了,不一會兒就上樓跟韓則城說要去舒姨的辦公室。
韓則城的目光在她臉上停了幾秒,道:「我送你過去吧。」
蘇若搖頭,道:「不用了,就幾步路......」
「阿媽,我也想去姨婆的辦公室看看,行嗎?」
果果道。
韓則城已經伸手拿了桌上的鑰匙,道:「走吧。」
蘇若覺得韓則城有些不對。
她看向果果,果果卻是聳了聳肩,表示我什麼也沒幹。
******
建築與藝術學院辦公室。
韓則城將蘇若送到了辦公室樓下,下了車就跟蘇若道:「你上去吧,我帶果果在校園裡走走。」
蘇若輕哼了聲,然後上前一把拎了果果在自己身邊,然後挽住他的胳膊道:「跟我一起上去吧?其實我就是想問問舒姨這個首飾到底是不是我媽的,如果是的話,今天晚上我想要重新安排一 下我們和我爸的見面。」
她又不是傻的。
他吃的醋多了,就算是一時沒反應過來,但琢磨了一路,她還是大概琢磨出他這又是擺什麼臉色了。
她歪了頭道,「我打算直接邀請他們過來芳園路。」
先前張媽請蘇佳幫忙買菜,是她在裡屋引了貓叫,讓張媽引了蘇佳去了一下廚房,然後她遞了條子給何姨請她安排的。
「不再等一等?」
韓則城沒有抽回手,但覺得她這性子也太急了些。
不過低頭看她,就覺得她這性子也沒什麼不好......他們兩個之間,要不是她現在這樣莽撞又著急的性子,怕是現在也還處得跟那五年差不多。
蘇若搖頭,道:「不用等了。我不樂意看她們拿著我媽的東西蹦躂,想到那些東西可能戴在林婉華或者蘇佳的身上我就膈應......我現在只想快點把我媽所有的東西都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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