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俞安只覺得落在自己身上那六道熾熱的目光,宛如六道熾熱的火箭。
這時,陳錦棠卻沖她溫柔一笑,那漆黑的眼眸中有鼓勵,也有不舍。
「蔣俞安,我知道你捨不得我,更捨不得爸爸媽媽和奶奶,」陳錦棠眨眼一笑,「可是你別忘了你是個軍人,
你身上扛著保家衛國的重擔,你就放心回部隊去吧,
承擔起你該承擔的職責,
完成你該完成的使命,
前提是你必須保護好自己,
我們可以為你擔心,但是不能為你傷心,知道了嗎?
還有,你必須得答應每天晚上都給我們打電話報平安,
怎麼樣,我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蔣俞安眼圈一陣濕熱,心頭滿是感動。
小媳婦知道他開不了口,所以她替他開口了。
他道:「不過分。」
蔣奶奶心頭戳了根錐子似的,沉著臉說:「怎麼不過分?
安安啊,怎麼剛回來就又要走?
你這不是拿刀子扎我老太婆的心嗎?」
沈寶珠又開始掉眼淚了:「兒子,媽媽不准你走,你要是走來了,我就不活了……」
蔣俞安:「……」
他心裡何嘗不是五味雜陳?
陳錦棠忙掏出手絹給沈寶珠擦眼淚,邊擦邊道:「媽媽,您哭什麼啊,蔣俞安又不明天就要走,
就算他要回部隊,也得好好地陪您和爸爸、奶奶住一段時間才會走。」
蔣奶奶:「說到底安安還是要回部隊!」
沈寶珠哭得更凶了:「安安,你就不能不走嗎?」
陳錦棠見這一招不奏效,眼睛一眨,又笑道,「我跟蔣俞安已經商量好了,在他回部隊之前,得給我肚子裡種個小娃娃,
你們想啊,以後他長年累月待在部隊,我一個人多孤單啊!
他陪不了我,就讓小娃娃代替他陪著我,
當然,小娃娃也會陪著奶奶和爸爸媽媽。」
說完後,連陳錦棠自己都心虛了。
她跟蔣俞安努力造人也有一段日子了,奈何肚子仍舊一點動靜都沒有。
蔣俞安的身子陳錦棠再了解不過,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原主這具身子更是健康得不得了。
按理說,按照兩人的造人強度,肚子裡早該有個小苗苗了,偏偏就是沒有。
陳錦棠只能當做是子女緣未到。
果然,她那句話一出,蔣老太太、沈寶珠、蔣承修都是一怔,接著三張臉一齊陰轉晴。
沈寶珠頓時不哭了,不僅不哭,臉上的笑容還十分燦爛。
只有蔣俞安的臉蛋浮上一層紅暈。
嘖嘖,小媳婦真是大膽,生孩子那麼私密的話怎麼能當著長輩的面說出來啊。
有點羞羞。
蔣老太太、蔣承修、沈寶珠三個人六的目光齊刷刷投向了陳錦棠的肚子。
陳錦棠的肚子圓圓的,其實全是肉肉。
她總是吃得很撐,把肚子都撐大了。
陳錦棠被蔣家三人組看得十分不自在,裝作不經意地伸手扯了扯衣擺,把肚子上的肉肉遮在衣服下面。
蔣老太太笑道:「我做夢都盼著能早日抱上重孫子,安安啊,只要你給錦棠肚子裡種下了小苗苗。
奶奶就讓你回部隊。」
沈寶珠:「安安,你奶奶說得對,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只要你想辦法讓錦棠懷孕,你去部隊我就不攔著。」
蔣承修大手一揮,呵呵笑道:「兒子大了出息了,身上有了保家衛國的擔子,
但是小孫孫沒有這個擔子啊,正好可以代替兒子在咱們膝下承歡。」
蔣俞安臉上的緋紅已經燒到了耳朵尖。
陳錦棠也被蔣家催生三人組看得越發不自在,如果時光倒流,她一定會回到幾分鐘之前,扯一截膠布把自己的嘴巴粘住。
最後,陳錦棠和蔣俞安實在坐不住了,只好推說忙了一天累慘了,要早點回房歇著。
蔣奶奶眼中立即燃燒起兩簇耀眼的火苗:「快回房吧,你倆好好睡覺,我們絕對不聽牆根!」
陳錦棠:「……」
信你才怪。
蔣俞安臉紅得能滴出血了,摟著陳錦棠的肩膀轉身就走,再不走,他就尷尬得要鑽地縫了。
兩人回到東廂房後,秦俞安關上房門,臉上這才流露出濃墨般的歉疚和不舍。
「媳婦,我沒跟你商量,就決定回飛鷹大隊,有點冒失了……」蔣俞安擁著陳錦棠在床邊坐下,
溫柔地揉了揉她的發頂,繼續道,「不過,我保證每次出完任務,都會回家一趟,看看你,看看奶奶和爸爸媽媽。」
陳錦棠眼圈一紅,喉嚨發緊,忍不住伸手在蔣俞安胸口捶了兩下,
她直勾勾地盯著蔣俞安的眼睛,問了句:「蔣俞安,如果我說我不准你回飛鷹大隊,你會為了我不回去嗎?」
蔣俞安猶豫了一瞬,堅定地道:「只要你開口,我就不回去。」
他所言非虛,要不是眼前這個小小的女孩子,他現在還是個人人唾棄的傻子。
自從他清醒過來,恢復記憶的那一刻,就暗自發誓,只要陳錦棠一句話,
他火里火里去,水裡水裡去!
哪怕與全世界為敵,他眼睛也絕不眨一下。
陳錦棠忽然笑了,笑得眉梢眼角都彎了下來。
「蔣俞安,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
我才不是那種非得把男人綁在褲腰帶上的無知蠢婦,你放心大膽去博你的事業,我也會放開拳腳為我的夢想奮鬥。」
捫心自問,若是蔣俞安硬要她放棄行醫治病,老老實實待在家裡給他生兒育女,她絕對不願意。
將心比心,她也不會強迫蔣俞安放棄他自己的信念。
蔣俞安心尖一顫,輕輕將陳錦棠擁入懷中。
「錦棠,謝謝你。」
謝謝你理解我,謝謝你的深明大義。
陳錦棠在他胸口溫柔地捶了幾下:「蔣俞安,你必須得好好的,每一次出任務都必須全須全尾地回來,
不准讓我擔心,聽見沒?」
「嗯。」
這時,蔣老太太在門外喊了聲:「安安,錦棠,你們還沒睡吧,
奶奶給你們送點好東西……」
陳錦棠連忙推開蔣俞安,紅著臉去開了房門。
「這是我跟你們人渣爺爺成親那晚,老祖宗送到房中來的酒,」蔣老太太將手中的托盤遞給陳錦棠,
托盤裡放著一隻陶瓷酒瓶和兩隻酒杯。
蔣老太太神秘一笑,湊近陳錦棠耳畔道,「喝了奶奶這酒啊,想不生娃娃都難,
你們爸爸媽媽當年懷不上孩子,就是喝了這酒後可勁兒折騰,折騰了幾晚,才有了安安……
你跟安安放心的喝,放心地折騰,你放心地喊,我在門外守著,保准不讓旁人來打擾你們!」
陳錦棠:「……」
奶奶,您這已經在打擾我們了。
蔣老太太:「好了,別杵著了,你趕緊跟安安喝了酒去折騰吧,我就在外面,有啥不懂的,你們只管叫我……」
陳錦棠:「……」
我麻了。
蔣俞安:「……」
奶奶,您有點顛。
蔣老太太笑呵呵下了台階,笑呵呵走到院子裡,然後在樹下的藤椅里坐定了。
蔣承修和沈寶珠探頭探腦地躲在樹底下望著東廂房。
陳錦棠:「……」
蔣俞安連忙關了房門。
直接把那三雙六道火辣辣的目光關在了門外。